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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皓苦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清清,你有时候聪明得让爷都有压力了!南方发生暴乱,段燮已经镇不住场了。今晚,皇上宣了我和林思睿进宫,特命我们明日一早就快马加鞭、轻装出发。”
“睿表哥也要去?那四妹怎么办?”叶卿芳已经九个月了,如今更是整日卧床。林思睿这一去,定是赶不上生产的时候了。
“丫头,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这一次南方的暴乱要是平息了,他这个忠国公也能更加地名副其实。”
叶卿清垂了垂眸,复又抬起眼来认真地问道:“事情是不是很严重?你们都能平安回来对不对?”
事情当然严重了。他没有说的是,南方不仅仅是灾民暴动这么简单,那些人显然是有组织的,背后一定有人。如今他们更是占据了南方的千水城,逼得段燮已经退居到了毗邻的嵊州城,双方对峙不下。
千水城自东齐建国就是南方一块极为重要的土地,它偏近东齐的腹中心。顾名思义,城里水资源丰富,尤其南方盛产粮食,千水城便成了引水灌溉的源头。所以无论如何,这千水城也不能失去。
千水城四周皆筑以高厚的城墙,易守难攻。暴民又控制了城里的百姓和官员,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们不得。纵然在它四周围着的都是东齐的城池,可若是暴民不肯妥协,到最后也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伤亡和损失。
“事情很严重,但我会回来。”齐子皓如实回答,用心保证,后来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那睿表哥也会回来。”
叶卿清看他最后皱眉的样子,不禁心里好笑。
这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叶卿清勾唇浅笑,眉目如画:“那你就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保护母妃和思思,好好守护我们的家,等你回来!”
你为将,战场杀敌,我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为你守护好后方的一切,再无后顾之忧!
齐子皓把人紧紧抱住,他就知道他的小丫头是最懂他的人。他此番南下,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和整个定王府。昭王父子蠢蠢欲动,这次的事情十有*就是他们的阴谋。可眼下却没有比他最适合去平乱的人了,他不得不离开!
“齐东和齐北此番会同我前去。齐南留下,还有他手下的暗卫也会一并留给你。太子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会时刻注意着王府的安全。”齐子皓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齐南早前已经接替姚恒成为定王府新一代的暗卫统领,他手下的暗卫莫不是定王府最新培养出来的精英暗卫。
“那你呢?”他不带人去吗?
齐子皓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手下自然还有人,此次前去人不宜带得过多。那边有军队,况且早几日我就派过人前去先行打探,南方那边也有我手下的人。”
在段燮的奏折呈上来之前,他就接到线报,南方出了问题,所以早就未雨绸缪做了些准备。
“你睡吧!我还要去书房和幕僚们商议一下。”齐子皓不舍地放开了她,让她平躺下来,将屋里的烛光挑暗,“早些睡,天亮了我直接出发,就不过来了。”
叶卿清看着他一脸的柔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假山后面齐北和红莲也是两人对峙的场景。
“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和王爷一起南下去平乱了。”齐北贪婪地看着红莲清秀的脸庞,见她不再如之前那样排斥自己,心里多少安慰了些。
这几个月,由于红莲的刻意回避,他也没见着她几次。叶卿清上次说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所以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在背后关注着她。
“这次的暴乱可能没那么容易平息。红莲,要是我回不来了,你还会怪我吗?”齐北满是落寞,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不过这场景要是被齐南看到了,定会一脸鄙夷地说叨他,你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呢!这次暴乱有这么危险?要知道齐北那可从来都是尸山人海里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以前跟着王爷在边疆的时候,哪次杀敌他不是冲在最前头?
红莲低下头咬唇不语。说起来,齐北除了那次帮她解了媚药,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要不是他,她也不能被及时找到。而且这几个月,他明里暗里帮着自己,她心里都是清楚的。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便是当初银霜算计了她,看到她死了她都会哭,会想起她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更何况是救了她的齐北,她狠不下这个心。
终于,她在齐北的期待中缓缓抬起了头,看着他说道:“齐北,你要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齐北如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的孩子般,一向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拉住她的手不放:“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说罢趁机在她脸上偷偷一吻便飞身离开了。
红莲摸了摸发烫的右边脸颊,看着齐北在夜空中的背影,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确定齐子皓离开后,叶卿清睁开双眼,掀被下了床,亲自拾掇了几件御寒的衣裳装到了包袱里,又在绿翘那拿了一些常用的药以防万一。随后,便吩咐紫苑将包袱送到了茗水院交给齐子皓。
直到下面人来报,齐子皓已经出门了,她才在床上去眯了会。
“嫂嫂,嫂嫂……”中午,叶卿清刚刚放下手中的汤碗,齐思思便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叶卿清拿着手绢轻拭嘴角,看着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招呼着她坐了下来,示意红莲端了一杯热茶上来。
“慢点,要是你这样子被你大哥看到了,又要说你了!”用齐子皓的话说,他这些年就是太宠齐思思了,把她宠得都没个边了。瞧瞧,这跑起来,就跟一阵风似地,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要她说,这也不能怪齐思思,谁让她从小就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大哥呢!
不提齐子皓还好,一提他齐思思的嘴马上就翘起来了:“大哥是不是又出京了?”
“嗯。”叶卿清点点头,随即问道:“午膳用过了吗?我让红莲给你添副碗筷?”
齐思思摇摇头表示不用了。她喝下杯中的热茶,缓了口气,一脸不忿地控诉:“大哥太过分了!他离京和母妃说了,和嫂嫂你说了,可是都没有告诉我!”
要不是刚刚她去母妃那里用午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晓得这事呢!
叶卿清表示,其实齐子皓昨晚回来得太晚了,今天又走得早,就没去打扰老王妃了。这事还是今早她去请安的时候说的。好在老王妃一向不注重这些细枝末节。儿行千里母担忧,叶卿清看得出来,老王妃心里还是十分关心齐子皓的。知道他要去平乱,嘴上没说什么,可却吩咐了苏嬷嬷从今日开始要各加一个时辰的早晚课,为齐子皓祈福,佑他平安。
“昨儿个太晚了,你怕是都进了梦乡里了。”
齐思思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这事,她只是担心罢了。就像以往每次大哥带兵出征的时候她都忧心不已,经常守在定王府最高的阁楼里期盼着能看到大哥归来。
“嫂嫂,你不担心吗?”齐思思抬头问她。
反正每次大哥和顾煜要离开她都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他们和父王一样不回来了。
担心啊,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只不过她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我相信他。而且我是他的王妃,是要和他并肩而行的人。我要做的不是在他身后担忧流泪。而是撑起他后方的一片天,让他可以安心杀敌。”叶卿清神色笃定,说起齐子皓,目光柔和、流光溢彩,“虽然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可我也不差。他能为我付出,而我亦然。”
“并肩而行?”齐思思嘴里低声重复,抬头,她看向叶卿清的眼里光彩更浓,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嫂,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哥一向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独独将你捧在手心里了!”
大哥和大嫂之间不仅仅是大嫂依附着大哥而活。如她大嫂这样的人,若是有一天,大哥疲惫了,想必也有肩膀可以依靠吧?
叶卿清自己心里也清楚,齐子皓或许对她是一见钟情,但刚开始的时候却未必就没有将她看成一个附属品,遵着以夫为天的思想。
毕竟,虽然因着开国皇后的影响和一系列提高女子地位的措施,东齐女子的地位普遍比别的国家要高,女子可以经商、读书,可依然还是男尊女卑,这是从很久之前就流传至今的社会定律。
而她和齐子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依赖,也是在婚后慢慢摸索磨砺而来的。
相濡以沫、携手并肩,这才是夫妻最高的相处之道吧!
齐思思在听到她那番话后也苦思良多。
纵观她周围与夫君恩爱有加的人,如她大嫂、如她堂姐,无一不是在用自己的智慧与个人魅力在经营着自己的家,一味地付出或者一味地给予终究有人会累。
那她和顾煜呢?从小都是顾煜跟在她后面,比她的哥哥还要称职。她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她不开心,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博她一笑。他会不会累?会不会有一天就不追在她后面了?
……*……*……
林思睿在同齐子皓离开前曾派人带过信给叶卿清,希望她能帮着看顾一下叶卿芳,就担心她会有什么事。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在他离开后的第五天深夜,叶卿芳就早产了。
“王妃,忠国公夫人要生了。”紫苑将手中还滴着水的雨伞放在门口,快步走了进来禀报。红莲忙伺候着叶卿清换衣梳头。
“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叶卿清边走边问道。不怪她也被打了个手足无措,今天才九月初二,离叶卿芳生产的日子应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罢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是叶卿芳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她停下脚步,回头吩咐道:“紫苑,你脚程快,去找肖神医,把他带去国公府。绿翘和红莲和我先过去。”
齐南得了齐子皓的吩咐,要好好保护叶卿清,自是不敢怠慢。他带了一队人跟在后面保护,定王府里的保全措施也都安排得妥当。
叶卿清赶到的时候,叶卿芳离发动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了,可还是没有生下来。林老太君在外面的花厅里候着也心急如焚,见叶卿清进来,赶忙上前行礼,眼神有些躲闪不定。
叶卿清把这些看在眼里,这会儿却没空与她计较,淡淡地回了一句:“老太君起来吧,我去看看四妹妹。”
屋子里丫鬟稳婆都在各自忙碌着,司墨和司笺守着叶卿芳一刻不敢懈怠。叶卿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在这渐寒的初秋,身子却早已被汗水打透,见叶卿清走过来,她虚弱地朝她笑了笑:“大,大姐姐。”
叶卿清握了握她的手:“别怕!”
过了约有半个多时辰,一边的张稳婆欣喜地叫道:“开了,开了,宫口都开了。夫人再用点力,马上就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叶卿清站到一边把位置让给稳婆。
“啊……”叶卿芳使尽全力,痛呼一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张稳婆把孩子抱起来,重重地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几下。
“呜哇……”孩子响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雨夜。
张稳婆笑道:“小世子这哭声可真洪亮,将来定是个了不得的。”
叶卿渝和王姨娘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孩子的哭声,林老太君也围了过来,看到是个男孩,乐得见牙不见眼,在外室逗弄着孩子。
叶卿清笑着坐到床边,看着叶卿芳:“恭喜四妹,我刚刚看了孩子,健康着呢!”
王姨娘直抹泪,她女儿这些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叶卿芳笑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痛呼一声。
刚刚站在一边插不上手的赵稳婆忙跑到床边看了一下,惊呼一声:“还有一个。”
“你干什么?”赵稳婆正要拿上剪刀,绿翘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问道。
“开、开产道。”赵稳婆哆哆嗦嗦道,“这,这孩子位置不正,不用剪子恐怕生不下来。这耽搁久了,孩子恐怕就被闷死了。”
叶卿芳一听赵稳婆的话,忍着剧痛,咬牙流泪道:“姐姐,你,你让她用剪刀吧!一定不能让孩子有事。”
在外室听到对话的林老太君走了进来,一脸正色:“赵稳婆,用剪刀,不能让孩子出事。快!”
不能让孩子有事?那叶卿芳的命就不是命了?这用了剪刀,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叶卿芳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林老太君还真是过河拆桥的第一人啊!想当初求着把叶卿芳娶进了门,这才多久啊,就不把她的命当命了!
“本妃看谁敢用剪刀!”叶卿清怒斥一声,示意绿翘上前去看看叶卿芳的情况,“区区一介贱妇的话老太君也就这么当真了,难道我四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她对林老太君本就有所怀疑,叶卿芳今天的早产恐怕和她脱不了关系。
叶卿渝也走上前附和姐姐。她们就是要让林老太君明白,便是林思睿如今不在京城,叶卿芳也还有她们两个做王妃的姐姐撑腰,不是谁都可以践踏如泥的!
“王妃,老太君也是为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看,姐姐就快撑不住了!”这时候林老太君身后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打扮得娇艳异常的女子抹泪哭道。
身后叶卿芳的叫声越来越虚弱,赵稳婆说得不错,确实是胎位不正,而且还是横在了宫口。叶卿清手里也是一把虚汗,绿翘又上前禀道:“王妃,可以以金针渡穴来摆正胎位。不过只有肖神医有此技艺。”
说曹操,曹操到。肖扬是直接被紫苑拎过来的,因着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没像往常一样炸毛跳脚。看到肖扬前来,叶卿清心里松了口气。
刚刚开口的娇艳女子似是怕被人都没注意到她似的,又是一声惊呼:“呀!陌生男子怎可进产房,这太不像话了!”
叶卿清听到她的话转头横眼扫了过去。这会儿她没有功夫来追究这忠国公府里的肮脏事儿,这女人还敢三番四次地挑衅!姐姐?她倒不知道她们叶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
“紫苑,把人丢出去,什么阿猫阿狗的如今都敢到本妃面前来叫唤!”叶卿清一开口就毫不留情。
紫苑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不顾那女人因为羞愤而白一阵红一阵的脸色,一把就把人提出去直接扔在了雨里,关上门隔开了那个女人的哭喊声。
“老太君也觉得不行吗?这金针渡穴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肖神医有这技艺,莫不是我四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还没有这莫须有的规矩重要?”
已经开始看脉的肖扬也是一声冷哼:“在我眼里只有病人,从无男女之分。只有那些思想龌龊的人才会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
林老太君被叶卿清和肖扬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弄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说不行有用么?这人都开始诊上了,两个侄孙女也是一个赛一个地强悍!她便是心中不满,又敢说什么?罢了罢了,也只是诊脉扎针,还是他们林家的金孙重要!
叶卿芳和她的孩子在生死之际徘徊之时,千里之外的林思睿突然一阵心悸。
“你怎么了?”看他忽然捂住胸口,齐子皓偏头冷冷地问道。
林思睿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没事。”他只是忽然觉得心口刺痛了一下,一瞬间就过去了,遂也没做多想。
齐子皓也不再多问。这几天他们快马兼程,在今天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嵊州城外,却并没有马上进城去。
“王爷,千水城内有密报传了出来。”齐北推门进来,递上一封密信。
齐子皓拿过来看了看,脸上看不出表情,随即将信递到了林思睿手中:“你看看吧!”
“怎么会这样?”不同于齐子皓脸上的淡定,林思睿看完信后却是大为变色,更多的还是气愤,“王爷,这消息可靠吗?”
此次占据千水城的暴民首领名叫安毅三,曾是南方这一带赫赫有名的镖头,为人仗义,道上人称“三哥”。而这次的洪灾让南方这一大片百姓的生活都没了保障。段燮来了之后,百姓本以为朝廷会开仓赈粮,却没想到非但没有粮食,反而带头要求赈粮的百姓都被段燮派人狠狠打了一顿。这样一来二去,灾民们都知道朝廷是要放弃他们了。这个时候,安毅三振臂一呼,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岂有此理!这段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上瞒下!”林思睿将信拍在桌上。
若不是齐子皓的人事先潜入了千水城接触到了灾民,只怕他们到了嵊州城还是会被蒙在鼓里。
齐子皓冷笑一声:“你以为段燮是自己贪污了这些粮食和银子?”
这些银子和粮食,他怕是用到下辈子也用不完。段燮可不是那等蠢人,会为了区区钱财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除非有更能让他动心的东西。
“此话何意?”林思睿不解,“还请定王殿下赐教。”
“段燮,或许是昭王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也*不离十了。
齐子皓抿唇,站起身来,迎着烛光透过窗户看向千水城的方向。
“王爷是说……”林思睿茅塞顿开。段燮是要拿这些银子和粮草协助昭王谋反?
齐子皓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想明白了。本来,这次赈灾隆正帝属意的人选并不是段燮,只是后来那人得了急病,这差事才落到了他头上。现在想来,想必那得了急病的人是着了昭王的道吧!
“那现在京城岂不是危矣?”昭王这一出,明显就是要将齐子皓调离京城,再行发难。
“所以,咱们要兵分两路,尽快把这事解决。进入嵊州城后,本王会派嵊州太守前去和安毅三谈判。你和齐北借机混进千水城劝降安毅三。本王去会一会段燮那个老狐狸,那批银子和粮草如今或许还留在嵊州城中。”齐子皓沉眸。
昭王父子不仅是要将他调虎离山,恐怕还想要借他之手激化朝廷和灾民之间的矛盾,最好能让他死在暴乱之中。可现在他既已经从暴乱的内幕中查到段燮的身份,自然是要陪他们好好斗上一斗,斩断他们一条臂膀!
定京城忠国公府
叶卿芳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天际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两兄弟虽然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出生时间相差也不过半刻钟,哥哥长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的,弟弟就显得瘦小得多,那生下来的时候脸都憋紫了,打了好几下屁股才弱弱地哭了出来。
用肖扬的话说,这孩子命大,要是他晚来一会儿,怕是就救不回来了。叶卿芳喜极而泣,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夜也是耗光了她的体力。王姨娘和静鑫院里的小丫鬟留下来照顾她,两个孩子也是由林思睿走之前亲自找的乳娘照顾。
“这会已经卯时正了,天都亮了,你也在这待了一晚上了,先回去吧!”叶卿清看叶卿渝也是半夜赶了过来,心疼她让她先回去歇着,叶卿渝却执意要留下来陪她。
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小丫鬟打在前面开路,她们姐妹二人往忠国公府的正堂走去。
到了正堂的时候,林老太君、叶卿芳身边的司墨、司笺以及之前被紫苑丢到雨中的女子都赫然在列。
叶卿清和叶卿渝是在座中身份最高的,自然稳坐上首,便是林老太君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说吧!我四妹为何会早产?”叶卿清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林老太君被盯得头皮发麻,一时间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她一个活了半辈子的贵妇人,居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让她觉得既丢脸又气愤。
这时候,司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位王妃娘娘,还请你们一定要为夫人做主啊!”
话音刚落,林老太君手中的拐杖“砰”地一声磕到了地面:“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退下,没得在王妃娘娘面前丢脸!”
他们林家难道还亏待了叶卿芳不成!
“老太君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对本妃管你们忠国公府的事情不满?”叶卿清一脸淡笑地看向她。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以权压人的感觉真好!
林老太君讪讪地回道:“老身不敢。”
司墨也跪了下来,和司笺一起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叶卿清。
原来,那一直跟在林老太君后面的女子名叫谢玉瑶,和当初的谢玉琪是堂姐妹。谢玉琪父亲过世后,现在的谢家家主就是谢玉瑶的父亲谢云坤。
林老太君自林颖出嫁之后,权力就被架空了。这次林思睿不在京城,她不知怎的与这谢家女勾搭上了。而这女人也有几分本事,居然哄得林老太君做主要趁林思睿不在京的时候将她抬为平妻。
叶卿芳早产那晚,林老太君便开口和她说了这事。
听完司墨的话后,叶卿清心里一阵愤慨。
平妻?在东齐只有商户才会抬平妻,林老太君居然糊涂至此!她是想让忠国公府成为整个东齐上流社会的笑话吗!
“砰!”叶卿清猛地将刚刚端起的茶杯往地上一砸,热水溅得谢玉瑶惊声一呼,坐到地上连连向后退去。
叶卿清恍若未闻,幽幽地对着林老太君说道:“老太君这是不把我叶家放在眼里,还是对圣上当初赐婚的旨意不满?”
林老太君身子一震,这,这丫头也太刁钻了吧,这是一点不拿她当长辈啊!便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违逆圣旨啊。这叶家大丫头也忒霸道了吧,自己不准定王纳妾,如今还管到他们林家来了!
谢玉瑶眼眶通红,袖子湿了一片,站了起来:“王妃,常言道长者赐不可辞。老太君也是想让我为姐姐分忧。即便您是定王妃,也断没有来管我忠国公府私事的道理。”
这时,一个身穿锦蓝色褙子,月白马面裙的妇人跑了进来,拉着谢玉瑶被烫得通红的双手:“我的儿啊,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放肆!定王妃和康王妃在此,岂容你这小妇人在此哭嚎!”蓝云呵斥出声。
谢玉瑶的母亲谢夏氏立即止住了哭声,只是抱着谢玉瑶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叶卿清笑着站起身来:“谢夫人刚刚是在说本妃欺负了令嫒?”
谢夏氏往后缩了缩:“小妇人不敢!”
“老太君,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要将这谢家女抬为忠国公府的平妻吗?”叶卿清转身将这个问题又抛给了林老太君。
林老太君看着叶卿清直直射来的眼光,有些话就堵在了喉咙口。这时,她忽然想起了这几天谢玉瑶在她耳边说的话。
“老太君,我要是您的孙媳妇,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不会让您天天就在这佛堂里的。”
“老太君,要是表嫂肯在表哥面前为您说几句好话,表哥一定不会这么对您的。”
“……”
这些话听得多了林老太君难免就动了心思,又想着谢玉瑶是谢家嫡女,不能委屈了她,甚至连法子都想得无比周到。这平妻的事先从叶卿芳下手,然后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去和林思睿提。正好林思睿也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叶卿芳这边事情定下来后,谢家母女便可先行返回临溪城谢家,准备嫁娶事宜。
想到谢玉瑶说过的那些话,林老太君刚想开口说“是”,就被叶卿清抢先道:“老太君想好了再回答才是。我们叶家决不允许平妻这种事发生,若老太君执意如此,那本妃就代四妹上奏皇后娘娘请求和离。只是就不知道到时候忠国公回京了这个场面要怎么处理!”
叶卿清说得淡然,可字字句句都砸到了林老太君的痛处。
林思睿对叶卿芳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一想到自家孙子那副表面温文尔雅实则不近人情的性子,林老太君就觉得浑身发冷。
谢玉瑶一副乖宝宝状,在一旁垂泪开口道:“玉瑶不在乎名分,只求能侍奉在老太君左右。”
“瑶儿!”谢夏氏拉了她一把。便是这平妻他们都勉勉强强,又岂能做妾。若不是老姑奶奶不在了,这忠国公夫人的位子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庶女拿去?她们谢家不能这么委屈!
想到此,谢夏氏又在心里记了林老太君一笔。若是当初她带到忠国公府的人不是谢玉琪,而是她们家瑶儿,说不定这事早就成了,谢玉琪那个没用的,和林思睿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愣是没把他拿下!
叶卿渝把这母女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上前补了一句:“听说你们谢家也是书香世家,怎么就上赶着来给别人做妾了!”眼中的讥笑讽刺毫不掩饰。
谢玉瑶和谢夏氏被说得满脸通红,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林老太君。林老太君自己也是满头包,哪有空去理会她们!母女俩在心里又狠狠地将那个老太婆骂了一顿。
正在这时,绿翘脸色很不好看地走了进来,对着叶卿清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夏氏和谢玉瑶颇感不安,竖着耳朵将注意力往叶卿清和绿翘这边集中,只是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叶卿清听完她说的话,眼神一紧。她就知道,叶卿芳的早产绝不是意外。只是,这谢家母女居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还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啊!
“让他们进来吧!”叶卿清在屋里众人疑问的目光下转身回到座位上,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下官顺天府尹唐骞见过定王妃、康王妃。”唐骞一身官袍,身材清瘦,脸上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叶卿清淡笑道:“唐大人无需多礼。”
“唐大人,不知你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林老太君一脸不解,她不过是想让孙子身边添个女人,怎么把顺天府尹都招惹过来了?她虽然久居后宅,可唐骞铁面无私的名声还是如雷贯耳。
谢玉瑶心里一突,脚步往后挪了挪,将身子隐在了谢夏氏身后。
叶卿清心里冷笑,接过林老太君的话:“老太君,是本妃请唐大人来的。有人要谋害忠国公夫人和未来的小世子,本妃岂能坐视不管?于是便派人去顺天府报案了!”
说到最后,眼睛缓缓地移向了心虚不安的谢玉瑶,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谢玉瑶被逼得连连后退,那撞到椅子上弄出来的声响显得尤为刺耳。
林老太君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股嫌弃与不悦,复又问道:“这话何意?”
话里话外对叶卿清所说的显然是充满质疑。
叶卿清朝绿翘使了个眼色,绿翘闪身走向屋外。很快,给叶卿芳接生的两个稳婆还有一个紫衣小丫鬟就被带了进来。
“春杏?”谢玉瑶见到那紫衣小丫鬟,一声惊呼。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便捂上嘴巴不再开口。
“把你们刚刚招认过的话都再说一遍,若是敢有半点欺瞒,仔细你们的皮!”绿翘凶神恶煞起来倒是极有气势。
“我说,我说…”赵稳婆早已吓得双腿发抖。要知道能惹出这么大麻烦,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贪那些银子啊!她当了一辈子的稳婆,临了临了想大捞一笔,却没想撞上了一块铁板。
“是她,是她给我银子让我在接生的时候的时候务必要不知不觉地害死那位夫人。最好,最好是……”赵稳婆指着跪在一边同样瑟瑟发抖的春杏,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完整。
“最好是什么?”林老太君由于气愤,这一声质问倒是中气十足。
赵稳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坐在上首的叶卿清的脸色,随即很快又低下头去,咽了口唾沫:“最好,最好是能一尸两命。可这屋里还有个稳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才借着二公子出生的时候想害了夫人。”赵稳婆声音越来越小,忽然朝着老太君爬了过去,“老太君,求您替我求求情吧!贱妇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哭得一脸鼻涕泪水,林老太君气得拿拐杖直拄地,不但没有丝毫动心,反而一脚把她踢开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林家的金孙就要葬送在这个老毒妇的手上了。她是对叶卿芳有些不满,想着给林思睿纳妾来提高自己在林家的地位,可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别人去打叶卿芳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啊!
她是又气又恨,原本林思睿走之前给叶卿芳安排的就只有颇有名气的张稳婆。是她不放心,同时也想展现一下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才硬生生地把赵稳婆给安插了进去。
她可不是老糊涂,这春杏背后代表的是谁她还是知道的。忽然,她脑海里就闪现出这两天谢夏氏十分关心叶卿芳的情况,就是因为她的提醒自己这才想着要安排赵稳婆。如今按赵稳婆所说,难道此事真的和她们母女有关?
------题外话------
这谢家母女和林老太君都不是什么好鸟,想不想看她们互撕?~—~
对了,觉得生孩子真的好难写,大家将就着看一下哈,我先顶个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