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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洗把脸,吃了姨姥给做的猪棒骨炖酸菜,粘米面儿锅贴。|i^
六点,很准时,山狗子赶了一辆马拉爬犁过来了。
我们各自拿了随身物品,我又在姨姥家借了把镰刀,坐上爬犁,走人。
天很阴,山狗子说这天得下场大雪。
所以我们得抓紧走。
好在,下雪时天气不是很冷,基本也没风,我们一路走的很顺利。
上午十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山脚下。
山狗子把马安顿在一个小松林里,领着我们,趟进没过膝盖的雪窝子,一步步的,朝山里走去。
沿途的种种艰辛就不多说了。
反正,小仙儿第一个先喊走不动的,她不是装假,是真走不动了。
雪地里行走,不比旱地,那个难度,没试过的,真没法儿想像。
结果,山狗子背了小仙儿,又继续走。
一个小时后,小柔也挺不住了。
没办法,我又背上小柔,架着女王,步伐踉跄地在雪地里行进。
中午,我们随便找了个山凹,弄了点烤土豆,就着姨姥给装的咸肉,对付吃了一口,又接着走。
走在路上,我感慨,如果没有山狗子,我们根本不可能进入这片被大雪封锁的大山腹地。
可即便有山狗子领路,我们还是比预计时间,晚了三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才来到了落蝠岭子。
落蝠岭子。
是一道很陡的山砬子(即全是石头的山崖。)
山狗子领我们站在岭下,指着高高的山砬子说:“季大兄弟,你看那上边儿,有个一人多宽的石头缝子,那里边,有个洞,老大了,里边儿全是蝙蝠啥地。另外……”
山狗子喘了口粗气说:“搁这山,后边儿,翻过去,还有几个出口,也是山洞,里边有溶洞,地下河,前几年,有考察的人来,说要开发旅游区,可人来了,进去一看,又说洞里边环境太复杂,不适合搞旅游,就全都走了。”
我仰头,眯眼,打量,高达五六十米的山砬子。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山狗子说的石缝儿。因此,也无法判断范近南究竟在不在山上。
小仙儿,这时坐在雪地里,双手拢成喇叭状,高声喊:“爸……爸……我来了,……你在哪儿呀。”
小柔也高喊:“师父,师父……”
我喊:“老范,老范……”
山狗子也喊:“那大哥呀,你还活着吗?活着,吱一声儿啊,你闺女来找你啦!”
突然,就在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石砬子上边,大声吼的时候。
在我们身后,猛地响起一个声音。
“咳!都喊什么喊呐!我在这儿呢。”
我听了这动静,目光一亮,唰的一下子转过身儿,一瞅。
哎呀我去!
只见一个好似天然的大雪包儿底下,正慢慢向外,钻出了一个脑袋。
渐渐,是两条胳膊,上半截身子,腰,两腿。_!~;
最终,人钻出来,扑打两下加厚防寒服上的雪,站定,微笑,眯眼,瞅我直乐。
小仙儿一声欢呼。
“爸!”
瞬间,如欢快小鸟般,一下就扑到了对方怀里。
小柔,没动,只呆立原地,两眼泛泪,喃喃:“师父……师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你这是躲我吗?”
我抱臂,微笑,注视老范儿说:“老范大哥呀,你这是要出世修行,还是想修仙啊,怎么跑这么个地方儿来了?”
老范哈哈笑了下,指着我说:“你呀你!我就算到你们会来。来……都到这里边坐坐。”
说着话,老范儿把那个雪包划拉几下,露出一个供一人进入的洞口。
我走近弯腰一看。
这里边别有洞天啊。
原来,老范儿先是用山中积雪堆成了一个极大的雪包儿,然后又用随身带的军工铲把雪包儿拍实了,再把用火化开的雪水浇在上面。等到雪包最外边一层冻成冰壳。再将里边掏空,弄出一个类似帐篷的雪房子。
这里边儿,铺有专业的极地睡袋,小毯子,等等物品,一应俱全。
我们怀揣好奇,钻进了雪包里。
大家席地坐好。
我迫不及待地问老范儿:“你这家伙,这是整的哪一出啊。”
老范儿嘿嘿一乐,随之又正色:“采集标本,预防时疫,行使医者天职!”
在场人中,除了山狗子,是个地道山民,不懂医理外。
我,女王,小柔,小仙儿听到这句话,纷纷一愣。
旋即,我们全都懂了!
时疫是什么?
现代话讲,就是传染病。
传染病是多可怕?
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的“sars”(我身边就有朋友,死于这场灾难。)它的凶悍,厉害的程度,远超我们每一个人的想像。
正常情况下,类似霍乱,鼠疫等类型的传染病。由于已经有了先进的治疗方案和控制手段,基本只要发现感染源,立竿见影,几天时间就能扑灭,并控制住疫情的发展。
可时疫不同啊。
时疫来时气势汹汹,往往多为某种病毒的变异体,多为呼吸道传播,让人防不胜防。
并且,前期内发病,根本无药可治。患者接受的命运,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近的有,以及2009年3月底至4月中旬,墨西哥、美国等地接连暴发甲型流感病毒疫情,然后,这一病毒又迅速被人们冠以了“猪流感”的称谓。
远的,人类历史上最为可怕的一次时疫爆发,是1918年,席卷全球的西班牙大流感。
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全球估计有10亿感染,近4000万人死亡。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次时疫大爆发,就是上苍针对人类展开的一场滔天杀戮。
这……
是一场根本无法想像的巨大灾难!
我冷不丁听到‘时疫’二字,我急忙问老范儿:“难道又有疫情爆发了?”
老范儿摇了摇头说:“现在当然没有疫情了,但我做的,是一个无法被人理解,同样无法公开的,危险性极大的工作……”
我想了想,我脑中猛地想起家爷提到过的一句话,那句话,是从家爷一位朋友嘴里说出的,原话如下。
“天地无私守信而四时交替不违,人有私心贪欲而失信违时,违背天德地气规律而动。违时而乱。则气机必乱于身内,易感疫恶气之疾于一时。”
简单讲,就是当人类活动与正常的天地运行秩序相违背时。
时疫,就爆发了。
那么老范儿的工作,又是什么呢?
老范儿这时说话了:“哎,这个时疫啊,古时,张仲景前辈,耗尽了一生心血,写出了伤寒论,等传世的著作。但后期,张仲景发现,要想去除时疫,根本上,还得吸收道家思想,并利用道家术法,推演天地四时六气和人类社会活动变化相交时产生的诸多象数。从而最终确定,时疫的根源来自于哪儿。”
“于是,一代又一代的道医前辈,就开始从事这项默默无闻,并不为人所知的工作。古时还好,人多崇敬道术,道医行此事时,多能得到地方政府和富豪的资助。可是现在,尤其国内……”
老范笑了笑说:“现在,国人有几个知道道医?恐怕一说,就会被人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吧。”
我们一齐点头,表示人们,只知道中医,几乎没几个人知道,道医。
老范又说:“六十年代,国内那场疯狂的运动,彻底毁了道家根基。好在,当时有许多的有识之士,暗中活动关系,护送数批道医前辈,离开国土,前往世界各地,似撒火种般,全部分散开来。”
“这些人,一直没忘记自已是道法的传承者呀。他们在外经商,利用对道的理解,赚取了海量的财富,并在最终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团体。”
我心中一动,忙问:“这个团体叫什么名字?”
老范笑了笑:“有名,又无名。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并且,团体一词,也是我给安的,人家到底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我也不清楚。估且,只能用团体二字,代替吧。”
老范说:“他们在国外啊,行的都是道医手段。并且,时时关注国内动向,利用自家术法,推演天地四时六气的走向变化。然后,再根据不同地区的地理特点,做一些时疫爆发的提前预警。”
我说:“这是好事呀,为什么不跟卫生部门合作呢?”
老范笑了笑,从登山包里拿出一个ipad,启动,翻出一篇论文说:“你看,这就是一位道医前辈尽可能用中医观点,即阴阳六邪辨症理论,结合黄帝内经,伤寒论写的疫情分析论文。托我转交某部门官员。可交上去,很快给我退了。”
我问:“为啥呀。”
老范儿:“人家说了,这是封建迷信,是搞鬼神玄学主义。哈哈哈!”
老范儿仰头爆出一串凄苦笑声……
“他们说这是鬼神玄学,可私下又偷偷去寺庙烧香求神,祈求官运亨通,钱财满盈。还有,你看这中华大地,到处伫立的顶天大佛……他们要把那钱,多拿出五成来,投入到道医事业中,国内……就真的是人才济出了。”
老范儿长叹说:“我十年前,通过师父的关系,结识了旅英的数位道医,回国后,他们就托付我一个任务,让我根据他们推演预测的结果,到实地进行考察,争取发现并找到疫情爆发前的最初病源体,然后将病源体收集到一定数量后,再转交他们。他们通过西方医学界,再把疫情报告发出,并在第一时间,通知国内相关部门。”
我苦笑:“自家的道医人才不用,反过来,人家西方的东西,拿来奉若至宝。最终,没想到,还是我们道医推算的结果。”
老范无奈摇头:“是啊,就是这么个情况。十年来,我外出无数次,收集标本无数,其中有的合乎推演预测结果,有的,又跟结果毫不沾边。总结下来,这个预测的准确性,只有十分之一。”
说完,老范儿淡淡:“即便十分之一,也是弥足珍贵。因为,一旦能确定一个病源体,并在短时间内研究出医治方案。纵使再危险,也值了!”
我说:“值了!这个险,的确值得冒!”
老范儿接着告诉我,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三次了。可每一次都在洞内迷失。最终不得不无功而返。这一次,他打算走一条比较危险的路径,直达山腹内部。考虑到可能会发生极大的危险,就有了那么一条送给小仙儿的留言。
我问老范儿:“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季节出来。这大雪封山,路多不好走。”
老范儿说:“时间不等人呐,按之前我接受到的指示和我个人推算的结果分析,还有三天,这个病源体,就会发展成型,到时,再介入,就麻烦喽。”
我想了下问:“范哥啊,你说这个地方的病源体,能是什么呢?”
老范儿搓了搓手说:“我分析了,最大可能就是这里的蝙蝠,你是没见那个洞啊,你进去就知道了,太多了。蝙蝠这东西哪儿都去,是病毒携带传播的重要媒介。并且,我的卦象推演中,也表示,这个病源体跟蝙蝠有很大关连。”
女王冷不丁来一句:“那好办呐,整点汽油,一把火,给里边那些蝙蝠全烧光光,了事儿。”
老范儿笑着指了指女王:“西医吧,是不是西医?”
女王不好意思耷拉脑袋说:“西外……”
老范儿哈哈:“这个,用西医思想是不正确的。你烧了,烧了就保症疫情不出现吗?另外,疫情出现的地区,还绝非是这里。很多的疫情显示,病源体出现在一个地方,而疫情爆发又在另外一个地方。”
老范儿说:“打个比方,这儿的一个蝙蝠携带了病源体,然后咬伤了这儿的一只鸡,鸡病了,被送到集市上卖了,一个餐馆图便宜,买来做了个小鸡炖蘑菇,两个上海人吃了。完事儿,第二天,又坐车到省城,搭飞机回到上海。结果,第五天,在上海发病了。”
“另外,也可能是两个河北人,两个其它地方的人,总之,哪儿的人都有可能。吃了,过了潜伏期,发病。这往往让医务工作者很迷惑,不知道,这个病毒,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尤其再加上一些潜伏期较长的病毒,其自身有长达数十天的潜伏周期,这就更加的无从查询了。”
我听这话,感觉后背发凉。
这东西,果然杀人于无形啊。
最终,老范儿又说了:“时疫,采集标本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根除掉时疫产生的根源,这个,才是道医真正要做的事。”
了解到这儿,我彻底明白了。这是个不会被主流认同的行动,是个游离在科学和玄学之间的行动。并且,这还是个危险行动。
于是,我扭头对三女孩儿说:“一会儿,你们跟山狗子回去吧,我和范大哥留在这儿。”
三女孩儿齐齐一声切!
“别瞧不起女人!你行不行啊!”
老范儿微笑,摆手说:“今天,你们能到这儿来,找到我,就是依缘而行。往后的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