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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那么多人,怎么薄李氏房中多出男人衣裳就赖到高夫人身上?
是了,管理家事的是高夫人,府里出什么事,都是她的责任。
这事定是白氏搞出来的,要让李宗权认为高夫人主理家事不力,或是让他认为高夫人是故意陷害薄李氏与人有私情。
要查也许能查出来,只是太麻烦。地上那袍子衣料甚好,簇新的,看起来很宽大,是大高个子穿的,靛青恰是李昂喜欢的颜色,姜糼容看看李昂,心念一动,蹲下去拿起那件锦袍,踮起脚披到李昂身上。
“表哥,张开手。”
李昂最听姜糼容的话,虽不解,也不问,张开手穿了进去。
锦袍穿到李昂身上贴身顺服,像是为李昂量身定做的。
姜糼容拉住李昂的手挠他掌心先给他暗示,而后浅笑着对李宗权道:“姨父,这事我听表哥说过,表哥那日急慌慌要去接我,抓着锦袍也没穿去和姑妈告别,姑妈不在,他稍等了一等,后来走时锦袍忘记拿了。”
薄李氏回李府跟还做姑娘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三两日回娘家一趟,姜糼容前世听说过,虽不知李昂那日走时薄李氏在李府住着吗,还是大胆地这么说了。
李昂只是不机灵,却不是傻,何况姜糼容挠他手里暗示过了,姜糼容说完,他马上接口道:“正是。”又跟着向薄李氏道歉:“姑妈,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忘了,不是故意要把锦袍留你房中使你房间里有男人衣物声名受损的。”
很巧,李昂走那日薄李氏恰在李府住着,那锦袍穿在他身上那么合适,薄李氏没有话说。
冤枉人了,李宗权有些赧然,把气撒到李昂身上:“下回别这么没头没脑的。”
李昂不高兴,一梗脖子,姜糼容忙拧他手臂,强把他拉弯腰作出认错受教良好姿态来。
李宗权发现了,鼻孔里哼了哼骂了声“犟驴”,倒也没再追究下去,看了看姜糼容,对高夫人道:“甥女远道而来,安排一下,给她办一场接风宴。”
“谢老爷。”高夫人喜上眉梢。
娘儿三个到了清音阁后,高夫人小声问道:“云起,你怎么把衣裳落你姑妈房中了?”
“我也不知道。”李昂挠头,“得问糼容。”
怎么回事姜糼容也说不出,反正麻烦解决了,也不想再费心去想,姜糼容乐呵呵笑,歪到高夫人身上道:“姨妈,我坐了那么多天马车,好累。”
“哎,姨妈疏忽了。”高夫人万分歉疚,急喊丫鬟婆子服侍姜糼容洗漱歇息。
这边揭过了,二更鼓声飘摇,从苍穹绕过划破沉寂的夜空。李府的一角,闪烁的灯火下,两个美艳妇人正凑在一起咬牙。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大哥要治罪时就回来了。”薄李氏恼道。
“姑奶奶发现吗?是表小姐让大公子这么说的。”白氏温和地提醒。
“看到了,唉,棋差一着,当时该另拿件衣裳的。”薄李氏叹气。
白氏附和,也跟着叹气,眼里却闪过得意的光芒。
她什么损失没有,薄李氏和高夫人的嫌隙,却更深了。
那件用来嫁祸的衣裳,确是为李昂量身定做的,做衣裳的不是别人,是薄李氏的女儿薄染衣。
那日薄染衣和薄李氏到李府来,白氏过去奉承,薄染衣正拿了那件锦袍让丫鬟给李昂送去,薄李氏不同意,母女俩口角起来,薄染衣给母亲刺了几句,又羞又气跑回家了。薄李氏要剪掉那件锦袍,白氏给她出主意,让她假装在房中发现男人衣袍,诬赖是高夫人安排人放的要污她声名,薄李氏觉得好计,欣然接纳,于是有了姜糼容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白氏打的一石二鸟的主意。
查不出真相,高夫人或是管家不力或是诬陷小姑,李宗权怒而撤了她主理家事的权力,自己就能得到打理中馈的大权。
高夫人要求撤查,查出锦袍是薄染衣做的,那么薄李氏构陷高夫人被揭穿,高夫人和薄李氏更加交恶,李昂更不喜欢薄染衣,薄染衣嫁给她儿子李逸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用白氏挑唆,薄李氏和高夫人关系也很差,姑嫂交恶由来已久。
薄李氏做姑娘时,与当时还是刑部司狱的吕风偶然相遇,一见钟情,李家是祖荫的侯门大族,吕风只是从九品小吏,两人不敢给家长知道,只悄悄来往,吕风向薄李氏保证,定发愤图强争取升官,配得上薄李氏后就到侯府求亲。
吕风很是上进,自他们认识后,短短三年就拼到刑部主事正六品官。薄李氏甜蜜地等待着,谁知却被棒打鸳鸯。
高夫人生李昂时难产,薄太医救了她,李老侯爷感激薄太医救了自己的嫡长孙和儿媳妇,无以为报,把女儿许给当时刚丧妻的薄太医。
薄李氏如花似玉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被许给一个中年鳏夫心中的不忿可想而知,更苦的是,她本来是有心上人的。
薄李氏几番哭闹,拗不过父亲,只能一直装病,成亲的日子拖了一年又一年,吕风得知后,想了许多法子,却没能改变固执的李老侯爷的决定。
吕风带着薄李氏私奔。
李老侯爷带着家人追了来,吕风被狠狠毒打。
那天下着大雨,磅礴的雨水冲刷着破庙斑驳的木板门,风雨声伴着棍棒的击打声,一声声吞噬折磨着薄李氏。
李老侯爷为了家声面子,下手半点不心软,吕风被打晕过去,做同命鸳鸯共赴黄泉还是保住情人?薄李氏经过痛苦的抉择,含泪向父亲屈服,求他放过吕风,答应嫁给薄太医。
薄李氏与吕风私奔时已与吕风做了夫妻之事,带着球嫁给薄太医的,薄太医倒是个厚道人,默默认了。他醉心医术,对夫妻情-事极淡,薄李氏在他那里得不到体贴听不到蜜语,更加思念吕风。
后来,吕风官场步步高升,直至刑部尚书,且一直未娶,薄李氏每每想起,心里愈发惆怅,父亲已逝,满腔恨无处渲泄,就全恨到高夫人身上。
若不是高夫人难产薄太医救了她,自己就不用被父亲当礼物答谢给薄太医。
薄李氏见针缝儿就寻事,高夫人又不是面团,当然要回击,姑嫂两个形同仇敌。
李宗权疼妹妹,又宠着白氏,高夫人若不是有李昂这个长子,李老侯爷在世时又已为李昂请封了世子,早给李宗权休了。
薄李氏也曾想过与薄太医和离嫁给吕风再续前缘,怎奈女儿薄染衣和薄太医这对便宜父女极是投契,薄李氏疼着女儿,怕说出真相女儿受打击,亦且做娘的再嫁,女儿脸面诸般难看,只得强忍着。
薄李氏讨厌高夫人捎带着也不喜欢李昂,白氏对她百般示好,话里话外想让李逸娶薄染衣,薄李氏虽然鄙薄李逸庶出的身份,对李逸本人却是很喜欢,因而,走着她老爹当年棒打鸳鸯的路子,一直反对薄染衣嫁李昂。
薄染衣没能如愿嫁给李昂,倒不完全是薄李氏的反对,而是李昂很不喜欢她,见到她从来没有好脸色。
李昂也不是打小就不喜欢薄染衣,他小的时候就极有长兄气概,高夫人和白氏薄李氏不睦,对他没半点影响,他很疼李逸和薄染衣,带着比他小一岁的李逸和小五岁的薄染衣一起玩耍,事事周到样样关爱,好的先让着弟妹,玩的弟妹挑完了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这么着,李逸和薄染衣都很喜欢他,尤其薄染衣是女孩子,又小了许多,李昂更加关心她,于是,薄染衣打小就认定李昂是自己的夫君了。
小时玩耍摆过家家酒时,两人一直是扮新郎新娘的。
这样的情形直到薄染衣八岁李昂十三岁时,那一年姜达进京述职,带了姜糼容一起进京,父女两人住进李府。
姜糼容身体弱,长途跋涉到京城就病倒了,李昂最是怜惜弱者的,姜糼容又是远道而来初来乍到,当然陪姜糼容的时间就多了些。
这时,李昂还是很关心薄染衣的,只是后来,姜糼容在李府不停出事,跌进池塘啊床上发现蚂蚱啊吃了薄染衣给的果子后一直拉肚子……这些事后来查来查去,疑点都指到薄染衣头上,李昂就越来越讨厌薄染衣了。
李昂骂薄染衣太恶毒,薄染衣有苦难言,她什么也没做过。
薄染衣认为所有事是姜糼容自导自演陷害自己的,于是很讨厌姜糼容,说话跟她娘对高夫人一样,尖锐刻薄字字带刺。
所有的事都是白氏逮着机会赶紧行动,要薄染衣和李昂交恶做下的,姜糼容可不知薄染衣什么也没做,同样的也很讨厌薄染衣。
薄染衣刻薄讥讽,姜糼容倒没有和薄染衣对嘴只风清云淡泰然处之,但自有服侍的丫鬟跑去向高夫人禀报。
高夫人不忿甥女受委屈,她本来就想让儿子娶甥女的,于是就把薄染衣让姜糼容不痛快的那些言语一五一十学给李昂听,李昂每每听得气愤不已,就跑去责骂薄染衣。
姜糼容在京城只住了一个月就回靖海关了,薄染衣和李昂却再也没有恢复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情。
又过了三年,姜达再次进京述职,又是带了姜糼容一同进京,这一次,已经十六岁的李昂更宠姜糼容了,隐隐地流露出喜欢姜糼容的言语。姜达要离开京城时,高夫人把十一岁的姜糼容留了下来,一住就是两年,直到靖海关那边来信说姜高氏生病,姜糼容才离开京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