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见钱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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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心欢愉悉数变了味道,就像是甜甜白糖锅里熬过了头,变成了黑乎乎苦糖汁。尉东霆停住步子,低头看着她,温柔亲暖目光,瞬间清冷下来。周围气压无形之中立刻变得低沉压抑,仿佛要下一场昏天黑地暴雨梨花针。

    宋惊雨已经觉到了一股迫人杀气,布满了尉东霆周围,而那个身处杀气漩涡中少女,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竟然还敢笑得春风满面芙蓉开,不怕死地将一个信封递给那满身杀气人。

    “尉将军,这是你放我这里三千两银票,今日和利息一起还给你。”

    尉东霆深吸了口气,眯起眼眸定定看着她:“我可没说利息就是神仙醉,千金难买一醉这说法怎么能算?若这样说起来,岂不是还有千金难买一笑?”

    他话未说完,云翡接道:“那就好办了,我对尉将军笑一笑便是。”她果真冲着他粲然一笑,眉眼弯弯,梨涡现,潋滟流光眸中仿佛有一片璀璨斑斓星海,亮晶晶光芒晃得他心神荡漾。

    他按下心里一片纷乱,板着脸道:“总之,利息不是酒,也不是笑,你继续想。”

    云翡不服气问:“那是什么?将军当日荆州猜我爱吃菜,还让我把答案先写纸上,以免赖皮。可是将军如今却把答案放心里任意改,这可不公平。将军敢不敢把答案先写纸上,先交给宋大哥,然后我再来猜?猜对猜不对也好有个人作证。”

    尉东霆拧起眉头,她是故意还是无心?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他心里想要“利息”,怎么好让第三人知晓。

    “将军不写,那我就当我猜对了。”云翡盈盈一笑,转身朝着酒坊方向走去。她就知道他不会写出来。

    等候酒坊对面街边茯苓,迎上去吐了吐舌头:“小姐,大将军好似很生气。”

    云翡莞尔笑道:“气气他又怎么了,谁让他整天算计我。”

    茯苓心里默默替大将军伸冤:小姐,好似是你一直算计人家吧。巴巴把人家叫来就是为了当布景,叫那温家掌柜瞧瞧你和国舅爷“亲密关系”。

    尉东霆一露面,就解决了进货大问题,云翡深深感觉“国舅爷”三个字真是一张所向披靡王牌。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争权夺利,果然是有了权力,便有许多说不好处啊。

    作为一个爱憎分明好姑娘,她决定把这份人情悄悄放心里,以后有机会再谢他,不过不能明谢,不然他知道自己当了布景,一定会气得冒烟。

    每隔半月,白芍都会传信来京,云翡从信中得知云定权已经率兵离开了荆州北上攻秦。父亲不家,云翡反而放心母亲。晚上等阿琮回来,便和他一起写了家书传回荆州给母亲报平安。

    至于父亲那边,云翡心想,他眼下是无暇顾及自己和弟弟了。这样也好,她京城做什么,只要宋惊雨不说,他一时半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加放心大胆地积极筹备自己小酒肆。因不便抛头露面,她拿出私房钱,让宋惊雨出去筹备一切,她坐镇指挥。

    半月之后,洛河边开了一家风格古朴清雅小酒肆,青竹小屋,原木桌椅,门口高悬酒幡上写了四个豪放草书大字:“折春风”。

    这家酒肆开张第一天便吸引了众人关注。酒肆门前放了一张桌子,一个美丽婀娜少女,站门前,只要是给过往行人,都会倒上一杯美酒,请人免费品尝。让人惊讶是,这酒竟然是价钱昂贵,轻易买不到名酒神仙醉。

    一时间,小酒肆门前围满了人,众人发现这小酒肆,还有个特别地方,便是门前柳树上挂了一个小铁环,下面用细铁链系了一个铁球,若有人能将铁球抛起,从那铁环中通过,所有酒钱全免。

    茯苓一说,立刻便有几个男子跃跃欲试去投球。这事看似简单,却又要臂力又要准头,那铁球极沉,铁环又只比铁球大了一圈,高高挂树上,极难投中。

    因为洛河边不仅有那些折柳相送离人,还有许多京城赴考外地人。习武之人,几乎没有不爱酒,所以,云翡想出这个铁环投球噱头就是为了吸引这些前来参加武考男子。

    宋惊雨没想到这开张第一天便能有如此多人过来。很,茯苓手边一坛酒已经被人尝空了。云翡又提了一坛过来,她穿着男装,带着面具,脖子上系了一条小方巾,乍一看便是个伶俐机灵少年,一点也瞧不出本来面目。

    宋惊雨本来对她亲自担任“小二”一职甚是不放心,但看她这幅改头换面模样,终于无话可说。

    转眼间,酒肆开张已是第六日。本来并未抱什么挣钱希望宋惊雨,心里暗暗感叹,云翡身上果然带着经商天分。因为酒肆位置好,名字特别,噱头有趣,神仙醉好喝,酒菜价钱公道,每日都有不少人来。

    出门远行人一般都选上午离开,河堤上折柳相送人,常常会到折春风里喝上几杯美酒,倾诉离别之情,这时是酒肆生意好时候。酒肆过了午后便打烊,晚上不会开张,一来是因为温掌柜每日多也就卖给宋惊雨七坛神仙醉,二来阿琮傍晚要回来,无论生意多挣钱,都比不上阿琮重要。

    云翡每天开心时候,便是打烊了之后数钱那一刻,开店赚钱可比家当规规矩矩州牧小姐欢畅多了。

    眼看时间不早,店里客人只剩下后一座,云翡拿起打烊木牌,走到门口打算挂上去,这时,一辆华丽阔绰马车出现她视野中。

    八名骑着骏马侍从分侍马车左右,两匹高大神气黑色骏马拉着马车,淡金色盖顶,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顶金色帐篷。

    一行人走到近前,马车帘帷是敞开,里面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

    云翡无意间扫了一眼,这时,车里传来一声清朗声音:“楼四安,就这儿吧。”

    赶车车夫是个三十许精壮男子,立刻喝停了马车,然后跳下来,对云翡道:“这里可有饭菜?”

    云翡本想说,这是酒肆,并非饭店,但一看那马车如此华美,这几名侍从又仪表不凡,看来那马车里主人,一定是非富即贵,非常有钱,顿时,甜甜一笑:“啊,有有,几位客官想要用点什么,里面请。”

    楼四安点点头,转身放下脚踏。

    这时,从马车里下来一个男子,年约十八、九岁,身材高挑,一身明蓝色金丝团花锦缎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清雅高贵,身上清清爽爽没什么配饰,唯有腰间孤零零挂着一个羊脂白玉鱼形玉佩。

    云翡打眼一看,便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不由暗暗高兴,果然还是个大主顾。

    她忙笑着施了一礼:“公子里面请。”

    那清贵少年对她话恍然未闻,微微仰头看着酒幡上“折春风”几个草字,眼中现出一抹赞许之色。然后径直越过云翡身边,走进了酒肆,从头到尾,对她这个小伙计,连眼角余光都没扫过一缕。

    真是好大架子。宋惊雨剑眉轻蹙,脸上隐隐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但云翡却一点也没有生气样子,照旧热情万分地招呼着。

    宋惊雨扪心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如此能屈能伸。她可真是钱迷心窍无可救药啊,可惜,他没钱。

    少年落座之后,云翡探着腰身,笑眯眯问道:“请问客官要点什么?”

    贵公子一言不发,冰雕一样俊美面孔,连眼皮都未掀起来一下,可真是不一般冷傲。

    站他身边楼四安,利利索索地报了几道菜名。

    云翡听得一脸干笑。这儿可不是大酒楼啊,什么四喜鸭子,西湖醉虾,怎么会有?她陪着笑道:“不好意思,小店里没有这些菜,有五香牛肉,脆皮花生,椒盐兔腿,皮蛋黄瓜。”

    贵公子剑眉一蹙,清俊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楼四安马上道:“公子,要不,咱们去别地方吧。”

    那贵公子嗯了一声,立刻起身便走。

    云翡眼看这好好生意又飞了,实是有些舍不得,追上去道:“几位长途奔波,不若先喝些酒解乏乏,小店里酒香飘十里,浓香甘冽,乃是京城名酒神仙醉。公子,公子”

    那贵公子本是一副生人勿近样子,高傲冷漠目不斜视,完全不理会她盛情挽留,听到神仙醉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冷冷地问:“你说,你这里卖神仙醉?”

    云翡连忙点头:“对啊,温家酒坊神仙醉。”

    贵公子眉头一蹙,突然沉下脸色,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而去,上了马车,仿佛很是气愤。

    云翡莫名其妙地目送着这一行人华丽丽离去,恍然看见一堆白银袅袅而去,好不怅然。但是,心里又觉得奇怪,这少年是谁?为何听到神仙醉,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