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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刘仙人的招供,他原名叫刘泰炎,扬州人士,本是个跑江湖的半吊子郎中,因为嘴皮子利索,偶尔也给人算个命什么,赚点钱。
本来他日子过得不痛不痒的,吃不饱也饿不死,可有一天,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他的命运。
大概两年前,有一天他途径许县,住不起客栈就连夜赶路,经过一个林子的时候,由于夜路太黑,他怕走错了方向在林子里迷路那就惨了,于是索性爬上一棵树,准备睡到天亮再赶路。他也风餐露宿惯了,而且穷人一个,也不怕什么贼人。
刘泰炎很快睡着了,当晚,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他看到一个半人半鸟,浑身绑着锁链的东西跟他说,“你帮忙放我出去,我让你大富大贵!”
刘泰炎就问他,“要怎么放你出去?”
那人跟他说,“你睡的那棵树的下边,有一块黑色的石头,你把那块石头推开,会看到下边有一张符咒,你把那张符咒烧掉,然后再往下挖大概三尺左右深,会看到一个钉子钉着一条锁链,你把钉子j□j,就可以了。作为报答,那钉子和锁链你拿走,两样东西都是纯金的。
等刘泰炎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早晨的小风一吹,他也清醒了些,觉得自己可能是想钱想疯了,摇着头从树上爬下来准备继续赶路……却一眼,看到了树根旁边,真的有一块黑色的石头。
原本,黑色的石头很常见,不过那块石头看着还挺光滑的,若是平时他一定不会注意的,但是因为昨晚上那个梦……刘泰炎心中就是一动。
他走过去,伸手推了一下那石头……石头就滚开了,再一看……只见石头下边有杂草和泥巴,隐约,泥巴里头还有一张黄色的皮一样的东西。
刘泰炎扒开泥土,真的就从地里抽出了一张巴掌大小,写在牛皮上的符咒来。
那符咒上画的符他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意思,不过么……他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知道如果那梦是真的,那地底下有金子!
刘泰炎拿出火折子,将那张皮的符咒给烧了,再抽出随身带的一把破刀来挖泥,挖了接近三尺左右,真的就听到“叮”一声,破刀磕到了什么硬物上。
扔了刀又一通挖,就挖出了一条金光闪闪,大概有三尺长,手腕子那么粗的大金链子来,而他拽了半天,金链子拽不出来,像是长在地里了。接着再挖了一阵,就真被他挖出了一枚硕大的黄金钉子来。刘泰炎几乎乐疯了,这就叫飞来横财!于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整根钉子拔了出来。
刘泰炎也不管别的什么,抖开包袱,将黄金的钉子和链子抱起来,赶紧就跑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他称了称,钉子四斤铁链六斤,总共是十斤的黄金,于是,刘泰炎就发了财!
刘泰炎将这些金子都熔了,弄成了一两一两的小金条,决定娶个媳妇儿美美过下半辈子,也不想当道士了。
只是……刘泰炎枕着黄金入睡的当夜,又梦到了那个半鸟半人的妖怪。
这回,刘泰炎看得比之前一次要清楚,他发现那妖怪身上拴着四根锁链,其中左脚和右手的链子已经松开了,可右脚和左手还是死死杯锁链缠住,锁链嵌在地里,困住他动弹不得。
那妖怪跟刘泰炎说,这点儿金子是会能用完的,天底下还有赚不尽的大富贵。
于是,那妖怪详细地教了刘泰炎怎样利用邪教骗人,刘泰炎所做的一切,都是那妖怪教给他的。
……
众人听完了刘泰炎的坦白交代之后,瞬间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厮把一切罪过都推给梦里出现的妖怪了。敢情这妖怪每天晚上都入他梦,然后教他怎么靠骗人发财。
不过刘泰炎这次罪过大了,他与其推给鬼神还不如多拖几个人下水对他有用些,推给鬼神等于是自己一个人扛了所有罪名。以他坑害的人命来算,杀头是绝对逃不掉的。
包大人毕竟审案无数,经验丰富,总觉得这案子从头到尾有那么点儿小小的蹊跷。于是也没急着砍了刘泰炎,让人将他押暂时关押,容后再发落。
等刘泰炎押下去了,众人都开始端详那尊小小的佛像。
“太师。”展昭好奇问庞太师,“跟你梦中的一样么?和那金牌上的好似不同哦。”
太师连连摇头,“我做梦看到的不是这个……感觉很不同。”
白玉堂拿起那尊佛像看了看,半人半鸟,就一尊瓷的小佛像,感觉做工很粗糙。
白玉堂拿着瓷像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皱眉。
“怎么了?”展昭好奇问。
“不像是新瓷。”白玉堂道。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如果刘泰炎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瓷的佛像应该是近两年内做的才对。”白玉堂道,“江淮一带烧瓷业十分兴旺,现在随便什么作坊里烧出来的瓷都比这个要轻薄很多。而且看釉色,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手艺。”
天尊凑过来,拿起那瓷佛仔细端详了一下,“咦?这个感觉好旧,像是我小时候瓷窑里烧出来的东西!”
“的确像是前朝的上釉。”太师也拿过来细细地品鉴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赵普让县令去请了几个瓷窑的老手艺人来,几人看了之后,都说,这是一两百年以前用的法子烧的了,倒也称不上古董,他们的爷爷辈都用这法子上釉。只是如今要找怕是找不到了,应该没人再用这土法做东西了。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展昭皱眉,“可是刚才刘泰炎明明说他是按照梦中那妖怪的样子做的这佛像。”
庞煜凑过来出主意,“这种东西,里头不是会写做的年份和哪儿的窑出来的之类的么,不如切开看看。”说着,指了指展昭手里的巨阙,“别切碎了就行啊,切两半大不了粘回去。”
众人都看包大人。
包拯点了点头,要判断刘泰炎的话是真是假,这尊佛像,可以说是最直接的证据。
包大人点头的同时,众人就见展昭刀一晃……巨阙又冷飕飕寒光一闪,等众人明白过来已经还鞘了。
白玉堂伸手轻轻往两边一掰那佛像……佛像真的一分为二了,那切面平整得一点点豁口都没有,拼着都看不出接缝来。
众人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展昭手里的巨阙——这把剑还是那么锋利。
白玉堂看了看佛像的内部,微微皱眉。
包延问,“怎么样?有字么?”
白玉堂将佛像的内部展示给众人看,就见一边写着——开成五年。
“开成五年……”公孙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随后点头,“接近两百年了。”
就在众人皱眉的当口,白玉堂又让他们看另一半尊佛像的内部,就见写着一竖排的小字——邪羽驾下第六弥煞眦罗什。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眦罗什是什么东西?”赵普不解。
“弥煞又是什么?”霖夜火也好奇,“听过弥勒、罗刹,没听过弥煞。”
“眦罗什是梦魔的意思。”
这时,公孙开口。
众人都瞧着公孙,心说——还真的知道啊!
包延自问读的书也不少但是这眦罗什真是闻所未闻,不由钦佩,果然是公孙博学!
赵普倒是很满意,点头,只要是写成了字的东西,他家极品书呆都知道。
包大人也疑惑,“梦魔?”
公孙笑了笑,“我知道这事情,完全是因为一次巧遇。”
众人都认真听。
公孙道,“我年轻的时候,大概十几岁,给一个老头看过病,他当时七八十岁了,得的是失眠症,他当时形容憔悴身体很差,精神也很萎靡。人吧,有时候没吃没喝十来天都能熬得住,可如果不睡觉,四五天就疯了。”
众人都点头。
“我当时就听他嘴里嘀嘀咕咕不停说,眦罗什入梦、眦罗什入梦了……”公孙道,“后来我发现他睡不着是因为血脉不畅筋络堵塞,等我给他治好病,很好奇地问他‘眦罗什入梦’是什么,他就告诉我,眦罗什是梦魔。”
众人听到这里,似乎都抓住了关键,“他不是中原人吧?”
公孙点头,“他是原渤海国的人,渤海被辽灭了之后,他就辗转来到了中土。”
“哦……”赵普点头,“渤海国!渤海郡王大祚荣是第一世的皇帝,是吧?”
众人也都点头,原来是渤海国过来的。
“渤海亡国其实不久。”公孙道,“原本是大唐的国中之国,当年何等风光,最强盛的时候,上京有小长安之称,可惜最后还是没落了。”
包大人摸了摸胡须,“那弥煞呢?”
众人都看公孙,公孙也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众人都叹气,连公孙都不知道啊……就在无奈之际,一旁殷候开口,“弥煞是护法的意思。”
众人都一愣,看着殷候。
殷候抱着胳膊,“眦罗什、尨罗什、迦罗什、祁罗什、栎罗什、啵罗什、班罗什,是邪羽七大护法。也是七个派别,要集合信众百万,神明也要够多才行,发展到后期,邪教就和普通帮派的形式差不多,七大护法有自己的信众,各有不同,大家信封的最大教主是邪羽。”
“哦……”众人都点头,原来如此。
随后,众人又看殷候,那意思——你怎么知道的?刚才看到佛像你也说不认识。
殷候见众人看着自己,无奈,“我小时候听长辈讲起过而已,其实真货也是第一次见到。”
“为什么都是渤海国的说法?”白玉堂好奇,“难道邪羽也是渤海那边传过来的?”
“两百多年前是渤海国最兴旺的一段时间,而且渤海不止与大唐关系好,与周边一些藩国,甚至海外诸国的交流也很频密。可能是外边流传进来的,通过渤海这个渠道传到中原地区,所以用的是渤海的说法。”天尊道。
众人点头,原来如此啊。
经过这二老一番解说,众人倒是解惑了,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人家年纪太大了,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饭都多,见识也多啊。
公孙和包延都感慨——看的书还是不够多啊!
“于是基本能确定刘泰炎是骗人。”展昭道,“他好像是在误导我们。”
“还像在掩盖一些事情。”白玉堂点头。
赵普瞧了瞧那眦罗什的佛像,“既然有七大护法,其他几个可能也有人信封……刘泰炎一力扛下来,就不会暴露同伴了?”
“掩饰真相加往其他的方向误导我们。”包大人皱眉,“感觉像是有预谋。”
“我再去问问他。”邹良觉得从这刘仙人嘴里还能撬出点东西来,于是带着两个影卫走了。
可邹良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皱着眉头又回来了,开口说了两个字,“死了。”
众人一惊。
公孙蹦了起来,“死了?”
“死的很诡异!”邹良忍不住道。
众人跑去军营关押犯人的帐篷看。
因为刘泰炎是十分重要的犯人,所以关押得很小心,赵普的军营有专门关押犯人的临时监狱,帐篷里头有铁笼,外头重兵把守,根本进不去。
然而,等众人赶到,就发现刘泰炎平躺在笼子里,脸色灰白嘴唇发紫,双眼直挺挺地看着上方,死得已经很透了。
公孙皱眉,“看着像是闷死的!”
影卫们将尸体抬出来,公孙检查了一遍,歪头,“奇了怪了啊!”
众人都等着公孙说死因。
公孙眯起眼睛,伸手扒开刘泰炎的上衣,带上天蚕丝手套,伸手从药箱里拿出一把蝉翼那么薄的小刀来,刺啦……
众人嘴角抽了抽,等回过神,公孙已经熟门熟路将刘泰炎“开膛破肚”,伸手进去拿肺来看。
白玉堂默默地转身去外边等,小四子指着公孙手里刘泰炎的肺,“哎呀,是闷死的,没错!”
众人无奈地看着这可爱的娃,这会儿都这样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这团子平时胆子那么小,可就是不怕尸体啊,真奇怪!
公孙又拿了瓶药水出来,用刷子在刘泰炎的鼻腔、两腮还有脖颈附近涂了些,等了一会儿,皱眉,“没人捂住他口鼻也没人卡他脖子……他也没中毒的迹象更没什么怪病……是自己把自己闷死的。”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展昭问,“自己把自己闷死?就是忍住不喘气,直达闷死为止么?”
公孙点头。
众人惊骇,“这能做到?!”
公孙皱着眉头,“难度颇高。”
赵普问守卫,“有没有其他人进去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
守卫摇头,他们就在帐篷外边,别说人了,苍蝇都没飞进去一只,而刘泰炎在里头也没什么动静,知道邹良掀开帐篷进去,就发现人已经死了。
“除非……”公孙盯着尸体看了良久,突发奇想,“你们猜,要是梦里被人掐住了脖子,醒不过来……会不会就被掐死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展昭手里那被分成了两半的佛像,又看了看那直挺挺的尸体,都忍不住皱眉,总之死整件事就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