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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沛阳帅气地抹了一把脸,又咳了咳清清嗓子,众人以为他要开讲了,他启唇却道,“装了大半夜的死人,肚子很饿精神不足,容我先吃点什么好不好,”
他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精华外溢,哪有半丝倦态,姜糼容白了他一眼,啐道,“无聊,你再不说我们都走了,让你憋肚里长虫去。”
这大白眼是真的白眼,不过却没有以往的怒色轻鄙,孟沛阳看在眼里,只觉得姜糼容是在朝他抛媚眼,端的妩媚可爱亲昵热切,登时血流加速,不摆架子了,一五一十讲了。
孟沛阳听高夫人说叶霜答应离开李府,他便问叶霜离开李府后的打算,高夫人给叶霜买的宅子是城外的三进院落,婢仆不多共有十人,居住用品都购置了,细节铺陈方面还需打点一下。
高夫人说,叶霜没问起宅子那边的情况,大约是要搬过去再打点吧,孟沛阳当时即起了疑。
“正常情况对了自己以后要居住的地方,哪怕不热心,都会问一问的。”姜糼容道。
“正是。”孟沛阳点头,叶霜问也不问,表示她根本没打算离开李府,没打算离开却仍答应了,还要设宴款待他和李昂,孟沛阳微一思索,决定递饵作诱,请君入瓮。
“我到铁铺定做了这把匕首。”孟沛阳拔出匕首,示范了一下,那匕首带弹簧的,把子上的宝石就是开关,按一下刀锋弹出,扎刺时那匕首刀刃就收进匕首把里了。
他又撩开衣领,众人知里面有机锋,连姜糼容都没避讳目不转睛盯着,孟沛阳扯出一个牛皮袋子,得意洋洋道:“我来赴宴前,让灶房杀了两只鸡给我装了一袋鸡血,慎之你真行啊,虽说匕首上露了破绽,可你能看出我流了那么多血是假的,也很厉害。”
姜糼容撇嘴,季唯忍不住微微笑了,道:“袋子装了血放胸膛这一招,糼容前不久刚用过,我发现匕首有问题,自然就想到那血不是你流的。”
“啊?糼容也用过这一招?快讲来听听。”孟沛阳兴致勃勃凑到姜糼容跟前。
季唯一拉一带,姜糼容给他拽离孟沛阳好几步远。
“快接着说,这个我以后告诉你。”姜糼容怕季唯发飙,急忙打断孟沛阳探究的狂热眼神。
孟沛阳耸耸肩,无奈地应了声好,接着说了下去。
昨晚宴席开始后,李昂话里话外还不想送走叶霜,而叶霜不断敬酒感谢,孟沛阳要令李昂冷了心不再管叶霜,并让叶霜在李府呆不下去,便按计划摸出匕首划伤手背。
“我其实是想诱叶霜来给我包扎伤口时趁云起不注意弄出她扎伤了我的样子的,让云起也生她的气,李府每个人都不想管她了,再把她送城外那宅子去,这样才能不再有纠葛。”
孟沛阳摊手,事情的发展比他计划的还要妙,叶霜推他撞向李昂时,他虽微有失魂,尚余一丝清明,匕首只扎中牛皮袋,鸡血流了出来,他一点事儿没有,却借势倒了下去装死,要看叶霜还怎么演下去。
“没想到你们回来了,一点也不好玩。”孟沛阳很是扫兴。
“这是能玩的吗?”姜糼容怒道:“你看看,我表哥以为杀了你,受打击了,要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众人一块大石头落地,想起李昂自事发后呆呆怔怔的,一齐看李昂,李昂却不见了,连李逸也不见人。
孟沛阳道:“刚刚云起和子扬一起走的,无需担心。季唯,叶霜虽有谋害之意,却没成事,我这个受害人不追究,她不用受律法制裁吧?”
谋杀未遂依律要治罪的,不过这事叶霜其实也是受孟沛阳诱导了,孟沛阳这个所谓的受害人不追究,官府也可以不治罪,季唯见姜糼容心神不宁,知她担忧着李昂,没心情再问罪叶霜,对叶霜道:“卫枫为你伤了孟沛阳的妹妹的容颜,获罪三年,前路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
季唯匆匆拉了姜糼容去寻李昂,叶霜要怎么处置,就由高夫人自己解决。
以前没察觉也罢了,此时察觉了,对李逸与李昂单独在一起的便很担心了。
李昂方才一直怔怔忡忡,也让人很不放心。
李昂并无大碍,只是给自己亲手杀了好友的事吓怔住了,孟沛阳生龙活虎跳起来时他便清醒了,其时正想说话,侧头看到李逸浑身湿漉漉的,顾不得孟沛阳了,拉了李逸急忙回房。
姜糼容和季唯到李昂的院子不见人,又奔李逸住处来,进门便听房里面李昂在叨念李逸。
“找什么证据要你亲自下井里去,府里那么多下人不拘唤哪一个下去便是,虽是六月天,井底下也很凉,好好在家歇几日不要进宫听差行吗?还冷不冷?有没有好些……”
“二公子在泡药浴,大公子在运功帮他推气活血,表小姐和季大人最好别打扰。”李逸的丫鬟拦住姜糼容和季唯不让进。
外面的说话李逸和李昂在房中听到了,李逸道:“大哥,慎之和糼容来了,要不不泡了,先请他们进来。”
李昂摸了摸药浴汤的热度,道:“请他们进来一说话药浴汤便凉了,你刚下水井身体凉,快进来暖暖气血,不理他们了。”
许真是在运功,姜糼容怕扰了李昂,和季唯相视一眼,无奈地离开。
男`男之事在太平朝也不是没有,先皇帝据说就热衷于男`男之事,故而子嗣稀少,只得皇帝和另两位公主,可谁愿意亲人不走正道而走歪道呢?何况李逸招惹上皇帝了,一个不慎,皇帝知道他真爱的是李昂,李家便大祸临头了。
姜糼容闷闷不乐,季唯劝道:“李逸比我们更在意云起的安危,不必愁太多,咱们去医馆拿解药,趁着云起昨晚受惊有借口,你骗他喝下药去。”
有道理,李昂平时壮实得老虎一般,没借口要让他喝药不易。
到药店按李逸口述的药方拿了药,季唯离京多日,把姜糼容送回李府后便回吕府了,姜糼容顾不上歇息,在灶房亲自盯着厨娘熬药。
李昂还在李逸房中睡觉,姜糼容端了药过去时,李逸从房中迎了出来,瞟了一眼,心知肚明,道:“大哥睡得正沉,搁着吧,他醒了我让他喝。”
他既说了药方子给季唯听,便不会再搞动手脚,姜糼容仍不放心,不说话,把药碗放到窗前书案上,坐了下来静等着。
李逸的房间布置得极是清雅,书案上收拾得齐齐整整,一头放着手稿策论,一头是砚台笔筒,姜糼容闲着无事,随手拿过一卷手稿翻看。
里面却是李逸对时政的一些看法,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朝中出了某件官员贪墨的事,或是地方上有什么灾情时偶发的感慨,一针见血辞锋尖锐,姜糼容开始是随意看,后来,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看起来。
合上手稿后,姜糼容怔坐着没动,李逸真是胸怀家国志向万里满腹丘壑之士,这么回乡离开朝野,着实委屈了。
“回乡去便与仕途无缘了。”姜糼容自言自语般道。
“我对仕途本就无意,入仕也只为保家人安乐。”李逸晒笑,淡淡道:“皇上吏治清明,吕风和季唯定会步步高升,你和季唯成亲后,侯府多了一层依仗,不需愁侯府有倾倒之危大哥受覆巢祸累,我何必厚颜……”
他说了一半不说,猛一下站起来,姜糼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李昂不知何时醒了,挠着头依着屏风看他们,眉头微蹙满眼的不解。
“大哥,你醒啦。”
“表哥。”
不知他听了多少悟出多少,姜糼容和李逸一样害怕起来。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李昂道,朝姜糼容走过来,姜糼容紧张得腿抖,心里有鬼面上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李昂却没追问,拿过她手里的手稿看了看,道:“子扬的字越发漂亮了,咱们进学受教的时间一样多,我怎么就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呢。”
“什么叫一样多,我写的可比你多了,先生布置的功课,我可是每次都做了两份,把你的那一份也做了。”李逸笑道。
李昂嘿嘿笑,脸有些红。
“大哥帮我打那些欺负的我的人,我帮大哥做功课是应当的。”李逸一面笑着替李昂解窘,一面端起案上的药碗递给李昂,道:“大哥,昨晚受惊了,这是糼容亲自熬的压惊药,你一定要喝。”
“闻着就好苦,不喝行吗?”李昂看姜糼容,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
“不行。”姜糼容道,想着怎么哄李昂喝,李逸已把碗凑到自己唇边,“我来替大哥喝吧,这是压惊的药,据说兄弟同根,我心安了,大哥想必也就不会再受惊了。”
他又没毛病,乱喝药哪能行,姜糼容见他张口喝药,不知如何是好,李昂大叫道:“别喝,太苦了,我来喝。”
一把抢过药碗,咕噜噜三两下喝完,喝完了看李逸唇边有药渍,又急忙把空碗递过去,“子扬,把药吐出来。”
李逸真个吐了,他刚才真喝了,约一勺的药水落到碗里。
李昂搁下碗,又急忙倒开水,吹凉了递到李逸唇边,叫道:“药太苦了,来,漱漱口。”
待得李逸漱完口,又急喊外面服侍的丫鬟,“看看夫人那里有糖吗要几块桂花糖过来。”
丫鬟走后,他又一手捧李逸脸,一手掰他嘴巴,要看里面还有没有药渍,还苦不苦。
李逸眼角微有湿润,听话地张大嘴给李昂看,姜糼容心中闷得想大吼,呆不下去了,无精打采走了。
姜糼容在路上遇到薄染衣,早上的事她刚听到,听说李昂在李逸这边,过来看望。
以往不知李逸心事只觉得他兄弟格外亲厚,如今知道了,姜糼容脑子里涌上的念头是,不能给薄染衣看到李逸兄弟俩那么亲热,遂道:“表哥给二表哥运功后在睡觉,你别去打扰了,得空不?我想去看望吕大人和粉妆,陪我走一趟。”
其实像刚才那样的事,给弟妹们擦汗揉脸洗手喂糖块等等事李昂一直做着,薄染衣看惯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姜糼容心中有鬼自乱阵脚了。
姜糼容已与季唯订下亲事,薄染衣心中没把她当情敌看了,心心念念要与姜糼容和好,借着姜糼容与高夫人的关系曲线讨好高夫人,当下听了姜糼容的话便笑道:“好啊,粉妆走了些时,我也怪想念她,走吧。”
她随口说的,给自己找的与姜糼容同行的借口,姜糼容不知,心头咯噔了一下:薄染衣什么时候和粉妆交情那么好了?
离京多日首次登门拜望,吕风还是公爹一般的人,姜糼容去找高夫人要东西作见面礼物,高夫人却不在,服侍的人说,和孟沛阳叶霜一起走了。
“咱们出府后再到书斋买一样作礼物罢。”薄染衣道。
只有如此了,高夫人不在,她若随便要管事婆子开库房给自己挑礼物会乱了规矩。
两人出府后先到书斋去,送男性长辈的礼物不外乎文房四宝或是字画古迹,姜糼容仔细挑选着,薄染衣已拿起一个砚台。
姜糼容对古人的砚台不是很懂,听掌柜说那个砚台要五百两银子,吓了一跳,寻思这是把她们当肥肉宰,想拉了薄染衣到其他书斋去,薄染衣已摸了银票付帐。
“太贵了。”出了书斋后,姜糼容忍不住抱怨。
“你不懂。”薄染衣微有得色,道:“这是龙尾歙砚,你看这砚台,色如碧云温润如玉,敲击声如金石,这种砚台磨出来的墨滑不粘滞,涤之立净,这个价一点也不贵。”
她说不贵那便不贵,姜糼容不再抱怨,有些肉疼花了那么多银子,季唯月俸有限,积蓄买了那个蜗居了,只能向高夫人要了,道:“回头我和姨妈要了银子再还给你。”
“不需还,算我送吕大人的便是。”薄染衣笑了笑,道:“你客居之人伸手和舅妈要,不大好,银子我有的是。”她要证实自己的话,探手入怀摸出一叠银票给姜糼容看。
姜糼容乍舌,上面面额少的几十两,多的几百几千两,粗粗估摸了一下,有一万多两。
“你哪来这么多银票?随身带这么多银票干嘛?”
“我爹给的,他说带在身上,看中什么喜欢的就买,不用小气。”薄染衣挽起袖子给姜糼容看她手腕上的玉镯,“这是金丝玉镯,一万两银子,玉质温润细滑,戴在手上,冬暖夏凉,前几日我送给表哥一个腰珮,也花了一万两银子。”
姜糼容嘴巴张开合不拢,挥金似土她真个见识了。
吕风为官清廉,薄李氏若是和离,薄染衣跟着她认了吕风,吕风哪养得起这个女儿。
姜糼容心念一转,薄太医也只是四品官,哪来那么多银子给薄染衣挥霍?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薄染衣笑道:“官俸我爹都懒得领,我爹银子有的是,一颗药丸卖个几千上万两银子寻常事,他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别人又愿意买,不偷不抢,也不犯法。
这是正职之余搞副业,真的不算违纪。姜糼容笑了笑,心道薄染衣给薄太医宠得有些过了,薄染衣要知道自己是吕风的女儿,想必会大受打击。
姜糼容在吕府住了那么多日,跟吕府门房很熟悉了,马车直接驶进吕府,姜糼容咐咐去厅堂,没有让马车直去吕风院子。
她拉着薄染衣到吕府是临时起意,进门了突然想起,薄李氏不知会不会在吕府,最好还是不要给薄染衣撞上。
两人在厅堂坐下,下人去通报,不多时粉妆来了。
“我正想去找你们呢,吕大人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他买样礼物,染衣小姐,这方面你比较懂,可否带我出去买。”
“好啊。”薄染衣笑应下,“我和糼容过来拜望吕伯伯,你带我们去给他行礼,我接着带你去买。”
“吕伯伯去衙门办公事了不在府里,咱们先去买东西,回来时吕伯伯差不多也回府了。”
门房方才行礼打招呼时没说吕风不在府里的,这是薄李氏真个在吕府!姜糼容吓得心口咚咚跳,忙笑着附和,与粉妆一左一右挽了薄染衣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