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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夷君愣了愣,合上了《红妆》。
这个……要怎么说呢……
说了不会戳到夏越的痛处?
夏越伸手,示意孟夷君将《红妆》给他。
他翻开,匆匆浏览一遍,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你前女友……”孟夷君对着手指,不敢看他的眼睛。
夏越狐疑地把目光收回,重又落在《红妆》的彩页上。
——“女星凌桐蕴泣诉豪门往事,夏越归国,疑复合?”
“凌……桐蕴……”他轻轻地咀嚼这个名字。
孟夷君不敢说话,总觉得自己捅了大篓子,从媒体当年爆出的料来看,夏越对凌桐蕴用情至深啊,为了她,不惜与整个家族决裂,一人独往美国七八年。
很明显,凌桐蕴是夏越跨不过的坎,在他面前提起凌女神,这不轻重不分么?
“抱歉。”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抱歉什么?”夏越放下了《红妆》,居然很轻松地对她笑了笑。
他还笑的出来?
这是城府藏于内心吧……?孟夷君诚惶诚恐,她害怕呀,据说二代们心理大多不健全,谁知道夏越有没有某种隐藏的脾气……
用桑桑的话来讲就是,重压下的二代们心理都不太健康,比如……唔,李斯算是也。
“我……不该提起凌桐蕴。”
夏越稍一怔,眼睛微微地眯起来。
他并没有生气,相反地,眼神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惊讶:“为什么?这个女明星……不能提?”
这下倒轮到孟夷君惊讶了。
凌桐蕴不是他夏越的逆鳞心病么?她无意触逆鳞,但终归还是做了这事儿,是她不好。
夏越似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这个女明星,跟我有关系?”
“啊?”孟夷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哥哎,那是你正经八百谈过的女朋友啊!这么健忘?
“跟你……传过绯闻呢。”孟夷君伸了手指,点了点《红妆》提到的内容,唔,标题很显眼。
她措辞很小心,用了“传绯闻”这个词,而不是“谈过恋爱”。
“可我……真的有点不记得了。”夏越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惊讶又好奇。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细问。
倒是夏越,好像看出了孟夷君的不自在,问:“孟老师,你……有话要说?”他笑的很腼腆,“我是真不记得了,孟老师提醒一下,我或许能想起来。”
这……这么大的事,当年闹的满城风雨的大事儿,居、居然也能不记得?
也许伤的最深,潜意识中最不愿去想,所以,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她不忍心问。
“夷君,”他忽然喊了一声,说,“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绝不会瞒你,但……”他举了举手里的《红妆》:“但这位凌小姐,我是真的不太有印象。”
夏越第一次喊她“夷君”,而不是“孟老师”。
她惊觉,蓦然一怔。
“去睡吧,不早了……”他笑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明天给你熬粥。”
孟夷君忽然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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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多梦。
半醒半梦间,盗汗不止。
孟夷君在床上辗转反侧,浑身难受,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热,昏昏沉沉时,无数个梦影重叠,她分不清现时是在何地,又到底,是何年何月……
她很小,五六岁的样子,拼命地对着镜子,告诉自己要记住妈妈的样子。可是她知道,这似乎已不可能,妈妈的样子,逐渐模糊……
她二十岁,爸爸要走了,森冷的病房,她跪在那里,看着爸爸的拖床被护士带走……满眼的白墙白幔,天旋地转。
又是白墙白幔,不在家乡的小镇,她身在美利坚,一个代孕合法的州。她看着护士把皱巴巴的小婴儿抱走,用不熟练的英语恳求:让我再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哭到绝望。
她怕极了这白墙白幔的医院,像极浩瀚无边的绝望。蒙了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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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坐起,噩梦的余影仍在眼前晃。
惊恐地从梦中醒来,汗湿夹背。她喘着粗气,直到卧室的门被叩响,夏越的声音出现——她才意识到,原来刚才,是自己在噩梦中惊叫了。
惊动了近来借居的主人家。
“夷君,发生什么事了——”
夏越的声音穿透卧室的门,窜入她的耳中。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仍然很绅士,并没有推门直入:“我可以进来吗?”
她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他穿着睡衣,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晕散开淡薄的光亮。
夏越站在床边:“夷君?”
他试着想要探手,犹豫着,却终是不敢。生怕这过度的动作,冒犯了人。
孟夷君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失神看着她。
“做噩梦了?”他温柔问。
她神思恍惚,仿佛还没从那场噩梦中醒来,伏首便哭。
那一瞬间,夏越忘了男女之别,伸手,轻轻地将她半搂,像哄孩子般,温柔无比:“夷君。”
他轻声喊了这个名字。
孟夷君像触电一般,忽然反应过来,从他怀里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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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还像往常一样,表面上波澜无惊。
她下楼时,夏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早啊……”仍是那样绅士温暖的笑,他很从容,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连那样一点点小小的暧昧,都不曾有。
孟夷君完全没有他那样的游刃有余,心里多少还是介怀的,这一餐,吃的有些尴尬。
夏越当然感觉出了她的不自在,但他仍处之泰然,吃完早饭收拾碗筷,按点送孟夷君上班……
生活一点都没有变化。
只是出门的这一路,两人几乎沉默,气氛坠入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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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工作,孟夷君觉得前所未有的难,时间也极漫长。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她竟怅然若失,不知往何处去。
难道还要继续住在夏越家里吗?明明已经那样尴尬了……但若贸然提出离开的要求,不是“平白”打破了原来的宁静吗?
表面是相安无事的,她主动打破这种平衡,所有的尴尬与不自然,便都一览无余了。
按点走出校门,她想自己打车离开。
先去桑桑那儿吧……毕竟她现在无家可归,面对现状,桑桑说不定能给她些建议。
打定主意了,她便加快了脚步,整个人突然有了底气,匆匆走出了校门。
那辆熟悉的银灰色路虎,居然又停在那儿。
她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