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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男声从塌前传来,是她那挂名师父,柯凡。
柯凡一派如临大敌的凝重神色,抓着不省人事的柳兰锦的小手,不爽地盯着秦如歌。
柳兰锦那手,柔荑娇弱,细嫩光滑,想来柯凡已经研制出了解药,解了她之前下在柳兰锦身上的毒。
“区区刀剑之伤,不可能难得住柯神医吧。偿”
秦如歌在床头前放下药箱,撸起袖子,低腰看柳兰锦什么状况。
眯眸撄。
面色,阴沉不定,偶尔掠过让人毛骨悚然的黑影。
“蛊?”
她竟然一眼瞧出门路来了!
震惊归震惊,柯凡仍不屑道:“王爷,郡主和兰儿曾结怨,老夫实在信不过她。”
秦如歌直起身,双臂抱胸,好整以暇道:“我有说救人吗。”
亏他们还知道她和柳兰锦有怨,不弄死她已经算是仁慈了,还要她救这一见面就让婆子打死她的女人。
“你——”柯凡让人当场落脸,憋红老脸。
“你要怎么样才肯救她?”
稀奇,凤明煌竟然跟她谈条件,若不是知道他厌恶柳兰锦,她大抵真会以为他心里有这个女人。
“之前我哥派人跟王爷过招,这账作罢如何?”
凤明煌似笑非笑。
“怎么,不愿意?柳兰锦哦,燕王府娇贵的温室金花哦。”
救一个憎厌的人,还得亏本还她一个条件,他不愿意,但是不得不愿意!
摆摆手,示意秦如歌请吧。
“嗯,我的行医规矩,闲杂人等退避。”
孟玄色拉走柯凡,炙热视线在她后背逗留片刻,那人,也走了。
合门声起。
秦如歌赶紧放下帐子,裹得严严实实,施针让柳兰锦彻底昏迷,她才启动芯片,粒子通过电路,绿屏飞速滚动,停在一蛊名曰:杀。
中蛊者,若被人施了命令,有目标者,便一直追杀目标,至死方休。
很显然了,这目标,非凤明煌莫属。
凤明煌一定很蛋疼吧,要他救一个要杀他的人,而这个人还是先前为救他而挨刀的痴情种。
人生啊,真是充满喜感和杯具。
那砍不成凤明煌的刺客,绝对是人才,想来此蛊便是那一刀下的。
解蛊方法并不难,当然,是相对于会解的人而言。
像柯凡,虽医术高明,但南越鲜少用蛊,少见,自然少研究。
雄黄,蒜子,菖蒲,研成酱粉,喂柳兰锦吃下,再灌开水。
喝下以后,秦如歌拔了针,不久,柳兰锦便醒了。眼见柳兰锦有呕吐之势,秦如歌赶紧解了她的束缚,将痰盂踢到床边。
柳兰锦大吐特吐,吐得人都快虚脱了,才缓了缓,抬头见秦如歌明艳动人地捏着鼻子,嫌弃的看着她,柳兰锦脑门一热,受了刺激,尖叫:“你这贱人怎么在这里!”
“见了救命恩人,也不知道说声谢谢,柳姑娘这礼节是跟谁学的,太上不得台面了。”
边说,边跳离柳兰锦力所能及的攻击范围。
“什么救命恩人,胡说八道!你来燕王府干嘛,又想勾引王爷,哼,痴心妄想,我能为王爷挡刀,你能作甚?打扮?上妆?整得花枝招展的?贱人,狐媚子,看我不划花你的脸!”
四处找剪子,忽而腹部剧痛,咕噜噜。
柳兰锦捂腹下床,继续翻找。
咕噜噜。
不行,太痛了,忍不住了。
柳兰锦像火箭一样离场,奔赴战场——茅厕。
嗯,解蛊,先吐后拉,这酸爽,不敢想象。
秦如歌嫌弃地梭巡房间一眼,捏着鼻子,拎了药箱,准备跑路。
“巳蛇,巳蛇。”人才刚出柳兰锦房间半步,孟玄色依着门,笑容满面:“如歌小姐,王爷有请。”
她,蹑手蹑脚,被逮个正着,巳蛇子鼠死哪儿去了。
抵在胸前的双手,下移到腹部,鹅蛋脸纠结拧着:“哎哟,我这突然就肚子痛了,我先回家解决人生大事,改天再约。”
“中蛊的是柳姑娘,并不是如歌小姐。如歌小姐是想在下用请的,还是禀报王爷?”
言外之意,就是该肚子疼的,不是她。
秦如歌气势汹汹拐了方向,面对孟玄色,皮笑肉不笑:“带路,顺便找人扶着,姑奶奶我像是能走得好好的样子吗。”
孟玄色面色一僵,可看着秦如歌的猪蹄,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招来丫鬟左青龙右白虎支着她,把她带到燕王府主院,也就是本该是凤明煌日常起居的地盘。
秦如歌越过孟玄色,一扬手。孟玄色心下暗道,糟糕。
孟玄色可怜兮兮道:“如歌小姐,你,你这样不厚道吧,你下了什么在在下身上?”
秦如歌笑若春花:“孟爷不是很喜欢投怀送抱吗,一刻钟之后,便见分晓。”
打心底的冷啊,寒啊,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来人来人,快给我找几根麻绳来,越粗越好!快点儿!”他可不想丢了一世英名。
丫鬟把她扔到室内,便溜之大吉。
依照她现在金鸡独立的可悲姿态,她不认为自己今天会有好下场,就算要跑,也少一条健全的腿。
不用问了,子鼠巳蛇,定然让妖孽给放倒了。
伸直了手,去够那还有几寸远的柱子,忽然,有人将她拦腰抱起。
无声无息,他想吓谁?
秦如歌和凤明煌大眼瞪小眼。
半响,凤明煌才移步,视线错开。
秦如歌吞着口水,右手按在胸前,吓死宝宝了。
将她放下,坐着。
“穿着裤袜,还肿成这样,你是有多蠢,没本事,救什么人。”
“本能反应,要能控制得住,就不叫本能。”
如今想想,这年代木有碰瓷这回事,不然还得戒备心盖过本能。
布帛撕裂,秦如歌一个别字,阻止不了什么。
她的克星,果然是有且只有一个凤!明!煌!
她可以阻了纳兰惜,却奈何凤明煌不得。
“来人,去取那松香续筋膏来。”
知他一番好意,秦如歌没有推拒,如今势成骑虎,还是顺着虎毛捋吧。
指尖冰凉,绕着她的脚踝,秦如歌姑且当做是做冰敷,但是右手已急不可耐探入袖内。
“你知道,本王碰不得毒的,不然诱发体内的十多种毒冲撞,还是要你来处理。”
她想哭。
那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字了。
凤明煌冷笑:“天不怕都不怕的你,竟然也怯了?”
凤明煌直起身,然后缓缓欺身逼近她,秦如歌今早才摔个狗吃屎,可不想重蹈覆辙,便转了脸,不去对着妖孽。
不看,移了眼即可。但是要感官统统关上门,似乎比登天还难。
那人略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间。
“如歌让本王以外的男人抱了,这要本王脸面往哪儿搁,嗯?”
“难道你要我爬着来燕王府?”
“你知道本王不是指今天,也不是指你的下属,纳兰惜,纳兰世家三公子,上善若水,公子如玉,嗯?”
“嗯。”
“......”
秦如歌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精神折磨,宛若周身被蛇缠。
若眼神能拟物化,她觉得自己早就沦落为蛇口下美味的肉了。
喉咙干涩,她清了清喉,道:“其实,我觉得,王爷把纳兰惜看得太好了吧,他那样子也就能骗骗无知妇孺,这外表越是干净越是正人君子的,往往都是脏得不行的小人。我们南越,姓纳兰的,哪一个不是一肚子坏水,心肝黑黑的?还上善若水、公子如玉,哈哈,哈。”
“是吗?那本王呢,本王看起来如何?干净的?邪恶的?肮脏的?肚子里好水还是坏水?心肝什么颜色。”
不带这样步步进逼的啊,她都已经放低姿态了,有完没完。
“王爷,王爷那自然是看不懂猜不透,不评断,评断不了的嘛。”
指掌抬正她的脸,瞬间,妖孽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心脏扑通扑通猛跳:“要研究一下吗?”
她可以选择狗带不。
“纳兰惜来了,贺兰兢估计也快了。如歌,你真是块香饽饽,怎的都争着抢着要你。”
贺兰兢,那不是汝阴侯世子吗,又是一个人中龙凤,可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疯了吧你,听说贺兰兢有意中人的。”
“怎么,你竟不知贺兰兢的意中人是谁?”
秦如歌脑子里这人的消息不多,狐疑问:“谁啊?”
“正是抢了你那太子的好妹妹啊。”
翻白眼:“那关我毛线事。”
“你没本事嫁给慕容琰,结果还间接令秦若月成为太子妃,他把这账记在你头上了。”
南越的人都有病吧!
“这些都是皮毛,算不上正经的。你可知,本王按在慕容均身边的探子是怎么说的?”
秦如歌美眸瞪大,他在皇帝身边安眼线,还直呼皇帝名讳,这人,胆子的毛得有几层厚?
“你、你说。”
这人埋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吐字,湿冷:“不、告、诉、你。”
“......”妈的,智障!!
肯定是觉得吊着她的胃口很爽咯。
眼前晃悠着他的头发,她有种想剪掉做成玩偶的冲动。
凤明煌轻笑出声来,这百分百是因为她的反应取悦了他。
“如歌,你今日打扮这么漂亮,真的是来勾引本王的吗?”
“王爷的嘴是泡了蜜糖,还是早上有用油漱口的习惯?”油腔滑调,若是他没有一身病痛毒,这人肠子怕是花的吧,“我这是准备了给皇后寿宴的礼物,正在试用,顺利的话,神农堂又能赚一笔。”
“玄色说本王抱到了一尊财神,看来,果真不错。”她竟然这么有生意头脑,这女人,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
“是吧,你也觉得吧,让你参资神农堂,本小姐亏大发了。”
明明是稳赚不赔的生意,非让他分一口羹。
指尖绕着她的头发打圈圈,凤明煌玩得很爽的样子。
“反正,早晚都是本王的人,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呸,就算有那么个万一,我一时脑抽筋答应了当你的燕王妃,正确的打开方式,也该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而且这个万一不成立。”
秦如歌抢回头发,自从上次让他割了一簇,她总疑神疑鬼,万一这丫不知不觉又剪她一簇。
既然他这么喜欢玩头发,玩自个儿的呗,秦如歌抓了他的手,让他绕着自己的头发玩。
凤无赖视线扫过她的身,不知怎的,秦如歌就想起22世纪工作那超现实大楼打卡时的人体扫描器,滴的一声,把她分析透切。
“他抱了你哪里?”
额,这话题还没完!!
秦如歌快坐不住了。
“他,他哪里都没抱!”
“嗯?”凤明煌双眸危险地眯起。
“真的,我没骗你,那时我们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是衣服抱住了我。”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而且纳兰惜外表仪容什么的,绝对干净,不脏,和王爷的洁癖无缝衔接,完美!”
“在长安城的大街,一路抱着你到他们纳兰家的老宅,你说,多少人看见了?外面的人定笑本王脑袋泛着绿光,你还觉得完美?”
这人还有没有人性了,她扭了脚,纳兰惜好心施援手,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是落他燕王的脸面呢。
看来谁要当了他的燕王妃,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只能等死了。
秦如歌泄气道:“那你想怎样,不抱都抱了,要扒皮吗?”
“你是本王的如歌,本王怎么舍得伤你一根汗毛。”他的目光淬了毒,似想毒死人。
松香续筋膏送到了,凤明煌抹了一些在掌心,揉摁伤患之处。
秦如歌万没想到他会纡尊降贵,亲自帮她清淤按摩,且手心炙热,应是运了内力。
像她这样的扭伤,外行人乱帮忙活血散瘀,更有恶化伤情的可能。不过,显然凤明煌很有经验,手法相当正宗,估计行军打仗,没少处理过类似的伤。
她痛得冷汗直流,双手死死掐着凤明煌的肩,却仍勉力调侃:“你不必如此,王爷的一双手,杀伐果断,岂是用来抬女人脚踝的。”
也不知是不是凤无赖有意的,秦如歌刚说完,脚踝的力度突然强猛了,差点害她痛哭涕流。
“本王杀伐果断的一双手,如今抬了你的脚踝,如歌岂非很荣幸?”
“......”
“别给自己制造受伤的机会,那样,别人就无法趁虚而入。”
他是说纳兰惜乘虚而入?
“后天就是千秋宴了,这脚,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彻底好了,真想推了不去。”
脚踝热烘烘的,看来已经起作用了。
凤明煌将松香续筋膏搁一边,优雅地将散乱的华发撩到身后。
“千秋宴有好戏,你埋了这么久的火药引,不亲眼看看焰火,你舍得不去?”
“你是说秦若月吗,嗯,也对,怎么也得看她作死啊。可是让人抬着出席,好像有点儿难看。”
“有本王在,你怕什么。”
秦如歌眨眨眼:“你——什么意思?”
他不是一向不出席这种无聊宴会的吗,莫非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卖皇后面子。
“千秋宴,也是鸿门宴。既然皇帝想搞小动作,本王便先下手为强。”
“王爷也去千秋宴!?”秦如歌眼巴巴看着他弯腰,帮她穿鞋。
堂堂一位王爷,南越的战神燕王,竟帮她穿鞋,秦如歌说没有一点触动,那是骗人的。
这样的小细节,不要说是他这样的人物,一般男人都做不到。
喉咙似有梗,秦如歌不知怎么形容此番滋味。
看待凤明煌,大抵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本王若不去,你想让谁抱着去?”
这话,泛冷。
秦如歌摸摸鼻子沉默了。
半响。
“听说有人为你自残。”气氛有些尴尬,秦如歌转了话题。
凤明煌勾了唇角,仔细打量她的面部表情:“吃醋了?”
吃劳什子醋,秦如歌翻了个白眼。
想想莲儿那肉紧的小样,她哭笑不得,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要吃醋。
“只是好奇,王爷会不会像外面的人传的一样,以身相许报答柳兰锦救命之恩。”
“你可知,绑住那女人之前,她在干什么?”
“追杀王爷。”
他目光一闪,秦如歌解释道:“柳兰锦中了杀蛊,乃南越绝迹的蛊种。施蛊者下令,中蛊者便一直追杀目标,至死方休。王爷,那刺客,来历必不简单。”
杀蛊,怪不得!
柳兰锦昨夜疯了一样拔剑刺他,原来是杀蛊。
他也曾中过蛊,知道那滋味,解蛊后不曾再遇施蛊者,如今又出现蛊,难道......
纤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凤无赖很少在她面前发呆,模样有几分逗趣。
许是秦如歌这么一招,招回魂魄,他一把抓住那手,然后,又是漫长的......捏在手里把玩。
她这是自作什么孽,自己送上门去!
“王爷要我入燕王府当燕王妃的目的,我清楚,可柳兰锦是老王爷为你安排的妻子,我要是夺了她的位子,像上次长安城大街上杖杀我的例子,必会重复上演。老王爷那边,你又如何交代。其实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巩固,实在不必再加一层夫妻关系做掩护。”
秦如歌依然没有打消让他放弃她的念头,这家伙身边这么危险,今天刺客,明天放蛊,后天又不知整什么幺蛾子,她自己本就麻烦事不少,何必再变本加厉呢。
“柳兰锦对你而言,何成气候,本王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你不用劝阻,劝阻,只会更坚定本王的打算。至于本王该称之为父王的那个男人,你不必太把他当一回事。”
秦如歌愕然看着他的嘲讽脸,说起来,她至今没有见过凤明煌的父王,那人行踪成迷,并不在长安城。
哥哥对爹,尚且有父子之情,否则哥不会恼爹闹别扭。
但是凤明煌,提及老王爷的时候,无喜无恨,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你知道用这样的表情看着男人,会有什么后果。”
秦如歌想得出神,没有留意凤明煌正不怀好意擒了她的下颔,近她,近到能看清他瞳孔周围的虹膜纹理,和那两排几乎扇到她脸上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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