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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尚未天黑,崖底已是漆黑一片。亦君没在潭底摸到鱼,两人只食用了野果和野菌,好在亦君采的够多够她们填饱肚子了。饭后想起野菌那处似有洞穴的地方,亦君便掏出那只洗净的竹笛在火光下端详了好一会儿,竹笛身上天然的墨色怎么也洗不去,但那些点点片片的墨色点缀在的短笛上还挺是精致好看。
璧胭坐在一旁,映着火光凝视着亦君的面孔,疮疤褪去后,皮肤比那时在白水洞更加的干净漂亮,这会儿看着她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她知道以往在山庄,亦君总是那样躲躲闪闪的偷看自己,她也想看亦君,只可惜不是被面纱就是被银面阻隔了。她前些日子早就觉得亦君不对劲了,平时羞羞怯怯的身体触碰中,已察觉她手臂上仿佛少了凹凸不平的疮疤块。这回在迷乱之时摘了她银面抓她个现形,本还想要折磨那傻傻愣愣的人,谁知自己那没有脾气的小性子完全成不了气候,还更像是勾引着她共赴悱恻缠绵了。
虽说是坠崖,其实反倒像是把烦恼事抛留在了崖上,嗤笑起自己怎么就真的喜欢上了同为女子的柏亦君,心底却甜甜蜜蜜地觉得喜欢她没有任何不妥。那迷情香也是奇怪,原来就是如此这般就可以解了。没有悔不当初,没有悲愤交加,有的只是在亦君怀里满心满身的快乐。怪不得世人皆会沉醉于此,情到浓时再也由不得自己想怎样便怎样了。
即便,她心里可能还有别人。
亦君被璧胭看的有些害羞起来,把笛子放下,也看着她道:“喜欢我么?”璧胭那样精致的面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妩媚,双眸里泛着一汪秋水似的,直让她神魂颠倒。
“不喜欢。”
“啊?”亦君欺身到她跟前搂住她,又用鼻尖顶了她的鼻尖笑了道,“喜欢罢?”
璧胭不紧不慢在亦君脸上咬了一口,看着亦君疼的拧起眉毛的模样和她脸上整齐的小牙印,还道:“不喜欢。”
“可我,”亦君吻着璧胭下颌的形状低语道,“好喜欢你。”听到璧胭的轻喘,亦君忍不住又道:“也不知何时开始……”
火光把这一对璧人交叠的身影映在岩壁上,被放大的动作剪影更让初试*的人儿倍加羞赧,情火澎湃。璧胭轻哼着亲上亦君的脸颊,玉手抚在亦君的胸口,那为自己砰砰加快的心跳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是这样的真实,可是那儿也毋庸置疑住着别家的姑娘。再怎么喜欢亦君,她心里无论如何都是吃了味的。她也不信亦君在这时候向她撒谎,两个人在生死前跌宕了不止一次,亦君奋不顾身地一再救她,她也绝不会怀疑亦君是在诳她。试问又有谁会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是桓子瑾?还是林行?
璧胭虽然聪慧,但她从不愿将所谓的聪慧用在喜欢的人身上,一如桓子瑾。可是自白水洞起,她就已然将事情全盘纵观了。她也不是说绝情就绝情的人,可桓子瑾之后所作所为,偏是将她那一颗心给活生生转了变了。她在悬崖上一个“嗯”字答了亦君那句“一起飞阎王那”的戏言,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那时候全身迷乱难受欲死,竟能冷静直言与亦君同生共死。那喉间软软说出的一个“嗯”字,绝不是迷情后的乱语□,更绝不带一丝俗欲。
翌日大早,崖底刚蒙蒙亮,亦君便想唤了水麒麟,载着璧胭与自己换一处地方,试着能否跃出崖底去。亦君不怕寒气,散着长发,只披了件纱衣站在寒潭边上,朝水里结了个唤出水麒麟的掌印。
璧胭初醒,伸手摸不见亦君的身体,便拿了披在身上的衣物遮住胸前旖旎,仰起身来微笑看着那个站在潭边春光无限的窈窕少女。白腻酥滑一尘不染的修长腿脚立起,轻垫在寒潭中一块只露出一尺方圆的石块上,长发、衣纱微微飘动,再被早间朦胧的露气一遮,还真是恍了璧胭的瞳目心神,心底颜上满是甜蜜。再看另一块石上放着的被亦君捞起的银面,才是讨厌。
好一会儿不见水麒麟出来,璧胭也觉得怪了。亦君那架势是要跳潭水里再结掌印么?柏亦君先是在潭边,又是到潭中的山岩、大石、小石,结了不下数十次的掌印,却不见水中半点动静。一下子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冰凉彻骨,心中仿佛空了一块。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就像不知是谁把自己的东西给窃去了一样,又是羞辱委屈又是震怒恼火。
远远看亦君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璧胭赶忙起身跑到潭边喊她问她。亦君轻身一跃到璧胭身旁,边帮璧胭披好衣物,边纠结笑道:“没事。那只救了我们的水麒麟,好像给我弄丢了。”
璧胭双手捂着亦君冰凉的手,也生疑问:“每每你掌中结出手势,它都出现,怎么今日却没了动静?莫不是昨日里救我们花去太多气力,不如今日我们先让它好好休息一阵,迟些再唤它一唤看看。”
其实亦君让水麒麟出现这件事,两人心下都觉得怪异。因为无从由来,所以两人也没甚么挽救良方,只能听璧胭话等待些时辰了。
谁知亦君想了一会儿,吻了吻璧胭的脸颊道:“莫非……”
“莫非甚么?”璧胭看亦君两只眼睛泛着金光,好生狡黠,一点儿都不像是有了头绪的模样。
“莫非昨日我俩中途休息,我收了它回去,它那时只看了一半,生了怒了?”
“你!!”璧胭苦羞着俏脸,着怒地扭过身去。心里嗔怪亦君怎么能说出这样直白戏谑的话来。昨日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疯狂,自己想想都得血脉喷张。还愣是给水麒麟看了去,璧胭心里别提有多羞愧了。昨日里,两人确实是忘乎所以,以致于完全忘了水麒麟就在身旁,但璧胭也是身中迷情香,哪里能分神顾得了这么多。
璧胭哼了一声,羞道:“要怪,只能怪有些人色迷心窍。”
从璧胭身后搂贴住她,亦君蹭着璧胭的羞红的耳朵轻道:“就怪我色迷心窍定力不足,实在挡不住胭儿的谆谆善诱呢。”亦君心想胭儿那时绽放的婀娜媚态,真的是再美不过。璧胭听了羞的更想钻到地下去了,回过身就咬在亦君肩膀上,再不想抬起头来听她说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羞言羞语了。
亦君痛的轻哼一声,把吻轻落在璧胭的耳边,才回了正题笑道:“水麒麟丢了就丢了罢,她救了我们,只要还有命在,就不怕出不去这崖底的。”
璧胭见她疼痛,又用舌头舔吻吹触方才她咬的地方。听罢亦君的话,她自然也是认可。两人差点都又死一遍了,倒也不怕其他艰难险阻,何况亦君在她身边。但她记恨亦君前面故意的调戏之语,嘴里依然别扭说道:“你倒想的通了,敢情水麒麟这种宝贝你是藏了一箩筐,随便弄丢送人都可,真个落落大方的君少爷,君小姐。”
亦君的肩头被她吻的又酥又痒,知璧胭这下害羞故意讽刺自己,忙又讨好又调笑道:“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不是我的就只好随它去罢。何况咱们家就见过一只水水,我可真没有私藏一箩筐的麒麟呀。胭儿,你昨儿个累的厉害,没了水水,一会儿上路我背你出去罢。”
“你……”前言说的还像模像样让人发笑,后语又捅到璧胭羞处了,商璧胭真想拿东西堵住柏亦君满口胡言的嘴。正想着璧胭身子一轻惊呼起来,亦君背起她试走了几步,正经道:“还好我那火焰胆的劲力还在,背我胭儿几日没问题。”
胭儿几拳轻捶在亦君肩膀,心里是乐的甜蜜,只道这样一个又笨又坏的家伙,能叫她不爱么?
两人随后穿好衣物收拾妥当,沿着崖底往昨日亦君的路线走了下去。璧胭不愿承认她“昨日太累”,执意与亦君一齐走路,亦君无法,只好顺了她意思。两人路上摘了些野果充饥,待走到了那处长了野菌的地方,璧胭已经自己爬上亦君背上好一阵子了。看到亦君用土块在崖壁上写的“笛在我处,朝南寻,君记”,字迹倒是工工整整,看得出写字的人的认真。
璧胭扒在亦君耳边笑道:“你拿了人家墨竹笛子,还要人家去找你,分明就是别有用心,那人便是有心要拿回,也怕入了你陷阱。”
亦君正看着地上野菌处与昨日一样,未曾有人来过的变化痕迹。她用脸颊蹭蹭背上的璧胭,“这崖底山壁险峻、渺无人烟,能够碰的上也是有缘。那洞穴挖的这么高绝非一般人爬的上去的,说不定是甚么避世高人隐居于此,大家缘聚于此当然是好事。若是我们刚脱虎穴又入狼窝,那我也只能佩……”
“佩服佩服,上回猜你会被那位灵双姑娘认出来,你也这么反驳于我,可不是最后还是真给她认了出来。你现下还说佩服,我可是不怕不行了。”
亦君无言以对,歪歪嘴巴朝璧胭做了个鬼脸。虽然璧胭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亦君仍然不愿背着她离去。她放下璧胭稍事休息一会儿,只是望着峭壁上那似是洞穴的地方发呆。
“昨日我精疲力竭,腹中又空空如也,天色又偏暗,我跃起了几丈也没瞧清楚那是不是个洞穴。”
璧胭叹了一口道:“早知你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你执意如此,就试试罢。”
亦君心头暖暖,朝璧胭妩媚一笑,“遵命,大小姐。”
“不过,你可要千万当心。”
“那是自然,新婚燕尔可得要风风光光的。”
“好不害臊。”
亦君吐着舌头转身,立即就提起劲力往那峭壁上跃去,虽是比上次跃的高多了,但中途还是落了下来。这一处洞穴位置选的倒很是特别,仔细看才知周遭环境与它处大有不同。崖壁似是被整理过一番没有从半壁里横生的杂草斜树,下面野菌等又像是故意打理过似的。亦君本是在下面看好一个借力之处,待跃到那儿再弹起一次。不想那块用以借力的凸块壁石侧面太过光滑,借力不够。再一试,其它处也皆是如此。这下便给亦君出了难题,亦君只好求助于一旁的璧胭。
“许是人家想防虫兽怕入洞中才如此,并不防人,你总想着要凭借轻功跳上去,还不如做个梯子最是简单了。”
亦君这才反应过来,悔恨自己愚笨连这么容易的方法都给忽略了。其实她那时怕璧胭饿着,心思哪里有这么多,愣是一直没将这根筋弯过来。况且自从她发现身上有了本领,从没想过要破坏一草一木。她只是感慨这周围没有靠近洞穴的树让她借力,就是没想到把最近的树放倒了搬过来,斜靠在崖壁上借力多是便捷。若洞里无人居住,她和璧胭也就可以暂住一阵遮风挡雨,这个树梯也好方便上下。
随即亦君就去把离洞穴最近的一棵挺直的少叶树木给一掌劈倒了,提劲抬起树干调整了斜倚位置,拍了拍脏手道:“多谢大小姐指点迷津。”起身借着树梯几步跃身上去了。
毕竟峭壁上的洞穴与崖底大有不同,洞外的杂物又被清理了去,使得洞中采光良好,空气通透,与下面不见天日之感差别甚大。亦君站在洞口的平台上探望了一下,靠洞口处放了一个简易的石灶。亦君走了进去,才发现里面还别有洞天。整座仿佛像是一座简单宽敞大方的小居一般,只一间洞室,打扫的整齐干净。几样生活所用物品虽是略显简陋,但各个也都很是实用,摆放的井井有条。
洞中摆了两侧各摆了一盆奇特的植物,见不到几片叶子却长了不少淡黄色花苞,也有些已是开了花的。花骨上都自行发着光亮,竟把这处照的跟外界白天似的明亮。亦君端详了好一会儿惊叹不已,心道连油灯都省了去,就是电灯也不如这两盆花灯来的方便。
又在洞室探看了一番,石床上放着被褥,被褥叠的整齐,还盖着一块杏色的布,洞室的角落堆了些散发着药香的药草和一些青铜锄刀等工具,稍矮的大石桌上有半盏未饮完的清茶,仿佛主人才刚刚出门。摸一摸茶盏和茶壶,已是冰冰凉了的。见桌上还另摆了笔墨和一本书籍,面上只写着一个“记”字,好奇所驱,亦君遂翻开书籍的第一页瞧了瞧。首页只用漂亮的隶体记了“龄药”二字,不知是落款还是书名。再翻开其它页一看,原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笔记,画了图也配了字的,似是记花草,又像是药草,后面还有许多页空白未曾填上。亦君不懂这些,合好书页又放回了原处。
看洞中情形虽陋却简雅,漂浮的草药淡香味让人有一种平易温和的安心之感。再想及那许是误落下的墨竹笛,亦君猜洞的主人能将自己居所做成这样,应该绝非宵小之辈,一下子对此处戒心大减。便立刻转身出了山洞去把璧胭接了上来,想将下一步如何再与她好好商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