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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戚融刚刚走进仪瀛宫的大门,便恼羞成怒的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成!”
玉檀自然知道她骂的是谁,使了使眼色让屋里的人都出去,然后斟了一碗茶递给她,道:“娘娘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是正中别人的下怀。”
戚融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这才结果茶水,喝了一口。
玉檀看着她,又接着道:“娘娘,奴婢有些担心,王昭容会不会将娘娘供出来?”
戚融转了个身坐到榻上,放下手中的茶碗,冷哼了一声道:“怕什么,这件事从头到尾本宫都没有插手,她就算供出本宫来也要有证据,可不是她说一句听从本宫的吩咐去陷害淑妃就可以的。更何况,她还要顾及大皇子和她的娘家呢,不会轻易将本宫供出来的。”
玉檀笑了一下道:“是,那奴婢就放心了,还是娘娘英明。”
戚融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面上还是享受她的夸赞的。
玉檀又接着道:“不过这次没有扳倒淑妃,却是有些可惜了。”
戚融道:“虽然结果比我们设想的大打了一个折扣,但也不算全然白忙一场。这件事宫里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外头的人却不知道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陌生人听到,你说是王昭容自己给自己和大皇子下毒陷害淑妃不成反被揭露的说话更可信一点,还是淑妃想要毒害王昭容和大皇子不成,圣上听从淑妃的惑言反而冤枉了王昭容的说法更可信一点?人都是喜欢道听途说的,越隐秘的事情越喜欢嚼舌根子,让父亲和大伯父将宫里发生的事似是而非的传出去,再舆论引导一下,外面传的人多了,就算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哪怕不能要了淑妃的命,也要坏了她的名声!一个声誉不佳的宫妃,至少能阻断她成为皇后之路。”
她算是看明白了,当初圣上许诺太后会立她为后,根本是敷衍太后的呢,他甚至连一个皇贵妃他都不愿意让她多做两天。后位他大约是给淑妃留着呢,淑妃已被证实确实有孕,她如生下皇子,圣上大约就会迫不及待的立她为后了吧。可他非要给她后位,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意。
玉檀有些担心道:“娘娘想的是个好法子,只是奴婢有些担心,若这样子做的话,难免会牵扯上圣上,会不会……”说圣上受淑妃的蛊惑冤枉王昭容,可不就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说圣上昏庸糊涂吗。
戚融道:“怕什么,如今圣上和戚家除了没撕破脸还剩什么,既然圣上无情,我们又何必有义。”
玉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恭敬道了一声:“是,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而此时,在另一边的昭阳宫里。
南玉坐在床沿上,拿着帕子轻轻的替床上的大皇子擦着汗。而皇帝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摩挲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杯子,一边安静的看着她们,一边眼神里还像是另有所思。
王昭容被关,大皇子则自然被抱到了昭阳宫里来。而至今两个时辰过去了,大皇子并没有像御医说的那样醒来。
南玉将帕子交给雪芽,然后站起来,走过来对皇帝道:“圣上别担心,御医说了,翊儿早醒一会晚醒一会都是正常的,而且曼陀罗花粉我下得很轻,不会对翊儿造成什么影响的。”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里仍有些黯然。
南玉坐到他旁边,仔细的打量了他的脸色一会,然后小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些怪我?”
皇帝道:“没有的事,你别多心。”说着想到了什么,又对她道:“你自己也怀着身孕,自己多照顾自己一点。”
就在刚才御医离开之前,南玉已经被确诊为有孕。
皇帝说完后,看着床上的大皇子小小叹息了一声,接着站起来,道:“朕还有事,先走了,今晚就不回来歇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和翊儿。”说完转身要走,走了一步,又转身对她道:“朕真的没有怪你,不要多想。”说完这才落落寡欢的离去。
南玉站起来,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他已经出了昭阳宫,再也看不见了之后,和弦才走过来,有些忧心的问南玉道:“你说,圣上还是有些怪你的吧?”
南玉耸了耸肩肩,然后道:“他大约怪自己更多一些吧,或者还有一些落败敢。”皇帝向来有些自负,大部分时候也的确能算无遗漏,但王昭容这次做的这件事,的确在皇帝的意料之外。
到底是给他生下长子的人呢,别看皇帝平日好像十分不喜欢王昭容的样子,其实只怕后宫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得上王昭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呢。
这种地位不是说皇帝喜欢王昭容,只是因为她是他孩子的母亲,所以他心里对她总有几分情分在罢了。皇帝故意冷落王昭容和大皇子,何不是替王昭容和大皇子打算。王昭容在皇帝心里还达不到让皇帝愿意分出力量来保护她的地步,这种时侯疏远和冷落她,让她们避开后宫的明枪暗箭,反而是另外一种保护。
这几年,皇帝的后宫死了多少人,那些皇帝曾经宠爱过的,常婕妤、温才人、郭美人……哪一个不是都成了后宫的炮灰,反观王昭容,虽然时常会受到后宫的踩压和委屈,但却平安的活到了现在,而这,未必与皇帝的行事没有关。
因为大皇子的关系,皇帝心里大约是不愿意将王昭容想成太坏的人的。就算上次在仪瀛宫,王昭容表现出的并不是那么善良的一面,皇帝也只以为那是王昭容最坏的程度了。加上王昭容平时一直表现得隐忍而老实,所以当时南玉告诉皇帝,王昭容可能会利用大皇子来陷害她的时候,皇帝表现出来的是不大信的。
然后她将计就计,导演了今天这场戏,让皇帝不得不信。那么骄傲自负的人,被今天的事狠狠的打脸,除了对王昭容失望和愤怒之外,谁说心里不会有一种失败感和失落感呢。
身后突然传来雪芽的声音:“大殿下,您醒了。”
南玉听到后,连忙回身走到床边,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大皇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大约是昏睡得有些久,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睫毛不断的颤动,眼睛眨了几下才完全睁开来。
南玉让雪芽让开,自己坐到床边,然后扶着大皇子,笑着问他道:“翊儿,你醒了?”说着用手跟他比划了一下,道:“要不要喝水?”
大皇子仍还有些呆萌呆萌的弄不清楚状况,南玉于是干脆替他做主,让雪芽倒了一杯温水来,然后端着喂他喝了下去。
他大约也是渴了,水喂到他的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就喝干净了。
等他喝完了水,终于想起了什么,然后用手跟她比划道:“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我母妃呢?”比划玩便拉着南玉的手,眼睛闪闪的看着她,期望着她的回答。
南玉和和弦相视对视了一眼,小小叹息了一声,然后南玉对大皇子比划道:“你母妃有事,这段时间让你跟我住在一起。翊儿头疼不疼,要不要再睡一会?”
大皇子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跟她道:“我想找我母妃,可以带我去找母妃吗?”
南玉笑着跟他道:“你母妃有事,等她忙完了,她会来接你的。我让乖乖和小白来跟你玩好不好?”
大皇子又摇了摇头,只是抓着南玉的手,期望的看着她,眼睛里有执拗和坚持。
南玉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大皇子心思敏感,大约也是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格外的坚持要去找王昭容,本是十分乖巧的人,这一次却显得执拗,甚至耍起了小性子。昭阳宫的人,包括南玉哄了他许久,才让他暂时的放下了这个念头,并将他哄睡。
等好不容易将大皇子哄睡,南玉自己也累了个半死,加上她怀孕本就特别嗜睡,一沾到床,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带着大皇子吃早膳,翠芽突然匆匆的进来,对她屈了屈膝然后道:“娘娘……”
南玉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大皇子的碗里,然后抬起头问她道:“有什么事?”
翠芽看了餐桌上坐着的大皇子一眼,没有说话。
南玉顿了顿,对她道:“有什么等本宫和大皇子用完膳再说。”
翠芽道是,然后便在一边站着了。
等用完了早膳,南玉哄了大皇子道:“你去跟乖乖和小白玩一会吧。”说完让雪芽带了他下去,这才叫了翠芽上前来,问她道:“是不是王昭容那边有什么事?”
翠芽点了点头,道:“王昭容让看押她的人传了话来,说想要见您一面。”
南玉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和弦却突然开口道:“见什么见,她这种白眼狼,有什么好见的。”
南玉想到大皇子,道:“见便见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她。”
她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看到大皇子正站在殿门外的石阶上,手里抱着乖乖,旁边蹲着小白,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乖乖和小白都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此时也显得十分温顺乖巧。
她驻足顿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摸着他的脑袋对他道:“翊儿,李母妃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跟乖乖和小白玩,等一下李御医会回来给你复诊,让雪芽姐姐照顾你一会好不好?”
大皇子有些恍然的看着她。
南玉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又叮嘱了雪芽翠芽一番,这才准备离开。
而这个时候大皇子突然放下了乖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发出一种期望的眼神。
南玉狠了狠心,将他交到了雪芽手上,然后和和弦一起出了门。
长信宫里显得静悄悄的,原本侧殿里住着的何才人和几个低份位宫妃都已经迁到别的宫殿去了,正殿外面把守着两排的内侍。
内侍见是她,并不敢多为难,便直接让她进去了。
里面和上次薛贤妃时候一样,为防止她自戕,里面大多数危险的摆设都已经被挪出去了,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王昭容就坐在靠墙的那一张坐榻上,披头散发,一件首饰都无。大约是没有睡好的缘故,整个人憔悴的像是比昨天老了十岁。
见到她进来,她垂下了眼睛,微微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翊儿还好吗?”
南玉讽刺道:“托你手下留情的福,他还没被你这个亲妈毒死。”
王昭容听着脸上流露出了痛苦之色,眼睛里泛出泪光。她大约是不想让她看到她在哭,微微扭过头去,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才声音沙哑的道:“是我对不起他。”
南玉走过去拉了一张凳子在她前面坐下,然后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着又接着道:“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她看了和弦一眼,然后道:“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娘娘说。”
南玉想了想,对和弦使了使眼色让她出去。和弦并不放心她,她可怀着孕呢,谁知道王昭容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于是不乐意的道:“我不放心,我在这陪着你。”
南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昭容先开口道:“和弦对娘娘的忠心可真是令人羡慕,想当初和弦在长信宫的时候,对我可没有这样的忠心。”
和弦在心里道,那是你对我也没有什么真心。只是没等她说出什么来,王昭容又已经和她道:“你放心吧,我儿子在昭阳宫里,我敢对你们娘娘做出什么事来。”
南玉对和弦道:“你先出去,她不敢对我怎么样。”
和弦这才不甘不愿的出去,关上了殿门。但她也不敢走远,只在门外守着。
王昭容看着门被关上之后,才重新回过头来,对着南玉道:“对不起!”
南玉道:“这种不过心的话就不要说了,有一句话叫,对不起有用,还要官府干嘛。你就直接说找我想干什么就好。”
王昭容笑了笑,道:“我以为,娘娘会比我有更多的话想问。”
南玉道:“是,本宫是有很多话想问你,要不然今天本宫也不会来见你。不过比要问你,本宫更想剖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她越说越觉得气愤,继续道:“就先不说你对本宫做的那些事了,就说你对你儿子做的事,你可也真够狠心的,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这样的母亲本宫此生也是第一次见。你说你的心肝到底是怎么长的,才能狠得下心来害自己的儿子。”
王昭容紧紧的默了一下,然后便有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喃喃道:“我怎么会害他呢,他是我的命我的一切,我爱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他。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南玉道:“给他下毒是为了他好,恕我理解不能。或者是你天生比较变态,爱人的方式也不走常规。”
王昭容道:“你知道吗,贤妃原本是想让我将毒全部用在翊儿身上,然后用翊儿来对付你的。是我舍不得,翊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所以我替他吃了大部分的半夏,只给他吃了一点点。我已经查看过医书了,药量斟酌了再斟酌,用在翊儿身上的半夏不会对他造成大的妨害的。到时候我和翊儿同时中毒,你的嫌疑一样最大。”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只是我没想到,会被你提早发觉。想来娘娘提出给翊儿办生辰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或者怀疑了吧,后面的一切也不过是你给我挖的坑罢了。”
南玉道:“王昭容,你想清楚,是本宫给你挖坑跳,还是你自己要往悬崖上跳。本宫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也算对你不薄。本宫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帮着戚融来害本宫。”
王昭容道:“娘娘想不明白是对的,这世上的事怎么可能事事都想得清呢,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自己在干什么。便比如,你算得上对我有恩,而明明戚融才跟我有仇,若不是戚家的人,翊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现在,我却帮着戚融来害你。”
南玉看着王昭容,简直要无话可说,好一会之后,她才吐出一句道:“你真是无语!”
王昭容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道:“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帮着戚融害你吗?”
南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回看着她,然后道:“因为戚融许诺了我一件事,她许诺等到翊儿六岁的时候,就让戚家动用力量让圣上封翊儿为王,划一块好一点的藩地,然后让我和翊儿一起到藩地去。”她说着顿了顿,继续道:“皇子一般十三四岁才会被封为王,六岁虽然小了些,但大汤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太宗皇帝就曾将自己一个不受喜爱的皇子,在其七岁的时候就封为藩王,然后让其生母以照顾他的名义跟着他一起就藩。只要有人肯替我们母子两人谋划,让翊儿六岁就就藩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
南玉一副我想晕倒的表情道:“就为了这个理由?”她用一种简直看不起你的智商的语气继续道:“圣上这么讨厌戚家,你真以为戚家想让圣上做什么,圣上就会做?好,就算戚家能够做到,你又凭什么认为本宫不能做到?而且本宫可以不求回报。本宫和戚融,有智商的人都知道应该选本宫。”
王昭容道:“我当然相信娘娘能做到。可是太晚了,当初一步走错便步步错,我回不了头。”
她像是陷入到了回忆里,继续道:“我当初本是想要投靠你的,你比贤妃也更喜欢翊儿,也更得圣上的宠爱。可是去年,你突然冲撞了圣上被关在了摇光殿,突然之间你好像就倒了。你被关起来了之后,我和翊儿重新变得无依无靠,甚至因为从前翊儿跟你走得近的缘故,越加受到贤妃的打压。你根本体会不到那种苦,本以为有了一丝曙光,结果这些曙光转眼便消失了,然后比以前陷入了更加黑暗的日子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贤妃给了我这个许诺,代价是我必须为她付出某些东西,而我考虑过后便同意了。进了贤妃的网,我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不断的走下去。”
她抬起眼来,看着南玉道:“我知道你或许又要指责我了,可是你不明白,你这种一直受着圣上宠爱的人又怎么能明白我的苦。我的娘家太低,根本无法依靠,我和翊儿都不得圣上宠爱,在这后宫里连宫人都能踩我们一脚。可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忍,不断的忍,忍得筋疲力尽,忍到无法忍受耐还是要咬着牙继续忍下去。我知道翊儿是根本没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的,我也不想去争这个。我也不管圣上和戚家的争斗谁输谁赢,只要戚家能让翊儿早日封王,让我们母子两人早日离开皇宫这个地方,只要我们去了藩地,我们就可以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我们自己当家作主,不用每天都咬着牙忍耐。所以为了这个目的,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南玉已经不愿意去纠结王昭容是可怜还是可恨了,她问她道:“你手上有什么把柄在戚融手上?戚融想要控制你,不会只用一个口头上的承诺,所以你一定还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王昭容道:“把柄?这个太多了,多得我都数不清。后宫这个地方哪里有真正清白的人,区别只在于发现和没有发现而已。”
南玉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她道:“近一点的,比如说太后的死,再比如说先前薛贤妃的孩子,在戚融的授意下我都有参与。往远一点说,比如当初何才人的小产,常婕妤的死,温才人的死,这些我不是主谋,可我也在其中推了一把。”
南玉有些惊讶,她觉得她还是小看了王昭容。她不知道,她手上还有这么多的人命。
王昭容继续道:“当初何才人小产,戚融拿了我来审问,我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她说着“呵”了一下,继续道:“后面才知,原来是戚融贼喊抓贼。”
南玉道:“你也是其中的一个贼!”可怜她一直还以为当初她和她都是被戚融冤枉的,原来从始至终,受冤枉的只是她一个。
南玉又道:“如果说太后和先前的薛贤妃是在戚融的授意下你做的,那么当初的何才人和常婕妤她们与你又有什么仇?”
王昭容道:“没有什么仇,就是看不惯她们。”
南玉道:“你有病吧你。”
王昭容道:“她们那时候活得太风光了,有着圣上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后宫所有的人都上前去巴结。反观我呢,我的翊儿呢,却只能委屈着,忍耐着,然后站在旁边羡慕着她们的风光。一次两次我尚且告诉自己,是自己福气不够。可是久而久之,再宽的心也忍不住生出怨恨。如果只是我还没什么,可是我的翊儿明明是天潢贵胄,明明是比她们更高贵的人,凭什么要活得这么委屈,和她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所以我恨她们。”
她是活得卑微到泥土里的人,卑微得久了,怎么会看得惯那些张扬风光的人。那些风光张扬的人,只会反衬得他们更加可怜而已。
她不是没有心,她也不是生下来就心很毒辣的。当初淑妃愿意亲近翊儿,庇护了他们母女,她也是心存感激的。可是后来,看着淑妃越来的越风光,越来的越受宠,看到自己和翊儿只能像是榭寄生一样依附她而生的时候,那份不平、嫉妒和怨恨的便在心口的土壤里滋生了出来。
是的,她一直是嫉妒着淑妃的,这份嫉妒夹杂着她的怨恨。她不过是卑贱的宫女出身而已,凭什么受到圣上的宠爱,凭什么过得比她们好,凭什么她们母子却要通过讨好她才能好过。这份嫉妒和怨恨,在她能轻易的得到翊儿的喜爱的时候,更加无限的发酵,甚至一度超过了她对戚融的恨意。
南玉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她站起来,看着王昭容道:“如果让你将戚融供出来,你肯不肯?”
王昭容突然笑了一下,看着南玉道:“不。我虽然也恨戚融,可是一来我没有多少证据,二来,戚融不能拿你和圣上怎么办,可是对付我的翊儿和的娘家却绰绰有余,我不能冒这个险。”
意料之中的事,南玉也没有多意外。
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南玉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准备要走。
王昭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她道:“淑妃娘娘,如果我死了,可以帮我照顾翊儿吗?他很乖的,不用费你多少精力,他也威胁不到你的孩子。”她说着难过起来,继续道:“我在后宫没有可以托付的人,只有你或许能愿意照顾我的孩子。”
南玉看着她道:“你凭什么认为,在你对本宫做出这种事后,本宫还会替你照顾你儿子。”
王昭容愣了一下,看着南玉,眼里有哀求有绝望。南玉不转头,就这样直直的与她对视着。过了一会,王昭容突然笑出声来,道:“不,你会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继续道:“你虽然表面表现得有些骄横跋扈,心狠心冷,其实也是虚张声势而已,你这个人,其实最心软不过。这后宫里,怕也只有你还有几分善心。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翊儿的,你不会因为我而迁怒翊儿。”
南玉有些气恼道:“所以因为本宫善良,所以你就使劲儿的作是吧,哪怕陷害本宫也不怕?”
王昭容道:“我为我做过的事向你道歉,真心的向你道歉。可是翊儿,我就拜托娘娘了。”
说完从榻上下来,跪在地上给南玉磕了三个头。
南玉冷笑了一声道:“你这种人最让人看不起,永远只会欺善怕恶,做完坏事之后,却还利用别人的善良。”她说完又接着道:“你放心,你死不了。你应该感激生了一个好儿子,为了翊儿,圣上就是再恨你也不会杀你。”顶多就是囚禁她一辈子,或者让她去皇觉寺出家而已。
南玉说完后,不再理她,转身便走了。
而王昭容跪在地上,则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就算圣上不杀她,她还活着干什么呢。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翊儿有她这样一个母亲吗?
她现在唯一能为翊儿做的,也只是让他没有她这个母亲了吧。也只要她死了,淑妃才会怜悯失去母亲的翊儿从而更加真心的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