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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经十拿九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事情,突如其来发生了变化,叫袁茂林真有些措手不及,百思不得其解了。要说吵嘴,他们往常也不是没有。白清这人有些黏糊,还甚喜吃味儿,他翰林院虽不受重视,却也得日日前去点卯听政,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陪伴她。何况,他心中所系之人并非她,自然不可能事事听她,不与旁女子说话,不看旁女子。
是以,他们之间相处,大多时候都是以白清欢喜而来开始,然后愤而离去结束。初始之时,为了自己即将到手权势地位,他还会强迫自己去说说好话,哄一哄她。后来才发现,她脾气来得去得也,这会儿生气了,回转头来,她自己就又好了,还会自动回来寻他,他也就慢慢习惯了,若有争执,只等着她回头来,也不多去理会她了。
他哪里会料到,这一次他不过只是抱怨了她几句,连重话都没说,竟会造就了这样严重一个后果。
婚期推迟了,却并未定下具体日子,好似自此就要遥遥无期了。他见不到人,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白家父子二人对他态度,一如既往冷淡。
他强烈感觉到,一股子风雨欲来味道弥漫自己身侧。
可他见不到白清,再多力气也无处去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举步维艰了。
这个时候,圣谕来了,他被圣人宣召,前往御书房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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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听完旨意袁茂林白净面上,呈现出一片因激动而泛起粉红。他面白无须,棱角分明面容搭配着精致无暇五官,和着一身书生意气,竟也是分外和谐。
这等长相,比之“玉郎”白澈,也丝毫不落下风啊!
传旨天使心中暗自喟叹,这般容貌出众、男女皆宜长相,也难怪看惯了美人儿白小姐也为之倾心了。不过这人眉眼间,倒是真如同圣人所言一般,有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算计之色,破坏了他美如谪仙般气质。
清咳了一声,来人尖利着嗓子,催到:“袁庶常,圣人还等着,请吧!”
“公公先请!”抑制住心中激动,袁茂林微微弯着腰,举止态度,十分恭敬。然后,便一直浑浑噩噩,跟一群人身后,出了翰林院,朝正北方向宫门行去。
待出了皇城,进入宫门以后,看到那一座座巍峨矗立宫殿,袁茂林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真被召见了。他拽下腰间莹白玉佩,疾行几步,走到传旨天使身后,悄悄塞了他手中,低声问道:“不知公公可知晓,圣人召见下臣,是有何事?”
那公公瞧了瞧手中玉佩,认出来是前些日子圣人赏给白家小姐,心中不由得就带了些鄙夷。拿着女人东西来为自己谋求利益,听闻他还不曾好好对待白小姐,动辄得咎,时常气得白小姐哭哭啼啼回家。这太监自幼便伺候圣人身边,白家小姐也是常见,这个姑娘虽然有些个不好脾气,可她对人,却从未有过半点看不起。想着那花朵儿一般小姑娘被这人数次伤害,太监语气自然也不太好听:“我不过是个奴才,哪里知道圣人意思。袁庶常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袁茂林见惯了脸色,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意思,面色谄媚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可对方既然能领了命出来传旨,可见是近身伺候圣人、颇得重视太监,他自然不敢怠慢,只得忍住了脾气,讪笑着退后了几步,默默跟后面,朝御书房走去。
要说兴庆帝对袁茂林这个科状元感觉,那还真有点儿复杂。他才学一等一好,时政也颇有些心得,写出来策论,也很是符合他心意。就算是那一副钻营性子,和那些不折手段方法,若非是用了他当做亲生女儿疼宠了十几年姑娘身上,他倒也还有些欣赏。至少,他为了达到自己目标,将一切全然豁出去那种精神,寻常人根本做不到。
可这些他原本会欣赏手段,全然放白清身上时候,兴庆帝承认,他愤怒了。那小姑娘未出襁褓,就因为他们家那一大摊子烂事,没了曾祖父、祖父母和母亲。纵然白家从未有过任何抱怨之语,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愧疚。
毕竟,当年他是预先已经料到了会发生那样事情,为了自己能够扫除障碍,顺利登位,他放任了一切发生。为了妻儿安全,他早早寻了缘由,将他们母子二人送到了白家。其中缘由,不过是因为他知道白济远妻子,出自江湖上名声赫赫白云山庄,她功夫,比之他手底下好护卫,也丝毫不逞多让。
可他没想到,他高估了他兄弟们,原本为危险东宫,根本没有被攻破,留守东宫妾侍和儿女们,安然无恙。却是被他送到了白府妻儿,若非姚氏舍身相救,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可他们安全了,姚氏却死了。白家老太爷,白家老爷、太太,三位老人家,做了陪葬。
而他们劫难,正是因为他妻儿。
是以,自那日那个立一大堆尸体旁边,浑身染血却依然不停挥动着手中长剑,而后看见他们杀来相救,留下一句“照顾好囡囡”话便香消玉殒女子死后,他同白济远一样,将她这句诀别之语,深深印刻了心中。
白济远一夕之间祖父父母皆亡,还痛失了爱妻,立时就倒下了。他将他一双儿女接到宫中抚养,视他们为亲生儿女,宫中上下,也将他们二人当成嫡出皇子公主对待。十数年如一日,便是亲生儿女,他面前,也没有他们兄妹二人得脸。
这是他欠他们,一辈子也偿还不了。
可是,他呵护着孩子,被人骗了。看着那个面白如玉,俊朗轩昂男子,兴庆帝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袁爱卿,据闻,你与白太傅是同乡?”兴庆帝语气分外轻柔和煦,端方面上堆满了暖洋洋笑容,叫人身心都不由得顿觉如沐春风。
袁茂林心情激动澎湃不已,殿试当日那般威严圣人,私底下对他竟是如此和悦,可见是很满意他。
“臣与岳父大人老家,确都江南南浔县,不过,白氏乃南浔大族,小臣不过出自乡野,家境贫寒,实是不能与白家相提并论。”他这话说倒是谦卑,似是对自己出身和白家豪富并不意,可这婚礼未成,岳父二字,倒是喊得亲密。
这一个称呼,却让立一旁将自己全然当做背景板肖肃,不由得心中暗恨,眸中含着厉色,狠狠瞪了过去。到了此刻,白小姐已经根本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他竟然还痴心妄想。
肖肃暗暗咬牙,好,好得很。
这一路上,他若是不好好儿照顾着他,他就不是“杀人王”肖肃。
只这一眼,袁茂林顿时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起来一股子战栗,潜意识告诉他,危险,要逃。可兴庆帝只淡淡瞟了那可怕人一眼,又和颜悦色同他寒暄,关切询问他家境,高度赞扬了他那般贫寒状况下,还不忘坚持苦读,后得中状元。连连夸赞他将是国之栋梁之才。
这个时候袁茂林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危险,他内心,激动不已,深有千里马遇上了伯乐之感。圣人如此看重他,便是粉身碎骨,他也要报效朝廷,做圣人忠臣良相,股肱之臣。
看着自家舅舅以他温良伪装,将袁茂林给哄得激情荡漾,恨不能舍生相报样子,肖肃死死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
好听话,谁不会说?袁茂林哄骗白小姐时候,不也同样好话连篇么?作为哄人老手,他竟是让别人给哄了,不得不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爱卿果然高见,朕心甚慰。”天南地北扯了许多,还不着痕迹套了一些话,可惜这人虽稚嫩,却也颇能控制自己情绪,知道什么信息是不能透露,不管他如何试探,始终未曾吐露出停妻再娶之事。兴庆帝不由有些怀疑,所谓停妻再娶之事,到底是否属实?同时,他心中也颇多感慨,这人若是好生□一番,扭过了他性子,必定又是一个狡猾如狐白济远啊!
“得蒙圣人眷顾,臣亦甚幸。”捡着杆子,袁茂林就爬了上去,方才还小臣,这聊了一会儿,就变成臣了。
“爱卿这般良才,果如白家小姐所言,闲置翰林院里实是屈才啊!”定了定神,兴庆帝将话头转到了原本目,“今日早朝,江南道盐商敲登闻鼓告御状之事,不知爱卿是否听闻?”
“臣有所耳闻,古往今来,民告官如子杀父,何况有常言道,无奸不商。区区一个卑贱商人,圣人又何须太过忧虑?”那等刁民,自当当堂杖杀了了事,没得教唆了民众,养出些不服管教百姓。
兴庆帝闻言,眉目间迅速飘过一丝冷冽之色。初始之际,他还颇有些看重此人,倒是真想重用。却不想,这人写出来是一种为官之道,所行所想,却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商人地位大成虽也不高,比之前朝,却要好得多,贱民之说,早百年前就已是被取缔了。没想到眼前这人,吃是他大成饭,喝是他大成水,行,倒是前朝作风了。
“爱卿不知详情,如此想倒也罢了。朕听闻江南数百万百姓已是被闹得怨声载道,民愤难平了。此次朕召爱卿来,便是要予以重任。爱卿出自江南,是江南人骄傲,朕赐封你为钦差大臣副使,陪同钦差骁骑营都指挥使肖肃肖大人,前往江南,安抚百姓。爱卿如此良才,想必不会让朕失望才是。”兴庆帝走下台阶,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一番作态,俨然是将一切全然依托样子,袁茂林想要拒绝话,便被堵喉中,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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