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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夷城下起了雨。
连绵不绝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许多日以来没完没了,道路上一片泥泞,雨水打在屋外的丛丛树叶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让夷城本就有些窒息的气氛,更加的浮躁。
那件事后,花媚勃然大怒,当夜就将京兆尹下了狱,更是抓起了与他交好的多名官员,此事一出,朝中上下一片哗然,人人自危的同时,也将眼睛放到了荣郡王的身上,闲言碎语越来越多,气的荣郡王几次三番大闹朝堂,和她唇枪舌剑分毫不让。
两人针尖对麦芒,同时选择了强硬的作风,心思却是大不相同。
一方面,花媚并不确定这起事件究竟是不是嫁祸,毕竟荣郡王一直以来都不满她垂帘听政,更是一直怀疑先皇的死因,而即便是真的嫁祸,她也乐于利用这个机会,给荣郡王一个打击。
另一方面,荣郡王却是在心中,百分之百的确定,这绝对是花媚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如此一来,也如冷夏预料的那般,两边终于撕破了脸。
垂帘太后和异姓王水火不容,唯一的一个小皇帝又是个纨绔子,直让百官纠结的肠子都青了,只恨当初先皇怎么没多生几个儿子,哪怕是现在再多一个皇子,也不必闹成如此的局面!
而此时,小倌馆内。
冷夏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继续斗吧,再斗上些日子,就是公孙柳和花千上台的时候!”
一只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稍稍丰腴了几分的腰肢,剑眉微蹙:“前提是,荣郡王不死!”
说起这个,两人心中皆有几分担忧,即便弑天已经隐藏在荣郡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里,一天十二个时辰眼睛不眨的盯着他,但是以东方润的狡诈,实在是难说。尤其一出太监惨死、长街高喝、夜半刺杀的戏码,尽都被她钻了空子,让他的一切计划全数落空,那人岂会不找回这个场子?
若是想将局面挽回,想让南韩内乱,剩下的唯一一条出路,便是荣郡王的死!
吱呀……
房门打开,花姑娘一扭三摇晃,水蛇腰弯弯曲曲的飘了过来,眨巴着眸子盯着两人,托腮碎碎念:“长毛了长毛了奴家闲的长毛了……”
战北烈和冷夏对视一眼,目中皆是同样的意思:那敢情好!
长毛、发霉、变质……人道毁灭了这个孽畜!
细齿咬唇,花千哀怨的咕哝一声,直接癞皮狗一样横在桌案上,一副“不给奴家找个活动,奴家就死在这里”的架势,直把两人看的白眼乱翻。
滚刀肉牌花姑娘,在桌案上滚来滚去,滚啊滚,滚啊滚……
滚啊滚,滚啊滚……
终于,他猛的倒吊着扒住桌子腿儿,眼中“刷刷”放着光,兴奋道:“怎么没瞧见俊美小少年?”
冷夏为他这诡异的姿势叹了叹,挑着柳眉道:“估计在后院呢,这几日十七不知怎么的,缠着慕二、拓跋戎和公孙柳,要学功夫呢,一会儿学轻功,一会儿学弯刀,一会儿学暗器,兴致高涨的很。”
这话落下,就感觉身边的男人酸溜溜的冒着气儿……
大秦战神黑着脸,恨恨的低咒了几句,冷夏的耳朵拔了尖儿,悄悄竖起来,听见那人酸气儿冲天的咕哝:“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小兔崽子……不跟老子学不跟老子学不跟老子学……”
冷夏望天,把心里那句腹诽给咽了下去。
跟着你学,估计只能学飞了……
“哎呀!”花姑娘一惊一乍,一个高蹦起来,取出把小铜镜拨弄着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搔首弄姿,“奴家也要去教!”
冷夏稀奇:“你能教什么?”
满意的收起小铜镜,花姑娘双手叉腰,一脸傲娇:“教他勾引美男子……嗷!”
话声犹在耳,某个翠绿的娘娘腔已经不知去向,被火大的大秦战神一脚踹在屁股上,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某男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幻想出这么一幅画面,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某小孩儿,剑眉鹰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扭着和花姑娘一般的水蛇腰,抖落一脸的脂粉,帕子一甩,风姿绰约:“唤奴家,七姑娘……”
呕!
大秦战神干呕了几声,脑袋摇成拨浪鼓,赶忙将这惊悚的画面给飞掉,转过脸盯着他媳妇看了良久,终于舒坦了几分。
冷夏狐疑的眨眨眼,瞧瞧这男人一脸的冷汗涔涔,仿佛见了鬼……
“咳咳……”战北烈以拳抵唇,掩饰的咳嗽了几声,“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冷夏戏谑的目光中,某男再次咳嗽一声,伸着懒腰溜达到窗前,忽然,剑眉猛的拧起,“来看!”
跟着站到窗格前,朝着下面扫过一眼,小倌馆坐落在一个巷子里,位置并不十分热闹,因着连绵不绝的阴雨天,街上的百姓亦是越来越少,而此时,这算的上偏僻的巷子两侧,竟有不少的摊贩冒雨做着买卖。
尤其是,一整天估计都不会经过几个客人的买卖!
唇角冷冷的勾起,冷夏闭目感受着周遭,半响睁开眼,凤眸内一片冰冷的寒意:“周围也隐藏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想是已经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并不敢离的太近,然而对于冷夏和战北烈来说,不注意是一码事,集中精神感受又是另当别论,片刻的时间,两人已经把周围的埋伏尽数了然于胸!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传来。
钟羽风风火火跑进门,抱拳道:“爷,王妃,属下抓住了馆里的一个客人,有问题!”
冷夏了然,不用说,这和那些摊贩是一样的,伪装成客人进来查探,她点点头,沉声道:“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七十人,分别隐藏在不同的方向,加上楼下的小贩三人,你抓的客人,共七十四人!”
钟羽一惊,却分毫都不怀疑,赶忙道:“属下再下去查探一番,莫要有其他人混在人客中。”
话落,转身飞速冲了出去,带起一阵狂风。
待她走了,战北烈懒洋洋的挑起剑眉,嗓音慵懒却杀气腾腾:“东方润的手下倒是不错,竟能查到这里!”
“唔……”冷夏点点头,咂着嘴道:“风雨无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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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雨下的大了几分,淅淅沥沥的将天地连成一线,偏偏这极南之地连风都息了,空气中无处不飘荡着燥热而潮湿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漆黑的树荫中,一个黑衣人抹去了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悄声叹气:“主子让咱们盯着,也不知到底是盯着什么?”
胳膊肘拐了拐身侧的同伴,他接着道:“再说那里面的可是大秦战神和西卫女皇,大秦战神就不必说了,听闻女皇的功夫也高的很,咱们在这,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不是找死么?”
“还是老大他们好啊,留在那里什么都不必做,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
“喂,你说,一共来了三百多人,主子怎么就派出咱们七十几个在这?”
“照理说,要是被发现了,人多点也容易逃,聚在一起做什么都方便,这么分散开,不是给敌人可乘之机么?”
黑衣人咕咕哝哝的发了半天的牢骚,见身边没人搭理也不介意,继续絮叨着。
额头上再次落满了水,一滴一滴,很是粘腻,他烦躁的一把抹了个干净,忽然整个人愣住,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缓缓的,缓缓的仰起头,眼珠顿时瞪的老大!
只见上面树梢上,一个同伴大睁着眼睛,保持着侦查的姿势,勃颈处一道深深的血痕一刀封喉。
啪嗒,啪嗒……
方才以为是雨水的液体,此时正一滴一滴的落到脑门上,带着浓厚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砰,砰!
与此同时,两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同伴,向着两侧倒了下去,溅起一地泥泞!
他浑身紧绷,正要动作,忽然喉间一阵冰冷的毛骨悚然的凉意,让他起到一半的身子骤然顿住,那僵硬的姿势持续了良久,才半张着嘴巴向后倒去。
冷夏收起手中的匕首,一身白衣洁净如初,皱着柳眉思忖这人方才的话……
而同一时间,小倌馆附近的七十人连带着三个商贩,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尽数解决!
肩头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战北烈,搂着她问:“想什么呢?”
冷夏的眉越皱越紧,方才她和战北烈拓跋戎等人,还有小倌馆内的数名暗卫,负责外面的这七十几人,再送出飞鸽传书,让监视保护荣郡王的弑天们分出一半的人手,去周仲所说的那间平房,将剩下的东方润的人,一举歼灭。
原本她留着这些人,只派出了几个弑天的成员监视着,是为了方便洞悉东方润的所有行动,到时有所防范,可是没想到那些人的能力也不差,十几日的时间查到了大秦的暗卫驻地,因着这里被发现,冷夏的选择就只有杀,否则一旦他们几人的行踪泄露出去,花千这“卖国贼”,和公孙柳这早就应该死去的皇子,必将引起花媚的剿杀!
更何况,还有她这西卫女皇,和战北烈这大秦战神。
这些黑衣人杀是必须要杀,可是另一方面,冷夏却从方才那人口中的话,嗅到了几分古怪的味道……
她将方才的话语呢喃着,霍然抬头!
不约而同,战北烈和她对视一眼,双双急喝:“不好!”
话落,两人如离弦之箭暴冲而出!
远远的,一句吩咐传了来:“钟羽,嘱咐所有人收拾东西,乔装打扮立即出城!”
听见二人话语中的郑重,众人分毫不敢耽误,迅速的冲进了小倌馆,按照吩咐行事。
雨势再急了些……
豆大的雨滴砸落地面,将一片片水滩砸的坑坑洼洼,泥泞而漆黑的长街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飞速掠行,如同鬼魅,但凡经过之地,雨水皆被极速带起的狂风席卷,出现了一瞬的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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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郡王府。
少许的房间内点着蒙蒙烛火,透过窗格在夜幕下影影绰绰,夏日蝉鸣聒噪,合着大雨哗哗声响,更显的王府内一片幽寂。
其中的一间厢房外,两个侍卫打着哈欠,听着里面传出的呻吟声声,暧昧的对视一眼。
一个悄悄的凑过去,竖起大拇指,嬉笑道:“格老子的,老爷都花甲之年了,还这么厉害!”
另一个捂着嘴,一脸淫荡:“要我说,是姨娘厉害,这都小半个时辰了,瞧瞧这叫的……啧啧啧……”
“哎……老爷好福气,有个如花似玉的妾侍,咱们可就惨喽!”
“可不是,这大雨天的,有的听,没的干!”
……
房内的声响渐渐停歇,一个指指里面,“完事了!”
两人心照不宣,嘿嘿奸笑着,忽然,白眼一翻,齐齐倒了下去。
砰!
黑白的身影一闪,战北烈一脚踹开房门,鹰目顿时一片冷沉。
衣袂相擦的声音响起,几条影子落到两人的身边,正是应该守在这厢房外的林青和齐盛,“姑娘,你怎么来了,荣郡王没……”
话说到一半,双双愣住,一脸懊悔。
砰!
两人跪地,请罪:“姑娘,是咱们办事不利!”
只见房间内,荣郡王仰躺在床榻上,眼珠睁的老大,胸前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心房,大片的血泊逶迤流泻,而房间的另一扇窗子大开着,那所谓的姨娘已经不见踪影。
冷夏并未责罚,就连她都没想到,东方润的会这般狠心!
小倌馆门口的暗卫,一旦被她发现,那么就不得不杀、不能不杀,更是只能分出一部分荣郡王府的弑天,去剿灭剩下的两百余人,这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而留在荣郡王府的弑天,有了这般先入为主,定然放松了警惕,认为东方润的人,正在被同伴剿杀,不会再有人前来,东方润就借着这个时间,让那所谓的姨娘在床笫之上,将荣郡王刺死。
归根究底,这三百多人的暗卫,全部都是他的弃子!
以一手培养出的暗卫性命,换取荣郡王一人的性命,这买卖,若是冷夏和战北烈这种,将手下视作亲人的主子,必然是不会做的,可是东方润,竟就狠的下这心……
冷夏和战北烈对视一眼,双双笑了,不知是感叹东方润的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还是为那些忠心耿耿却被主子双手送出了性命的三百暗卫。
这一局,他们虽然输了,却输的不悔!
为了花千,他们中计。
反过来,为了计划,牺牲了三百手下的东方润,冷夏想他必定不会觉得可惜,可是在她看来,这……
真心悲哀!
两人不再多言,吩咐林青道:“通知弑天所有人,迅速出城,和城外的钟羽等人汇合,向着大秦撤退,不要停顿!”
“姑娘,那你呢?”林青急忙问。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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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即便是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依然如往常一般,早朝在寅时准时开始。
上朝的官员们冒着大雨,自轿子里向外看去,纷纷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天色尚且昏暗,可是长街上竟多了不少的行人,这些行人一个个腰背挺直,满脸焦急,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腰间,在各个民房外查探着。
狐疑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早朝,金銮大殿上方的龙椅上,却未见皇上身影,只有太后在御座上静静道:“皇上身体微恙,这几日暂时缺席,在寝宫内静养。”
皇上是否微恙,这一点不好说,不过紧跟着一刻钟后传来的消息,却是实实在在的。
荣郡王死了!
当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于昨夜在床笫之上,被刺杀身亡,这样的一个消息,不可谓不震撼,这下子,百官们齐齐傻了眼,将怀疑的探究的“肯定就是你”的目光投向了上首。
尤其这目光中含着满满的控诉,你说你恨荣郡王也就算了,竟然让他一个堂堂王爷死在床笫之上,死在办事之中!
人都死了还落下个晚节不保,你狠毒不狠毒!
在这样的目光下,花媚真真是比窦娥还苑,咬碎了一口细牙也于事无补!
解释说不是她干的?
靠,当咱们傻呢!
于是乎,无可奈何的花媚只得以两个字,逃避了这百口莫辩的怀疑:“退朝!”
文武百官怒在心头,年逾花甲的荣郡王,在朝堂上的影响堪比战北烈在大秦,这样的一个人被那狠毒的女人给杀了,直让他们在早朝结束之后,就回去三三两两的开起了小会议,这会议的中心直指花媚。
就俩字:下台!
第二日,众官员的联名上书还未送上龙案,另一个消息直接将南韩的朝堂炸开了花……
此事源于一名并不起眼的官员,口口声声有证有据,当年病逝的皇长子竟还活在人间,这个消息一出现,病逝一事亦是引起了众官员的思索,当年先皇驾崩不久,皇长子就跟着得了一场大病,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可是那病到底是真是假,没人亲眼看见过,一切只是花媚的一面之词,当初小皇帝年纪尚幼,花媚一介女子以太后的身份垂帘辅政,那时还没露出欲当女皇的勃勃野心,百官中除了荣郡王一党外,其他还是大多呈赞赏敬佩之心的,对于她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
可是此时再翻出陈年旧事,皇长子公孙柳的死因,就漏洞百出了!
不过那官员虽说知道皇长子在世,可若要说他在哪里,亦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百官收起了怀里的联名上书,放弃让纨绔的小皇帝提早执政,心中暗想着早日找出皇长子,让小皇帝退位让贤一事。
反正不管怎么说,花媚的下台是必须的!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三日,又一个消息炸过来,将南韩的朝堂炸的外焦里嫩。
东楚发兵了!
东楚皇帝东方润,擅自撕毁了和平友爱的协议,二十万大军开到了南韩的边境,待到消息传了过来,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这等时刻,百官大骂东方润“卑鄙下流厚颜无耻阴险龌龊下作淫贱不要脸”之余,也想到了小皇帝。
公孙铭再怎么纨绔不着调,好歹也是个皇帝,外地入侵之际必须有皇上这个主心骨。
花媚在凤椅上独坐良久,一再声称皇上龙体欠佳,更是有加重之势,然而耳边一声声的催促,和百官怀疑的忿恨的眼睛,让她只得再次给出两个字:“退朝!”
这一再的推脱,百官无可奈何中,心里也不免有了怀疑,小皇帝该不会是……
这么想着,又齐齐摇头,虎毒不食子,若说花媚会加害她的亲生子,众人倒是不相信的。
谁知第四日,这不相信竟变成了证据确凿深信不疑!
皇宫中传出了消息,小皇帝根本就不在寝宫,甚至连整个南韩的皇宫里都没有他的踪迹,换句话说,小皇帝失踪了!
失踪了?
骗鬼呢!
文武百官这下子是百分之百的相信,绝对是花媚将公孙铭暗地里谋害了!
于是,已经忍了三日之久的朝臣,终于群起而攻之!
南韩在外侵的同时,内乱了……
南韩的朝堂上,一连四天,可以说是日日有惊喜,然而在这个“惊喜”中,花媚也一早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早在公孙铭失踪的当夜,她已经派出心腹伪装成百姓,在夷城内地毯式搜索着……
从前不知道是一码事,如今将这一连串的事串在一起,必然知晓有幕后黑手操纵着这一切,花媚有了目的性的查,要查自然是查的出,于是在第二日,小倌馆的一切都已经呈报在了她的桌案上,了如指掌。
随着翻看着送来的资料,那双倒吊的眸子里,越来越冷戾,当下派出了一个心腹,带着御林军出城追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手下得令离去……
嘶啦!
洁白的纸屑漫天飞舞!
撕烂资料的手狠狠的攥成拳,花媚红唇微张,冰冷而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名字,一字一字从喉间磨砺而出,杀气冲天!
“战北烈!”
“慕容冷夏!”
“花千!”
“公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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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与夷城毗邻的一个小城镇中,某对男女双双打了个喷嚏。
某男一个高蹦起来,溅起地面水花无数,抓着女人的双肩从上到下再从下回到上从左到右再从右回到左然后斜着交叉着旋转着打量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惊呼:“媳妇,胎气啊!”
这因为一个喷嚏而抽风的男人,自然就是战北烈无疑。
而此时狂翻白眼的女人,当然就是冷夏。
她掀了掀头上戴着的斗笠,看着眼前连绵的大雨,摇头道:“没事,估计是连日来的雨,有点着凉了!”
这么一听,战北烈非但没放下心,反倒更紧张了!
他惨白着脸,连连咕哝着:“这时候,才发现有那愣子的好啊!”
一只白净的小手伸过来,抓住冷夏的衣摆扯了扯。
她回头看去,就见斗笠的面纱后,长相清秀颇为女气的十岁少年,一脸小心翼翼:“什么时候能见到舅舅?”
这个少年,正是小皇帝,公孙铭。
当日冷夏和战北烈潜进皇宫,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了出来,既然东方润想让局势混乱,那么他们索性将南韩这一方浑水,搅的更加的乱!
依照冷夏先前的分析,荣郡王一死,花媚必遭到朝中百官的口诛笔伐,而解决这件事的唯一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公孙铭杀了,到时候南韩的皇室死了个干净,凭借花媚的势力和手段,为皇只是早晚的事。
自然了,这其中要经历多少的内乱厮杀,却是难以言说了。
而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公孙柳为前提的情况下,东方润查到了小倌馆,手下中又明显有一个女子没死,难保她不知道公孙柳这个人,将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么花媚和小皇帝的处境将会更加的危机,百官有了公孙柳这个希望,必将更急于让花媚下台。
到时,一边是内乱,一边是外侵,一边急于寻找皇长子,一边必杀公孙柳,整个南韩将会乱成一锅粥。
而冷夏和战北烈在这个时候,带走了小皇帝,一方面是为了花千,一方面是在这乱上,再加一把火,让矛盾更加的激烈。
既然东方润已经插了进来,他们不能从内部着手,那么就从外面开始,东方润出兵,大秦和西卫也不会傻乎乎只看着,到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瞧着公孙铭满满的焦急忐忑,冷夏想了想,回答他:“花千比咱们早走了小半夜,一路快马加鞭,这会儿应该就在前面一个城镇,或者是官道上。”
公孙铭点点头,不再多问。
三人牵着马,朝着前面快步走去,出城的城门近在眼前,此时已经有少许的官兵站在门口进行着常日的排查,耳边哗啦哗啦的雨声中,忽然传来凌乱却响亮的脚步声。
冷夏和战北烈对视一眼,眼底尽是凝重。
不用说,花媚的人追来了!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着大概就有上万人,三人不再耽搁,加快了步子,尽量在平稳淡定中快速的朝着城门走去。
“什么人?”城门口的官兵问,打量着三人,尤其将目光落在后面的两匹马上。
三人皆戴着斗笠,连日来的大雨不少的百姓这般打扮,倒也没什么特别,雨水打湿了衣服,一身的狼狈也显不出衣料的金贵,除了公孙铭的斗笠下,系着黑色的面纱。
战北烈和冷夏,名号虽然大,但是毕竟这里是南韩,见过他们的却没几个,而公孙铭的特征便明显了,十岁孩子,长相女气,只有带上面纱遮挡,不然极为容易引人注意。
那官兵伸出手,就要掀开他的面纱,公孙铭退后两步,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
战北烈扶住他的肩,适时的解释:“官爷,小人是从京城里来的,夫妇出城寻亲,孩子染了风寒,看遍了咱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好。”
“风寒?”官兵半信半疑,倒也因为“京城”这两个字,将注意力从马匹上转移了。
“咳咳……”
公孙铭粗哑起嗓子,一边咳嗽着一边道:“官爷,咳咳……小人怕传染……咳咳……”
官兵立马跳开,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挥挥手赶苍蝇一般。
“真是晦气,快走快走!”
冷夏和战北烈连连点头,低着头就要朝城门外走……
就在这时!
“站住!”
后方一声大喝响起,三人走的再快了几分,那人似是没想到他们越叫越走,忽然一根鞭子临空抽来!
咻!
战北烈条件反射要抬起的手,猛的捏住,仿佛不经意的一个趔趄,将身边的冷夏朝外撞去。
啪!
一鞭子,原本该抽到冷夏的身上,此时狠狠的抽上了他的背脊!
“本官说让你们站住!不长耳朵吗?”那个说话的人,再次高喝了一声。
鹰眸中杀气凛冽,一闪而逝……
战北烈做出踉跄的模样,顺着鞭子的力道,向前歪了几步,微低着头道:“官爷,小人不知您是唤我。”
冷夏伸出手,抚摸向他坚实如铁的背脊,鞭痕并不深,也只是微微划破了层衣料,这样的伤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但是这屈辱……
她的心里似被火烧一般,哪怕这一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也不会让她这么的痛!
这个男人,这个向来霸道的男人,何时试过这般?
战北烈牵起她的手,手掌温热微显粗糙,带着安抚的力量……
两人都不是横冲直撞的人,对面的御林军足有上万,这个时候,若是可以蒙混过去,却偏偏要为了点可笑的面子奋起搏杀,未免也太痴傻,尤其是还带着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公孙铭。
这个道理战北烈知道,冷夏也知道。
大雨疯狂的洗刷中,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两人微微低着头:“官爷,唤小人有什么吩咐?”
那人三十余岁,同样带着斗笠,斗笠下一条深长的刀疤,一直横刀鼻翼处,站在万名御林军前,像是个统领。将他们打量了一番,他哼哼狞笑着,嗓音冷冷:“本官为太后娘娘办事,捉拿奸细和乱党,所有出城的人必须详细检查!”
“官爷,方才那位官爷,已经盘问过了……”战北烈指指城门处的官兵。
“呸!本官和他们能一样么?”刀疤脸一脸的倨傲,催促道:“赶快把斗笠取下来,还有这个孩子,面纱摘了让本官仔细比对!要是耽误了时间,让奸细乱党逃跑了,你们担待的起么?”
柳眉一皱,听着这人的意思,好像早就已经肯定,他们根本不是要找的人?
冷夏揽过公孙铭,小心翼翼道:“官爷,孩子原本就患了风寒,若是这大雨再摘下斗笠……”
不待她说完,刀疤脸已经大骂道:“废话少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奸细也是从京城来的,谁能保证你们不是奸细!这大雨天的,官爷一路辛劳,赶紧摘了让本官看过了,抽空去买点酒来喝!”
这话里的深意,冷夏终于明白了!
既然知道他们是京城来的,就说明方才早就听见了他们在城门口的谈话,这时又这么说,字里行间都透着有意的为难……
无疑,想要从中牟取银子。
冷夏猜的不错,刀疤脸早就已经肯定,这绝对不是他要找的人,太后吩咐的是一伙人,而这里只有三个,明显是一家三口,小镇上的官兵没眼力价,他的眼睛可毒的很,一眼就看出来三人即便狼狈,可那衣料皆是极好的,尤其是还牵着马,必定是有钱人!
阴雨天,他收到这样一个追捕的命令,一路泥泞又狼狈,已经火冒三丈,这会儿倒是老天眷顾。
好容易碰见只肥羊,不宰了都对不起他家的祖坟!
战北烈从衣袖里掏出个几个银锭,塞进刀疤脸的手里,憨笑着:“官爷,小儿确是不能再淋雨,您慈悲心肠,这点小小心意,给诸位大人买点酒喝。”
刀疤脸笑呵呵的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大洋洋一摆手:“滚吧!”
“谢谢官爷!”
三人方要转身,一声清雅却恶意的嗓音响起:“我道是谁呢?看了这许久才敢确定,没想到大秦烈王和西卫女皇,也有这般卑躬屈膝的一日,让本官瞧瞧,像狗一样!”
这话说的极为恶毒,话音中含着几分痛快,几分得意,几分小人得志!
这话落下,那刀疤脸紧张兮兮的退后一步,举起手里的鞭子,时刻准备着,问道:“你没看错?”
说话的男人站在他身侧稍后面一点,冷笑道:“怎么会错,好歹打过几次交道,是不是?”
他轻笑了几声:“好久不见了,女皇,烈王?”
哗!
万人的御林军立即将两人包围。
男人对着他们说了三句话,冷夏和战北烈却是看也懒得看一眼,直接将这当成了狗吠,只远远的望了望将他们围在中间,满满的黑压压的御林军。
某对夫妻双双咂了咂嘴,他们想息事宁人,奈何有人偏偏不给这个机会。
两人对一万……
也许他们未必能冲出重围,未必能从这一万个源源不断的御林军的堵截中离开,不过,想在这些人里杀上几个特定的人,还真真是易如反掌!
为什么总有些跳梁小丑,这么想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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