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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叫翠枝去喊医生,医院里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这间屋子住着的病人身份何其尊贵,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早将替宛春诊治的医生备下了,故而翠枝一去,立刻就跟了一帮人回来。
照旧是例行公事似的检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知道宛春脾气好,跟她说话就很随意些,亦是知道仲清脾气不好,这会子又不免谨慎些,昨儿才说过的话,今儿就改了口。听仲清问能否出院,都道还需观察两日,怕的就是出院之后万一脚伤未好,倒失了医院的体面。
可惜他们不了解余氏想要尽快回京的心思,一通话说的像汇报一样,余氏当然不满意,当即道:“如果后日回去的话,于脚伤上有妨碍吗?”
医生们面面相视,半晌才有一人回说:“回去的话,坐车倒是无妨,步行只怕不大合适。”
“我们自然是坐车!”仲清好笑的斜着嘴角,道,“快收起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正经的回我母亲的话,我妹妹的伤到底好是没好?你们做医生的,总不会连这点子事情都答不出吧?要是好,该赏的自然少不了你们,要是不好,那么,你们这医院也不必开张了,关门大吉好了呀。”
她久经世故,焉能不知这帮医生的敷衍之语?少不得恩威并重,双管齐下。
领头的一个医生,大概身担重任,算是医院里可以说得上话的人物,闻听仲清此言,忙就笑道:“太太说笑了,俗话说‘医者意也,在于思虑’,强调行医治病,须得三思后行。令妹的伤虽是小毛病。但诸多大病皆是由小而起,由不得我们不仔细,倒不是诚心要拖着贵府的小姐不放,去赚太太的赏钱。我听夫人的意思,是要接小姐尽快回家去休养,那么,我可以做个保障,回去后只要来回有车接送,不做重活,这伤自然而然就痊愈了。”
仲清嗤声冷笑。睨了那大夫一眼道:“你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不过眼力劲儿还欠些火候,我妹妹这样的人。还用得着做重活么?”
“是我口拙了。”
大夫不以为杵,微微笑的倾下身子,再三检查了一遍宛春的脚踝,方直起身对旁边的人道:“去,着人安排一下。就说这个房间的病人要出院,让他们在这两天抓紧办理好出院手续。”
一侧立刻有人答应着去了,那大夫就又同余氏和仲清交代几句注意事项,方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病房。
这里仲清四下打探几眼,除却来时宛春携带的几身换洗衣裳,一摞书籍课本并几床被褥。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倒也容易收拾,不急于这一时。便歪身依旧坐在余氏身畔。问她道:“妈为何这样着急回去?在上海多住两日不好吗?”
她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母亲那日在姑姑面前说的话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虽然旧京里闹学潮闹抗日的确闹得厉害,可那并不是今日才发生的,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所以日军侵/华的事情。并不是母亲急速赶回京的目的。至于真相到底怎么样,唯有问母亲才可知一二。
余氏似乎已料到她会这样问。前番碍于何长远和谭汝临在,她不好将家丑宣扬出去。这会子只有两个女儿再跟前儿,便皱一皱眉,低声长叹道:“到底是瞒不住你,你知道吧,总统府放在我们李家的驻军已经撤回去了。”
“嗯,我知道。”仲清点点头,这件事情父亲曾在电话里说过,“怎么,难道总统府反悔了?”
余氏摇着头:“总统府做的决定,怎会有反悔之说,他们是另辟蹊径了。”
另辟蹊径?宛春和仲清相视困顿,宛春便道:“母亲的意思是……总统府用了另一种方式监视李家吗?”
“是啊,另一种监视李家的方式。”余氏说到这里双眸微暗,不免薄怒丛生,这么多年了,李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掣肘过。总统府……总统府名义是对他们李家宠爱有加,实则满腹戒备,难为他们能隐忍到今日才喷发。亏得老爷子一生赤诚,为了黎民百姓,甘心拱手让山河,退居二线,可到头来,换的也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她看了看面前的一对姐妹,大的是不需她多操心了,小的……却是不想操心都不行。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早着哪,她实在不愿意告诉宛春那样一个事实,唯有祈愿她自己造化大,将来能得一心人最好。
至于伯醇,他是男孩子,总不会吃亏到哪里去的,便道:“总统府欲要将他们家的大小姐张曼之,许给你们的大哥。”
“张曼之?”
宛春和仲清齐口惊讶,张家的大小姐张曼之,可是紫禁城一等一的名媛淑女。其母华叶芬系出名门,乃是平原华家的嫡女,张曼之自小遵从母训,颇有咏絮之才,乃是世家之中不可多得的贤妇之选,如何母亲会对她横生不满?
因仲清同张曼之有过同窗之谊,对她的印象十分的好,就先道:“曼之为人大方,堪当女中丈夫,要是与大哥缔结良缘,我想不失为一段佳话。总统府的千金嫁给国务卿的长孙少爷,二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余氏哼声道:“才说你明白,倒又糊涂起来。张家大小姐的为人如何,并不在我关心之内,我关心的是我们李家以后的命运!你们想想看,为何总统府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驻军撤走之后提出来要将总统府与国务卿府结亲了呢?”
她话说了一半,宛春还没明白过来,仲清却已想通了,不由变色道:“难不成他们张家打算牺牲一个女儿,来牵制我们李家吗?”
“正是如此呀!”
“他们也真是狠得下心。”
仲清少不得讶然,张曼之固然是佳媳的好人选,可她的大哥也是顶好的一位东床快婿,二人换了任何一家婚事,都可道一声夫(妇)复何求。若是因为政治关系,而让他们两位任由人摆布,夫妇之间,你视我若敌,我视你若奸,那这一桩婚姻还有何趣味可言?
她足可以想到大哥知悉情况后的情形,必然是惊异的、不甘的,甚至于是公然反抗。
想到这里,仲清忙问道:“这事同大哥说了吗?”
余氏道:“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
说着面色更加暗沉,静默了许久也没有再回她。仲清心头骇然,母亲不说话,自然是有不说话的苦处,想必大哥那里定是没有同意罢?
倒是宛春没有见过张曼之其人如何,又对大哥李伯醇的将来心怀挂念,追着问道:“大哥之前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余氏这才叹气道:“谁知道呢。你大哥的性子,要是真有心事,一棒槌也打不出一声来。早些年我和你父亲都劝他早娶亲,他都以学业繁忙给拦回来了。这两年他在日本和他的那些同学搞什么同盟会,东奔西走的净弄些你想不透的事情,我们也就没多过问他。眼下总统府提亲的事,我们还没有告诉他,抗日风潮未过,他们的婚事尚且不能提到桌面上来。能拖一天是一天,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出去。”
“是。”宛春和仲清各怀小心,都允诺下来。
余氏憋闷了这两日,把心里话同女儿们说一说,胸中才好受一些。吃过中午饭,瞧着宛春这里没多大问题,方同仲清坐车回枫桥官邸去。
陈芳菲在楼下刚指挥人收拾了碗筷,不提防谭汝临竟然回来了。她在这里住了多日,对于这个远房的表哥,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避讳了,见他风尘仆仆似的进门来,忙就迎上去笑道:“表哥吃饭了没有?家里的饭菜才撤下,要是没吃,我让他们端回来给你热上。”
谭汝临笑的脱掉大衣,递给身后的侍卫兵手里,眯着眼看了看芳菲一遍。见她穿的是珠羔的小毛大衣,底下一身遍地起花的湖水绿旗衫子,尖尖的一张脸莹白若素,竟有几分小乔初见的样子,比她来之时不知好看了多少倍,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呀!
他自衙门赶回来,还真的没有吃饭,听陈芳菲说起,就道:“有劳表妹了,我下午还要赶一个会议,随便弄两道小菜有碗白米饭就行。”说完,怕陈芳菲自己去,忙又道,“让冯妈做就行,表妹吃过了没有?没吃,就坐下一起吃。”
陈芳菲笑道:“我吃的早,表哥不用客气。”
那里冯妈听到叫唤,已经颠颠儿的跑来了,说是不让陈芳菲帮忙,但她怕冯妈手脚不利索,又不知捡哪些菜端上来,终究自己挽了袖子。向那菜盘子了端了一碟脆芹雪耳,一碟清炖狮子头,一碟双菇炒肚丝,另端了一碗米饭,一盘三丁豆腐羹,亲放到谭汝临面前桌子上。
谭汝临连连笑说担待不起,一面将那几样菜看了,不觉慨叹陈芳菲心细如发,知他用快餐,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所以捡了这几样不油不腻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