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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特别是午后的阳光总是温暖而美好的，此刻，整个e市都在这冬日的暖阳里懒洋洋的睡着。
墨籽坐在窗前打着哈欠，眼角是生理性的泪滴，比较引人注目的，他的右手上裹着厚厚的绷带。
面容姣好的少女拿着医药包向他走来，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着光。
“啊……好困……”墨籽的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些撒娇。
“那也等换了药再睡。”少女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我痛！”墨籽往沙发里缩了缩，瞪着眼睛抗议道。
“给老娘忍着。”少女呲牙咧嘴道。
墨籽乖乖地伸出了手，“喵。”
“我真不懂你。”少女一边给墨籽换着药，一边说道，“那么着急干什么，等把伤彻底好了再比赛也行啊，现在弄成这样，缺的比赛更多了吧。得不偿失啊喂亲爱的。”
“也不能这样想啊。”墨籽说道，“喂媳妇儿你轻点！”
“那我应该怎样想。痛死你算了。”少女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动作放轻了很多。
“责任吧，应该是。”墨籽侧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了清爽的笑，“管他呢，反正都做出来了，就这样吧。”
他的笑很干净，很清朗。
她不知道他在经历了这些后，如何还能这样笑的出来。
将他的伤搞成这样的，是他的第一个战队，朔风。
就连一向比较淡漠的程洛凡，在赛后的采访都发了火，而墨籽却始终是这种清爽的，甚至带了点走神的笑。
不过这也正是她喜欢他，爱上他的原因吧。
祝瑶，墨籽的女朋友，游戏主播。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祝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帮他把绷带绑好，“好啦，去睡吧。”
“一起！”
“不要。”
“要嘛要嘛，我要抱着你睡！”
“好吧，随你。”
她不知道墨籽目光微沉，也不知道墨籽的手真的是很痛，并不是在撒娇。
电竞圈，真的是一个很累的地方。
墨籽躺在床上闭着眼想到。
可，幸亏有她相伴。
何其，有幸。
*
那么我们最近有些酱油的纪纭蝶同学，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也就是看似不经意的，沈咏思在同样的午后对她说道，“你最近参加的节目有些多啊。”
那时窗外晴空灿烂，但俱乐部里向来是比较光线暗淡的。
纪纭蝶看着电脑里的若凰被流矢击中，努力操作之下又被击中了一次，然后她索性放弃了操作，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的角色生命一点点的流失。
不久之后，满身伤痕的若凰倒在了地上。
纪纭蝶笑了起来，她那种笑是不带多少情感的，沈咏思知道。然后她笑着说道，“好像是这样的。”
沈咏思多多少少从她的这幅反应里窥得了什么，然后他抬起头询问道，“是俱乐部的安排吗？”
“差不多吧。”纪纭蝶回道，然后她饶有兴致地看过去，“你是在担心我啊？”
这话里是有着浓浓的打趣的，但沈咏思却四平八稳地回道，“嗯，我担心你。”
纪纭蝶微愣了下，然后笑开，“没事的，我会好好调整状态的。”
“我能感觉到你的状态在下滑。”沈咏思以称述的口吻说道，“而且现在网上的舆论对于你来说很不友好。”
是能够预料到的，像朔风一样，频繁的参加媒体的采访，电视节目的邀请，这些对选手的状态肯定会产生影响。以及她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新秀，频繁的出镜总会引起一些形形□□的关注。而且不得不说，俱乐部给的这个id若凰，昔日重凰的粉并不认可。
道理很简单，那些重凰粉看来，重凰只有一个，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突然冒出个新人还这么跳，还是个非主流（……），不认账是应该的。再加上昔日的那些重凰黑，一并连着若凰也一起黑了。
说实话纪纭蝶都不怎么看论坛里的消息，而且在她看来沈咏思也不是看那些消息的人。
“何必呢。”纪纭蝶说道，“反正他们很多是喜欢重凰的哈哈哈我少女的虚荣心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沈咏思安静地翻了个白眼。
可等到下午的时候，一个名为“揭示重凰最大黑幕”的论坛帖子横空出世，并且一下午回帖上千。
里面详细分析了重剑士在团队里的作用，以及重凰的有名比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重凰对当年皇朝的贡献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大，甚至很低。就拿现在皇朝的成绩照样很好这个事实来说，也足以证明了重凰的实力究竟如何。其次，就是那个有名的背信弃义事件了。爆料的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人，说得的确很详细，很到位。这个到位指的是拉仇恨的到位，对于一些情况闪烁其词，重点将背信弃义这个无限方法。最后联系了最近的朔风战术事件，慷慨激昂地写道，像这种不择手段的人，他们不配站在这个赛场上。
真惨。
纪纭蝶看着下面一大串粉转黑，路转黑的人想到。
当然，连带着连若凰在网上也被攻击了不少。
“哈哈哈这个sb以为抱着重凰旧名的大腿可以出名啊，结果出了这档事，不得不说两人是一样货色。”
“我只是不喜欢她对其他前辈应该的态度。”
“人家这id碍你事了啊，一群sb，重凰都退役那么久了还一直念叨。”
“这就是一粉顶十黑么，看到楼上的话我也瞬间黑了。”
没意思。她想到。然后将网页一关，闭眼假寐。
选手们之间表面关系虽然很好，但其实也是有着一种约定俗成的距离的。
比如没有人问朔风孤者何惧那场比赛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真的想要废了墨籽的手吗？
也没有人问纪纭蝶复出后为何不用重凰的名字，而且为何复出之后像朔风一样，参加各种商业活动到积极过头的地步。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是有苦衷的。
因为大家一样都是职业选手，都在这个电竞圈里打拼着。
等有一天他们做出了同样的事，是不希望，有人问东问西的。
所以。
……
等到晚上的时候，论坛里已经开始刷#若凰滚出电竞圈#这样的消息了。
而纪纭蝶接到了经理郭熙的电话，此刻正在郭熙的办公室里和他相对而坐。
“这次明显是人为操纵的。”郭熙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若凰，你有什么想法吗？”
纪纭蝶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他有些心虚才笑开，“你是认真问我，还是象征性地询问？”
郭熙呼吸停滞了一秒。
“真是很棒的反应。”纪纭蝶又笑了，她慢条斯理地起身，给自己和自己的经理倒了杯水，“这其实已经在你们的预测中吧，虽说有些超乎意料，不过其实还好？”
郭熙看着纪纭蝶的目光多了点冷意。
“有话题有争议，这才是人气上涨的最快方法吧。在这样看似一边倒的舆论中，却当真会形成若凰的坚定粉丝。而且这段时间我的曝光率已经大大超过了一般的优秀新秀吧，接下来就能接拍广告了？”纪纭蝶这话当然是有些嘲讽的。
郭熙的脸色此刻当真有些难看了。纪纭蝶说的都对，他无从反驳。早在签约的时候俱乐部就有了对今天局面的预测，而他们不打算回避这点，俱乐部不会损失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舆论这种事是最容易被引导进而操控的，哪怕你不是当局者。
唯一可能遭受损失的，只有纪纭蝶一个人。
她需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而且在这种压力下，她还必须打好每场比赛。
现在的局面虽然比当初设想的恶劣了些，但纪纭蝶做的还不错，所以郭熙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正确的，他没错。
嗯。就是这样。
“辛苦你了。”郭熙脸上出现温和的笑。
“是啊。”纪纭蝶懒洋洋地说道，“真是辛苦我了。”
郭熙有一瞬间感觉了羞赧，但很快他又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我只有一个问题。”纪纭蝶的表情认真了些。
“请问。”郭熙说道。
“你说有人操控的，我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懂。”纪纭蝶看着他说道，“那么，操控者是你们吗？”
郭熙迅速皱了下眉，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不是。”
纪纭蝶没有问“真的吗”或者是其他什么问题，她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郭熙脸上逐渐失却了笑容。
“我有理由相信，我和你都是为了战队的发展。所做的一切，应当是殊途同归。”纪纭蝶轻缓地说道。
“谢谢你的理解……”郭熙也说得很慢。
“嗯。所以我原谅你。”纪纭蝶很轻地笑了下，“所以，也请你理解一下我。”
“额。”郭熙倒是愣了下，他能听懂纪纭蝶的意思，但他不知道是要他理解她的哪个方面。
纪纭蝶却没再说话，只是简单地说“我累了，先回去了”，便起身推门而出。
她的背影在黄昏中有些消瘦，似乎这个月来她瘦了不少。
然后郭熙才想起，他的战队队长，现在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
“经理说不是俱乐部的手笔。”对着倚在墙上的沈咏思，纪纭蝶说道。
“你相信他？”沈咏思询问。
“不知道。”纪纭蝶笑了笑。
“如果真的是俱乐部干的，那么你会怎么样？”沈咏思追问。
“你问题太多了，沈咏思同学。”纪纭蝶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我认为恰到好处。”沈咏思淡淡说道。
“好吧。如果真是俱乐部的话。”纪纭蝶也没多想，然后说道，“我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沈咏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可不像你。”
“是吗？”纪纭蝶没说什么，“那就不像我吧。反正我就是这样想的。”
沈咏思沉默了好一会儿，黄昏的光笼罩在两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晚上出去喝点东西？”他问道。
“不了。”纪纭蝶摇头，“明天得接拍广告。”
“你人气够了？”
“够了。毕竟这段时间我太火了。哈哈。”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纪纭蝶！”沈咏思陡然提高了自己声音，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给我放开！”纪纭蝶的声音很尖锐，她的瞳孔在颤抖着，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克制。
沈咏思面色一沉，手上的力度反而更大了。
纪纭蝶没有用力甩开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另一个手。
沈咏思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
纪纭蝶微微愣了下，脸上的怒气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哀伤。
“喂。”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带了点哭腔，“放开啊。”
她的哀伤的力量明显大于愤怒。
沈咏思轻轻放开了她的手，她没再看他一眼，急匆匆地转身走掉了。
夕阳的灿烂光辉中，沈咏思好像看到了黑发微扬间的几滴晶莹。
看错了吧……
他默默想到。
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她强硬地拉入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
纪纭蝶。纪纭蝶。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纪纭蝶。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