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朽木刁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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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城。

    扬州与苏州虽然不远,但到底与苏州城不同,苏州是古韵之城,是文人骚客笔下的最爱描绘之地,尽管也算繁华热闹,但是仍旧是无法与扬州相比的。

    扬州地理位置优渥,临靠运河,海运便利,码头众多,是盐商盛产之地,商贸发达堪比京城,一旦入了夜后,便更是热闹无比,白日里关门闭客的青楼妓院便会开门迎客,里头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江南女子,温婉而柔美,多得是慕名而来的客人。

    姜溪一行人已经在扬州呆了七日,这一日,他们好不容易得了消息,说是通往苏州的路通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板着脸的姜溪,才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

    扬州知府唐庄一听属下告知,说是往苏州的道路通了,便猜到姜溪定会立即启程前往苏州,于是就马上修书一封,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给石步原,而他自己则在想要怎么拖住姜溪,想了一会,想出法子后,他嘴角一勾,然后理了理衣袍,就转身亲自赶往了驿站。

    驿站处。

    命人收拾好了行李,姜溪便打发走了那下人,独自走到窗口站着,沉默地望着窗外的一棵桃树。

    这会儿已经入秋,桃花早已衰败,此时树枝上,只剩渐渐枯黄的叶子,迎着微风,轻轻摆动着。

    暗一抱着剑从房顶跃下,站在树下仰着头看了一会,淡声问道:“不出发吗?”

    “还未到时候。”说完,姜溪便转过身,走进了屋内。

    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暗一纵身一跃,越过窗户,也进了屋内。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姜溪便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左右都是无事,便来下一局吧。”

    暗一依言坐下,把手中的佩剑放在了一边,背脊挺得很直,正襟危坐着。

    姜溪手执黑子,先行落子,之后,他抬眸看向暗一,道:“该你了。”

    暗一微微颔首,而后也落下一颗白子。

    这一回,姜溪没有再像上一次一般分心,几乎是步步紧逼,把暗一的棋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在又一次轮到姜溪落子时,他干脆把暗一最后的退路也堵上了,让暗一完全没了翻身的机会,直接定下了输赢。

    赢了棋,姜溪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低着头,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收回棋盒,隔了一会,又笑道:“这一回,我赢了呢。”

    目不转睛注视着他,暗一道:“我先前便说了,我棋艺不佳,只是略懂皮毛罢了,之前那次你之所以会输,是输在了心里有事,心绪不宁上,并非是我能力所致。”

    闻言,姜溪手上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会,片刻后又道:“本来我以为你只是谦虚罢了,今日这一局,倒是不得不相信了。”他们这一局,才下了一炷香不到。

    自然是没有放过姜溪刚才的停顿,但暗一并未再说其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里闪过几分异样。

    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收回了棋盒之中,随后,姜溪又把装有白子的棋盒重新放回暗一的身前,抬起眼眸,道:“再来一局可否,这一局,我让你五颗棋子。”

    暗一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应道:“好。”

    这一局,自然还是暗一输,不过大概是姜溪让了五子的缘故,倒是下得久了些,他们论出输赢时,刚好听见外头下人来报:“大人,扬州知府求见。”

    听了传报,暗一问道:“你是在等他?”

    姜溪点头道:“是,扬州知府唐庄乃是石步原的人,今日应该也听闻前往苏州的道路通了,这会儿自然是要想法设法留下我,好让他能够有时间送信去苏州的,即是如此,我自然是要给他这个机会的。”

    暗一闻言,皱眉道:“你……若是石步原得了消息,你会很危险。”

    看了他一眼,姜溪目光平静,语气云淡风轻地开口道:“陛下派我‘代天出巡’,又故意做得声势浩大,本就是为了做饵,转移石步原视线的,依石步原的狠厉和性子,他若是知道我即将要前往苏州,定然会直接在途中设下陷进,置我于死地的。”

    停下来朝着暗一笑了笑,他又继续道:“此时,殿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苏州城了,如今我要做的,便是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让他们能够打探消息,一旦我进了苏州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石步原他们肯定会加强防范,尽力去粉饰太平,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去苏州。”

    这时,外头又传来那下人的禀报声。

    偏头看了一眼门外,暗一抿了抿唇,掩下要说的话,转而说道:“你且小心,我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说罢,他便站起身,要越上房梁。

    “等等。”

    阻止了暗一的动作,姜溪摇了摇头,笑道:“你陪在我身边便是,无需躲起来,你虽然是暗卫,但我不是二殿下,你跟着就是了。”

    看了姜溪许久,暗一到底是没有再躲起来,而是抓起佩剑,走到了姜溪的身侧站好。

    见状,姜溪就朝着暗一笑了笑,稍时,他敛下笑意后,便出声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就见房门被推了开,随后,一名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就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色的官服,在看到姜溪时,便抬手作了一个揖,道:“下官见过姜大人。”

    钦差的仪仗到达扬州时,他们就已经见过了,只是那次,姜溪推了他们专门为他设下的晚宴,直接来了驿站,之后的几日,也是例行公事地走动了一两回。

    “唐大人请坐。”示意唐庄坐下,姜溪道:“不知唐大人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唐庄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内,在看到放在一旁的行李时,便收回了视线,然后笑道:“下官听说前往苏州的路通了,便想大人想必是马上要离开苏州了,就特地来邀请大人晚上道‘杨柳阁’小聚一番,大人来了扬州数日,一直忙着体察民情,忙得不可开交,还不曾感受过夜里的扬州城吧,索性今日便有下官做东,请大人游玩一次如何?”

    “这……”姜溪闻言,拧了拧眉,佯装迟疑推辞道:“我恐怕是要拂了唐大人的一片心意了,陛下让我四处走走,体察民情,如今我在扬州已经停留了七日,是万万不能再耽搁了,今日便要启程前往苏州,若是往后得了空,有幸来扬州时,再来叨扰唐大人吧。”

    唐庄哪里能让姜溪就这么走了,他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眼睛一亮,道:“我看今日天色已晚,若是此时出发,入夜时只怕是到不了下一个城镇的,现下已经入秋,夜里会比白日凉上不少,倘若大人您因为宿在野外着了凉,染上了风寒,不是会更加耽误时日?”

    说着,他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不如,大人您就就在扬州多停留一日,待到明日再出发,这样一来,也能让下官了了心愿,做一回东,为大人践行一番,大人觉得如何?”

    已然做足了戏,所以听了话后,姜溪又佯装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像是十分为难的模样,片刻后,他又扭头问了暗一这会儿的时辰,得了回答后,好半晌,才十分勉强的答应道:“如此的话,我就再留一日,便有劳唐大人了。”

    见姜溪答应了,唐庄霎时就松了一口气,而后他才突然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他打量了一会暗一,笑问道:“不知这位是何人?”

    姜溪介绍道:“他是宫里的侍卫,此行的安全,皆有他负责。”

    点了点头,唐庄不疑有他,他收回了暗一身上的视线,又笑着说道:“如此,下官衙门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大人了,请大人晚上务必要来,下官就在‘杨柳阁’恭候大人了。”

    “嗯。”应了一声,姜溪道:“我会去的。”

    唐庄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对着姜溪躬身作了一个揖,道:“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唐庄走后,姜溪就转过头,对暗一说道:“今夜,你随我一起去。”

    低头看着他,暗一道:“你不说,我也会同你一起去的,我会保护你。”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无论何时。”

    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姜溪用茶盖拨了拨杯面上漂浮着的细碎茶叶,闻言,他的神色变了变,许久,才轻声道:“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说要保护我的人,虽然是二皇子要求的,但我仍然要感谢你,谢谢,真的。”丝丝缕缕的热气遮住了他的眼,使得他的眼模糊,看不清他的眼神。

    心里闪过一阵怜惜,过了一会,暗一有些略显生硬地说道:“不是。”

    即便不是殿下的要求,他也会保护姜溪的。

    饮了一口茶水,姜溪抬眸去看他,道:“你说什么不是?”

    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暗一道:“没什么。”

    姜溪眨了眨眼,又盯着暗一看了一会,眼里满是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