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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红头巾,穿上麻布裙,扛个火柴盒。
佟月觉得老爸这架势不仅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像小红帽。
姜珠不知道从哪儿抽出破旧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煤灰,晶莹的眼泪似落非落,垂在眼睫:“哦!上帝!我真是个苦命的小女孩!”
“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温暖的大火炉,没有香喷喷的烤鸭,没有奶奶……只有,只有这一盒火柴。”姜珠沉沉凝视着自己竹篮里的火柴,摇摇欲坠,悲伤地不能自己。
她突然抬起头,举目四望,神情凄惶:“火柴!谁要买火柴?”
“卖火柴啊……”
卖火柴的姜珠弱弱地喊着,干涸的嘴唇颤抖着,突然——
她浑身一颤,噗通坐在了地上。
一旁瞧着的佟月瞪圆了眼睛,老爸简直演技爆表,深得人物精髓,不论是外观还是内在,根本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才怪。
刚想夸几句,本色演出又上头了。
“爸,你没事吧?”佟月都被唬住,吓了一大跳,伸手就想扶老爸起来。
不想姜珠突然抓住她的手,水灵灵的纯洁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你……你要买火柴吗?”
“不……”
“买一盒吧大妹子。”
“额。”她是买还是不买?
“买一盒火柴吧大妹子!”姜珠突然提溜站了起来,“各位大叔大姐大爷大妹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两元,只要两元,全场两元,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全场大甩卖,火柴两元一盒,买一送一啊!”
佟月僵直在原地:……
什么鬼?
当年买火柴的小女孩要是有这样的叫卖本领,唔,那就画风不对了。
不过她写的是励志魔法版的买火柴的小女孩,叫卖的话,的确没错,多主动向上的小女孩啊,不为困境所屈服,想尽办法卖火柴,阳光乐观。
……
梁导和其他剧组工作人员正愁眉苦脸,闷坐着等救援。
副导演冷不丁捅了捅梁导的胳膊,头转向另一边看去:“梁导。”
“怎么了?”梁导心烦意乱,不耐烦地随着副导演所指的方向瞧去,刚转头瞧见那景象,梁导便愣住了。
梁导:……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沉默吧。
“梁导?”副导演见梁导不说话,又捅了他一下。
“做什么?”
“您没看见吗?”
“什么。”
“姜小姐那个助理啊。”
“我听见了。”梁导的语气很别扭,这种情况你要他给什么意见,难道要高喊哇哦好厉害吗?他又不是花痴。
他都听见了。
挑着扁担身轻如燕的静静路过时,这样唱: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呀呦!“
梁导深深吸了一口烟。
啊,突然想起来。
保护环境,不能吸烟。
那就假装自己吸了一口烟吧。
假装吸了几口,梁导终于开口问副导演:“她扁担里挑着的鸡鸭哪来的。”
副导演一脸正直:“可能是她今天自己挑上山的吧。”
梁导:“……”
这位助理,咳,很有心情啊,还带着活鸡鸭上山,她是本来就打算野餐吗?
不过……
误打误撞,还好她带了对活鸡鸭,他们今天的午餐总算是有地方解决了。
以前梁导从来不管演员私底下那些事,只要不耽误拍戏,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你性格多奇怪多特别,比如面瘫脸的一线小鲜肉曹泽。
可是。
“姜珠的助理一直这样吗。”
副导演还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吧,前几天经常看到他们在剧组加餐,可香了,可没把我们馋死,竟然还有新鲜三文鱼我的妈呀!“
”我也想要这么个助理。”
梁导又假装自己吸了一口烟,没说话,内心却想着,心里有个突然的念头,想要一个像静静一样的助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羡慕姜珠。
梁导突然站了起来。
“梁导!”副导演也跟着急忙站起来。
“去姜珠那边看看。”
“诶?好。”
其实他也正好想去看看,尤其看到静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他又开始馋了,怀念静静昨天开的小灶,太香了,不知道今天会做点啥。
……
静静先梁导他们一步见到姜珠。
刚放下扁担就看见姜珠一身奇怪的打扮,她还疑惑一下:“珠姐,你冷?”
姜珠捏住衣襟,咬牙,表情无比坚毅,望天:“冷?我不冷,这风,这雨,这山,再冷酷,也无法摧毁我这一颗如火柴般火热燃烧的心!”
“哧——”
她滑亮了一根火柴。
静静不动声色地挑眉,然后——
”呼。“
嘴一吹。
“好了,灭了。”
姜珠:……
佟月:……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静静。”姜珠一脸麻木。
“哦,我加戏。”
姜珠:好像掐死静静怎么办。不行,要冷静,冷静,静静。
深呼吸,姜珠重新露出火柴一般灿烂的笑容:“大妹子,买盒火柴吗,两元一盒,买一送一,很划算的,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我这是小本生意,不容易啊……”
静静这回真静静了,没搭理她,转头问佟月:“珠姐怎么了?”
佟月:“唔……”
“静静姐,你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
静静一脸深沉,两手按住佟月的肩膀:“勇敢地说出来吧,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珠姐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爱好而看不起她的!”
佟月叹气。
“珠姐cos的瘾犯了。”
“你知道,她是演员,经常要培养自己戏感,演技,研究人物。谁知道,入戏太深,演习演地太投入,有时候不演就不舒服,所以,就成现在这模样。”
静静敬佩地点头:“原来如此,不,这很伟大,珠姐真是很敬业呢。”
很敬业的珠姐正在努力推销自己的两元火柴,并且努力传播自己的正励志正能量。虽然她是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但她阳光,勇敢,乐观,自食其力,是个好姑娘。
“大哥,买盒火柴呗!”
“俺家的火柴可好用了,保管你买回去用了一盒还想用,还来找我买!”
“大兄弟,俺这是限量版,限量9999盒,卖完就没了,你买一盒呗!”
梁导和副导演刚到,就收到了如此热情的……爆击。
梁导吓地后退踉跄几步:“你,你是谁?”
“俺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啊大哥!”
梁导定神终于看清面前的人,蹙眉:“姜珠?怎么回事。”
佟月只好出面帮她解释:“梁导,珠姐她戏瘾犯了,您不知道,她有时候一天不演戏就浑身不舒服。”
梁导闻言非常惊诧,平时咋没看出来这丫这么热爱当演员。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咳咳,这,诶,姜珠同志,很有毅力,很敬业,这种精神,值得敬佩。就是,下次能不能换点别的角色?”
卖火柴的小女孩他有点消化不能。
“嗯嗯可以。”佟月代替她点头,姜珠还沉浸在角色中无法自拔,只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刷刷拔出一根火柴,微笑着对众人说:“我知道,你们现在需要温暖的大火炉,就让我,点亮你们的寒冷的冬夜……”
“出现吧,温暖的大火炉。”
说完,脚一迈,跑地影子都没了。
梁导感觉脸边咻地刮过一阵风,眼前瞬间空空荡荡。
说好的卖火柴呢?
这小摊贩诚信不行啊,城管咋都不管管。
“人怎么走了?”副导演一头雾水。
佟月:“嘿嘿嘿可能珠姐突然想起别的要紧事要做,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回过头去问静静姐:“静静姐,你把鸡鸭带上吧,咱们中午吃什么?”
静静微微一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扑腾的鸭子:“当然是,叫花鸡,酥脆炸鸭。”
副导演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这两名字,他光是听着,肚子就忍不住交换起来:想吃,想吃,想吃!
“静静妹子,你的手艺可真好。”
佟月笑地灿烂,无比自豪:“静静姐可是有中西餐厨师资格证的人!”
“这么厉害?!”副导演瞪大眼睛,完全看不出来,“那为啥突然弃厨从艺?”
静静低头垂眸,轻叹一声:“说来话长。”
副导演:“我懂我懂!”
梁导斜了他一眼,你这货这么一副我懂你的苦衷的模样,难不成你也有什么苦衷?
静静已经挑着扁担上路。
几个人过去也没几步的时间,但就是走地够慢,毕竟这片山没被开发,山路上下弯弯曲曲,障碍物极多,他们也是走了好一会儿。
刚走进,就听见那边剧组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气氛变得热闹舒服起来。
梁导挡开茂密的枝叶,略一低头,扑面而来一股热气。
一堆篝火尽情燃烧,下边堆了圈大石块,圈住,其他人围坐在够篝火旁,有的脱了衣服,挂在树枝上,靠近篝火晒衣服。
目光转向左边,好家伙,还不只一堆。
三堆篝火。
“这是哪儿来的?”
他们刚走开一会儿,怎么就冒出三堆整整齐齐的篝火,瞧这围的手法,还挺专业。
汪雨薇先瞧见的梁导,立刻欣喜道:“是姜珠,珠妹刚刚突然扛了一大堆柴火过来,还不让我们帮忙,硬是自己搭了三堆篝火出来,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利索,就这么搭好了。”
真是不可思议。
“真的?”梁导都不敢相信。
刚刚姜珠不是还跑着出去,说要给他们送一个温暖大大火炉吗?
“真的真的!”
“真的!”
其他工作人员纷纷点头,就是,表情有些呆滞,好像都被吓傻了似的。
能不傻嘛?
方才姜珠穿着一身他们没见过的衣服,抱着一堆柴禾冲出来的时候,他们吓了一大跳,生怕是山里奇奇怪怪的东西窜出来。
仔细一瞧。
啊,原来是姜珠。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更是没预料到。
姜珠以教科书般的手法示范性的现场教学,给他们展现了什么叫做专业的野外生存能力,人家那柴堆搭的,黄金比例,专业素质,无法超越。
有速度,有质量。
帅呆了!
酷毙了!
他们终于能欢天喜地温暖地依偎在温暖的大火炉旁,幸福地围笑。
梁导内心假装自己深深吸了一口烟,无比感慨,没想到姜珠还有这么一手好本事,人不可貌相啊。
“要是当年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有这么一手绝活,也不怕被冻死了。”
“诶,人生无常啊。”
以上是文艺导演的日常随想。
假装吸一口烟。
烟雾缭绕。
姜珠再一次擦亮一根火柴,明朗的笑脸在暖黄的火焰中摇晃。
这就是我。
不一样的火柴。
不一样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