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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骊山周边的地势地形都大抵摸清之后,宋玉尘信步闲走,来到了秦家村的村口。
才到村口,就见到一个穿有大花袄的老妪,身子佝偻的站在村子口,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
宋玉尘没有多想,就慢步走了过去。
“昊儿?!”老妪忽然颤颤巍巍的走了前来,一把将宋玉尘的手臂抓住,一脸慈爱的说道:“昊儿你读书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饿坏了吧,走,咱回家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话的同时,不由分说的就要将宋玉尘往村子里面牵。
宋玉尘也是一头雾水。
这时,另外一个村民正好看见,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起,她是我们村的范大娘,她这儿有点问题。”村民用手指了指脑袋,陪笑道:“她呀,有事没事就搁这儿站着,说是要等她儿子读书回来,所以呀,只要见着有年轻后生,她就以为是她的儿子,还望公子不要见怪的好。”
宋玉尘恍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村民转而同范大娘说道:“范大娘,你怎么又把别人给误认作是自己的儿子啦,不是跟你说了吧,你儿子去很远的地方求学读书去了,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对,我儿子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去了,是我叫他去的,要他做个有大学问的读书人。”老妪神神叨叨,但下一刻又话锋一转,用满是老茧的手掌盖在宋玉尘的手背上,说道:“昊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是不是已经很有学问了?我就知道我家昊儿最听娘的话了,走,跟娘回家去,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豆腐。”
村民面露尴尬,还想劝说老妪。
但宋玉尘微微一笑,示意这不要紧。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宋玉尘也大抵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反正要进村子借宿,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情,既来之则安之,不妨与这个老妪回家,暂且做她的儿子,这也算是一桩微小善举。
进入村子,在老妪的牵扯下,宋玉尘来到了她的家中。
有些出乎宋玉尘意料的是,老妪所居住的房子竟然是周边最好的一间,虽不甚宽敞,但贵在清素淡雅,这在乡间村下是相当罕见的。在骊山脚下有这么一间房子,也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宋玉尘心想,老妪的儿子定然是个颇为出彩的读书人,不然何以在简单之间做到如此讲究。
老妪家中储备有不少粮食,其中不乏有便于长期存放的风干肉条,除此之外,老妪还在门前空地上种了一小片青菜,长势不错。
不由分说的将宋玉尘领到家中后,老妪就自顾烧饭做菜了。而村里的村民,听到范大娘家里来了陌生的年轻后生,好奇地纷纷跑来围观。
其中不乏有一些是到了该嫁之龄的女子,见到站在范大娘门前的英俊男子后,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脸蛋。
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豪爽大娘,在看出那个青衣公子脾气不错之后,竟然豪爽地开起了玩笑,问青衣公子,把她家的乖巧闺女嫁给他如何。害得她自家闺女脸蛋羞红如霞,甚至就连那个英俊的青衣公子,都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外面设置有关卡的缘故,所以秦家村一年到头来,少有外人能进来,这也就使得村民变得格外热情,甚至纷纷邀请宋玉尘到他们家中去做客吃食。当然,他们之所以如此反常的热情,说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家闺女的各种暗示。
而约莫是听到了有人要将宋玉尘邀请到别家去,似乎担心“儿子”被人抢走,老妪忽然从屋内冲了出来,手中竟然还拿着炒菜之用的铲子,将众人统统赶走。
别说,老妪虽然略显神志不清,但所烧制的饭菜,却很是美味可口,宋玉尘难得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两大碗。老妪看在眼里眉目含笑,显然很是高兴。
吃过饭后,宋玉尘寻找机会,不动声色地替老妪把了把脉,发现老妪的病他未必就不能给医治好。只是他目前身上只有其他的一些丹药,虽有些许功效,但并不足以根治。
而在替老妪把脉的时候,宋玉尘还无意间发现,老妪竟然是至阴之体,与赵清影一般无异。
但还有一个发现让宋玉尘很是不解,那就是他在老妪的体内感应到一股邪恶气息,气息似妖非人。
夜色渐浓,户数大约在四十左右的村庄很快便没有了火光,而是陷入了夜的安静之中,村民们一如往常,早早便灭灯睡下。
拉着“儿子”宋玉尘聊了一个多时辰的家长里短后,老妪终于也进屋睡下了。
宋玉尘却是没有多少睡意,而是打坐修炼了起来。
前一阵子,在匡庐山白鹿书院先是得到儒家掌门陆布铭所赠的一分儒家造化,后来在下山离开书院的时候,又从众儒生那里再得一分儒家造化。
先后两分儒家造化,玄之又玄,于宋玉尘有着莫大的益处。
虽然还是太素境巅峰,但神魂越发趋于圆满,此刻哪怕不释放出来,也能轻易做到御剑飞行这类的事情。
当然,在匡庐山白酒湖与老掌门夜谈的时候,老掌门曾好意劝解,叫宋玉尘尽量不要于人前大动神魂,以免被无情天道察觉。
近些日,宋玉尘愈发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乾坤境的门槛,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便能稳稳地破入乾坤境。
忽然,宋玉尘耳尖微颤,睁开眼睛来。
宋玉尘起身来到屋外,正好一袭白衣从天而降,如清风一般轻盈落地。
来人正是白天的时候,曾在参天巨木下见到的秦昊气。
于离房屋十步之外的地方落下站定的秦昊气,先是将身上灰尘轻轻拍掉。尽管他的身上压根就没有多少灰尘。
然后才很是慎重的向房屋走去。而宋玉尘此刻就站在门口。
“读书人,昊儿?”宋玉尘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秦昊气朝着宋玉尘微微一笑,但并没有说话,他从宋玉尘的身旁擦身而过,进了房屋。
过了好一会儿,秦昊气这才从房间内走出,但眼角却隐然有泪水滑过的轻浅痕迹。
但宋玉尘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的目光都落在了秦昊气的两只手上。
“早年曾在家中藏有两坛子清酒,宋兄要是不嫌弃的话,与我喝上一坛如何?”秦昊气温颜轻声道。
宋玉尘笑着说道:“之前吃晚饭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酒香,便寻思着要不要趁着范大娘熟睡,将藏在屋里的美酒偷偷拿来喝掉,但宋某终究是个读书人,这种盗窃之事,宋某去做委实是不合适。一边是扑鼻酒香,一边是春秋大义,当真是两难全啊。这不,愁的我都睡不着了,大半夜的跑出来静心。”
宋玉尘稳稳接过秦昊气忽然抛来的一坛子酒,先是隔着封布姿势不雅的闻了闻,一脸的享受,然后才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没想到这两坛子的美酒的主人竟然是秦兄你,难得秦兄看得起宋某愿意以美酒相赠,宋某岂有不受之理?”
门前不远处,有一倒立石臼,两人便以此为桌,席地而坐。
因为临近十五月圆,所以今晚的夜色也相当的清亮。曾在半旬不到的时间才“生死相对”的两人,此刻却对饮于月色中。
虽是对饮,但实际上,两人却是自顾喝自己的,一次都不曾对碰。
秦昊气率先开口,说道:“没想到宋兄不单才气惊艳,武功也如此的高强,更是精通易容秘术。在遇到宋兄之前,昊气自诩自己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颇为出彩的了,直到遇到了宋兄你,昊气才知道自己以往是坐井观天了。”
宋玉尘哈哈大笑,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抹,将易容的面皮卸了下来,登时恢复到了之前的容貌。
“秦兄才是深藏不露,没想到还是骊山中人,假以时日必定是跺跺脚整个王朝都要颤上一颤的大人物。”宋玉尘说道。
秦昊气不置可否。
其实酒量并不怎么好的他一口喝下半坛子,顿时脸颊微红,显有几分醉意。秦昊气叹息一声,开口道:“与宋兄你讲个故事如何?”
宋玉尘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秦昊气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好像是八九岁的样子。那时候恰逢有妖意图上骊山偷取宝物,却被骊山上的高人发现,并打成重伤,妖邪负伤逃到山下,并来到了我们这个秦家村,估计是怕被骊山高人发现,那妖邪悄然附身在了村子的一个妇人身上,那骊山高人虽然没有察觉到,但却被妇人的丈夫看出了端倪,并发现自家婆娘那段时间总是莫名与村里年轻男子走得很近,以为妇人不忠贞。有一日,在外喝酒喝到有五分醉意的丈夫回家,莫名的就是杀意大起,想要杀了妇人......”
说到该处,秦昊气声音微微颤抖,又狠狠地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冷酒下腹,这才继而说道:“家中,他们二人有个八九岁的孩童,孩童碰巧起床解手,撞见父亲想要杀害娘亲,孩童惊慌失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后来也不知孩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柴刀,从他父亲背后下手,杀了他的父亲。”
听到这里,宋玉尘心中微微一凛,下意识的拿眼看了身旁的白衣男子一眼。
只听秦昊气接着说道:“...后来,那骊山高人终于还是找到了那附身在妇人体内的妖邪,高人想要将妖邪从妇人体内驱赶出来,但没想到妇人竟然是至阴之体,妖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自己与妇人融为一体。在这种情况下,骊山高人若是想要将那妖邪除掉,也势必会连那无辜妇人也一并杀了。
但骊山高人一心想要除掉那妖邪,起初甚至想要连妇人一并杀掉,但妇人的孩童苦苦哀求,骊山高人终于动容,不再坚持连妖带人一并杀死,而是改用镇压的方式,只要能够将妇人体内的妖邪镇压住,倒也可以恢复如常。
只是那妖邪既然敢上骊山,又岂是容易对付得了的,若是没有大手段,便绝难将其彻底封印镇压在妇人体内。骊山高人也是好手段,甚至不惜动用骊山的镇山之宝——破魔印,用来镇压妇人体内的厉害妖邪。
妇人终于清醒了过来,但好不容易才得以清醒,却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亲手杀死了她的丈夫,这一番无情的刺激下,妇人陷入癫狂。少了妇人意识的阻碍,体内才被镇压的妖邪蠢蠢欲动,想要重新抢夺妇人身体。好在秦家村就在骊山脚下,骊山高人再次下山加强封印。再次封印之后,妇人虽然恢复了些许神智,不再癫狂,但终究不如之前正常。而因为少了妇人的自我意识的作用,封印功效撑不了多久,便会削弱。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加强一次封印。”
宋玉尘默不作声,但心中却是了然,秦昊气虽然不曾说出那孩童的名字,但他却可以肯定,秦昊气所讲述的定然是他自己的故事,而那个身上附有妖邪的
除此之外,宋玉尘也总算是明白为何老妪体内藏有邪恶如妖的气息。
不知不觉中,秦昊气已经快要将一坛子酒都喝光了,只听醉意更浓的他接着说道:“因为弑父,妇人只要一见到那孩童的面孔,就会不自主想起当时的骇人一幕,甚至再入癫狂之中,为此孩童曾一度不敢回家,即便要回家,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回去,不能被其娘亲给发现。骊山高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他家中给妇人加强封印,孩童抓住机会每次都央求高人收他为徒,那样的话等他学成之后就能自己给娘亲加强封印了。多次的失败后,孩童终于如愿以偿,成了那骊山高人的亲传弟子。后来,孩童又受了骊山高人的意思,南下去了匡庐山,成了白鹿书院的一个普通儒生,一直到前些时日,他才回到这骊山脚下。”
故事说完,秦昊气正好酒尽。
宋玉尘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这么说来,秦兄是知道我此次来骊山的意图了?”
秦昊气从地上起身,身上白衣无风翻飞,他声音平静的说道:“不论是谁,我都不能让他将破魔印从骊山拿走,因为我的娘亲需要它。”
夜里无风,但远处的草木却是沙沙作响,地上由月光投影而成的光斑闪烁不定,宛如万千飞刀在跳动。
月色中,杀气骤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