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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去哪儿?!”
就在卫诚越走越远之际,薛纹枢突然从帐子里走了出来。月光不美,照在那双眼珠子上竟有几分惨绿。
卫诚心头突然生出几分不祥。
“这么晚了还没睡?”
薛纹枢却不接这话茬,仍旧阴惨惨地盯着卫诚。
“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刚才是要去哪儿!你是想去找薛纹斛对不对,你们都稀罕他,他从小就金贵,只有我一个注定下贱!”
“纹枢!”
看着面前这个如同厉鬼转世之人,卫诚的耐性早不复当初。越是这时他越觉着后悔,当初怎会为了讨好这样一个心胸狭窄之人而让纹斛遭了那么多的罪。
如果不是他,纹斛也不会想方设法逃开,最后竟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心中沉睡多年的野兽被那身首异处的画面唤醒,那至死都要紧拥彼此的画面深深刺痛着他的神经,卫诚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了卫宁,就如薛纹枢不能接受自己一辈子超越不了薛纹斛一般。至今还带着薛纹枢,不过是想借他提醒自己——绝不要落到这样不堪的境地,他是卫诚,绝不是薛纹枢!
“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好给薛纹斛腾地方?卫诚你好狠!”
薛纹枢奋力挣扎也仍逃不掉被扛回营帐的命运,守夜的士兵看见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挪开了几步以降低存在感,虽然他们其实挺愿意为将军代劳解决掉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真不知道将军干嘛要带他南下,难道是想借那些南蛮子的手结果了这厮好不担骂名?
士兵被自己邪恶的念头给吓住了,旋即立马否认,他们将军那么高尚无私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阴暗的想法,一定是他想太多。
就在守夜士兵内心挣扎之际,薛纹枢已经被卫诚扛到了床#榻之上,不多时帐中便响起了咒骂声以及裂帛声,随后便是破碎的□□,听得外头的一众光棍儿热血沸腾。
妈的,带着一个疯子南下也挺好,虽然性格寒碜了点儿,可那张脸好看,主要是能暖床。
以为自己终于窥见了真相的守夜之人终于释然,嘿嘿,将军也不是神仙,是男人都有需要嘛,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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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未亮,继续率队南下。
纹斛吃了早饭歪在马车上同帘子外头骑着毛驴的卫宁说话,布帘子里还隔着一层白纱,掀开外面那层也不必担心被熟人认出来。孔善已经不知去向,监视他的岗位换了一个叫翠巧的小丫头。纹斛记得一开始这丫头嘴巴还挺厉害,几日不见竟成了个哑巴。
可惜,可惜。
“回头让阿乌把他的马换给你骑。”
卫宁坐在毛驴上晃晃悠悠,笔挺的脊梁和一本正经的脸与这头毛驴的画风相去甚远。
“挺好。”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这头驴,阿乌比你瘦小些,骑在上头这驴不遭罪。”
卫宁疑惑地看着自己,又拍了拍驴脑袋。
“我不胖。”
说完好似怕纹斛不信,还把胳膊从窗户伸进去让纹斛检验。
“真的,不胖。”
守在马车里监视两人一举一动的翠巧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儿。
蠢货。
“不是说你胖,你瞅瞅——好好好,不换不换,骑你的小毛驴吧,回头多喂人家点儿草饼。”
纹斛一边说着一边将卫宁的手甩了出去,指尖还残留着被他强拽过去时触碰到的,那掌心的凹凸不平之感。
阿宁果然没失忆。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孔善不在的空当,好不容易趁此机会证明了心中猜想,大石落定,却也生出阵阵后怕。
他知道孔善这人绝不会允许阿宁这样的高手对他存有敌意,如果阿宁有往昔记忆,他根本就活不下来。好在之前他走火入魔过,隔三差五就失忆的事情一定早就从探子的嘴里传进了孔善的耳朵。阿宁只听他一个人的话,只要用子母蛊辖制住了自己,不怕阿宁不为他所用。
自与卫宁接触以来,纹斛身边一直都有人盯梢,不能说,甚至为了防止他写东西,连纸笔布绢一类的东西都搜得干干净净,所为不过是防止他同卫宁挑明两人与孔善间的恩怨纠葛。
纹斛心中翻腾,脸上却依旧波澜不兴,他不知道阿宁能从孔善手上活下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决不能让之前遭的罪白费。
翠巧从旁盯着无趣,咿咿呀呀地叫着想让阿乌来换班,只可惜阿乌不愿靠近卫宁,任她喊破了喉咙也不愿过来,如此翠巧只得寄希望于孔善早日回来,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来了一地烟尘——也不知是被哪个混蛋绊住了脚步。
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做小厮打扮的孔善见到了多日不曾见过的薛纹枢。
“卫诚那厮竟敢打你!”
薛纹枢将满是淤青的手腕和脚踝缩进了衣衫之中,他的手还有些脱力,脱臼了一晚上今晨刚正过来,回收的速度难免慢了些,这才让孔善看了个清楚。
“无事——今天叫你来只是想提醒你,你们这般大摇大摆地跟着有些太招摇,昨晚要不是我拦着卫诚已经去了你歇息的马车。他是前朝旧人,保不齐还记得你这张脸。”
“多谢殿下相助,是臣大意了。”
孔善伏地道谢,这般郑重的做派看得薛纹枢心底有些发虚。他昨夜虽说是看见了卫诚往别处走,可具体要去哪儿却是没看清的,只不过是一时昏了头被嫉妒淹没罢了。
他舍不得这个男人。
这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复国之路艰难,孔大人可曾想过多几番助力?”
“军中之人倒是物色了几个,只要钱粮一到位,定会群起响应。”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挑拨卫诚同皇帝之间的关系,趁着鹬蚌相争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因为朝云山一事这两人算是没了齐心的可能,只要再稍加煽动,卫诚造*反不过早晚的事。
“孔大人可曾想过——再添一份助力。”
“殿下的意思是……”
“卫将军乃当世英才,可惜因这狗皇帝设计挑拨父皇灭了卫国公一家,否则也不会反投贼人帐下,只要能解除误会卫将军定会弃暗投明,如此对我等岂不是如虎添翼?”
孔善心下鄙夷,面上却仍旧恭敬。
“殿下所言极是,只可惜……”
“可惜什么?”
孔善面露难色。
“恕臣直言,京中之人皆知殿下同卫将军……”
“大胆!”
“臣知罪!”
孔善惶恐伏地,却是并不因此打住,反倒大着胆子将话说了个全。
“若卫将军转投殿下麾下,天下人不会说什么误会解除将功补过,也不会赞殿下深明大义有容人之量,而是会说……会说殿下以色侍人求得江山,殿下,请三思啊!”
薛纹枢被孔善一番抢白气得面红耳赤,却不知是生气居多还是羞愤居多,可是他再怎么痛恨孔善这番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他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给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那孔大人的意思是?”
孔善压低了嗓音道,
“待到大业得成,殿下若舍不得那卫诚,将其改名换姓招入后宫当个男侍便是,好过叫他功成名就妻妾成群,见天儿让别人记着从前那段往事。”
这番话虽然出格,却是彻底将薛纹枢点醒了——卫诚如果一直都是卫诚,那他就是许再大的恩典也不可能独占他,他依旧会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往后哪儿还有他薛纹枢的位子?
倘若折断这人的羽翼,收入后宫之中……一切烦恼就迎刃而解了,他不用再担心卫诚被别人抢走,也不用再烦心别人拿着从前那段历史说项。
仿佛是解开了困扰已久的心结,薛纹枢连日来的阴郁终于消散开去,心情好了,对于孔善提的要求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抵触。
“那薛纹斛已死了三月有余,却不知护灵人有没有再联系过殿下?”
薛纹枢是知道孔善在打皇陵的主意的,一开始他也强烈反对,父皇宁肯亡国都不肯掘帝陵,他怎么能做这千古罪人。只是他们如今举事缺钱少粮,只能走这条歪路子。
罢了,先同祖先借一点儿,往后造下太平盛世再还回去就是。
“只有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一回,往后便再没见过,有消息了我会立即通知你。”
得到保证后孔善退了出来,没多时真正的小厮又回到了车上。这一进一出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毕竟薛纹枢身份特殊不同于一般男人,对待将军的“女眷”,他们自然不能也不敢关注太多。
队伍就这么往南走着,孔善一行也这般大摇大摆地跟着,直到再一次得到了护灵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