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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高门,爱与不爱，本就一线间（十一）
他好奇女孩的失常，故而悄悄将书房的门扭开了一条缝。ai悫鹉琻
杜琛原打算继续听下去，一双灰色拖鞋出现在低垂的目光。听人家墙角被逮了个现，杜琛也不绝对羞愧。
他冲他哥嬉皮笑脸，“我路过，你们在聊什么呢。”
杜楚恒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薄唇紧抿，轮廓硬冷森寒。他一双眼珠幽幽暗深，隐隐浮动着杜琛看不懂的情绪，似绝望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那目光化成冰锥子刺进杜琛心底。他张嘴呐呐，吐不出一个字，而杜楚恒终归一句话也没有说，将门关严旄。
这么个偌大的屋子，压抑的人透不出气。
杜琛出门，走了两步又侧身穿过花圃来到玻璃花屋。小桌上的东西和他上次离开时一样，他手不由自主伸向那本黑皮本子，刚抽出一角，又原样还回去。
他在桌边站了一会，刚转过步子，就被吓得倒退一步嵴。
“你……”
倪曼站在几尺之内，皱眉看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心里有鬼，杜琛话都慢了半拍，“看看花，不可以吗。”猛地，他想起偷听的话，目光直直将女孩看着，“你还好吧？”
倪曼不解的瞟了他一眼，拿了小水壶装水。
杜琛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往常似乎没什么两样，又哪里不同。他略微犹豫了片刻，戳戳她的胳膊，“你和我哥在房里说什么？”
倪曼长睫颤了颤，起身欲张嘴。铁门外闪过两道雪亮的车灯，黑色小车徐徐停在门口，须臾杜楚恒从房里走出来，到了门口脚步停顿几秒。
忽而身子一动，人上了车。
“你今晚在这里睡吗？”倪曼早比他先回过神，说：“我去叫李阿姨给你收拾房间。”
她迈出一步，杜琛一把拽住她，用力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不要装了，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难看。”
他终于看出她的不同。
一个月前，小有几次见面她都是这样，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最近好转，他便以为她是正常人。自杀的人，心理多少有缺陷。
“我都听到了。”
“那你要我说什么？”女孩的脸迅速苍白开来，手里的洒水壶一时没抓稳，哐当掉在地上。
“我哥他答应了吗？”
怕她不明白意思，他把话完整清楚的问了一次。
离婚两个字就像一把槌子一下一下用力锤在她脆弱的心脏上，“你觉得呢。”女孩的话语不再磨圆磨圆扎在人心，她嘴角噙了抹笑，“你是不是觉得愧疚，我记得他一直希望他和我离婚。”
杜琛被话锋一割，左心房蔓延开一种痛，还有些些微做好不得好的恼怒。
“我是这么希望过。”杜琛润了润嗓子，“比起你，苏瑜姐刚适合做楚恒哥的老婆。但……。”晃见女孩白得透明的脸，男孩转折的话压进了嗓尖。
倪曼捏了拳头，剪水双眸，漫过火红的焰，很快风轻云淡。
“我不会和她比，因为我不稀罕。”
“你恨她吗？”
稍愣，倪曼狡黠的笑，似幼狐，“为什么不恨。”
杜琛为她车诚实的回答而感到意外。
果然，倪曼以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不过比起来，她应该更加恨我。只要我不同意，她永远不会成为杜楚恒的妻子。我是不是很坏？”
“你以前说的对，杜琛，我就是一个坏女人。”
她目光无焦距的定在不远处，半响，拾起水壶放一边进了房子。杜琛抱胸睨着女孩的背影，光亮偶尔跳过她肩头，单瘦单瘦，压根受不得一击。
他长腿一跨，开车直接去了医院。
“小琛，你来了。”
病房里只有苏瑜一个人。杜琛将花插在花瓶，在卫生间看了一圈，又到走廊逗留一阵，没有看见楚恒哥的身影。
杜琛一颗悬在嗓子上的心终于落地。
不放心，他回到病房又问苏瑜他哥有没有过来一趟。
“不久前来过，怎么了？”
杜琛打量了苏瑜一眼，“他来干什么？”
苏瑜呼吸滞了下，“就来看我恢复的怎么样了。有什么事吗？”她当然不会对杜琛讲实话，杜晋出来了，杜楚恒来问自己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杜琛摇头。
拿出手机想告诉女孩让她放宽心，号码拨到一半，又挂掉。他望着窗外，万家灯火齐齐点亮，一栋栋大厦马路收入眼下。
她在干什么。
倪曼脱掉鞋子随便往床上一倒，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从身体抽离出去，太累太累，完全撑不开眼睛！半夜，她醒来一次，抹黑起床倒了杯水，喝到一半，剩下的喝不下去，干干的嗓子痛得厉害，咽一口水，神经就突突地疼。
她顶着昏沉的脑袋，踉踉跄跄回到卧室，脚尖不时被桌子，茶几磕碰到，却意外没有疼痛的感觉。
可能还在做梦，倪曼朦朦胧胧想。她又一扯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睡去。
清晨倪曼醒来，全身骨头酥软酸胀。她伸伸腰，爬起床拉开窗帘。空气里花香泥土香飘进来，丝丝薄弱的阳光撕开云纱。
浴室偌大的玻璃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样子，倪曼揉揉眼睛，有些不认识里面的人。
不过起码呢，她还算一个完整的人。
至于心脏完整与否，没人会在意，因为永远没人能看到住在你躯体里那颗心脏破裂的程度，就这样任其腐烂吧。
倪曼掬起一捧冷水，用力拍拍脸，凉意从肌肤渗进血液，减少了不少郁结的炙热。她捏捏腮帮子，嘴角一卷，勾起一抹笑。
她望着镜子里的脸，一遍遍微笑，脸颊的两个酒涡深深的，盛满悲伤。
下楼，男人没有回来，倒是许久不见的叶萱坐在沙发上，见她下来视线投过去。这一看之下，她更不给面子的大声尖叫：“鬼啊——”
倪曼眨眨眼，左右看一遍，“在哪里？”
叶萱指着她。
叶姑娘那张可爱的脸这会扭曲不堪，放大数倍在眼前，倪曼不忍睹，魔爪揉上去，“注意形象。”
“看你这屁样，老娘要……”
倪曼耸耸肩，“昨天我听台里的人说，你心系多年的袁主播只爱淑女，不爱女汉子。”
某位小女人立刻两眼发光，整发拉衣服，过分叉开的双腿拢成正儿八经的淑女站姿，“真的吗？”
“小道消息切不当真。”
“你！你丫！”叶萱怒视她，片刻，忍不住爆粗口，“我不过出差几天，又不是去了外星一趟，你这熊猫眼怎么回事？”
“口胡！难道不是核桃大眼？”
“……”
“怎么弄得这么面目全非。你晚上哭了多久？”
“我没哭。”
叶萱瘪嘴，“一整晚吧。”
倪曼一脸真诚。她也觉得奇怪，明明睡得早，一双眼怎么会肿成这样呢。
“倪曼！”叶萱咬牙切齿。
“你不信啊？”
叶萱作势挥拳。
倪曼耸耸肩，勾起一抹笑，“我这双眼睛真的不能见人吗？”
“你同事会把你当女鬼抓起来。”
和叶萱吃了早餐，倪曼到办公室刚坐下，果真把认识的人吓了一跳。甚至中午流出传言，说她整双眼皮手术失败了。一整天，倪曼在大家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中渡过。
对于同事们多于寻常的关注，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她从昨天开始缺了跟神经一样。深思飘忽的捱到下班，出门，绵绵细雨给世界笼罩了凄迷的雾气。她正准备往细雨里冲，手机进了一条短信——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在你公司对面等你。
倪曼一颗心倏地像栓了块大石头，跳也跳不动。眸光随随朝前一瞥，就见一辆挂熟悉车牌号的银色小车，车后座玻璃打开，隔着雨雾人海，她看不清徐衍的模样，只觉得整个人沉重的下一刻就会跌落悬崖。
那块车牌，她三年前见过一次，今后再也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