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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那漂亮女孩儿的身份是什么。
可,她站得位置,抱着的捧花,不得不让外人将其安置在幕府长孙媳的位置上。
丧葬看得是身份地位,这场葬礼如此悲怆,声势浩大,幕府的财力、势力,自然让人望而生畏。
出殡、下葬,到了松鹤墓园,按照行程,就走得很快。
嘉渔将怀里的一大捧白玫瑰放置在,慕老爷子的墓碑前,清秀素净的女孩儿,乌黑的发盘着,头上的白色蕾丝系带随风飞舞。
肩头落了些许薄雪,让人看着觉得,很美。
哀乐声,哭声,啜泣声,新年的第一天,幕府人纷纷以泪洗面。
嘉渔倒是没有哭,也没有掉眼泪,显得有超出年龄的沉稳。
相对于,那些故作的假模假式应景的哭泣,倒不如恭恭敬敬地和慕爷爷鞠躬,辞别。
——您走好,一路安然,一世长安。
这是她在心底里说给这位慕家慈蔼老长辈的话。
慕郗城站在她身侧,看着宁静的女孩儿,目光里满是缱绻温情。
丧葬诸多繁琐仪式过后,慕家一众家眷纷纷折回,1月1日新年第一天,却还是天寒地冻。
打道回府的时候,车队按身份依旧讲究。
嘉渔是宁文静带来的,同样作为宾客,她自然是不能一直跟随慕郗城的,所以主动去找宁夫人,宁文静。
18岁,足够成熟,稳重,别样的识大体。
让人时常觉得这女孩儿,何止18。
女孩儿年纪轻轻,按规矩礼仪行事,倒是有人年长好多岁,偏偏不将这些看在眼里。
返程,慕郗城没有和其父同坐第一辆车,而是下车后,直奔后面的车队,去找嘉渔和自己的母亲。
罗虹见此摇头,慕庭妻子唐慧说道,“到底是亲妈重要,你在他眼里算什么?”
“罢了。”罗虹不言语,沉着脸上车。
宁文静见儿子过来,似乎也没什么意外,只是天寒地冻的因为捧遗像,他的手被冻得发青发紫。
“郗城,你不是带了手套,你——”
话音说一半就此打住,只因为宁文静看到长子的手套现在在她身边的嘉渔手上,大小不合适,大手套,小手,女孩儿戴着显得几分滑稽和可爱。
女孩子刚才要捧白玫瑰,宁文静忽然惊觉自己没有儿子周全,只顾着让嘉渔捧花,却忘了女孩子也会被冻到。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在松鹤墓园呆了这么久,还好,郗城将手套给了女孩子,可薄薄的白色手套,也大抵没有太大的效果。
想到这儿,她只嘱托儿子和嘉渔,在和一众人浩浩荡荡返程的路上,快点走。
“郗城,带阿渔上车,冷。”
“嗯。”俊雅的人眸光淡然从容,他握着嘉渔的手,应了一声,但速度却没有加快,还是跟随着女孩子的步伐。
直到真的上车,这辆车上因为慕郗城的有意交代,只留司机,除了宁文静,就是他和陈嘉渔。
宁文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慕郗城握着嘉渔的手,车门打开,他先上去了,留女孩子在后面,宁文静刚觉得意外,本该女孩儿先上的,怎么……
思绪始才走到这儿,就见慕郗城上车就到车上找了羽绒服,再向嘉渔伸手,嘉渔一上来,就被裹在羽绒服里。
车上的暖气刚开,温度还不达到,是有些冷。
又因为今天慕老爷子出殡,丧葬穿着完全统一,长辈的着装还好,晚辈的相对较单薄,尤其是嘉渔身上的宾客穿的,站在雪地里,冷得很。
慕郗城将浅灰色的羽绒服裹在女孩儿身上,将手从她穿得衣摆摸索进去,直到摸索到绒白色的毛线衣,他拧眉,脸色不太好,“这和苏州不一样,不是让你穿保暖衣,你怎么穿这么薄?”
起初捧慕齐名老爷子的遗像,慕郗城的手冰得要命,被他这么探到衣内,嘉渔瑟缩了一下。
按住他的手,她说,“等一下就不冷了。”
一双清明乌黑的眼眸,被她看着,让慕郗城完全没有办法,低头,见她今天穿的的鞋都是单鞋。
来幕府,太匆忙。
没来得及,让女孩儿准备衣服。
这么看着,索性将她脚上的那双黑色的单鞋脱了,大手是冰的,直接将嫩白的小脚放在怀里暖,用他的体温。
即便如此,嘴上还是有些刻薄的不饶人。
“不好好穿衣服,冷死你。”
嘉渔怔了怔,后来浅浅地笑了,没再言语。
宁文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儿子训斥比他小的小女孩儿,那么凌厉的口吻,是渐渐地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刻薄了起来。
很少见郗城这样的一面,宁文静颇有些惊愕。
好在嘉渔女孩儿很沉稳,即便这么被人训,没有什么大得反应。
再想想慕家的三小姐,西子,要是她,被人这么训,那小祖宗怕是要炸了。
对比这下,阿渔,很好,很好。
没有,很多富家千金的通病和骄纵。
温和的女孩儿,很素净,不多话,很久没见陈家小公主,还是让宁文静觉得乖。
到后来车队开始行径,劳斯莱斯骤然启动,嘉渔没坐稳,歪了一下身子倒在慕郗城怀里,刚要起身,对方将她按在怀里,继续帮她暖脚。
在车内体温升上来以后,慕郗城的体温比嘉渔要变得快,很快他的手是温热的,握着她那只冰冷的小脚,暖暖。
嘉渔体寒,宁文静嘱托司机师傅,“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一些,那孩子穿的单薄,怕是受凉了。”
“是,夫人。”
宁文静和慕封离婚多年,幕府上下皆尊称‘夫人’,没有变。
只因为慕齐名老爷子生前的一句话,“我长孙的生母,永远是幕府的夫人,谁都改变不了!”
罗虹占得是幕府夫人的位置,但,终究地位还是因为老爷子生前的一句话,差远了。
当年,宁文静离婚,是她主动和慕封提得,她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育有一子,她怎么能容忍。
离婚,尊重对方,也尊重自己。
事已至此,她何必苦苦纠缠,害自己,也害自己丈夫难做。
女人间两选一,她退出。
她的婚姻,从来不揉一粒沙子入其中。
随着郗城长大,转念十多年过去,宁文静谁都不恨,只怪缘分作乱,不安宁。
好在,她和幕府关系因为长子,维持地还算不错,长子安定康健,她再无所求。
想着想着,宁文静思绪飞远了。
眼看幕府就要到,她说,“郗城,你带嘉渔今晚在府邸上休息,我订了酒店。”
慕郗城蹙眉,“妈,爷爷刚出殡,您不要离开那么快,今晚再留宿一夜,那么多的慕家家眷,不能没有您的居所。”
“哎,再说。”
听宁文静的意思,大致是不想在留宿,慕郗城没有强迫母亲的意思,他说,“今晚,就在幕府用晚宴,然后我找章理事送您。”
“也好。”
慕郗城和嘉渔所在的这辆车,抵达的时候,前面的家眷早已经纷纷下车。
宁文静下车,走在前面,丧事晚的答谢晚宴,她于情于理还是要参加的。
走了半天,不见跟上来的人影。
再一转头,看见儿子下车以后没有即刻向前走,而是打开车门,一手按在车门上,修挺的身形有微微缓下的弧度。
不知他扭头说了什么,车内伸出一双雪白的藕臂,站在车内起身的女孩儿伏在他坚硬的肩膀上,有些不甘愿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终究是被儿子背了出来。
宁文静笑了笑,收回视线,独步向积了薄雪的台阶,迈进。
郗城嘉渔自小长在一起,有多好,她一直都知道。
此后,嘉渔被慕郗城背着走,她环抱着他的脖子,说,“郗城哥,你放我下来。”
“那你要光脚下地走雪路?”
“谁让你不把我鞋子还给我,讨厌。”
“阿渔,她们给你准备的鞋,不合脚吧,你就这么安安稳稳地穿了一天。”
原来他知道了,嘉渔没应声。
幕府丧葬穿戴统一,她来得时候没有黑色鞋子,家佣分发的时候,到了她这里,完全不合脚。
为了不生事端,她倒是没有介意,但慕郗城不知道怎么知道了。
怪不得不让她下地走路,脚踝磨伤的血迹被她有意擦掉了,他还是看见了,躲不过去。
“嘉渔。”
“嗳,怎么了?”
“以后要和我说实话。”
“嗯。”
清秀的眉皱在一起,能不说实话吗?就算是撒谎也完全瞒不过他。
晚上时分,已经是19点20多分。
丧葬后的答谢晚宴。
幕府外,黛青色的琉璃明瓦上,挂着吊丧时的那两盏苍白的白布灯笼,被慕郗城握着手,向前迈进的时候,嘉渔还是看着灯笼下迷雾一样的清冷微茫,出神。
冷光照在身侧女孩儿素净的脸上,投射出的身影,柔柔弱弱的,让人即刻产生浓郁的保护谷欠。
相较于宴厅,在这里便能听到其间的嘈杂,外面的雪夜,却异常静谧。
似乎静到,可以听到落雪的声响。
两人皆不说话,阿渔仰着头在看那盏白灯笼,粉嫩的唇,呼出白色的哈气,在暗夜里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