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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凉之际,正是庄稼成熟之时,刚刚送走了秋季新品,陈青又得着手准备收秋。
今年风调雨顺,庄稼果粒饱满,按市价算,必将是个丰收年。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打磨农具,铺平晒场,田间地头不乏欢声笑语,预计着今年的收成。
新衣抵京后,不出预料接了很多订单,梁子俊脑子活泛,并未将所有成衣全部展出,而是先后分成两批,避免竞争对手跟风效仿。尤其式样繁复的款式,更是藏进里间,只接受贵客预定。
十套新衣里只有两套是费工费时的满绣,其余大抵都是简洁大方的款式,仅在衣领袖口等处突出特色,辅以布料本身的暗纹便能达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别看新铺只营业了两个月,可利润却是老店的三倍,别忘了京城物价昂贵,高档货色更是翻倍加价,是以生意虽然看似不温不火,却足以挣回铺面租金。
梁子俊穿惯陈青绣的衣裳,得了新衣自然满心欢喜,出入酒宴的次数多了,无形中也为店里招来不少客源,每每被人赞其衣饰新颖时,心里都要暗自得意一番,也更加思念远在故乡的妻儿。
连景王都在梁记定制了几套新衣,还有谁敢说梁记布坊门槛过低?
虽然新铺借由景王一时引起噱头,但真正让梁记受惠的还是陈碧那两套女式衣裙。
陈青大胆采用古装剧中常见的抹胸束腰来凸显女子的姣好身段,外披一件薄纱轻灵飘逸,更显女子风姿绰约。
另外一套则是选取婚纱背后抽绳的方式将纤腰束紧到不堪一握,上身着半透明薄纱若隐若现,外披衣襟对开的广袖外裳,宛若清风扶柳一般将女子娇艳美好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陈碧被迫成为展示衣裙的女模,刚开始还羞答答的不敢抬头见人,后来则是习以为常的大方推销。左右入门的都是些女客,一来二去倒也能够做到畅所欲言。
陈碧本就长得好看,又被陈青娇养的不似个农家女,这会打扮一新,再涂上胭脂水粉,看着倒也不次于京里那些大家闺秀。
梁子俊的大嫂于婉青来过两回,甚为喜爱小弟这个妻妹,熟识过后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得了空闲便带她四处游逛,还在游园中将她引荐给各位夫人小姐。
有大嫂帮衬,不多时这两套衣裙便在女眷中宣扬开来,订单如同雪花一般飞至布坊,若非铺里急缺人手,这会儿估计连整月租金都能挣回。
陈碧本还想借机在家赶制绣活,被梁子俊一劝,只得又跟着大嫂参加各种赏花宴。
女子多爱比美,参加的次数多了,难免要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无地自容,万卓平也不喜媳妇这般抛头露面,但碍于多方受过哥夫帮衬,这会只得闷不吭声的低头做事。
于婉青识破陈碧的不自在,便寻了些时下女子偏爱的物件讲解,又带她听戏品茶增长见闻,时日一长,自然而然就能和别人聊到一起。
这两套衣裙不仅在富贵圈里大受好评,连妓坊女子都寻上门来,剥了外裳只穿中衣,若隐若现的别提多撩人了。爷们乐不思蜀,自然就肯花银子买*春,若非如此,梁记也不能挣的盆满钵满。
梁记大肆招工,无论手艺好坏都能一展所长,按照梁记以往的分工手段,可是苦了一干安插细作的竞争对手。
绣娘是塞进去了,可学不到精妙绣法,就是有心效仿也只学到些皮毛。况且时不等人,等梁记大量新款面市时,早错过了最佳售卖的时机。
老店忙着赶制秋衣,还得兼顾新店的大量订单,好在陈青提早半个月将新品绣完,不然这会临时抱佛脚还真是白白放跑了挣钱的机会。
眼下秋高气爽,微风徐徐,陈青正忙着将收回来的麦穗摊平晾晒,圆圆和妥妥两个小家伙也不甘寂寞的跑出来玩耍。
圆圆走的已经很稳了,乍着两个小胳膊跟在哥哥身后,咯咯笑着拾起一根麦穗递到陈青眼前邀功“爹爹给”
陈青夸了两句,摸着小家伙脑袋笑说“圆圆乖,跟哥哥到一边玩,别给爹爹捣乱”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迈着小短腿朝妥妥扑去。
“哎呀~弟弟坏”妥妥被扑进麦堆,拍着小家伙屁股似模似样的教训。圆圆伸手摘下头上的麦穗就往哥哥鼻孔里捅……
“哇啊……坏弟弟……坏!”妥妥被欺负后,哇的一声开哭,圆圆羞羞脸,口齿不清的叫道“坏!……”
眼见两个小家伙扭成一团,陈青头疼的抱起圆圆教训“刚还玩的好好的,一会不看着就使坏!”
妥妥见弟弟被打屁股,擦擦鼻涕好脾气的央到“不打弟弟”
陈青瞪一眼使坏的小东西,摸着妥妥的脑瓜夸奖“妥妥真是好哥哥,乖,带弟弟到一边玩”
说完又狠拍了胖儿子一记“再欺负哥哥我就揍你!”
邵凤至端着蒸好的鸡蛋糕走出门笑道“随根!过来,吃东西了”
圆圆记吃不记打,连个眼泪疙瘩都没掉,挣下地后飞快扑进邵凤至怀里,还跟小狗护食一般推着妥妥的脑袋不让他吃。
“哎~你这小犊子,咋还不许哥哥吃一口了?”邵凤至笑戳圆圆的大脑门,顺手喂给妥妥一大勺鸡蛋糕。
妥妥好脾气的不跟弟弟计较,被拍了两记也仅是抓着弟弟的手不让他打人。
圆圆吃饱了,难得消停一会儿,邵凤至便抽空回屋做饭,可一会儿功夫不见,圆圆又转着眼珠开始欺负哥哥。
小家伙只比圆圆大一岁,又随了阳哥的性子,被弄疼了就扯着嗓子开嚎,没一会就将阳哥引出来骂道“作死了!陈青管好你儿子,别老欺负我家妥妥”
陈青白眼一翻,杵着木锹笑骂“小子哪有不打架的?就你家的金贵,连个一岁的奶娃都打不过还腆脸哭,怪谁?”
“呦~这还怪我家娃熊了?哥哥让着弟弟哪有错了?”阳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斜眼瞟着陈青开始挽袖子。
陈青一瞧就乐了,这小的打不过换老的出手了,扔了木锹就揉揉手腕,眼尾不屑的一挑“你是个么?”
“哎呀~儿子瞧爹爹给你出气!”输人不输阵,阳哥豁出命般护犊子,倒也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架势。
可惜……没等扑到跟前就被陈青如同拎小鸡一般摔进麦堆。
小家伙瞪大眼睛蹲在一边观赏,连妥妥都不嚎了,张着小嘴看戏。
圆圆握着小拳头比划,看了一会就学着爹爹的样子收拾哥哥。
妥妥被扑了个跟头,泪眼八叉的向爹爹求救,可惜爹爹都被收拾的毫无还手之力,哪还有功夫来救儿子?
邵凤至在院内听的眉峰连跳,受不了的摔了炒勺跑出来骂道“大没大样,小没小样!见天作妖没完了是吧?”
阳哥被陈青抱起来摔进麦堆,挣扎着爬起来去扯他头发,陈青毫不费力的一手顶住头,任由阳哥双手扑腾,只微微后仰就避过“泼妇”的抓挠,无奈咧嘴辩解“他先招我的”
“你还有理了?爷们在你手下都讨不了好,跟个媳妇较啥劲,瞅给你能耐的”邵凤至一手一个分开两个小家伙啐道。
“嘿嘿嘿……”陈青哂笑着松手,警告道“别闹了啊,一边玩去,没空搭理你!”
阳哥屡屡吃亏,不免咬牙切齿的撂狠话“陈青!我要跟你绝交!”
陈青甩头闷笑,这家伙三天两头要跟他闹绝交,可隔不了一天又欠欠的跑过来搭话,就这话他都听了不下三百遍了,哪会当真?
“这次来真的!”阳哥打不过,红着眼珠抽冷子踢他一脚。
“好,真绝交”陈青咬牙揉揉小腿,拎起木锹懒得理他。
阳哥沾了便宜,咧嘴笑骂“活该!”
邵凤至哀叹一声,自打圆圆会走以后,这俩人隔三差五就得为自家儿子打上一架,不知道的还当家里养了四个娃呢。
“阿青,镇里来信了”李三推门喊道。
陈青正在翻晒麦穗,闻声停了手里的活计,接过来疑惑道“柳婶娘托人送的?”
“三爷都是寄到县里,估计这封不是家书”李三也纳闷的偏头瞧看。
“是沈兄!”陈青快手拆开,看了两眼就眉开眼笑的应道。
“啥事?”阳哥好信的跑过来凑热闹,早忘了先前说要绝交的事。
陈青看过,刚还明媚的笑颜这会却被愁容取代。他与沈兄偶有联络,近期有大半年光景不曾联系,原是因为治下闹了瘟疫。
刚开始只是家畜大批死亡,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感染到人身上,先是高热不退,后来便是呕吐不止,食不下咽自然引发了脱水症,直至瘦成皮包骨方才咽气。
“啧,这瘟疫可不好治,赶紧把信烧了多洗两遍手”邵凤至紧张兮兮的吆喝,连阳哥都将娃娃抱离陈青身边,害怕的嘟囔“可别传染给娃”
陈青和李三对看一眼,急忙进院洗漱。也不怪家里人这般谨慎,瘟疫可是大祸,一旦染上,不说难治,极有可能会祸及一家、一村,乃至一个县镇!
若非疫情闹了小半年仍无法根治,沈书誊也不会至此方才来信告知。
眼瞅着任期将满,这节骨眼闹瘟疫可不就是火烧眉毛的大事?不说为此累及官运,他也不忍眼睁睁看着一县百姓忍受疫情之苦。
刚开始还仅是一个村染病,后来则是临近村子相继发病,就算将发病村子团团围困也无法抑制瘟疫蔓延,更要命的是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不等发病便匆匆举家逃窜。
怕死的想破脑袋突破包围,可跑出来的人身上带着疫病,不多时便相继感染有过接触的人畜。
整个县镇都被祸及不说,连临县都有人畜发病的传言,本县流窜出去的疫者尚在抓捕,而找到确切的治疗手段更是当务之急。
沈书誊当先筹集药材用于防疫,又上表朝廷求治良方。
朝廷亦对此事极为重视,可根据病情一时无法推断出是哪种疫病,只得传令下来让整个邑莱县鸟兽不出,用于阻断疫情蔓延。
把疫情控制在一县之内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朝廷明知此法不利却无奈找不到有效良方,不得已只能暂且压下,实在不行就下令屠县烧城。
屠尽一县百姓,虽然可以阻止疫情蔓延,却也未免太过灭绝人性。沈书誊身为县官,哪能眼看着治下百姓无药可救?那可是上万条人命啊!
一旦屠城,不说治下百姓命不保夕,连他都得以身殉职,无法可想下,几经周转才将信送出来,恳请陈青帮忙想想办法,无论是寻求药方还是调集药材,只要能挽救一条人命都万不可屠城。
陈青回屋翻出钱匣,揣上全部家当就出了门。
当务之急是找到对抗疫病的药方,无论花多少钱都不能让朝廷屠城,况且沈兄深陷其中,怕是屠城连他都得一并殉职。
说是全部家当也仅是几万两银子,新铺开业,大半家产都被梁子俊带走,光囤货就花费几万两银子,还不算来回运送货物的车马费。
刚进县城,陈青就犯了难,眼下梁子俊不在,他哪有门路去弄药方?且不说药方都是各家药铺的不传之秘,即便舍得花大价钱买,也得能跟人搭上话吧?
陈青急色匆匆的去寻柳衡山商议,柳衡山听罢摇头劝道“估计不成,万掌柜倒是在县里有些人脉,可说到底交情都不深,我刚接任大掌柜,即便舍了脸皮去求,怕人家也不肯卖祖传药方啊”
“先问问看吧,我再另外想辙”陈青说罢便与柳衡山分头行动。
找上秦可欣时,陈青也只抱了试试看的心态。虽说秦可欣叔侄俩借由梁家的关系一个入仕一个暂代县官,可说破了也仅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这会寻上门来,虽显冒失,却实为无奈之举。
秦可欣原本并不欲插手外县的事,只给了些中肯的建议和防治疫情的方法。
陈青作揖道谢不便久留,临走前,秦可欣劝道“听你言道,那沈书誊乃是本县人士?既如此,何不去寻访恩师,说不定或许另有办法也未必”
陈青眼睛一亮,忙谢到“多谢大人提点,我这就去拜会先生,说起来沈兄与子俊都拜在先生门下,陈青也有缘拜访过一次,说不定真有办法呢”
“你虽是一届平民,却能如此为邑莱百姓着想,实在让在下佩服。大人一称万不敢当,我也仅是代掌县令罢了,若是有在下能效劳的地方,尽管着人通传一声”秦可欣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袖手旁观,怎么说那邑莱县令都是本县走出去的官员,一旦卸任少不得要有所往来,此时若能雪中送炭,也可为日后交往做个铺垫。
“一方有难八方救援,陈青就在此先行谢过”陈青抱拳拱手,替沈书誊道谢。
“说的好,好一个一方有难,八方救援,倘若人人都能像你这般为国为民,何愁大夏不能国泰民安?”秦可欣有感陈青的仁义,起身说道“要说这青平县,在下尚有几分薄面。我这就出门寻访些药铺掌柜,无论是药方也好药材也罢,只要能稍尽绵薄之力,也算是为邑莱百姓求得一线生机”
“大人能如此作为,陈青感激不尽”陈青掏出身上的银票,分了一半递给秦可欣。有他代为商谈,想必定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