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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木多的脸色黑了下来,小少爷中午吃的糯米团子全部挂在他的胸口,以最原始的形态。
“这可真是不错的恩赐,给我好好谢恩啊恶狗。”京极彦抱着哮喘药深吸几口缓过劲来,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着挥手弄干净那散发着微妙气味的一滩。
迪卢木多咬牙道:“你是故意的?”早不吐晚不吐正好趴在他身上吐。
“没有哦。”京极彦擦掉眼角的泪水,应道,“只是时机正好罢了。”若是迪卢木多开口的语气不要那么嘲讽,小少爷应该会推开人吐在地上,毕竟这样挟私报复之举未免有碍瞻观,亦失了风度。
迪卢木多眼神一暗,长臂一揽又把少年扯到怀里,低笑道:“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情。”体弱的少年手还有些抖,软趴趴刚刚到他胸口的身高,好像一只手就能掌握他的生死。
京极彦拍开迪卢木多摁在自己颈间的手,抬脚对着他的小腿踢了过去,别看小少爷现在还手抖腿软气息不稳,常年跟鬼灯切磋出来的技术完全可以做到用最小的力气把任何轻敌大意的人踹得跪倒在地。
比如迪卢木多。
满意低头目测了一下一站一跪的身高差,顺手贴上一张符咒,小少爷悠然绕到迪卢木多身后,掌间缓缓显现出一根长鞭,“朕说过了吧,在我面前装也要给我装出个下仆该有的样子来,看起来你似乎没记住啊。”他话音未落,手腕一转长鞭撕裂空气落在了迪卢木多的后背上。
迪卢木多的肌肉紧绷,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过京极彦也就抽了这么一鞭子,便懒洋洋地收好东西,指尖点在迪卢木多后背轻划,“给你紧紧皮子长个记性,再有下次......”小少爷顿了顿,在鞭痕处狠狠摁了下去,“不会再有下次了,对不对?”
“是.......”迪卢木多眨眨眼,极力压下身体内部直冲上来的暴怒,一字一顿说道,“少爷。”
“真是乖孩子。”
于是京极彦愉快地笑起来,手指划过起伏的肌肉,指尖闪烁出温暖的白光,刹那间累累伤痕尽数恢复原状。
“伤得可真重。”手指都留在右下腹的枪伤上,那里都不像是一个枪伤,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留下的可怖痕迹,肌肉翻卷扭曲,即便是白光反复照耀也只是非常缓慢地速度愈合着。
京极彦眼神一凝,另一只手也凑了过去,沾了些鲜血搓了搓,除了战斗沾染上的沙土之外还有一种触感非常微妙的颗粒混在里面,几乎和鲜血完全融合却又在被搓动时被离析出来,如同喝可可时杯底融化不掉的可可粉。
“起源弹。”迪卢木多哑着嗓子说道,“它会毁掉我的供魔者的魔术回路。”从起源处进行扭曲,切断所有的魔术回路又重新混乱地连接在一起,彻底毁掉一个魔术师所有的可能性。
“进门时我感受到的不适,原来来自于此吗.......”京极彦左手覆在伤口上,点点白光融进伤口,又裹挟着粉末浮出汇聚在京极彦的掌心,光芒闪过留下一小捧灰色的粉,“所以你才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怕我出事?”掌心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粉末在火焰中融成液体,最后变成一缕青烟,化在空气之中。
“只是怕你死了我就得被迫退场罢了。”迪卢木多说道,他身上还贴着符咒动弹不得,僵着脸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闭着眼当做感受不到伤口处缓和的温暖。
“放心,我的起源是不会被毁掉的。”京极彦眨眨眼看着自家枪兵耳根处的胭脂红,顺手在他已经愈合的伤口上摸了一把,起身一个响指解开了他身上的符咒,“不过卿的这份心意,朕心甚悦。”
迪卢木多冷着脸站起身,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么心慌地赶到御主身边,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点什么的时候,内心翻涌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手放在少年脖颈上的那一刹,他是真的想要扼断那柔嫩的喉咙以防万一。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抵如此。
京极彦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又像是没看出来,扯下鹤氅之上缀着的白玉,俯身挂在迪卢木多腰间。
凯尔特式的战服,挂上个形制古朴的云纹玉佩,着实槽点满满,不过小少爷倒是很满意地笑道:“这可是我亲手刻的,卿可要爱惜些。”
白玉无瑕,上缀黄金,迪卢木多低头摩挲着玉佩,刀法的确颇为拙劣不似出自匠人之手,但是玉质极好,触手生寒,戴上的瞬间就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种种情绪,只觉得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定然会,极其的爱惜。”将玉佩拢在手中,迪卢木多说道。
然后京极彦就笑了起来,指着地上昏迷不醒,但是气息已经平缓下来的高上透说道:“把他带到冬木神社去。”
“是,少爷。”迪卢木多每一次念到少爷这两个字,都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嘲讽的意味,但是京极彦也不在意,大不了再把人摁下抽一顿就好,何必计较。
目送迪卢木多扛米袋一样扛着高木透从窗户离去,京极彦在地上踩了几脚破坏掉净化符阵,半眯着眼看着手上的鲜血,掌心燃起乳白色的火焰,鲜血在火焰里渐渐蒸发,恍惚可以听见锐利的尖叫声从鲜血中传出减弱直至消弭,最终留在掌心的,是一小滩黑色污泥样的东西。
京极彦眼神暗了暗,掌心燃起更加灼热的火焰,将污泥灼烧殆尽,开门让门外头的人进来。
两只小兔子扯着间桐樱的裙角跑到京极彦面前,“呋呋”叫个不停,小小的圆尾巴在身后晃成螺旋桨,猫爪子并在身前做出哀求的姿势。
“想让我救她吗?”京极彦蹲下身摸摸小兔子的脑袋,还揪了一把小圆尾巴,小兔子泪眼汪汪地抱成一团,连连点头,反倒是间桐樱一脸麻木地呆立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
间桐雁夜戒备地站在一边,却又忍不住期冀地看向京极彦,他体内的刻印虫比间桐樱体内的活跃的多,加上间桐家的血脉,所以在高木透的净化期间他可以隐约地感应到高木透体内的刻印虫被驱赶出来并且彻底杀死。
如果能把小樱体内的那些虫子驱赶出来,现在间桐脏砚又去向不明,他完全可以带着小樱躲起来,国内不行就国外,他这些年在外头晃悠也颇积攒了些人脉,有不少都是能够托付的可信之人,应付早已人才凋敝家境败落的间桐家绰绰有余。
——他已经隐约地意识到,凭借自己这行将就木的身子基本是撑不到圣杯战争的结束,更不要提什么夺取圣杯,而主动找他结盟的言峰绮礼二人并不可靠,那么无论要用到什么手段,都要把小樱救出来。
但是京极彦的话打破了他的希望,“她身上的秽气太重,单是净化是没用的。”少年的指尖燃起白色的光焰,点在间桐樱身上霎时就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印记。
“小樱!”间桐雁夜一惊,前行几步扶住间桐樱,但是女孩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迷茫地看着自己手上焦黑的痕迹,喃喃道:“不疼.......”
“这个烧掉的是你身体里的秽,当然不会痛,反而应该很舒服才对。”京极彦又在她的手臂上点了一下,焦灼的痕迹快速蔓延,却又紧接着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恢复如初。
“你身上的秽气已经扎根到根源里了,如果直接拔除你也会死掉的。”京极彦看着脸色灰败的间桐雁夜,话锋一转,“暂时压制的办法也是有的,你带着她去冬木神社住下,那里的金气很重,可以暂时遏制住她体内的秽气。”
间桐雁夜点头表示记住了,又道:“你想要什么?”同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少年会这么给他指引绝不会只是因为一时好心。
京极彦侧侧脑袋,轻笑道:“把你的借给我研究两天,如何?”
“berserker吗?”间桐雁夜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神色显出几分犹豫,“你是要结盟?”
京极彦摇头,“只是为了验证某些猜测罢了,你并不亏不是吗?”
间桐雁夜低头看看抓着他衣角的女孩,间桐樱神情麻木的抬头看着他,轻轻说道:“叔叔,不疼。”
“嗯,不疼。”间桐雁夜艰难地扯扯嘴角,眼神逐渐坚定下来,“以令咒为名,令berserker听命于r的r,直到其主动解除契约。”
“再次以令咒为名,令berserker听命于r的r,直到其主动解除契约。”
“第三次以令咒为名,令berserker听命于r的r,直到其主动解除契约。”
间桐雁夜每念一句,手背上的令咒就暗下去一条,三遍念完手背上的令咒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而京极彦面前,多了一个穿着盔甲的高大人影。
黑气缭绕看不清真实面容,喉间亦只能发出嘶吼,即便是切实地站在原地,依旧被一种雾气所环绕,使得他变成了某种近乎于虚幻的存在。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呢,间桐雁夜。”京极彦眉眼弯弯挥手隐去了berserker的身形,难得的赞叹了一句。
“做生意总要拿出些诚意来的。”间桐雁夜狼狈地弯下腰咳嗽个不停,虽然把berserker的主权移交给了京极彦,但是供魔还是他这里在供着,连续使用三个令咒,他体内的刻印虫因为魔力的刺激活跃了起来。
两只小兔子互相碰碰耳朵,一只抱住间桐樱的小腿,另一只则跳到间桐雁夜卫衣的兜帽里,艰苦跋涉扒拉住他的领口,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你们,真的很喜欢他们呢。”京极彦抬腿踢了踢抱住间桐樱的小兔子,这个种族的妖怪并不喜欢血气,仅仅以秽气为食,却可以通过吸食血液更加高效的净化秽气,并且补充元气,不过想让他们主动碰别人的血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小兔子哼哼唧唧对着他合拢双掌,尾巴一甩一甩,眼睛里水汽盈盈满是哀求。
“想跟着他们就跟着便是。”小少爷不满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鹤氅一拢扭头下楼。
此时征服王正尝试着把韦伯压在怀里揉搓那一头短毛,想要在自家小御主脑袋上塑造出一个小小的鸟巢,奈何韦伯左右挣扎个不停,把好好的鸟巢挣扎成了杂草堆。
“玩的很高兴嘛。”小牛皮靴敲在实木地板上笃笃作响,小少爷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韦伯脸色通红,狠狠推开征服王,殊不知这副模样,就连京极彦都觉得有点心里痒痒了。
想想自家热衷于犯上的仆从,如果也手足无措面上沾桃花绯红,定然也是极瑰丽的场景罢。
这般想着,他就像是没有看见门外赶来的saber一般,施施然对征服王说道:“今夜月色甚美,可共饮否?”
征服王大笑道:“那可要好酒招待才行。”
“定然备足酒筵,不坠朕之声名。”京极彦勾起唇角,身形被狂风所笼罩的同时转头对着门外轻轻颔首致意,刹那没了踪迹。
韦伯捂着绝对被某位小少爷揉了一把的脑袋,愤怒地踮起脚尖伸直手臂,扯过征服王的领子,双眼含泪咆哮道:“你的加大号裤子没有了!没有了!”
门外似有似无传过一声冷笑,地上卷起一阵微风,尘土混着些许黄金般的色泽,纷扬飞上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