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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丧了陈老大夫妻,陈青给阿爷阿奶上过香,就留在陈家沟帮忙除草。
接连两天才忙完田里的活,辞别短工后,未免带娣日后劳损身子,又花二两银子请了村里两名壮汉帮忙打理。
刘带娣受之有愧,连连推辞,虽说他身子刚好,可也不能总让大哥破费。
“大头都花了,不差这些小钱。你肉皮刚合,若是落下病根老了都得找回来”陈青不在意的笑说,又手脚麻利的把家里家外拾掇一遍。
陈老大一死,家里的房产田地就都归陈平所有,可这穷家又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说像样家什,连个鸡鸭畜生都没有。
将养身子总得吃点好的补充营养,陈青连夜赶回家中,拎了两只母鸡,一只公鸡,又去县里割了肉食骨棒回来给刘带娣煲汤。
刘带娣打小没吃过好饭,先前在梁家一顿补,这会营养充分,看着比怀孕期间面色都好,就是可惜生产时虚损过度,瞧着面上总有那么一丝苍白。
坐月子时就劳烦一大家子照顾,这会回了家,还得麻烦大哥帮着调理身子,刘带娣说不出的感动,每每瞧见大哥家里家外的忙活,都觉得甚为羞愧。
陈青见不得他操劳自己,把照顾奶娃的活计扔给他就不许人再下地“怪不得嫂子这么稀罕,这娃长得可真端正”
刘带娣一听人夸他儿子好看,就要笑着应声“随他阿爹”
“我瞧着还是像你些”陈青笑看奶娃明亮的大眼,只这双眼睛就能招来所有人的喜爱。
粉嘟嘟的奶娃露出一个无齿笑容,惹得人顿起心怜。刘带娣惆怅的念叨“要是夫君在就好了……”
陈青喟叹一声,宽慰道“放心吧,听说是发配到盐场一带劳役,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多走走关系才好给塞些银子”
“那就多谢大哥顾念了”刘带娣神色感激的道谢。
忙活完家里这摊,陈青想着儿子的周礼快到了,就没在陈家沟多呆,赶了牛车匆匆返家。
妥妥的周礼办的有声有色,圆圆的周礼自然也不能含糊,可惜如今梁子俊不在,家里总是少了那么一丝热闹气。
万掌柜、柳伯,还有跟陈青交好的林掌柜和柳婶娘全都赶来贺喜,圆圆这天打扮的异常喜人,惹的一干长辈叔伯给塞了好些精贵物件。
圆圆肥嘟嘟的四肢飞快爬向一堆小玩意,小脑瓜左右乱转都不知该拿哪样才好。
在家人的鼓励下,小家伙勇敢伸手,先是抓起一锭金元宝,又紧接着将桃木剑抱在怀里。
“哎呦~这是要当武状元啊”万掌柜笑眯眯的指引小家伙去拿他送的金算盘,小家伙瞄瞄他,不舍的扔掉桃木剑改将算盘收入怀中。
“哈哈哈……赖皮,不算不算”梁柏达笑呵呵的摆手否决,这是要引着小家伙经商啊!
“怎么不算?我瞧着就挺好,以后子俊那摊生意可不就后继有人了?”周氏笑眯眯夸道。
“光认钱哪成?来啊圆圆,抓这根毛笔!”邵凤至加入引导大军,拍着地面引小家伙往笔墨那边爬。
圆圆一见自己最熟悉的毛笔,笑呵呵的流着口水前进,抓起毛笔就往书上比划,可把一家人乐的不行,讨彩头般吆喝“习文好,将来考个状元光宗耀祖!”
陈青无奈摇头,抓周哪有这么抓的?左右大伙高兴,就由着这帮大人瞎闹吧。
圆圆玩了一圈收获颇丰,怀里抱着一支毛笔一本书,一把桃木剑外加一个金算盘,另外一些零七八碎的金银珠宝、扇坠金钥围满了身周,犹不满足的抓起桃子就啃……
陈青一把拎起胖儿子笑道“行了,这小子忒贪心,再不结束怕是非将所有东西都揽进怀里不可”
“哈哈……就图个喜庆,抓什么都好”梁柏仓老怀欣慰的点点头,接过胖孙子带他去吃喜。
周礼结束,陈青要忙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京里的铺子刚定,正预备翻新,家里一应后勤保障也得跟进。
新铺开张,脂粉布匹早已到位,只缺成品及时下新款需从老店周转。这件事梁子俊早有交代,是以万掌柜一早就预备出最新绣品打算运往京城。
京里已经雇请了一位二掌柜,还得烦请万大掌柜赴京任职,再怎么说还是老人用着放心。
接连几日,万大掌柜忙着交接,顺便带柳衡山熟识生意场上的老主顾。
柳衡山被提拔为大掌柜,比预计早了整整三年。
正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柳衡山借由陈青的关系一路高升,即感庆幸又觉欣喜,再三道谢后也更加汲汲营营的跟从万掌柜学习生意经。
铺子交接尚需些时日,外加万掌柜也得收拢家眷跟随入京,这一忙怎么说也得月余才能交代清楚。
为保老店生意不至于在他走后一落千丈,万掌柜尽心尽力的带着柳衡山辗转于各大酒楼,连带将酒楼日渐惨淡的生意都拉升不少。
啊,还有万乐斋也开门了,历经几个月的关门停业,此时一开门,勾的各家馋虫纷纷出动,不惜砸下大把银子也想一饱口福。
这次押货进京,陈青托的仍是替梁家守宅的威震镖局。
春末时灾情稍缓,各大镖局纷纷收拢旗下镖师出门走镖。梁家也分发了二十两利是作为封口费,是以此番上门,自是得了镖局上下的热情招待。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镖局最为守信保密,当初那桩私底下的买卖,梁家不怕会从他们嘴里走漏风声。
相安无事下,谈生意自然要找有交情的行家谈。这不,一听说梁家上门托镖,镖头毫不含糊的拍胸脯保证,定保这趟货物安全抵京。
谈妥出发日期,各路人马就马不停蹄的操办起来。
田里的庄稼有梁佳和虎子照看,陈青不必费心,倒是妹子妹夫那边出了点状况,着实让陈青跟着上了把火。
小丫头现今也有17岁了,正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可陈青这个当哥的都有娃了,她嫁去万家三年仍无动静,就算自家人不说什么,也抵不住外间流言碎语的重伤。
小哥这么不易有孕的体质都能生个大胖小子,陈碧还是女儿家,夜夜和夫君睡在一个榻上,怀不上娃娃,怎么说都有些不正常。
夫家再护着也难逃外间猜测,莫不是陈碧身有顽疾?要不然怎么他哥都生娃了,她还连个喜讯都没传出来?更有甚者,捕风捉影的说陈碧是只不下蛋的金鸡!
乡村穷户,多得是见不得人好的拙妇,陈碧长得好看又心灵手巧,嫁过来时嫁妆多的直让人眼红,偏还有个嫁到地主家的娘家哥哥撑腰。
接连几次出尽风头,惹得村人即羡慕又嫉妒,不少爷们都羡慕万卓平的好福气,能娶了这么个金疙瘩当媳妇。家里娘们嫉妒的狠了便恶意中伤,说她是不下蛋的金鸡也是事出有因!
万家花高价买回来的媳妇,就算长得好看手巧又如何?不能传宗接代还不是废物一个?诸如此类的流言压都压不住,就算万卓平打了几架也没能堵住悠悠众口。
万家爹娘倒还通情达理,晓得闺女年岁尚轻,不着急抱孙,可流言传来传去,不说污损自家声誉,就是小俩口也日渐寡欢,看着少了往日的精神气。
“咱关门过日子,由得那帮碎嘴婆娘瞎说,她们这是嫉妒咱家日子过的好,可不敢跟她们一般置气”劝了几回,万家阿娘终于拿不出像样借口宽慰媳妇,干脆收拾了包袱,赶小俩口到县里躲清净。
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陈青得知后也不免犯难,他本就是个傻小子,哪会晓得闺女家的私密事?
闹了个大红脸才将症结盘问清楚,陈青连忙带着陈碧四处求医,看能不能将身子调理过来尽早怀孕。
17岁的女娃身子还没张开,不怀孕也算好事,可这时代的人哪管那些?只要几年不见动静,就要怪罪在女方身上。
陈青不仅让陈碧看诊,连带万卓平都被压着号脉,也不怪陈青多疑,谁说不孕就一定是女子的错?保不齐是万卓平有病呢。
瞧了几家名医,最终得出的病症还真在陈碧身上。
陈碧出嫁时年方14,连红都没见,也不怪他这当哥的忽略这事。此时查出陈碧月经不调,并每次伴有痛感,陈青不免自责幼年的照顾不周,要不然好好的闺女何至于落下痛经的毛病?
开了几副汤药调理身子,陈青就送小俩口回老宅安歇。
回到家后含糊其辞的请教二嫂,直到二嫂闹明白后,才笑骂道“这有啥?哪个女人做闺女时没点小毛病?着凉累着都得疼上几天,养养就不妨事了”
陈青听罢大喘口气,好在不是真得了不孕症,不然这年头,怀不了孕的女娃长得再好,也难逃休妻另娶一途。
正可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碧自打得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整日都是以泪洗面,急了就让万卓平纳妾或是另娶。
家里的田地不能光靠阿爹一人打理,在县里呆了几天二人便结伴回家,可不出三天,又神情萎靡的回来了。
万卓平劝不动媳妇,只好来求陈青想辙。
陈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陈碧远离是非之地比较好,于是便撺掇二人入京帮工。
一来借此转移陈碧的注意力,二来权当散心、涨见识,恰巧店里急缺绣娘撑场,一举三得刚好成行。
万卓平犹豫再三,还是放心不下田里的活计,陈青便替他雇了短工,也算是一解后顾之忧。
万卓平回家商议过后,就收拾了行李,随同入京人员一起坐上了赶往京城的马车。
此番进京做工的绣娘只有3人,此时多了陈碧,大大缓解了新铺缺工的难题。
有梁子俊在京照看,陈青倒不担心小俩口会不适应,去信提点他多看顾着些,便放心守在家里赶制新品。
正所谓夫主外,妻主内,如今陈青在家确保后勤生产,梁子俊在京才能放开手脚肆意折腾。
待得一切安顿好,陈碧就是有心烦恼都抽不出空闲。新铺开张,多的是活计,虽说主顾上门的不多,可也架不住梁子俊隔三差五的新花样大肆招揽。
五十米的大堂宽敞明亮,辅以绢丝窗纸将整个铺子暴露在视野当中,三排木架上摆满了各色胭脂水粉,更有一些女儿家喜爱的精美饰物任其挑选。
后排一溜高档布匹用于撑场,左侧是各色时令披挂、娟帕等成品展示,最后方则是用几个屏风分开的隔间,用于测量尺寸,也方便女儿家入内选购。
二楼还有三间包厢用于洽谈生意,一应茶水点心伺候周到,但凡入店者都被梁记视为上宾。如此款待下,就是不想买,都碍于情面会挑上几样饰物。
三名绣工都是手艺精湛之辈,再加上陈碧,倒也将新铺运转起来。
有陈青的绣品打样,没几日,便引来数位主顾上前问询,中间不乏夹杂各大布坊的前沿探子,但入门既是客,梁子俊初来乍到倒也没敢将人得罪狠了,是以便由着这帮奸细混迹在主顾中间东挑西问。
凭梁子俊的头脑,不怕新铺无法做大,只要假以时日必然可以率领梁记在京城坊间分上一杯羹。
陈青收到回信更忙了,每日绣活间隙还得照顾儿子、查看店铺,连伺候家畜田地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只得全权托付给梁佳和虎子。
陈青手艺上乘,凭着不输官坊的精密刺绣不出一个月便在京里打响了名气,最为打眼的还属那套月白色的云纹衣裳,至于野鸡斗艳则只能聊做观赏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陈青新赶制的衣裳除了惯用的几套绣纹,还增加了几个新式样。
京城多是达官贵人,更偏爱素雅大气的外裳,投其所好下,新设计的式样便多以书生学子的偏好为主,辅以图纹增加亮点。
以往少有将全部心思花费在刺绣上,陈青绣着绣着便突发奇想,急于把脑袋里勾画的图纹一一展示在绣布上,全神贯注下难免令人沉迷其中,连圆圆被二嫂彻夜养在院中都顾不得,往往一抬头,才发现早已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新衣一件接着一件缝制,除了书生学子贯穿的长袍,还有别出心裁的各色外裳,连穿在里面的中衣都要绣上代表梁记出品的特色图纹……等绣完才想起这般标榜特色可不就是品牌独有的营销手段?
回顾以往所绣成品,竟然没想到要在衣饰上标明生产厂家?陈青暗笑一声,赶忙起身书信一封,告知远在京城的夫君,切勿谨记。
但凡梁记出品,必要绣上同等花纹,务求穿着梁记衣裳的人,只要一打眼便认得出这是梁记的服饰。
所有衣裳皆是按照梁子俊的身量裁制,新袍子不仅高端大气,还彰显气质儒雅,细瞧更能品出其中一气呵成、别具一格的精妙所在。
想到梁子俊瞧见这些新衣时猎奇的表情,陈青莞尔一笑,估计这家伙又要迫不及待的穿上四处显摆了。
忙完秋季新品的绣制,陈青终于从忙碌中脱出身来。打包整理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给梁子俊缝了不下十套新衣?从朴素简洁到繁复花纹一应而足……
陈青看着一大堆新衣不免傻眼,他到底是有多想念梁子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他这个当媳妇的竟比亲娘还惦记的紧?
未免心意表露的太过直白,陈青赶忙给陈碧也缝了两件衣裙,打包好后直接递给柳伯,请他快马送往京城,以免耽误新品订制。
“呵呵呵……你这每样只缝一件,咱们就是有心仿制怕也力所不及”柳衡山连同上等绣娘一起观赏半晌,不无为难的诉苦。
绣样打包送走,让家里一干绣娘如何仿制?即便送到京城怕是那四人也忙不过来。
陈青一拍额,赶紧着人加紧绣制,只仿绣纹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两人一件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