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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进刚揭开腰门的苇帘,骨碌碌的~~一个蹴鞠就滚到了自己脚边……不认识,不想紧接着又是一个蹴鞠滚到了自己脚边,额~~自己的。他不禁抬眼望过去,只见自己放在店门口的书箧已经躺翻在地,里边书啊球啊所有的东西都跑了出来,一地都是。
“你是谁?老乔呢?”
那少年的声音问了过来,或许是现了这个不之客有些不快,用了一种较为敌视的口吻继续质问:“这书箧子是你的?搁门边做什么,这不是妨碍本少爷踢鞠嘛~~”那少年面孔稍显青稚,一身澜锦短打,腿束缚带,头随意的拿条黑绳扎好,看去十分有活力,他持着较为恣骜的姿态问话过去,不过苏进却是安静的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拾起来,有条不紊的重新装入书箧,只不过当拾起那袋盐水鸡蛋时、手势顿了顿,但最终还是将它也放入了书箧里,而那边的少年见苏进光收拾东西不甩自己,少爷脾气就上来了,先是从脚边捡了本书随意的往右手边一甩……“啪”的一声、恰好落在了书摊子上。
“怎么~~心里不服气是吧?”
可书生还是自顾自的收拾,怒火就上来了,秀起脚法、将脚边的几本经书统统“传”给了他,唰唰唰的、到那头时,书本的封皮都蹭破了…
“我帮你收拾吧~~”
他拉长了调子、挑衅的意味十足,可书却是生连带着将那几本踢过来的经书也装进了书箧子,一切收好了,合上书箧。他挠了挠髻,好像在想些什么,哦~~是了,还有这两个蹴鞠……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对方的,估摸着是将书箧踢翻后跑出来的,本来它是准备把这个蹴鞠留给小丫头的,不过却是被陈苓阻了下来,说是太闹、隔壁几家到时候怕要说闲话,确实~~大人们都喜欢安安分分的孩子,不过自己留着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一个人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眼下寻思着、将对方的鞠球拿脚尖挑了起来,脚背颠了两下传给了对方,一个抛物线过去…
“球不错。”
那少年有些错愕接过蹴鞠,皱起眉头打量了遍这书生,羸羸弱弱的、整个皮包骨头……而后抱着蹴鞠笃了两步,哦的一声才出来,直接就是对苏进一句…
“我阿姊怎么样了?”
“还好。”对面回应。
他沉默了下……“小耘儿呢?”
“…还好。”
随着苏进这声回应,那少年顿时脸黑了下来,极为不善的瞟了眼苏进,一声冷哼出来…
“你们苏家会有今天,也是该遭的报应,就可怜了我阿姊,心眼太实,什么哑巴亏都往自己肚子里咽,虽然事情过去已经久了,但你也别祈望从我们陈家得到什么,你们苏家亏欠我阿姊的、这辈子也别想还清!你给我记住了!!”
他气忿忿的撂下话、转身便是将手上的蹴鞠朝门外一个大脚开出去泄愤,可不巧这时门口刚顶上来一坨庞大的阴影,嘭的一声…
“哎哟!!你个小崽子!往哪儿踢呢?”
那少年显然有些错愕,不过第一时间却是选择回头狠狠瞪了苏进一眼,而后抱起地上滚地欢快的蹴鞠走了,直接和那被踢中面门的老头擦肩而过,那老头捂着脸在后边骂,“你这崽子这是往哪儿跑,仲耕过来也不替你爹招待一下…”少年头也不回,“哎~~小混蛋一个…”
“陈家少爷~~”
这边上又是过来一驼背老人,随在那被砸老头后面,不是他人,正是刚出去通知的乔老头,而前面这个无辜躺枪的人自然就是那陈家老爷——陈守向了,此刻他打扮的是比较体面的,银漆硬裹纱帽,斓边蜀锦宽袍,而且肥胖的身子也撑的起衣服,用句潮一点的修辞、那就是员外范儿~~不过十年前的他可没这么体面,当时是在外城一条叫寿禄巷子的地儿开小茶馆,后来也不知怎么得和当时家大业大的苏家结了姻亲,苏家便砸钱在内城东大街果子巷那儿买了块地、建了座楼,当时说是嫁妆,不过老头确实不是什么经商的主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占着这么好的地段,可产业还是这么一块,也只能说是守成有余了。当年苏家败落变卖家产,当时只把名下的这个书铺子和外城的书院渡给了陈守向,怕那时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能力太有限了。
不过撇开这点不说,老头人还是不错的,骂骂咧咧了几句儿子陈午后,倒也没有苛责什么,这点在这个时代~~倒是挺少见的,而后便开始和他寒暄了起来,多是几句感慨,什么岁月不饶人、当年的胖小子也长成俊俏的小郎君了,其中免不了几句调侃。确实……苏进以前是个十足的胖娃子,基本上属于那种在路上走不用担心下水道没盖子的人。而后一个劲儿的说要给他在酒楼摆接风宴,实在话说……这老头完全把自己当做子侄看待了…
“陈叔这就不必了,又不是高中状元,不用这般劳师动众的,再说书同那孩子正在闹情绪,这些事儿等过两天安顿好了再说……”
几番推辞后,老头也只能将这事儿缓下来,说什么回去收拾那小混蛋,等过两天找些亲朋好友过来一起吃个饭,反正也是新年吉祥,走亲访友也是常理,苏进笑着点头应下。而后他又说铺子条件差、怕是苏进住不惯,要另外在外城的好坊子里给他安排住处,苏进自然是笑着回绝了,还是办公住所一体化比较适合他这种懒人~~就在老头执意要说服苏进这个当头,店门口却是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青年,他左右望了望,却是找上一边的乔老头叫起了爹,也不知道哪里得到了口信,就这么急急地过来要把自己老爹接回去,旁边的陈守向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乔是哪儿得的信儿,这么急的就跑来接你爹回去,是怕陈伯不放你爹走吗?”
小青年虽然前年有过跑到风悦楼闹的小二愣行径,但其实还是一个比较腼腆的人,见陈守向打趣,也是颇为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应话,几个人哈哈说笑了番,不过令苏进有些无奈的是……陈老头嘴里一句一个小乔的,话说、听着还真是别扭,这北宋虽然也有讲三国的,但影响力显然不及后世,所以几人间也就苏进往那方面想。
“仲耕是怎么了?”
陈守向注意到苏进有些古怪的表情,也就出口问了,但显然只能得到一些无奈的“含糊其辞”。几番下来,老乔头面带尴尬的随着自己儿子走了,临行前好生交代了苏进一番平日的琐事,又向两人贺了声新年安好。而陈守向看时辰不早了,也准备起身要回,这时苏进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
“嫂嫂托我捎给陈叔的信,您看看吧。”
这整篇寒暄下来,陈守向都没有哪怕提到一次陈苓,本来以为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然没有以前那般热枕了,但似乎老头接过信的那一刹那,稍许的情感还是露了出来,不过很快就用笑声掩去了,他随意的将信函塞入衣襟,而后说是明日安排个印刷坊里的老工过来给苏进打下手,也不待苏进回应,又留了一囊袋的铜钱在柜台上,说是平日花销、不够再到他那儿拿……
傍晚的酥阳温软如玉、披在踊路街上,淌白的砖墁上此时透着点微红,鸟雀略过视野飞上屋檐,街上人流涌动。只送出店门的苏进笑望着老头吃力的登上马车,确实而言~~肥胖矮短的身子在攀爬方面不占优势,甚至是在车辕上的车夫搭把手下才登了上去……
“仲耕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就叫人到风悦楼支会一声,可别和陈叔客气哈!”
老头站在车舆上朝他挥手,不过好像是闪了老腰,赶紧的痛捂着腰躲进车厢里去了,不一会儿车轮动起来,咕噜咕噜的从这踊路街往东而去。落日已然西沉,流泄出晕黄的暖阳铺在屋檐筒瓦上,街上密集的走动着各色人物,车水马龙,兴国寺里的香客此时也开始回流,其中大多都是些女眷,官家娘子、青楼艳姐儿…或是一大把的闺中怨妇,她们比较信这个。
苏进收起了视线,望了望日头,倒也是不早了,回去收拾一下行装吧。
……
马车从踊路街一直往东而去,报慈寺、少保祠、太常寺等一一经过,车外人来人往,杂耍艺人、唱卖摊贩。而马车内,一张薄薄的泛黄信纸被折好、装入信封,衣装体面的老人对着信封……黯下神色…
“爹爹,女儿一切安好,勿要挂念……”,“婆婆近来身子欠佳、需人看照,恕女儿不能年节过来探望,信里有随了两道平安符,是女儿特去县里佛庙求来,书同性烈好动,让他配上一道,好求往后平稳妥当,爹爹也勿要再熬夜清帐,酒楼生意虽然重要,但您也上了年纪,腰疾多年未愈,已是女儿心中隐忧,若是再引出些劳碌之疾,女儿更是难辞其咎了,还有……此次仲耕入京游学还赖爹爹多方支持,仲耕少历巨变,已是苦命身世,爹爹若能帮衬些,女儿自当感恩万谢……”
“女儿自知羞愧无颜回报,待得它日一切安稳,必然携小耘儿赴京探望。还请爹爹万事珍重,勿念。不孝女、顿感泣。”
老人不住的抹着皱纹横生的眼角,深凹下去的眼窝微红起来,那生着厚茧的手指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抽了下鼻子后,便将这封家信收进了衣襟,深纳了口气后对前头的车夫喊…
“动作快点~~顾府的管家都在酒楼等久了!”
“是!”
随即前边传来高亢的马鸣声。
……
……
一个人在南楼楼阁的卧房看了看,与十年前差别不大,桌椅板凳上刻画的人物文字,床铺的朝向,梳妆台上的粉盒铜镜,都还能依稀找到从前的影子,摸了摸、上面没有积尘,应该是有定期清扫了,连铺盖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褥絮翻的很均匀很厚实。苏进将一些随身衣物丢在了床榻上,而后上前推开槛窗,外边晕黄的光和皎洁的月辉便染了进来、印在桦木地板上,楼下望去就是宽阔徜徉的踊路街,东西而去都是连绵起伏的屋楼房宇、脚店酒坊,垂髫孩童戏耍在道路摊贩间,手中摇着侍女拨浪鼓,嘴里吃着油麦饼子,油饼吃完了、就愣是要把那只油腻腻的手往别人脸上抹……对门的太平兴国寺内院恢弘雄大、五六进深,从这阁楼槛窗望过去……一览无余,一些僧侣正打着稽与香客作别,铜架金鼎上遍满香烛佛蜡,烧成一缕缕白烟随风消散,甚至有几缕飘到了这小楼阁里,也不知是不是人众密集的缘故,感觉这边要比陈留暖和,而且那种醇绵的闹市繁华韵味、的确不是一般的小县城可以酝酿出来的,晚霞掩照下、那盛世的喧华繁旖却是慢慢从地底升腾起来,属于汴京的不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地方还不错,比当年的长安要繁华许多…”
忽然、很是清冷的女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进收起了视线,扭头看了眼身后,见敬元颍摸着明镜梳妆台、好像是在想些什么…
苏进掩了掩嘴,有些困倦……“你是不是每次月亮不错、就要出来晒晒?”</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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