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191章

古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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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府里忽有客至,秦氏遣了贴身大丫头细娟来请明玫去见客。明玫略觉奇怪,她身体虽然好转了些,到底也还虚着,并且除了与她有私交那几位和娘家人外,她早已淡出家政舞台了。而霍府这几年,关门过日子,也较少有不请自来生疏客人上门了。

    再说,这几年府里大小事儿都是秦氏张罗,客情门户,秦氏办得越来越顺手,汇报越来越不殷勤,明玫不觉得她会真喜欢自己多出面去应酬。

    “来什么人啊?”明玫问。

    细娟抿着嘴笑,“是金塘钱家亲家太太,领着那钱少爷过来请安,我们奶奶说,请少奶奶过去瞧瞧人也好。”

    “亲家,太太?”明玫询问地看着细娟。

    细娟笑着点头:“是啊,就是那个亲家太太,亲家钱老爷娶继室夫人。”

    那家人啊。

    金塘钱家是当初霍侯夫人看中人家,说是钱家家道殷实,少年有才有貌,钱太太性子和善什么,总之很适合嫁女就对了。

    她倾情zlngnet推荐下,经由二少霍辰烁细细查访那钱家少爷人品,报由霍侯爷批准,然后由明玫委托秦氏具体操办,给大小姐霍辰灵定下了亲事。

    可惜没多久后,那钱家老太爷就过世了,客居京城钱家家眷回金塘奔丧,之后过了一年多,那钱太太自己也染病一命呜呼了。于是苦逼钱公子要守孝接着守孝,这么四五年了,婚事就这么耽搁这儿。

    那钱家少爷父亲和叔父也都外任职,脱孝后先后有过两次回京叙职,那时也有到霍府来问候,还送了土仪什么,倒也十分热情。只是那钱少爷再没来过京城。

    不过除了这两位当官儿进京,顺道问那个好之外,这好几年了,霍家有事儿也好,逢年过节也好,钱家人连差个管事儿请个安都没有过。

    但当初钱家老太爷下世,霍家是差了管事儿送了礼。后来中间夹着小六一满月礼和周岁礼,钱家都没人到场,所以再后来钱家太太丧事,霍府便也有些怠慢,连管事儿也没有派去一个,只让钱家京城亲戚捎了随礼祭品过去。

    然后等到明玫第二窝包子蒸出来,便连信儿都没给钱家报,自然没见过那准姑爷半份礼来。

    如今显然,钱老爷续娶,也没有知会霍家一声。

    虽然说金塘离京城有些远,可也不至于这般不通音信吧。

    没别,明玫就觉得,是钱家太不把霍家当回事儿了。

    这样人家,说实,要依着明玫,早就退亲算了。堂堂侯府嫡小姐,找不来人家是咋,非要吊死他钱家这棵没礼貌树上?下过小定而已,没有正式媒凭定下,退亲又无何不可。

    可是霍侯爷说,钱家守孝是正事儿,人无信不立……于是把自己闺女立那儿干晾着了。

    霍辰灵十八了,这么大姑娘了,被拖到现,明玫都替她憋屈慌。

    然后这出了孝也有大半年了,这钱家这时候才上门来了,实是看不出一点儿诚意。

    再小人心一点儿,霍辰烨这趟出去是立了大功,还有霍辰烁,听说战场上砍杀得十分起劲儿,那也是有功之臣,如今两兄弟已经凯旋归来,噢,还没归来,不过已经西北焦岳城带兵休整一段时间了,大概做些交接分流,让那些兵哥哥们该留下留下,该调往别处调往别处,该跟着回京回京,然后两兄弟也就回京受赏来了。

    这种时候钱家上门来,会不会有点那什么嫌疑?

    不是怕他顺势沾便宜,就怕他是纯为了沾便宜,那以后若是无便宜可占,或占不上便宜,霍辰灵日子会怎么样?

    “我身上不好,就不过去了,免得过病给客人。让你们奶奶替我告个罪,费心招待一下就行了。”明玫道。

    他们失礼先,她也没有必要对他们殷勤客气。

    估记这时候来,无非就是重提亲事,或成亲,或退亲。

    若是来催着想成亲,把前面事由说囫囵了,再补齐后面该走礼数,就可以嫁女了。若是想退亲,就麻溜退呗。

    细娟有些为难:“那钱家太太和少爷,说是昨儿刚到京城,今儿就来府里拜会了,我们奶奶说,不见一下,怕面上不太好看……”

    人家上门请安,婆婆不出,嫂嫂不见,秦氏一个次子媳妇待客,不是不行,只是难免显得怠慢。霍辰灵到底是秦氏自家亲小姑,这般落她面子,霍辰烁定然会埋怨她。所以秦氏才特意着人来请明玫出面。

    “昨天才到京?”明玫问道,今天就来请安,会不会连个拜贴都没来得及送,人就直接上门来了?

    “是。”细娟道,“我们奶奶私下说,这一到京就上门来拜会,可见心诚……”

    还心诚,可真会提鞋呀。明玫想笑,嘴上只道:“给你们奶奶说一声,辛苦她了。”这意思还是不见。

    细绢没法,低低应了一声,出去了。

    钱家母子留府里吃了午饭,然后歇完晌就回去了。

    秦氏说,那钱家太太东拉西扯一大篇儿,就不提正事儿。秦氏说她提了几次话头,都叫那钱太太扯一边儿去了。

    竟真是纯来给霍侯爷请安??

    明玫不耐烦:“过几日等她们安顿下来,我们过去回访。要还拖着,就退亲。我们等到他们出孝,仁至义。凭什么我侯府好好一个千金小姐,为他钱家耽误这儿。”

    。。

    后厢院里,两个小儿正追逐玩闹。

    小二仔如今也有了正式小名,明玫取,叫六九。盖因他出生时只有四斤九两,叫四九太十三了,又一想他生九月初九,加加减减,可不就六个九嘛。正好和六一还同辈儿,便叫六九。

    此名一出,便得了霍侯爷白眼。六一还可以叫一哥儿,反正他也是老大,六九可怎么叫,叫九哥儿?还以为排行第九呢。霍侯爷对明玫这懒脑筋十分鄙视,没奈何这懒妈一口一个小六九地叫,叫着叫着便也叫开了。

    请来女先儿旁边字正腔圆地念着“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难为那两个女先儿,能诗词歌赋道德文章,皆读得跟说书似,抑扬顿挫,声调婉转。并且人极认真,开腔之后,不管两个小儿是跑来跑去打闹叫嚷,还是揪她们衣襟,抱腿乱晃等,都自岿然不动。

    明玫大多给两兄弟讲白话故事,或画图册配上字教两小哥儿认字宝宝。但她不耐烦读文言文,便请了这么两个*播放器配音效。不管那俩小子有没有听一耳朵去,反正多熏熏嘛,刷点儿熟悉度。

    哥哥脸型也像霍辰烨,但是眼睛长得很象明玫,大又明亮,可是人却长得比明玫厚实多了,肥嘟嘟,两个脸颊微鼓,跟两个小包子似。明玫很喜欢咬他脸颊玩。而弟弟则从小瘦削,一张芙蓉小脸上没有多少肉,却鼻子眉眼,哪哪儿都像极了霍辰烨。

    别人都还好,对小六九关照也不过是因为他小些,多抱抱多哄哄是有,别方面自然不会给两兄弟区别待遇。只有那个霍辰灵,十分地偏爱小六九,只要她有好吃好玩,都是小六九。让小六一和秦氏家小宝常常眼巴巴地看着,十分失落。

    所以小六九看见霍辰灵就变成欢鸽子:“咕咕咕咕。”

    小六一和小宝就目中无人,这人是谁咱不认识,一起手拉手去别处玩。

    院门口人影一晃,小六九就张着翅膀开始咕咕叫,霍辰灵笑眯眯地过来,蹲□子将小六九搂了怀里。

    小六一就跑过来拉住明玫,明玫便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咦,好久没抱了,竟然抱着没原来吃力样子。明玫仔细打量着小六一,瘦了?没见瘦啊,那包子脸,还是看着就想咬一口。

    小六一笑着乱躲,挣开了明玫跑过去,从背后搂住霍辰灵,一边叫着“咕咕咕咕”,一边装着撒娇把脸上口水她背上蹭了蹭。然后松开霍辰灵,又跑回来扑明玫怀里。

    呃,明玫望天。

    长得挺厚道娃,谁教着这么使坏?

    几人玩了一会儿,明玫把霍辰灵叫到正屋里说话。

    “妹妹对钱家,是个什么想法?等了这么多年,可还要再等?”

    说起自家亲事,姑娘家总会羞一羞。霍辰灵脸红红,道:“……没有什么想法。”

    “也就是说你也愿退亲?”明玫看着她问道,“若你也欲退亲,咱就跟他提,理直气壮……”

    这妞想法还是很重要,要是做好了当钱家鬼准备,那她就不必做法海了。并且霍家主动去跟钱家商议,让人家把人抬回去吧。

    霍辰灵一惊:“退,退亲?”

    退亲是随便可以提么?等了这么些年了才说退么?再说这事儿是该跟她商议么?她能作主么?

    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动。

    “怎么,你不愿?”明玫看着她道,“钱家礼数缺失,不象大家该有行事章法。还有这次来府上,问了门房,果然是提前连个拜贴都没下,就这般贸贸然来了。总之我觉得这钱家,只怕没有先前婆婆说得那般好。”

    然后又分析给她听:“先前,公爹身上不利索,我精力不济,你哥哥们都外面,这般大事儿无人做主撕闹。可是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儿呢,如今你年龄也不算大,别没有,你哥哥这次回来,军中将士,定然也不泛人品样貌身世俱全有功之士,再者,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到时也会有各地才子齐聚京城。到时又有哥哥们做主,什么样好找不来。”

    那些高档单身剩男啊,搓合搓合配配对儿,不比那个斯文无礼人好么?

    “我说过嫁妆给妹妹定二万两上,就会照这个数办,到时候妹妹手里有银子,只需找个靠谱人家,便能过上好日子。钱家如今孝也出了,等了他们这么多年也仁至义,没可能要我们侯府嫡小姐没止没休地等着他家。”

    “当初小定,也不过按规矩送来了四色首饰钗、簪、耳环和项圈,以及四色礼。我们退回,或者加倍退回都可以,赔礼道歉也可以,只是让个姑娘家这般等着,钱家显然不是会为妹妹考虑人家。这样人家不嫁也罢。”

    “妹妹怎么想?”明玫后问道。

    霍辰灵还有些愣神儿。

    但她知道,自己这个瘦瘦小小嫂子,定是说真。她说要退亲,她就敢去退了亲。

    她细细想着明玫话,知道明玫是为她好,否则她根本就不会管她。

    她不是不懂好歹,她只是一直觉得这嫂子配不上霍辰烨罢了。后来被连打带罚,她早老实了。这些年帮着照管家事,虽然还有些自以为是和固执已见,但也越来越明白事理了。

    钱家公子,也就下定时候她隔着屏风见过一回,这些年虽然时常脑海里想象,那影像也早已越来越模糊了。

    她垂首半天,觉得退了也没什么放不下,以后这就是她要指望娘家呢,诚心诚意道:“都听嫂子。”

    “是你要真想得开才行,要知道以后日子是你自己过,可以帮你,但替不了你。”

    霍辰灵认真点头。

    然后问过霍侯爷,霍侯爷也说让明玫做主。

    明玫就懒得再跑钱家了,就准备给钱家下贴,请钱家人过府来商谈婚事。

    结果还没有等她发贴出去,第二天,那钱家公子就又上门来了,送了几份礼物过来,补了六一六九满月周岁礼什么,还有这次来京城,给霍府几位主子见面礼。

    然后很诚恳地表示,想要早些成亲……

    倒叫明玫等人目瞪口呆。

    那钱公子很诚恳:“先前回去,祖父丧,母亲也病倒,家里无人主事,他结庐外,也不懂处理这些事儿。现,母亲刚刚主事,之后又要随父去任上。钱府缺人主持大局……”

    。。

    后院两棵树中间绑了绳子,上面挂着按大小排序三个竹圈。

    明玫坐院里凳子上,看着两个小家伙那里瞄圈射箭。

    哥哥可以很精准地射过第三个圈了,弟弟却只能射过中间圈子,小六九抿着嘴不高兴。哥哥忙把自己小弓套臂上,去帮弟弟纠正姿势:“别扭着身子,站直了,要这样,这样……”童声童气,却一本正经,连说带比划地将弟弟手臂再抬高一点儿,帮着瞄瞄准,然后让弟弟就那个姿势试试。

    弟弟轻轻松开箭,那箭软软落竹圈前,射程不够。

    小家伙越发不高兴,想了想他说:“哥,我们换弓。”

    然后把自己弓塞进哥哥怀里,换了哥哥弓去试。瞄是第三圈,却射进右边第二圈去了,比之前偏差还大。

    他再想了想,他说:“哥,你站过去一点儿。”

    他抢占了小六一“有利地势”再试,这次箭头又往左偏多了,又射到了圈外左边儿去。

    弟弟眨巴着眼睛,忽然就笑了笑,带着一丝狡诘。

    然后他瞄着第二个竹圈,轻轻发射,嘿,真进了第三个竹圈,所谓歪打正着。

    旁边丫头婆子们便一阵叫好,纷纷说:“二少爷真厉害,竟然这么能射中第三环了呢。”

    小六九有点儿害羞,抬头看了看哥哥,见哥哥微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样子,递了几支箭给他,“再射几箭。”要支支都过意思。

    小六九知道哥哥一直盯着他看,估记瞒不过他。他抿着嘴唇,长睫毛眨巴着,一副潸然欲涕样子。

    哭个屁,他才不爱哭,只是爱耍赖罢了。明玫旁边看着,也不去哄,默默吐糟。

    忽然有人影靠近,明玫扭头一看,愣住了:那高大,满脸胡茬,狼似盯着她人,不是那谁又不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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