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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过来见过太子。”
“月儿,月儿?”
“月儿快过来!”
接连喊了三次,女儿也没有过来,齐谦满脸怒火,眸中却带着宠溺和无奈。
他看向身边的小男孩,尴尬道:“太子殿下,真是抱歉,小女不知礼数,还望不要责怪。”
绛紫色棉袄的小男孩好奇地看向紧闭的房门,拉了拉齐谦的袖子道:“右相伯伯,外面好冷,月儿妹妹大概是怕冷,我们进去就好了。”
小男孩觉得现在就像母后所说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外面这么冷,月儿妹妹肯定跟他一样不想在外面待着,那么他进去就好了!
房里肯定有地龙!
月白脸上虽然一脸严肃,但眼中压抑不住的兴奋。
齐谦:“……太子殿下,我这女儿不爱干净,房里也不整洁,还是还是让她出来好了。”
他当然是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不喜欢大冬天到外面,但也不能让太子进到女儿的闺房啊,虽然他们都是小孩子……
“不不不,没关系,我房里也不整洁,月儿妹妹肯定等久了,我这就进去。”也不等齐谦开口,也不需要带路,月白像一只小牛一样冲向房门。
“啪”地一声,房门被用力打开甩在墙上。
一进房,温暖的气息将他围绕,让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对了,妹妹呢?”
感受到暖意过后,月白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看。
外间没人,那就是在里间了?
月白绕过屏风,兴冲冲地快步往里走。
“没有不整洁啊……”一边走,他还有空一边四处看看,这摸摸那摸摸,喃喃自语。
这比他的宫殿好多了,据嬷嬷说,他那里就像是堆垃圾的地方。
明明也很干净啊。
月白停住了脚步,看向那一张巨大的梨花木床。
上面大红色的被子鼓起一块,已经接近床沿了。
“月儿妹妹?”月白轻唤一声。
那鼓起的一块没有动静,他就再往前走几步,大喊一声:“月儿!”
这一声大吼终于唤醒了床上的人,只见那鼓鼓囊囊的一块动了动,里面的人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爹爹我的书看完了看完了,字也临完了,我就睡了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
说着,那小小的一个人手想要撑在床边,却撑空了,整个人卷着被子摔到了地上。
月白想要去接,小短腿却跑不快,只抓到了被子的一角。
地上的小人儿抬头,一脸睡蒙了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傻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月白低着头,便看见那粉雕玉琢的月儿妹妹,一双水洗过的眼睛看着他。
“太子殿下!”齐谦匆匆忙忙地走进房间,一看外间没人,更加急地走进了里间。
“月儿!”看清楚里间什么情况后,齐谦顿时大喊一声。
小女孩把头扭过去,看向自己的爹爹,然后嘴巴一嚼,两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爹爹。”
“太子殿下,这……”齐谦为难地看向月白。
“右相伯伯,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接住月儿妹妹。”月白看了一眼还抓在手里的被子。
“那这……”
对于月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小女孩一点也不领情:“谁是你妹妹啊,叫什么月儿啊,你谁啊乱进我房间?!”
语气奶凶奶凶,脾气十分暴躁,但是月白却一点也不害怕,还觉得她很可爱。
如果他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月儿,这是太子殿下,不可无理!”齐谦黑着脸,两步上前用那大红的棉被把自己口无遮拦的女儿裹起来,再把裹成一团的女儿扔回床上。
那一大团挣扎一下,从缝隙中挤出一个小脑袋,不敢相信地看着被绛紫色棉袄包成“小胖子”的月白,软糯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太、太子?”
——
月白被请了出来,因为右相说要好好教育一下不知礼数的女儿,不好让他在旁边听着。
他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劝说右相,还给小女孩说尽了好话,最终还是被不留情面地“赶”了出来。
抱着“胖胖的”自己,月白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外。
好冷,他不想离开有地龙的房间。
“太子殿下,对不起,我不知道……”被教训了一顿的小女孩跟在父亲身后,低着头道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埋怨了一句:“就算是太子也不能乱闯别人的房间啊,而且还朝我睡觉,不揍你已经很好了。”
月白回到充满暖气的房内,心里舒爽地叹了一声,面上笑意满满:“没事没事,月儿妹妹叫什么名字?是齐月吗?那还真是巧,我叫月……”
“是齐明。”齐明没好气地打断了月白的话。
心想这个人不但没有礼貌地闯进别人的房间,还总是自说自话,什么齐月,她叫齐明……月。
女儿打断了太子的话,齐谦又瞪了她一眼。
“书都白读了?怎么能做打断别人说话这么没有礼貌的事情?”
齐明垂下头,不说话。
“啊?那为什么叫你月儿?”
齐谦开口解释名字的事情,“其实,月儿的全名叫齐明月,只是相府对外宣称她叫齐明。”
因为原配早逝,他膝下无子,又要有一个后代世袭他的位置,好辅佐君王,警惕左相那一派。
“爹爹,不是你说的不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名吗?”齐明拽了一下父亲的裤子,白皙的小脸皱出了包子褶。
“别人是别人,太子是不一样的,他是你以后要辅佐的君王……”
还没有说完,一个下人进来说外面有急事,齐谦只能抽身过去,让月白和齐明好好玩,并且再三叮嘱齐明不准欺负月白。
月白点点头,心里却不是那么想。
自己一个男孩子,怎么会被小自己两岁的小妹妹欺负呢?
半刻钟后,月白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打了脸。
“太子殿下,四书五经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连自己的名字那么简单的两个字都写不好,你真的是太子吗?”齐明放下毛笔,将刚刚写好的大字抖了抖,递给月白。
“这个送你了,好好看看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月白觉得自己作为太子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但看着那漂亮的“月白”两个大字,他真的说不出话。
他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念书背书,好好练书法,不能让比自己小两岁的月儿妹妹比下去了!
不过现在,一定要把面子里子找回来。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雪挺厚的,我们去打雪仗吧!”月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在宫里就经常和太监宫女们一起打雪仗,每次都是他赢,在打雪仗这一方面她可是很厉害的!
听到他的建议,齐明眼前一亮,脸上矜持高冷,点头答应的速度却很快。
一刻钟后,院中的雪坑坑洼洼,月白倒在雪堆里直喊饶命。
“你可算是认输了!”齐明把伸到月白衣服里的小手抽出来,手上还捧着一团雪。
月白快要哭出来了,为什么这个小女孩打雪仗这么猛,比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要厉害,他没多久就输了,被压在地上欺负。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在宫里和太监宫女们打雪仗我从来没有输过。”
齐明嗤笑一声:“就你这水平,我一下子就能赢,宫里那些肯定是看在你是太子的份上让着你呢。”
月白默,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
当天月白带着齐明写给他的大字回去,一头扎进书堆里,不停地念书背书。
小太监见他太辛苦,劝说了两声,他总算是放下了书。
然后又拿起了毛笔,让小太监研磨。
一直到傍晚吃晚膳的时间,月白都不肯从书桌旁边挪开,还是皇后过来把他强行抱走,他才肯吃点饭。
吃过饭,又一头扎进了书堆里。
翌日一大早,月白吃过早膳就央着奶妈带他出宫,得到了皇上皇后的许可,他和奶妈坐马车来到右相府门前。
一下马车,月白就像小旋风一样冲进了府里,直奔齐明的住处。
然而他今天还是没有“打败”齐明,生闷气一般一屁股坐在她床上,抱着她的书在看。
齐明写字,月白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要一起写字。
齐明背书,月白也要和她背一本书,说是比赛。
月白觉得和齐明一起学习写字,比自己一个人高效多了,于是一连几天向皇上撒娇,说以后要来相府学习。
皇上发现自己贪玩的太子爱上了学习,而且是相府公子的功劳,大手一挥就允了。
整整两年,除了有几次齐明发高烧,月白都是准时过来,傍晚回家。
齐明五岁这一年,右相府要正式将右相的唯一继承人,唯一的“小公子”介绍给众人。
那天府里摆宴,月白依旧一大早就过来,推开门熟稔地打了声招呼,却发现以往分雕玉琢的糯米团子不同了。
今天她没有穿漂亮的小裙子,而是穿上了一件与他款式相近的藏青色袍子,总是扎成丫髻的头发扎成一束,看起来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公子。
“月儿,你……”
齐明今天格外严肃,冷着一张脸,“嘘,往后都不准叫我月儿了,我以后就是齐明,不是齐明月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以后要辅佐你啊,女子又不能入朝为官,反正什么名字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辅佐的人是你就行。”齐明露出浅浅的笑容,没过多久又收了回来。
“可是……可是,你以后就不能再穿漂亮的裙子了,你不觉得伤心吗?”
“为什么要伤心,我们已经说好了呀,以后你当一个明君,我当一个贤臣来辅佐你。”
“那,那我不要你辅佐我了。”如果齐明以后不能再穿喜欢的漂亮裙子的话。
“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都答应你了,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好了今天我可是主角呢,我要出去了。”
一身男装的齐明被齐谦牵着手,边走便介绍,来宾都说齐明机灵又可爱,长得像爹。
月白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齐明,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等到她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月白想要过去找她玩,却发现有一个胖小子将她拦下了,一脸笑意地说着什么。
月白心里更难受了,偷偷摸摸地上去,便听到那胖小子说:“我是左相的儿子季天阳,你是右相的儿子,我们一左一右,做一个好朋友好不好。我看你长得比王尚书家的妹妹还要可爱,如果是女的我长大之后就娶你回家!”
听到“娶你回家”的时候,月白觉得自己脑中有一根弦绷断了。
不可以!
这个小胖子不能肖想月儿妹妹!
月白火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地踹了一脚季天阳的屁股,那一脚用了他吃奶的力气,让小胖子摔了个狗吃屎。
踹过之后,趁着两人都没有发现,躲到了灌木丛里。
小胖子惊恐地看了齐明一眼,撅着屁股起身,跑了。
齐明一脸莫名其妙。
月白一直跟着齐明,发现有好多不要脸的臭小子过来搭讪,他一个个全都偷偷收拾过了。
这下他才开始庆幸,自己听了父皇的话开始练武。
看看,他的动作快到他们都看不见呢!
翌日,月白又像平常一样和齐明一起读书写字,完全没有昨天干了坏事的心虚和愧疚。
某天月白难得起晚了,冲到齐明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庭院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男装的齐明,另一个就是那天说要娶齐明的小胖子!
小胖子季天阳一脸真诚,“齐明你跟我回家吧,我罩着你,以后你就是我最宠的小妾。”
齐明满头黑线,这个傻子是谁家的,快点带回去,再聊下去她就要动手了。
“齐明,跟我回……咦,这是什么?”季天阳说到一半,觉得脖子上多了点凉凉的软乎乎的东西,手往后面一摸,抓住了那个东西。
“啊!虫子!!”
抓着虫子的手一甩,虫子甩到了齐明的脸上,而季天阳早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齐明把虫子从脸上抓下来,往上看了一眼那团绿油油的树叶子,喃喃自语:“看来要让爹爹派人来抓虫子了。”
好奇怪啊,这树这么多年都没长过虫子,今天怎么长了呢?
月白跟着齐明,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季天阳那个臭小子知道怕了,没有再接近齐明。
其他人也一样,被整过一两次就放弃了。
这也导致了齐明身边只剩下了月白一个朋友。
但是月白一直在琢磨,为什么他对月儿会被别人娶走反应这么大。
琢磨着琢磨着,他琢磨清楚了,因为他自己想要娶月儿,所以他下定了决心,以后要把月儿娶回家。
齐明七岁那年,四书五经都能倒背如流,和月白的关系也好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齐谦发现太子殿下最近总是留宿,而且不愿意住客房,要和自己女儿一间房。
一间房就算了,居然还要一张床。
这他也强行忍了,反正女儿的床大。
但为什么连被子都要盖同一张?!
女儿虽小,但豆腐也不能让人随便吃!
结果他的抗议并没有用。
“可是右相伯伯,我和月儿午睡的时候也是睡在一起的啊,为什么晚上就不行呢?”
齐谦石化了,居然……已经一起睡了这么久了吗?
他宝贝女儿的名声啊!
“而且,和喜欢的人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你看我父皇就喜欢和母后睡在一起,我皇叔和他的王妃睡在一起,连看门的王爷爷也和李奶奶睡在一起……”
月白掰起手指一一举例。
“不对,你说的那些叫夫妻,而且……等等,太子殿下刚刚说了什么?你喜欢月儿?”齐谦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急忙追问。
“对啊,我喜欢月儿,想当夫妻的那种喜欢!”
齐谦:“……”所以他这是引狼入室了吗?
正在看书的齐明抬起头,比起自家爹爹冷静太多了,看着月白认真地问:“你知道夫妻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就是父皇和母后,皇叔和皇婶,王爷爷和……”
“这就是你所谓的夫妻?你想的太浅显了吧。”齐明笑了一声,把书合起来放在一边。
“这不就是吗?”月白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等你知道了真正的夫妻是什么,你再过来跟我说这些吧。”
月白灰溜溜地跑回了皇宫,扑到皇后腿上问什么是夫妻。
皇后也不知道具体应该些什么,随便答了几句想要敷衍过去,结果被月白发现了,揪着她不放,不让她吃饭睡觉。
四年来第一次,月白早上没有准时出现在齐明的房门口。
她洗漱好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空空如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心里闪过一丝什么。
那才不是失落呢!
而且那个家伙,昨天刚说要娶她,今天就不来了,果然昨天只是随便说说,这几天都不要理他了!
结果一连三天,齐明都没有见到月白。
第四天,她衣服松松垮垮还没有整理好,就冲到门口开门,结果还是没有人。
“爹爹,以后不要让月白来我们家了!”
“为什么?”
“我讨厌他!”
“哈?”
之前不是还玩得好好的吗?
怎么没几天就讨厌上了,还不让进门。
第五天,月白用力地敲开了齐明的们。
后者刚被吵醒从床上下来开门,没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谁,那画面就变成了一大团又红又紫的东西。
各种味道的花香揉在一起窜进鼻子,齐明觉得脑袋更晕了,“你这是干什么?”
月白从那一大团五颜六色的华中探出脑袋,“母后说媳妇儿是追回来的,还说女孩子都喜欢花,所以我就买了京城里所有种类的花,你喜欢吗?”
“喜欢……”
月白眼睛亮了几度。
“……个鬼!赶紧给我拿出去,我闻着这个味要晕过去了!”
门被用力摔上,那一团姹紫嫣红的花被风吹落了好几朵。
作为太子殿下,月白并没有因为一次小挫折就放弃,接连骚扰了齐明好几天。
齐谦看不过去,让皇上把他抓了回去。
再见已经是一个月后,皇后娘娘办赏花宴,邀请了不仅邀请了各府夫人,还邀请了各府公子小姐。
齐明当然也被邀请去了,她可对那些大多数叫不出名字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听那些皇后和夫人们聊天也觉得没趣。
她身边倒是有很多年纪差不多的公子小姐,可是他们一个个都避开她,她跟他们玩不到一块。
好无聊。
父亲没来赏花宴,齐明左右看了几眼,偷偷地跑出来透气。
突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月儿!”
齐明身子一颤,转身怒瞪着身后跑来的那人,呵斥道:“你喊什么喊啊,我不是说了不准在外面叫这个吗?”
“月儿,我就知道你会无聊跑出来,所以特地在这等着你。”
“有什么话赶紧说!”
齐明语气很差,脑袋也别到一边不看他。
可是余光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一个月没见,怎么感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是头发长了还是长高了?
不过一个月他都没有过来,之前过的话果然是假的!
大骗子!
明知道齐明生气了,月白却一反常态,没有嬉皮笑脸地哄她,而是严肃着一张脸,就跟第二个齐明一样。
他说:“月儿,我以后会敬你,爱你,相信你,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你愿意做我的妻吗?”
话落,他想了想,又急忙补充道:“当然,那是在你及笄之后。”
齐明惊呆了,心“扑通扑通”狂跳,脸热热的,感觉脑子都不会转了。
看着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她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
“月儿,你答应吗?”
“嗯……”
“太好了月儿!”
“这些谁叫给你的?”
“是我的太傅,月儿。”
“在外面不准叫月儿!”
“好的月儿,没问题月儿!”
“……”
齐谦发现,太子那个臭小子又来了,而且自家宝贝女儿还不赶人了,他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齐谦觉得不对劲了,拉着齐明到了书房,问她怎么最近和太子这么亲近。
“因为我答应他了,以后嫁给他。”宝贝女儿说话理直气壮,既然以后要嫁,亲近一点有什么关系。
“什么?”齐谦傻眼了,这什么时候的事?
“好了爹爹,你不要为了这种事情找我进来,我还有好多书没看呢。”
说着,小齐明双手背在后面,慢慢走出了书房。
齐谦以为他们两个小孩子只是说着玩,那种小孩子的约定一点力量都没有。
可他没有想到,过了几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疏远,反而越来越亲近,他发现自己女儿看那小子的眼神是真的——爱慕!
那臭小子看她女儿的眼神也一样!
齐谦发现之后真是气得不轻,他女儿才十二岁,就被狼叼走了!
可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没过两年,齐谦到南方赈灾,却被左相季能算计,在回来的路上被土匪乱刀砍死。
葬礼上,披麻戴孝的齐明没有哭,直到月白来了,她才扑到他怀中,哭了个天昏地暗。
齐谦下葬后,齐明便上任成为了新的右相。
在朝堂上,她表现的平庸,一点也没有父亲齐谦的才华,皇帝对她也渐渐失望。
倒是太子,说话针针见血,建议也是别出心裁格外好用。
太子的声望越来越高,其他的皇子在背地里谋划着篡位。
像是提前知道一样,逼宫当天,那些皇子的兵连城门都没能进,就被击败在城郊。
连那些联合皇子谋反的官员都被一一揪了出来,众人都夸赞太子神机妙算。
月白听到这些夸奖,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都是齐明再帮他,齐明比她的父亲齐谦还要厉害。
皇上因为这事儿生气,气病了,病来如山倒,太医都隐晦地说撑不了半个月了。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皇上就断气了,走之前留下了圣旨,他死后让太子当皇帝。
月白这个皇帝当得名正言顺。
当时朝堂上的官员有一大半都是逆党,被清理掉了。
右相一派群龙无首,左相一派在那个时候几乎是朝堂上的霸王。
权利失衡,月白想方设法让它平衡,可是毫无办法。
在他身后的齐明也用尽力量,在朝廷上展露锋芒,之后一天之内,她遭到了数次暗杀,伤了右手。
月白心疼她,让她不要再帮他,他会自己想办法,
她拗不过,只能暂时收起锋芒。
她一直在等月白想到解决的办法,结果月白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那个平衡的办法就是,他娶了一直中立的林尚书的孙女,那个一直爱慕着他的女子。
林尚书的孙女一入宫就成为了皇贵妃,并且后宫只有她一位。
因此,林尚书愿意出来帮助皇上平衡朝臣的权利了。
“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吗?”齐明看向案前的月白,脸色坚毅,眼中闪着泪花。
“月儿,你听我说,我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就算我娶了她当皇贵妃也不会影响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皇后的位置永远留给你。”
“所以,在我进门之前你就给自己娶了个妾挡我的路?这就是你所谓的尊敬我?”齐明冷哼一声,眼神越发阴翳。
“不、不是这样的,月儿……”
“够了,你爱娶谁娶谁吧,我不管了!”
齐明跑了出去,却撞见了画了桃花妆,提着精致三层食盒前来御书房的皇贵妃。
“唉,齐大人,跟皇上商量朝廷上的事吗?”
提到皇上的时候,林斓用手绢遮了遮唇,露出少女羞涩的笑容。
“对,已经谈完了,皇贵妃娘娘进去吧。”
见到林斓脸上那抹刺眼的幸福的笑容,随便说了两句就转身离开。
齐明心烦意乱,狠狠地在受伤的手捏了一下,感受到那股刺进心里的痛,脸色白了几分,走路的姿势才与平常相像些。
月白追了过来,却只能看见齐明渐渐缩小的背影,以及一脸羞涩地看着他的林斓。
这个皇贵妃刚刚娶回来,他还要依仗她的祖父,不能随便晾着,只能笑着拿过林斓手里的食盒,带她进了御书房。
第二天上朝后,月白将齐明叫到了御书房。
月白深深地看着他的月儿,却被她的眼神刺到了。
那目光恭敬中带着冷漠和疏离,没有了之前的爱慕和亲近,仿佛真的只是他的一个臣子。
不,比那还不如,那些臣子们对他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谄媚,可她……
没等他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齐明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
“陛下,请你责罚臣昨日对您出言不逊,没有您的允许擅自离开。”
“不,没有关系,是朕的错,你快起来……”月白真的慌了,他伸手去扶,却被躲开了。
“这样陛下就是原谅臣了。”
“对,快起来,快起来。”
齐明站起来,又道:“既然这样,皇上肯定还有政务要忙,臣就告退了。”
“月儿……”
“陛下,臣告退了。”齐明语气强硬,垂着头不看月白。
她的心也很痛,很痛,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这件事上低头。
“朕知道了,月儿……不,爱卿下去吧。”
她走后,月白靠在案边,垂着头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受到伤害……
月白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再后来,他开始后悔,深深的后悔。
无论他怎么忏悔,怎么挽回,齐明对他都只是君臣之间的距离,不愿意再亲近。
虽然她也和以前一样,将在背地里跟他提意见,但全都变成了书信,不再是面对面地交谈。
连书信中的语气也恭敬到让人跳不出毛病。
终于有一次,他带着桂花酿到右相府,极力说服她和自己喝一场。
她犹豫一阵,答应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倒了酒就喝,直到微醺。
月白脸微烫,看向脸微红,眼神迷离的齐明,问道:“月儿,为什么你要这么疏远我?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我真的,很想很想娶你为妻……”
他的声音原本就温润,喝了酒之后带着一丝丝醉意,又压低的嗓音,听在齐明耳中该死的性感。
齐明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皇上,你醉了,臣让人送你回宫吧。”
语气依旧恭敬中带着疏离。
秋夜的风很凉,一吹,就让月白的酒醒了大半,那一阵风吹进了他的心里,冷彻心扉。
“朕知道了。”
这次喝酒后,他收到的第一封齐明给他的信,一打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纸皱了,那是水渍……
是喝茶的时候不小心,还是……泪水?
水渍不止一点,几乎布满了整张纸,落款也有些歪歪扭扭。
光看着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他就能想象到她写信时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痛苦。
这样的认知让月白又心疼又庆幸。
她还是对他有感情的,只是忍着而已。
政事变得繁忙起来,边境不断有战争发生,他忙得焦头烂额,连好好和齐明说一次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明倒是让人带了许多信件,上面的建议依旧很实用,信纸上皱巴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等到边境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月白总算是有机会找齐明谈一谈了。
可就是这一次,让齐明和月白之间的联系断得只剩下了一丝。
他们因为林斓发生了争执。
争执间,齐明踩到了一颗石子,摔倒了。
她失忆了,失去了和月白之间亲密的记忆,失忆后的齐明完全变成了一个忠诚的臣子,也没有再写过信给月白。
月白绝望了,为什么老天这么捉弄他?
绝望之下,他发现齐明变了,她和季天阳的关系变得暧昧。
他知道那些世家公子之间都在传,季天阳是断袖,喜欢的是右相齐明。
这个消息让也月白很震惊,让他从来没有过地慌乱。
齐明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了,她又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会不会真的被那个长相俊美的季天阳用花言巧语给骗了?
着急之下,月白不顾齐明的想法,开始试探,试图将他们的关系变回之前那样。
如果不能……也至少要……暧昧。
可是这一次,齐明也没有让他得逞,几乎是他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就跑了。
跑了……
被刺客放暗箭伤到的时候,他心里是兴奋的。
他受了伤,她肯定会伤心过来看他。
肯定会。
她确实来了,可他又被刺客刺杀了。
这一次,他没能看见她,没能睁开眼睛。
她在千里之外的战场。
他的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往战场的方向飘。
大概是没有了身体的束缚,他用了两天随着风飘到了战场。
他终于看见了她,她仿佛不是一个文臣,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显得十分自信。
后来,他的死讯也传到了。
她吐血了,晕了。
她暂代了皇帝的位置,这真好,他这个皇帝本来就是靠她撑起来的。
后来她打了胜仗,杀了季能,可他却无法去拥抱她。
再后来,他被一个墨衣男子发现了,没有回过神来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的月儿在房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伸出手,终于碰到了她。
“月儿……”
月白子嗣,也没有兄弟叔伯,齐明在众人的拥护下成了真的皇帝,也恢复了真名,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帝。
王朝在齐明月的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说起皇帝都是一片称赞之声。
齐明月这辈子除了政事上的有为,还有她与皇夫之间的爱情故事被人赞颂。
她当了皇帝,却只有一个皇夫,与王夫育有一个孩子。
这个皇夫十分低调,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众人面前,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很恩爱。
齐明月从来不舍得皇夫受苦,就算是大臣说了几句皇夫的不是,她也会立刻反驳,然后扣那个大臣的俸禄。
自此朝上没有人再敢评论皇夫的是非,连“选秀”都没有人敢提及。
齐明月这个皇帝做得很成功,被成为皇帝的典范。
她百年归老后,葬到了随意修建的陵墓里。
下葬那天,陵墓外面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
众人纷纷让开身子,老人从中走到了棺材旁。
棺材打得很大,就算是两个人也很宽敞。
这是月白特地吩咐的,他打开尚未钉上钉子的棺材板,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同样不再年轻的面庞,然后抬脚,跨入棺中,慢慢躺平。
棺材盖子被盖上,敲钉子的声音透过棺材传入月白耳中。
他搂住齐明月,在她耳边轻声道:“月儿别怕,等等我,我这就下来陪你,就像我们这几十年一样好不好?”
没有回音。
棺材被放到陵墓里,旁边摆放着众多皇上和皇夫之前使用过的碗筷,家具,一点也不像是陵墓,反而像是温馨的家。
陵墓被土填满,埋葬了千古女帝,成全了一对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