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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醉到底拗不过秋曳澜——他这个人虽然从少年起就素有纨绔之名,其实本性不坏。在熟人,尤其是女眷面前更是偏于绵软,当初被欧晴岚揍得抱头鼠蹿,事后也就是愤愤然的抱怨了几句,根本没往心里去。
如今秋曳澜大发雌威,顿时就被镇住,嘴上念叨着:“我可不是专门来帮你看孩子的……我是受十九之托来给你帮忙的好么……”
脚下却乖乖儿进府去了……
秋曳澜逼他进去给自己看好孩子们,自己则在照壁后等着冯家的人到来——当然也不全是干等,虽然说她根本不认为冯家过来闹事有什么好怕的,却也防着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毕竟冯汝贵虽然是前瑞跟大秦都出名的墙头草,如今好歹也算朝中大员之一了,居然还玩碰瓷,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玩碰瓷,这级别的节操,不得不防!
所以秋曳澜召集了部分戍卫郡王府的人手,作了安排,又着人取了郡王妃的花钗礼衣换上,这么才打扮好了,府门外遥遥可闻呼天喊地声,知道必是冯家人到了!
果然片刻之后那哭声就到了门前,隔着朱漆铜钉的大门,清楚可闻一个妇人声音高亢的在那里诉说着冯家的冤屈:“……那可怜的老公公,偌大年纪的人了哎……议的是朝廷大事……崇郡王居然……可怜公公他老人家好好儿上朝……抬回去……歹毒……无耻……卑鄙……”
“若不是凌伯爷过来说,婢子都不敢相信!”木槿举袖掩嘴,一脸的厌恶,低声道,“这可是朝廷命官家的女眷啊!居然效仿起市井泼妇来了!闻说冯汝贵膝下也是有儿有女的,他这么做就不怕子女蒙羞,出不得门吗?”
她在江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自觉江家没规矩的事情够多了,可也是头一次看到冯家这么没底线的!
秋曳澜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你年纪小不知道,这冯汝贵可是数朝‘俊杰’,出了名的墙头草!当初四姑还在时,他奉承四姑简直是不遗余力,只说其中一件:论年纪他比四姑跟前的林女官大,但据说他曾想方设法想认林女官做干娘……这等节操,你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
木槿等人还真不是很了解冯汝贵,闻言个个目瞪口呆:“真的假的?!那后来认成了没有?”
“没有。”秋曳澜笑了一下,“毕竟林女官的底线,还没能达到冯汝贵那种丧心病狂的境界,实在做不出来让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京兆尹喊娘的事儿!所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事虽然没成,林女官之后对他也算照顾。”
有林女官的照拂,冯汝贵抱江太后的大腿抱得越发得心应手——之后二后之争江家胜出,在江太后的授意下,他连跳几级做了国子祭酒,又认了江太后的心腹大宫女、齐王侧妃霓锦做义女,越发跟江太后绑在了一起!
那之后,在江太后与永福长公主葬身火海之前,冯汝贵对江崖霜这个深得江太后宠爱的侄子,都是跟伺候亲爹似的积极与体贴——但甘泉宫焚毁,如今的太子野心初露时,这家伙瞬间转了风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太子脚下求勾.搭!
既然现在他抱的是太子的大腿,那么太子喜欢惠郡王,有打压崇郡王的意思,冯汝贵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反正他已经是公认的墙草帝,卖起节操来毫无压力!
所以说碰瓷、让家里人学无赖泼妇行径……只要能够取得太子的欢心,这都不是事儿!
听秋曳澜大致介绍了这位冯大人的生平,木槿等人无不瞠目结舌:“这还真是一等一的‘俊杰’!”要不要这么识时务啊!怎么说这位也是正经进士出身,十几年寒窗读圣贤书出来的,不要脸到这地步,还让不让其他人混了?
原本觉得江崖霜夫妇到底是宗室中人,太子再偏心,也断然不能让亲生儿子被个臣子欺负了吧?毕竟凌醉都说了,那姓冯的老家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玩碰瓷的!当时满朝文武都看到了!可这会听完冯汝贵辉煌的掉节操历史,木槿她们都觉得压力山大:“这么不要脸皮的人,这得闹到什么时候?”
最可怕的是,这才第一天他就这么不要脸了,接下来会不会有更震撼的手段?!
“不会闹多久的!”秋曳澜笑着站了起来——估计门外应该围了不少人了——让人捧来铜镜检视了一下仪容,她轻拨金步摇,款款朝外走去,“这种没骨头的东西也就是欺负下好脾气的人家,碰在我手里,算他们倒霉了!”
这话她是带着笑说的,木槿等人听着却是寒意深藏,都住了口不敢再说话,敛裙屏息,乖巧的跟了上去!
秋曳澜出了府门,见外头冯家几个女眷领了下人在那里哭天喊地,四周果然聚集了一大群人,里外三圈的看着热闹——这一带的坊正倒是个负责的,明知道今儿这事牵扯甚大,却还忠于职守的在那里劝说冯家人离去。
当然他这努力是徒劳无功,秋曳澜一瞥之下,就见到这坊正皂袍上两个鲜明的脚印,自是被冯家人下的暗手,微蹙双眉,深深望了那坊正两眼,记住了他的形貌。
“崇郡王妃出来了!”秋曳澜才打量了下府门前的局势,人群里就有人似提醒冯家人一样出了声。
闻言那些冯家人哭喊声更大,虽然不敢直言名姓的詈骂,但话里话外也是清楚得一目了然了。只是这会围观群众的注意力却都不在他们身上,毕竟冯家人哭闹了这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少部分才过来的人之外都已经明白。
对于他们来说,如今的看点却是秋曳澜的回应:“传闻里这位崇郡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当年才过门就敢上手打堂嫂的主儿,如今居然被人欺到门上来,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冯家人?”
这些人都做好了秋曳澜出来之后吊打冯家人的心理准备,而秋曳澜也没让他们失望,只打眼一看冯家人,就吩咐左右:“取弓来!”
这声吩咐不高也不低,靠得近的人都听到了,饶是他们早就知道秋曳澜厉害得紧,绝不是被人闹上门来还好言好语的人,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难不成这位竟打算……?”
“不可能的事!”冯家带头哭闹的几个妇人也听到了,先是一惊,但随即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敢当真动手?必是吓唬咱们!”
“就算动手,定然也会留有余地!受点伤将养将养就能好的,倒正好把事情再闹大些!老太爷不是说了?如今太子着意抬举惠郡王,偏崇郡王不识趣,还妄想与惠郡王争!现下南面出了事情牵扯到崇郡王身上,正是咱们冯家给惠郡王搭梯子的大好时机!只要立下这份从龙之功,冯家往后的富贵还能少了吗?!”
这么想着,她们心下一定,权当没看见崇郡王府的侍卫捧上长弓羽箭给秋曳澜,哪怕秋曳澜已经搭箭上弦指住了她们,也是视如不见,越发卖力的哭骂!
只可惜这次高亢嘹亮的哭骂声才到一半,就转成了充满惊骇的尖叫!
女子凄厉的惨呼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就是围观人群里此起彼伏的惊呼!
冯家妇人的想法也代表着围观人群的想法,哪怕看到秋曳澜松开弓弦,众人也认为她不可能就这么下杀手:“这位郡王妃出来之后,是话都没问一句哪!”
最多,“射个胳膊腿什么的,歹毒点估计会擦点脸……哪里可能杀人?!这会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啊!她可是郡王妃,正经的宗妇!”
但——
深深没入女子头颅的羽箭,把他们这些估计这些笃定击得粉碎!
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秋曳澜气定神闲的从侍卫手中再接过一支羽箭,瞄准了另一名冯家妇人——那被同伴身死惊得呆住的妇人看见这一幕方惊醒,手忙脚乱的试图逃走:“不!妾身是被逼……”
话音未落,“噗嗤”一声,利箭破颅的声音沉闷而清晰,贯穿她头颅的刹那,也让原本惊呼连连的人群瞬间沉默下来!
这时候他们再看秋曳澜已经不仅仅是不可置信,而是惊怖!
但是还没完!
秋曳澜姿态优雅而迅速,依次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支又一支羽箭,将终于全部反应过来,试图逃走的冯家人挨个点杀当场!
逃出最远的一人,距离街角已经只有五丈距离,却终究被钉死在青石街面上!
鸦雀无声中,秋曳澜把弓还给侍卫,从木槿手里接过帕子,轻描淡写的擦了擦手,神情悠然自得,犹如似她这样身份的贵妇伺候完花草或逗弄完鹦鹉,没有丝毫杀气与煞意,那样平淡冷静的道:“扰我儿静养者,合该不得好死!”
话音才落,木偶似的人群里顿时传来“扑通”、“扑通”数声,却是几个胆子小的围观者,竟被骇得直接跪了下来,牙齿打着战,哆嗦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朝她磕头!求饶之意昭然若揭!
这几人带头,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到最后虽然还有些没跪的人,可也个个面色如土,看向秋曳澜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
……其实也不止这些人,崇郡王府的侍卫丫鬟,包括心腹木槿在内,此刻看秋曳澜的目光,都多出了一抹敬畏!
他们之前知道秋曳澜要弓箭,但也都认为,她只是想吓唬一下冯家人。
谁能想到她居然是直接开杀?!
看着远远近近一地的尸体,崇郡王府的人敬畏主母之余,脸色却也不好看:“这些人都是活该!咱们郡王再怎么不受太子待见,又岂是冯墙草这等人所能羞辱污蔑的?!只是……冯汝贵终究是朝廷命官,如今又赶着南面民变牵扯上郡王,郡王妃直接杀人,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却不知道要怎么善后?!”
正在这时,却见秋曳澜擦完了手,环视了下四周之人,冷冷道:“你们还在这里,是想等着我们崇郡王府请吃饭么?!”
一群人如蒙大赦,顷刻之间作鸟兽散!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木槿才张嘴喊了一声:“娘娘……”
秋曳澜已吩咐:“去赶马车出来,我要去东宫求见母亲,让冯家给我个交代!!!”
“……”木槿等人齐齐愕然,“冯家给个交代?!”
去东宫肯定为了善后,但您才杀了冯家这么多人,还要冯家给交代——这会可是太子偏心惠郡王之事遍传天下的时候啊!东宫会给您这样的面子吗?!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