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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匆忙赶到,却眼睁睁看着几个本该拘捕到案的犯人逃跑,自然十分气恼,赶忙吩咐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侍卫分头去追。
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属下,也并不听他调遣,但想到自家主子刚刚的吩咐,倒也没有推脱,两人一队追了出去。
知府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倒在地上的苏箬芸,冷哼一声并未多言,让人将她反绑起来带了回去。
苏箬芸一路被拉扯着走到了衙门,知府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你们把人带进去关好,我去找一趟王爷,稍后便回。”
说着只带了两个随侍便往小院儿的方向走去。
他虽然抓到了贼首,但却漏掉了几只虾米,少不得要去解释一番。
官兵们齐声应诺,拽着苏箬芸的胳膊就要把她推进大门。
谁知原本被反绑着的人却忽然挣脱,手腕儿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被她解开,轻轻一挣便掉落在地。
“大人小心!”
知府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的回头,就见那刚才还被绑住的女子已经来到她身后,手腕儿用力一撑,人便上了他的马。
“你……”
话音出口,勃颈上传来一阵锐痛,吓得他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险些咬了舌头。
“大人!”
官兵们慌乱的要围上来,却被一道沉冷的女声喝止:“站住!谁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刻就杀了他!”
“别……别别别……都别动!”
知府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对众人摆手。
这女人手上不知拿的什么东西,薄如蝉翼,小小的一片,却锋利无比,他已经能感受到利刃切入皮肤的感觉,倘若再往里深几分,只怕自己真要死在这里!
其实不用他说,官兵们也已经不敢再动弹。
梁安已经死了一个主簿一个县令,倘若来这里办案的知府也死在了这里,朝廷还不知会如何震怒,到时候首当其中的便是他们这些官差。
不说官职保不保得住,会不会被当做同党抓去审问都不知道,毕竟在同一个地方接连死三个文官的几率太小了,难保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之中是不是混进了细作。
“好汉,女侠……”
知府哆哆嗦嗦的对苏箬芸说道:“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了我,再……啊!”
利刃没有划深,却又划长了一分,知府痛的惊呼一声,却不敢挪动半分。
苏箬芸面色苍白,小腹的疼痛虽已停了下来,身体却依旧感到不适。
“我并未打算伤害大人,只是要劳烦大人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你让这些人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别动,等到了地方我自会放你离去。”
知府的小命被她握在手里,哪有不肯,当即吩咐官兵们不得跟来。
可他话虽这么说,官兵们却不敢真的停在原地不跟上去。
毕竟知府还在她手里,就算不能把她抓回来,他们也要确保知府的安全才可以。
只是碍于她手中的利刃,他们不敢跟的太近,只是远远地坠在后面,看她去往何处,待她把知府放了之后好第一时间把人救回来。
苏箬芸带着知府打马而去,本打算到了跟小雅他们约好的地点附近再把人放走,趁着官兵们去追知府的时候赶去与他们汇合。
可是马儿颠簸了一阵之后小腹的疼痛便再次袭来。
她心知自己只怕赶不过去,只好在一处道路交错的地方将刀片狠狠划入马臀,趁着马匹受惊之时,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隐入一条隐蔽的小巷。
在她落地的同时,马匹便狂奔起来,知府吓得慌忙抱住了马脖子,连声呼救。
跟在远处的官兵见状赶忙兵分两路,一路赶去救下知府,一路朝着那条小巷追去。
苏箬芸隐入巷中之后,立刻翻上一处低矮的围墙,确认院中无人,才翻身进去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走进了这户人家的柴房。
她在柴房中动作迅速的从袖中掏出几样东西,之后将外衫脱下,换了一面穿在身上。
这衣裳看似普通,实则是十分罕见的双面绣,正面穿着是一件天青色绣海棠纹的裙衫,反面却是丁香色绣牡丹图样。
衣服穿好之后她又弯腰把鞋面上的一层布料揭了下来塞入袖中,豆青色软靴上的如意纹立刻变成了万字文。
待衣饰全部整理妥当,她才将头上的发髻从妇人头换成了未出阁的少女样式,又用之前从袖中取出的几样东西在脸上粘贴涂抹一番,仔细摸了摸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街上已经喧闹起来,官兵们捉拿逃犯的喊声不断传来,附近已经有几间院子被依次敲开。
苏箬芸腹痛如绞,却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倒下去,硬撑着翻出院墙,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回到街上。
几个官兵正从一户人家走出来,见到她之后自然要拉住查看一番,但不过匆匆一眼便认定她不是刚刚那人,不耐烦的把她放了过去。
苏箬芸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却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小腹时不时传来的疼痛。
她刚刚在柴房里匆匆看了一眼,在贴身的小裤上看到一抹红色,不多,但仍旧很扎眼。
想到多日未来的月事,苏箬芸只觉得自己今日的运气实在是不大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次疼。
她以前分明从未因此而腹痛过,这回却痛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肚子里挖出来一样,钻心刺骨。
身上好不容易攒起来那点儿的力气又渐渐消散,苏箬芸只觉得腿脚越来越软,趁着自己还未倒下,终于撑到了一家医馆前。
医馆的伙计见状赶忙凑了上来,虚扶她一把。
“姑娘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箬芸看了看医馆的厅堂,换了副声音问他:“你们这儿坐馆的大夫呢?”
“师傅在里面炮制药材呢,您稍作片刻,我这就去喊他。”
伙计说着三两步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位白须老者走了出来,坐到问诊的桌案前。
“姑娘是为家人请医,还是……”
“我自己。”
苏箬芸直接打断:“我刚刚来了月事,腹痛难忍,劳烦大夫给我开几粒止痛的药丸。”
大夫一愣,旁边的伙计亦是如此,脸上更是飞快的染上一片红霞。
他在医馆学艺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哪个姑娘家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莫说是他,即便是行医数十载的大夫也很少遇到这样的状况。
不过他到底年长许多,转眼间便冷静下来,让苏箬芸伸手先给她把一把脉。
“每个人体质不同,适用的药也不同,姑娘虽已知道自己是何症状,但这药我却也不敢随便给你,还是把把脉仔细看看的好。”
苏箬芸点头,将手伸了过去,放到脉枕上。
大夫指尖轻轻压上她的手腕儿,在这之后眉头却渐渐皱起。
他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苏箬芸的发髻,又低下头去继续把脉,像是不敢确定一般,让她又换了一只手,换过之后眉头却皱的更紧。
苏箬芸见他半晌不语,自己又实在没工夫一直耗在这里,催促道:“您只需给我开些止痛的药丸即可,旁的不用管。”
大夫闻言却立刻抬起了头,绷着脸看着她:“姑娘说得轻巧,闹出人命来难道要我负责吗?”
人命?
苏箬芸蹙眉,不明所以。
大夫见她自己似乎真的不知,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一旁的伙计打发走,这才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姑娘,你这……并非月事不调,而是怀了身孕。”
苏箬芸一怔,心口骤然一抽,几乎忘了呼吸。
“……你说什么?”
老大夫再次说道:“你这脉象并非月事不调,而是喜脉,你……有身孕了!”
“不,不可能,”苏箬芸摇头,“我前些日子刚刚看过大夫,大夫说我是气血不足,怎么会……”
“的确是气血不足!”
老大夫补充道:“你怀了身孕,又忧思过重饮食不佳,休息的也不是很好,确实有气血不足的症状。但是……怀了身孕也是不假!之前那大夫没诊出来,或许是因为你怀孕的时日尚短,且脉象也确实不甚明显,所以他才没看出来。”
“不过老夫行医数十年,这点儿把握还是有的,你这确实是喜脉无疑。且若非你身体底子好,只怕早已滑胎了,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苏箬芸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一阵恍惚,半晌才想起什么,磕磕巴巴的开口:“可是,可是我刚刚明明……明明见了红,如果不是月事,那……”
那是什么?
她不敢想。
那念头不过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便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比小腹传来的疼痛还要难忍。
大夫再次叹气,摇了摇头。
“这种状况我还是建议你跟家里人说一声,虽然……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你落胎之后总归是需要他们照顾的,不然调养不好的话怕是会影响以后的生育,你看是……”
“落胎……”
苏箬芸喃喃低语,眼眶发红。
“只能这样吗?他……保不住了?”
大夫再次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难道还想保住他?你……你可还没成亲啊!且不说这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就算万幸保住了,生下来你要怎么养?对外怎么……”
“能保住吗?”
苏箬芸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大夫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还真想保啊?”
“求你。”
泪水从眼眶中悠然滑落,苏箬芸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忐忑脆弱。
她捏着袖子低声下气的哀求:“求你,我想保住他,我一定要保住他!求你了,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