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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知道了？”米小豆慌了，她说六点只是想要证明时间真的很早对谁来说都不方便，“你别过来，我自己可以走。你也别让你妹妹来送我，真的不要麻烦任何人。这些我自己做得来，真的真的真的不用你们帮忙。”
短信发过去很久，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复。
米小豆越等越慌，虽然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紧张的仿佛下一秒梁任性就会破门而入。
等灯等灯——
手机响起来，米小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按住接听。
“喂？”梁寅站在阳台上，夜深人静连呼吸都有回响，心跳的声音鼓动着他的耳膜，“还没睡吧？”
“没。”米小豆迟疑了半秒。
“短信说太慢了，怕影响你休息。”梁寅说得更慢，好像快了她就听不懂似的。
“真的不用你们送我，我可以的。”米小豆坚持。
“我不去，梁媛也不去，我让司机去送你好不好？”他知道她可以，米小豆在他没有出现之前，一直很顽强。但现在他来了，他就没有办法看着她那么吃力的生活，她完全不需要那样。
他的声音是极尽温柔，近乎乞求的。
她习惯于拒绝他的好意，让他觉得想要付出都不容易。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短暂的沉默后，米小豆沉声道，“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想要帮助我。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就让我像原来一样好吗。”
“这些都不麻烦，你不用在意的。”想她一个女孩子要在六点钟出门赶去车站，梁寅还是想要说服她，“我明天有课，我真的不去。你不用担心这个。”
“但是我觉得很麻烦。”米小豆叹了口气，“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根本不需要有交集。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偶然而打乱自己原来的生活。”
“我没有想要打乱你的生活。”梁寅本能的想要辩解。
可是从心里，他知道他自己是想要改变她的生活的。他希望她过得不一样，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过得轻松一点。
她原来的生活并不好不是吗。
“可你现在就是在打乱我的生活。”
“……”他这是又被拒绝了一次吧，“既然偶然已经发生了，当做一个缘分去处理，当一个普通朋友去相处，也不行吗？”
“朋友是平等的，而不是同情。”米小豆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很无所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朋友，就尊重我的意见好吗。就放弃想要改变我的生活方式的想法。”
“你觉得我这样是不尊重你吗？”
“如果你尊重我，就不要强迫我接受你的帮助。没有必要让我体验富人的生活，就像我不会要求跟我一起坐地铁。就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做就好了。”
“米小豆，你比我想的还倔。”梁寅叹了口气，“你真的一点也不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吗？每次都拒绝的那么干脆彻底。”
“你当我是白痴吗？我为什么不想过更好的生活。”米小豆又好气又好笑，蹙着眉头嘴角却又不情不自禁的扬起来，“我当然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我只是不想要靠别人来施舍。”
“我……”梁寅心里一惊，他当然不是在施舍。
“你有被同情过吗？”米小豆打断他的话，自顾自的说，“被施舍的获得和通过自己的努力的获得，感觉差很多。”
“小的时候邻居家有位很好的奶奶，她每次做好吃的，都会多做一点送给我们。”她的语速很慢，像是要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她每次看见我都摸着我的头说，这孩子多可怜多可惜。有时候她还会掉眼泪。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因为可怜我才给我们家送吃的。那时候我真的很爱吃肉。所以每次路过她家门口都故意把头埋得低低的，也从来不敢在她面前笑。我特别怕自己不可怜了，她就不给我们家送肉吃。”
一口气讲了太多话，米小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直到我第一次打零工，用自己赚的钱给家里买了一次熟肉。那种感觉我现在都忘不了。那种踏实和坦然。”
“我就再也不想吃邻居家的肉了。我也不想再装可怜。如果我想吃，我可以多打几份工。”
故事讲完了。米小豆很少和别人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举着手机兀自沉淀了很久。
“米小豆，我真的让你只有这种感觉吗？”同情施舍，那种看见了就会让她觉得不幸福的感觉。
他对她说的不能说不懂，却也无法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所能把握住的重点，大概只有自己和那个老奶奶一样，让她反应不良。
“……”米小豆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给她的除了施舍，当然还有很多陌生的感觉。
“我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了。”梁寅仰头看着天空，夜已经深了，“我保证。”
“唔。”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真的让她觉得讨厌的事。
“我会尊重你。”一字一句，“但是你也要尊重我。就像我尊重你一样。”
“……”米小豆不太适应这样的郑重其事。
她有什么不尊重他的地方吗。有什么资格不尊重。
“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
“……”果然还是要绕回远点的。
“你明天还要早起，早点休息吧。”虽然她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一直在听，“自己出门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嗯。”似乎还是有所进展的。
互相道过晚安。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寅扭头对靠在门框上装不存在的臧山居说，“你都听到了？”
“嗯。”黑暗里，臧山居耸了耸肩。
“不用去了。”他还是有点失望。
“知道。”虽然听不清米小豆的声音，但通过梁老虎的话，他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她很特别。”臧山居说，“诚实，直率，坦然。”
“呵呵。”诚然有人肯定自己的眼光，梁老虎还是有点得意的，只是这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还常有理，倔。”
“长得不难看，身材中上，有点脑子，三观端正，成绩不错，还肯上进。”臧山居努力的总结了一下米小豆，“是个好姑娘。”
“那我呢？”似乎对方条件不错，梁老虎忽然有点不自信。
“你？”臧山居憋笑道，“有两个臭钱，长得还行。”
“没了？”梁寅有些吃惊。
“死宅，情商低，不务正业。”臧山居还在琢磨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标签，梁老虎已经跟他擦肩而过，“说走就走，暴脾气也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