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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儿带着黄莺霍辰烨之后进府,她和众人打了招呼,也不用谁指引,轻车熟路地去了旁边怡和院,到她曾经住过小院子里,放了随身包裹,做了简单梳洗,然后两人静待明玫和霍辰烨从盛昌院回来。
明玫随着霍辰烨出了盛昌堂门儿,她几位丫环便把她围了起来,左右扶着。把紧挨着她霍辰烨挤开了一点儿。
司茶乘机跟她咬着耳朵,报告了两位美人光临和行事。
几人还紧张兮兮地生怕旁边霍辰烨听见了似。
明玫意外了一下,没想到霍辰烨带美人进门,竟然不自己亲自领着交接一下,却是让她们自己回府。
不过她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没准霍辰烨弄这么个时间差,就是想由下人们报给她,而不用他自己开口说吧。
这男人,既和她以恩爱为基调相处,大约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忽然她眼前展示别恩爱吧。
她摸了摸自己那突出肚皮。也或许,是怕这包子受不住早早跑出来吧。
那两位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登堂入室自己安窝,自然是霍辰烨有过这样交待才敢吧。
也许是有些东西再而衰三而竭,明玫初次听到黄莺消息时确实有些想太多,之后再听到,却感觉也就那样了。
如今既然带回来了,该如何便如何吧。法律都管不住男人寻小三花心思,她能拦住合法两个奶不成。
却听霍辰烨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事?”
明玫长长吐了口气,笑道:“女人家事,世子别问了。”她就不说她知道了,看他到底要怎么开口。
一路溜达回怡心苑,扇儿远远迎上来见礼,没有见到另一位。
明玫也没有多问,寒暄两三句便道:“舟车劳顿多日,你先去歇着吧。”
扇儿明显松了口气样子,然后退了下去。
进屋坐下,司茶上了茶,素点端了点心,然后两个人一起退到门外。
明玫现这肿样,没事儿多内室窝着。霍辰烨却带着她来这正堂里,还隔着小茶杌与她这么对坐下来,明显一副有话要说样子。
谁知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外面一阵响动,然后是司茶语带不满声音门口响声:“姑娘,姑娘等一下。”
对方显然不肯等。
明玫很就瞧见一位身着鹅黄裙装,面容美艳面生女子,自己撩起了帘子往里看。
那女子一眼看见霍辰烨,脸上就漾起满满笑意,娇声道:“爷可算回来了,叫我好等。”边说边走了进来。
她满脸欢喜之情,好象看到霍辰烨,是让她如此满足如此欢喜事情。
那笑容看起来那样发自内心,是那种满满欢愉抑不住而自动漾开样子。任明玫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丝假来。
与这样笑脸对视,不回她一个笑,定会觉得对不起这满脸灿烂。
不用说,这位就是那黄莺姑娘了。
扇儿曾描述过,说她如何如何会笑,如何如何会哭。
果然,只这笑,就足够有感染力。
这黄莺头上身上,环佩叮当。那通身气派,真不是扇儿那丫头能比。
不,不只扇儿,明玫大眼一扫,觉得便是自己,也得捧着那百宝箱倒蚀个半天才行。
真,如果只是多一只钗两个镯之类,那大约也不见得真有大差距,可人家头上,脖上,手上,腰上,哪处插挂,都是不可多得物件。
那衣裙是江南锦绣坊品叠彩锦,样式也正是时下款,后面半小立领,前面小V字。
不久前还见范氏穿了件同款衣裳,还跟她抱怨锦绣坊不给力,去了三次,叠彩锦竟然都是断货,害她只能先用别面料做了一件款衫。明玫因为今年体形特殊,只捡着舒服款式做,这样款是没有,当然,那什么叠彩锦面料,她也只是见过。
明玫默默打量着黄莺,但黄莺目光却只锁定霍辰烨身上,半分视线也不曾扩散到明玫这边。
明玫不由有些好笑。
不是没想象过第一次见面会是怎样情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压根不被人看眼里方式。
霍辰烨却没有象明玫想那样,回她一个笑脸。他见黄莺就这样横冲直撞进来了,便觉得多少有些不自。
他虽打马先行一步到家,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跟明玫说呢,她就这样跑了过来,让事情连点儿缓冲余地都没有。
太鲁莽任性了些。
他面带不悦地喝斥道:“这里也是你可乱闯?急着找我什么事?”
那黄莺兴冲冲端着笑而来,不妨遭遇冷脸,那本来很是轻脚步便滞住了。
她脸上那让人眩目笑便也再挂不住,一双妙目满含委屈地看着霍辰烨,轻声道:“扇儿住回她原来院子,可是我却不知道该住哪里。妾身不过急着找爷问一问,也好早些去安置。”
她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来便语带凝噎,眼圈慢慢越来越红,接着一层细小泪珠便要滴不滴地沾长长睫毛上。
那神情真是要多哀婉有多哀婉,好象刚刚遭遇了多大不幸似。
哭笑之间,转换自然。
明玫默默观赏,想着这其实这还不算哭吧,真正哭起来,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副惹人怜模样呢。
霍辰烨看着,心里就有些不忍起来。
这一路上他把行程提得很,她们女子一路颠颇自然很是辛苦,加上黄莺身上旧伤未好伤未愈,是该早些歇息一下。
想着,就稍稍放软了声调,但仍然语带责备地道:“那也不该不知礼数!”
然后指着明玫道:“这是你们奶奶。”
又转向明玫,温声着:“她是黄莺。”
介绍完毕。
明玫点了下头,端正了下那侧依着椅子扶手身子,等着黄莺过来正式见礼。
谁知黄莺压根没过来意思,她依然站霍辰烨身边,只冲着明玫这边掐头去尾地福了福身,说了声“见过奶奶”,就自己直起了腰。
明玫客气了句:“黄姑娘一路辛苦了。”
心里却又诧异了下,觉得这姑娘果然个性啊,好歹将要是她上司,连个面上礼貌都不愿维持,那种满不乎表现得也太赤果果了吧。
也不知这姑娘是真因为一直江湖上飘,所以完全不懂什么规矩礼数呢,还是给她玩故意?
所谓持宠而骄,她还敢出格些么?
当然她怎么想显然不重要,只见那黄莺与她礼毕,已经拉住了霍辰烨袖角,轻轻摇晃着,娇声道:“问侯过奶奶了,爷不生气了吧?”
明明白白地表示了自己非自愿,为了男人心情面子,才不得已施礼于人啊。
那语气那姿态,自已眼前勾搭自己男人,明玫不知道自己是该气呢,还是该笑呢。
反正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不淡定。
看霍辰烨脸色还好,黄莺便噘着小嘴嘟囔道:“没想到爷回了府,就跟变了个人似。这里是内宅正堂,又不是什么书房重地,又不是什么卧房私地,我进来一下你也要生个气。”
霍辰烨皱着眉头扯开自己袖子,冲黄莺横了一眼,制止她小动作,道:“我跟你说过了,府里自有府里规矩。你不可再莽撞胡来。”
“哎呀!”黄莺脚地上跺了跺,嘴里道:“你不知道,丫头们拦着我,又不肯报信儿,只让我等着。我若不自己进来,如何能见到爷,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别人又谁会管我。”
霍辰烨皱了皱眉,想着她说也对。刚进府里两眼一抹黑儿,一个人也不认识,谁肯替她跑腿儿啊,只怕连好好跟她说话解释清楚也不肯吧,也难怪她着急。
不过口中还是轻斥道:“让你等着你便等着,怎么会没人管你。”
“那我到底要住哪里呀?”
“自然要听你们奶奶安排。”
而她们奶奶,却盯着黄莺露出裙外鞋子瞧了好一会儿了。
那是一双净面蓝绸鞋子,只是每只鞋面上,都镶绣着十二颗东珠。是,明玫仔细数过,就是十二颗。
也就是说,她一双鞋子上,共有二十四颗东珠。
她看着那鞋子,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明玫也有二十颗东珠,是霍辰烨从西北捎回来,还借了徐茂辉和范氏手,入了她私库。
说实话她其实不喜欢珍珠,她根本就不太喜欢戴任何首饰,只是为了表示尊重,得体,时常由着丫头们稍微多插几支物件头上而已。
可收到东珠那时候,她还想着送出去做成发饰,戴头上呢。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毕竟不可多得,那是霍辰烨心意。
还好她没有把心意戴头上。原来别人是把心意穿脚上。
除了这高低位置差别,还有就是,人家收到心意比她多。
这样比其实很俗气,她也不信霍辰烨当初会有意给黄莺多些给她少些。也许当初她用了些手段才多留下了几颗,然后今天故意把东珠镶绣鞋上给她添堵。
可问题就是,她还真给堵上了。并且可以预见以后日子,有霍辰烨宠爱,她还有是法子继续堵她。
明玫想起扇儿曾经透露,黄莺很喜欢她面前展示与霍辰烨恩爱,她只要表现出羡慕,黄莺便不会找她麻烦。
那现呢,她也要表现出对他们这一对儿羡慕吗?
明玫收回目光,半眯着眼睛,把身子以舒服姿势倚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椅子扶手。
羡慕尼玛呀,她还是表现嫉妒和恨痛一些吧……
那两个人互动聊天告一段落,都把目光放明玫身上。
怡和苑里多是小院子,如今只住进一个扇儿,黄莺随便哪个院子里住都行,这并不需费神。
霍辰烨见明玫没有开口意思,就询问地叫了一声:“小七?”
他看到了她刚才那满含嘲讽一笑,那笑让他心里不由一紧,他知道她生气了。
他知道是自己理亏,可不管她之后要怎样冲他发脾气,总得先安置了黄莺再说。
明玫听到霍辰烨叫她,懒洋洋慢半拍地扭头看向他们,用鼻子问了一声:“嗯?”
站霍辰烨旁边黄莺大约不满明玫这散漫态度,皱着眉头看着她,轻轻“切”了一声。
可是当明玫视线挑向她时,她却忽然冲她灿然一笑。
与刚才对明玫那不冷不热几欲无视态度完全不同。
明玫正觉她突兀得有些怪异,却见黄莺忽然一扬手,什么东西就冲着她飞了过来。
青青颜色,软软地落她手背上。
明玫“啊”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挥着胳膊去甩。
门口守着司茶和素点听到明玫大叫,忙掀帘子跑了进来,口中着急地道:“小姐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两个人围着明玫上下地检查,再四确认了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那东西被甩地上,仍蠕蠕地动着。细看才发觉,那不过是一条长长肥肥大青虫。
黄莺弯下腰,用一条小帕子把青虫捏手中,脸上表情笑呵呵。
司茶和素点临出去时都忍不住瞪了黄莺一眼。
霍辰烨眼力好,黄莺一甩出去时候,他就发现是条大青虫。只是黄莺他身边偏后侧,他反肘阻拦不便,也知道明玫向来不怕这些,所以也没有极力去拦。
没想到会把明玫骇了一跳。
见明玫无事,他也放心地又坐了下来。
等司茶素点她们走出门去了,就反手一巴掌拍黄莺腿上,沉声道:“怎可如此淘气,还不给你们奶奶赔礼。”
虽是责怪话,明玫听着却很有维护意思,至少是让她不好再责怪黄莺意思。
当然霍辰烨就是这个意思。
这事儿虽是黄莺不对,可到底无伤大雅。比起明玫当年曾对他种种来,实是小菜一碟。当初他跟黄莺讲起过明玫小时候淘气和大胆来,黄莺就曾笑道:“以后有机会见着了,我定要试试她。”
没想到她竟然一见面就真试了。
于他来说,这就是个小儿戏,只是选择了个不恰当时间而已。
他刚才当然看到了司茶素点对黄莺那一瞪,心里很有些不舒服。
回府前,黄莺一直担忧,说自己孤身一人,怕进得府里,万一奶奶不喜,那得有多少人跟着给她使绊子呀。还说高门大户里阴私事多,会不会到时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才回府第一天,他还这里呢,这得脸丫头,就敢对他人脸色瞧呢。
他心里默默叹口气,对明玫他是有信心,她绝对不会害人。就算她不喜,多不理会她也就是了。只是那些个下人,惯会捧高踩低,却不能纵容。
就象黄莺说,她孤身一个,这偌大府里,连个帮腔人都没有。他看不到地方多了,而他看得到时候,也不向着她点儿,要她怎么办呢。
黄莺听了霍辰烨话,就乖顺地朝着明玫福了福身。
口中却道:“不过是跟奶奶开个玩笑罢了。爷一直说奶奶多胆大,什么虫都不怕,以前还让他吃过不少苦头呢,谁知原来却怕大青虫啊。”
是玩笑没错,可明玫不觉得她们熟到可以开这种玩笑。这玩笑让她感到了浓浓挑衅。
这黄莺会不喜欢她是一定,就象她大约也不会真心喜欢她一样。但这黄莺一上来就这般找事,至少说明了,她绝不会是想要和平共处品种。
明玫看了看笑容满面黄莺,扫了眼霍辰烨刚刚拍过大腿,她问霍辰烨道:“这位姑娘会功夫?”
那青虫软软一团,要想扔准了并不容易。何况她刚才坐着,手搭椅背上并不老实地动着,竟然也让她扔了个正着。
霍辰烨点点头,笑道:“以前行走江湖,一般人可奈何不了她呢。”然后降了声调,语含婉惜,“可惜后来受了伤,身子弱了很多,要好好将养才能慢慢恢复呢。”
明玫点点头,伸手端起茶碗。
竟然是个高手,难道她以后要天天请高手围身边,以防被男人小妾阴了?尼玛,那日子要怎么过呀。
才举到唇边,却见半条青虫忽然天外飞来,软软挂茶碗沿上。那身体里挤出来各色粘稠浆液,乱糟糊了一团。
明玫慢慢把茶碗放到茶杌上,沉了脸。
霍辰烨看了那恶心东西一眼,也有些恼了,端起茶碗一把摔了黄莺脚下,怒道:“你玩闹起来没完了?还不给你们奶奶道了错下去!”
黄莺被脚下那叮咣乱响茶碗吓了一跳,身子一颤,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不过她这次倒不含糊,冲着明玫就深深一福,道:“奶奶莫生气,是黄莺错了,黄莺不该跟奶奶玩闹,求奶奶恕罪。”
明玫没出声。
黄莺就曲着膝抬起头来,凄凄可怜地看着霍辰烨,大眼睛里一串串泪珠无声滑落,象只委屈极了猫。
霍辰烨见了,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叫她站起来。
然后他扭头,正要对明玫说些什么,明玫却忽然笑了起来。
她淘气?她玩闹?她道了错下去?她要给她下哪儿去!
“黄姑娘,你哭起来梨花带雨模样真好看。”明玫道,语调一转,她又问道,“不过,你哭什么呢?”
黄莺被问得一愣,挂着满脸泪珠看着明玫,不知如何应声。
“还没问过姑娘,不知姑娘进京来是探亲还是访友?欲下榻哪家客栈,可须我府管事儿去帮着打点一二。”
黄莺再静了一会儿,脸色就慢慢变了,反应过来她一脸仓慌地看向霍辰烨。
霍辰烨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把明玫给惹毛了。
他压着声音,有点艰难地开口道:“小七,黄莺她不是外人。”
“既是自家客人,那就府里住下也好。闯荡江湖见惯世面女子,窝内宅怕是会闷着姑娘。不如世子且安排姑娘外院住下吧。”
“小七,黄莺也不是客人。西北,黄莺一直跟我身边侍侯。”霍辰烨盯着明玫道。
“既是侍侯人下人,刚才作弄主母,少不得会被扇耳光打屁股之类教训呢。”她看着霍辰烨,似笑非笑,“世子爷可舍得?”
霍辰烨知道明玫故意搅缠,他忍耐地道:“黄莺不是下人。并且她几番为我出生入死,功劳无人可及,怎可为个玩笑就说什么教训。”
“噢?”明玫笑得讥诮,“既然不是下人,既然功高,既然处罚不得。这样人世子觉得应该安排什么地方住呢?世子看这里可合适,要不要我把铺盖卷起,让给她住?”
霍辰烨也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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