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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德彝比萧禹难对付的多,可谓是滑不留手。
别看长孙顺德对封德彝极尽鄙夷,可事实胜于雄辩,不论智商情商,封德彝都能死死压他一头。
除了家世没有他显赫,也无多少党羽友朋之外,其他方面几乎是全线胜出。
至于两人在品德上谁高谁低,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不过照如今看来,人家封德彝殁后,得到的评价可不低,只要后来的皇帝没有改动,谁说及封德彝,都要呼其一声文忠公才行。
他长孙顺德殁后,能达到这个高度吗?估计够呛……
所以封德彝殁时,长孙顺德的感觉是很复杂的,既暗自窃喜,又羡慕莫名。
封德彝是杨素的姻亲,后为中书舍人,督建仁寿宫,那时已然生发了起来,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
炀帝时更不得了,他受到了虞世基的重用,只是那时的荣光,到得如今已经成为扎扎实实的污点。
封德彝名声不佳,多数是因为曾给虞世基出谋划策所致。
江都宫变,虞世基被斩做肉泥,封德彝却得以身免,与群臣被宇文化及兄弟裹挟至河南,后随宇文士及出守山东。
未几,两个人结伴逃回了关西,没几天,此人就又受到了李渊的重用,长孙顺德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湖弄住李渊的。
李渊败亡,封德彝又换了门庭,眨眼的工夫便青云直上,直达人臣之极……
长孙顺德看不懂,他只知道封德彝是受到了温彦博的举荐,才能以吏部侍郎之职转门下侍郎。
其实看不懂就对了,论起做官来,十个长孙顺德加在一起,估计也比不上一个封德彝。
别说是长孙顺德,自古以来像封德彝这样的人也不多见,甚至可以说上一声,封德彝其人,正是前隋遗馈之一,是前隋人才辈出的明证。
封德彝也不是没有缺点,他的缺点就是只唯上,上有所好,他必尽力成全,所以他身后的功绩和褒贬,不在于他自身,而在于他所服侍的主人。
…………
长孙顺德没想那么多,他只晓得自己好像斗不过封德彝,所以这几年渐渐老实了一些,不怎么跟封德彝斗心眼耍手段了。
如今他终于把封德彝给熬死了,侍中之位就在眼前,那心情可想而知,所以行事之间有些把住不脉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他没想到,上元节这种时候门下还能闹出事情来。
人家羽林军无事,屯卫军无事,长安令衙无事,反而最不应该出事的门下省却偏偏生出了事故,你说上哪说理去?
听了来人禀报,长孙顺德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心中大骂刘正友误我。
长孙顺德倒还算沉得住气,没有急着入宫,他觉着这事透着蹊跷,褚遂良那人他晓得,是很谨慎的一个人。
当年在天策府见过几次,书读的好,字写的更佳,薛仁杲败亡之后随父亲一道投的李渊,年轻人很有些才能。
父子两人在天策府名声不错,主要褚亮其人在文坛很有名气,和天策府的那些学士们相交甚厚,褚遂良也就沾了光,称欧阳询,虞世南等人为师。
后来褚亮为李世民出谋,杀了独孤怀恩,一下捅了马蜂窝,独孤门下群起攻之,李世民都是焦头烂额,参与其中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等李渊败亡,褚亮父子急急出京避祸,避的不是攻入长安的汉王,而是独孤氏的那些人。
近几年风声已过,褚遂良回京述职,听说是元仕明举荐他入了门下省为官。
自其人入职门下以来,一直老老实实,不太与人交往,应该是从当年的故事当中吸取了教训所致。
想到这些,长孙顺德也有些疑惑,就问送信之人,“褚登善怎么会跟刘正友闹了意气?还在衙堂之中争吵,其他人就不知劝一劝吗?连陛下驾临都不晓得?”
越问长孙顺德越是觉着不对劲,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杜楚客那厮……同为门下侍郎,前些时他把杜楚客得罪的不轻,莫非是他在其中作梗?
更可疑的是来人还真就说不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陛下突至省中,到了那没几句就把刘正友给拿下了,还送去了大理寺问处。
这下长孙顺德还真不敢就这么入宫去了,什么都不晓得,到了宫中事情该怎么处置?又该怎么回答皇帝的责问?
是先去门下省,还是立即去太极殿见驾?这个顺序也很重要啊……
长孙顺德坐立难安,给他琢磨的时间不多,晚上还要陪驾,那之前必须去到皇帝面前把事情解释清楚。
长孙顺德立即命人把府中几个幕僚召了过来,还有他的长子长孙谋。
…………
等人到齐,长孙顺德已没了耐心,没有半句的废话,就把今日之事跟众人说了一遍。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又问了几句,有人便道:“此事没有头尾啊,侍郎不如再让人打听一下?”
有人附和道:“是啊,无风起浪,其来有自,陛下为何去门下省巡视?又为何正巧撞破此事?
拿下的为何是刘常侍,而非褚遂良?什么都不清楚的话,侍郎若轻易入宫,怕是……不妥啊。”
长孙谋是个直率人,比幕僚说的直白的多,“父亲不能轻涉险地,不如让儿子带些人去打探一番……”
幕僚们神色各异,都有了些恐惧的感觉。
长孙顺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训斥长子,“你个混账东西,就知道胡言乱语,什么轻涉险地,又打探个什么?你当还是在领兵吗?”
有人立即道:“东翁说的是啊,今时不同往日,明君在位,天下承平,没有那么多凶险了。
依俺看来,其实东翁不用太过忧虑,既然不知就里,那就不如装个湖涂,速速入宫见驾请罪,毕竟刘正友乃东翁所举,刘正友被送了大理寺,东翁说什么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所以不如就势认了这个错,也不过是识人不明而已,想来陛下也不会为此而加罪于东翁,至于其他事,您又不在省中,何错之有呢?”
这话说的就比较有见地了,长孙顺德一下也明白了过来,若是有他的事在里面,就算他躲在家中也是无用。
什么轻涉险地,那是以前的事了,大家怕东宫谋害,入宫之前都要三思一番。
如今是什么时节?皇权稳固,乱臣贼子销声匿迹,除了皇帝谁又敢在宫中设伏于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在省中,正是一头雾水,就算有人谋算于他,他也必须是到御前分辨,入宫迟了才叫糟糕。
这时幕僚们也明白了过来,有人立即道:“文珍兄说的不错,值此之时,出不得大错,但小错却无碍于事,东翁还是赶紧入宫,以防小人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东翁千万记得,在陛下面前保一保刘常侍,千万莫要落井下石,不然让陛下以为您无情无义,那就糟了。”
长孙顺德连连点头,觉得身边的几个幕僚果然大才,不枉自己养的他们一个个白白胖胖的。
长孙顺德起身,立即命人给他换上朝服。
几个幕僚打开了思路,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事。
有的说入宫之后只认个识人不明,其他的一概不能认下。
有的则说入宫的路上,也可派人多问问门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让陛下恼怒至此,打探出来便好,打探不出也没什么,到了御前随机应变即可。
长孙顺德出门的时候已经镇定了下来,他这一辈子遇到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只是生死攸关的就是献城那一次,事后也证明他做的很对。
现在这点事故其实不算什么,就是他太过在意相位,所谓关心则乱,乍一听闻出了事,就不会去多想,立马就有点慌了神。
唉,还是权位动人心啊……
骑在马上的长孙顺德暗自叹了口气,随后想的则是,等这事过了,还是得宴请杜淹等人一遭。
杜淹任职礼部侍郎也有几年了,之前想转任吏部侍郎。
打的自是一副好算盘,吏部尚书裴世清年迈,他若能转任吏部侍郎,凭他的资历,等裴世清去位,将有很大的机会接任吏部尚书之位。
不过最后没成,升任吏部侍郎的是房玄龄和颜师古两人。
长孙顺德当时和杜淹一样失望,如果杜淹能到吏部任职,他们两个内外相助,会更增声势。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错,礼部尚书李纲也那么大岁数了,这一任下来,也应该告老了,杜淹若是能接任礼部尚书,同样不差多少。
只是杜淹的野心不比他长孙顺德小,前些时日两人闲聊,听杜执礼的意思,是盯上了户部尚书之位。
因为他听说苏亶有意尚书右仆射之职,这倒不是什么秘密。
尚书令,左右仆射,这都是尚书省的高官,如今两个缺职,尚书令之位就不用指望了,看现在陛下的意思,好像不再想设下尚书令。
左右仆射就是尚书省的两位主副高官,苏亶若能晋尚书右仆射,那户部尚书之职杜淹就想去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