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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勋低头漫不经心的吃饭,动作闲适,却是一副不打算说话、理她的样子。
顾若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
赵勋依旧不说话。
“七爷。”顾若离盯着他,赵勋忽然抬头看着她,目光幽谙的如一汪井水,深不见底,“若不是呢,你是不是还丢了我一人在此,说走就走?”
顾若离一愣,惊讶之声脱口而出:“啊?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在埋怨?
怨她走了?不会吧,她走了难道不正常吗。
她立刻觉得自己想错了。
“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你不同意,我留在那里也只会碍事。”顾若离猜测他的意思,有些尴尬的道,“是不是让你难堪了,我昨晚的话有些……有些激进了。”
她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起争执,也不该那样说他。
不管他做的对不对,他都是大周的镇国将军,在军中他该有的威信甚至高于帝王,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一名不文的大夫罢了。
若非他退让,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和评价他的对错。
赵勋打量着她,冷声道:“只是觉得自己激进了而已?”
那还有什么?顾若离不解。
赵勋端着茶,慢慢喝着,余光却落在她面上:“你觉得你说完那些话,听到了我的拒绝,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就走了。”
她不走,难道还要继续纠缠吗?
顾若离怔了怔,觉得他们说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随着我的意思去办事,我表达了观点你不认同,我一直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秦夫人的事……”她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便道,“总之谢谢你不杀他们,给他们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
“是你谢我,还是他们。”赵勋并不领情,“为何谢我。”
顾若离察觉他真的生气了,是因为她当着许多人的面和他争执,所以解释道:“我谢你,谢你手下留情。”
赵勋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来,负手往外走。
这就走了?
“七爷。”顾若离喊了一声,赵勋步子不停径直走了。
顾若离愕然,这人是在报复他,说走就走?
“县主。”刘佩书走了过来,顾若离看着他微微颔首,道,“刘大人。”
刘佩服朝顾若离行了大礼,道:“昨晚多亏县主争取,才保住我家大人以及我等的性命,若不然营州中屯卫自今日起就彻底消失了。”
“我?”顾若离凝眉道,“刘大人,昨晚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佩书笑了笑,和顾若离解释道:“郡主走后,院子里气氛极其紧张,我们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大家僵直着,想动却又不敢……大概就这么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将军忽然让我们所有人写认罪书。”
顾若离心头一跳,就听刘佩书又道:“赵将军还说看在县主您求情的面子上,此番就饶我们一回,让我们去将卖掉的战马找回来,再自小旗以上每人领不等的军棍,此事就了了。”
“所以,末将来谢县主,若非县主求情,以赵将军的行事手段,我等的性命恐怕就结束在昨晚了。”
赵勋什么人,他们没接触过可也有所耳闻,虽不了解但手段却很清楚。
虎贲营的人若是犯了错,那惩罚就绝不只是死那么简单,听说有人被截了四肢,挂在军营中,场面简直骇人听闻!
可就是因为这样,虎贲营的军纪是大周所有军队都无法相比的。
昨晚一番见识,让他们认识到赵勋,这个人虽手段狠厉,但却也不是毫无人情,至少他还能听得见别人的劝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因为觉得丢失了面子,而固执到底。
这样的人,审时度势,能进能退,且又有勇有谋!
不怪他能独创虎贲营,一路走到镇国将军的位置。
“赵将军是这么说的吗?”顾若离震惊不已,他是因为她的劝说,所以才当场改变了主意?
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感觉很怪。
“是!”刘佩书看着顾若离,道,“赵将军确实是这么说的。”
顾若离没有说话,刘佩书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解释道:“县主医术高深,又有仁爱之心,我们营州中屯卫所有人都欠您一条命,往后您只要有事便吩咐一声,我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说着,深深一拜:“多谢县主救命之恩。”
“不用。”顾若离摆手道,“你们该谢的是赵将军,若他存心想杀你们,便是我再劝都没有用。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你们有值得他手下留情的理由,往后你们只要证明他这个决定是值得的,营州中屯卫只会越来越好。”
刘佩书微怔,昨晚他就听到了顾若离的那一番话,便知道这个小姑娘看似娇娇弱弱的,但却很不简单,后来果然证明他是对的,她不但医术高深,还颇有主见和见地,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是!末将铭记在心,也会提醒我们大人。”他应着是,又尴尬的道,“末将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县主代为向将军转达。”
他都不理她了,说了也没有用了吧。
顾若离有些为难,刘佩书就道:“我们军营自四年前开始就军饷短缺,除了今年将军让人送来的战马,已经许久没有人过问我们了,就连大人递上去的奏折也宛若石沉大海,我们被逼无奈才会动起了战马的念头……”
“能不能求县主和将军说一声,将我们的军饷给我们分发一些,不必全给。我们知道圣上和将军并不容易。所以只要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便可。”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会去卖战马。
“你可以直接去和他说。”顾若离回道,“这是军中的事,我一直掺和并不合适,而且,赵将军并非不讲理的人,只要请求合理他不会置之不理。”
刘佩书点着头,呵呵笑道:“我等说话的份量,怕是不抵县主您半句啊。”又行礼,“请县主最后帮一个忙,末将感激不尽。”
她在赵勋面前说话有份量吗?
“我试试。”顾若离不忍拒绝,可一想到赵勋方才的样子,叹了口气,“若是不行,你再想办法吧。”
“此事就拜托县主了。”刘佩书又行了大礼,道:“将军去军营了,说今日上午看我们操练。”
“我去看看。”顾若离颔首,转身出了暑衙,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她走到军中宿舍,来往的士兵纷纷和她打招呼,指着马厩那边道,“县主,将军在马厩那边看马。”
顾若离笑着颔首,径直去了后面。
远远的就看到赵勋站在马厩前,身边虽跟着人,但却是冷冷清清的立着,她咳嗽了一声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跟着赵勋的几个士兵纷纷回头和她行礼,顾若离微微颔首走到赵勋身边,那些人退了下去。
“七爷。”顾若离侧目看着他,郑重道,“对不起。”
赵勋转头过来看她,挑着眉声音沉沉的:“嗯,错在哪里了?”
又问?顾若离咳嗽了一声,回道:“错在不该……”她顿了顿,思量了一下用词,“牝鸡司晨。”
赵勋看着她,她满脸端肃身板笔直,很认真的在和他道歉。
他其实没有必要和她生气,但她的想法现在若是不纠正,将来必会有这样许多层出不穷的问题,一个女子可以有主见,却不能太过独立,他凝眉看她,居高临下:“再想想,想好了再来见我。”
顾若离眯了眯眼睛,忍着不悦道:“不如七爷直接告诉我吧。”
赵勋转身往前走,在一匹一匹的马前走过查看,又回头望着她,训斥道:“告诉你了,下次你还会如此,自己想。”
顾若离气的不行,一件事归一件事,况且,她不觉得她的观点有什么错,只是立场和处理事情的手段不同罢了,她道歉是因为觉得妄自尊大插手了军中的事,这本和她不相干的,可他却说她道歉的点不对!
哪里不对,你说出来就是,认同了大家就把话讲清楚,不认同此时此刻她也可以退让一步。
没有谁有资格去要求对方改变自己,迎合别人,亲人也不行,何况她和赵勋不过是普通朋友。
或许,连朋友都不算。
“七爷!”顾若离语气硬了一些,可脑子里又想到刘佩书方才说的赵勋是因为听了她的话,才改变的主意,便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想不到。”
她真的想不通。
赵勋不理她。
顾若离站在原地,莫名的就想到了霍繁篓,如果是霍繁篓他一定会凑过来嬉皮笑脸的和她说,你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把话说清楚,大不了吵一架,事情过了也就过了。
她恨恨撇撇嘴。
忽然,有人跑了过来,请道:“请将军,县主移步去校场!”
顾若离去看赵勋,他颔首大步而去,顾若离只得跟在他身后过去。
刚到校场,她就被眼前的画面惊住。
面前齐齐的站了数百行的兵,由秦大同的领首,虽军服不一,高矮不齐,可一个个身姿笔挺,昂首挺胸的打的队列,整齐划一的喊道:“营州中屯卫三千将士,前来领罚,请将军罚!”话落,数千人唰拉一下单膝跪地,齐声高呼,“我等知错,请将军罚!”
纵然不是军人,可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场景,顾若离一瞬间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气势,可以想象这样的场面甚至比这里的更多的兵阵在战场上出现,场面是多么的壮观,令人热血沸腾,恨不得也生在其中,和他们同生共死。
赵勋走到略高一些的看台上,面色稳沉,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目光微眯略一扫过。
他负手而立,衣袍翻飞,声音低沉却有着让人信服和震慑的力量:“既知道错,便就要罚,尔等今日受罚,可心甘?!”
“是!”洪亮的声音,震颤在人耳边,“我等受罚,心甘情愿!”
赵勋颔首:“自上而下,互相执行,事必后排兵,让我看看尔等的实力!”
“是!”众人应是,话落,前一排的直直倒下匍匐在地,后一排的人抡起手中的军棍,毫不手软的就上去打了起来,以此类推,就看到每隔一排便是棍棒起落,一时间偌大的校场上,棍棒挥舞,砰砰声此起彼伏,
秦大同昨晚受伤,虽不致命可也不轻,可此刻他带头趴在地上,由刘佩书执刑,毫不手软,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他腰部和臀部的衣衫黏在了皮肤上,显然已经是皮开肉绽。
顾若离看的触目惊心,她回过头招手喊不远处缩头缩脑的马大头,马大头跑了过来,顾若离低声吩咐道:“先去将伤药准备好。”
“是!”马大头应是,快步跑走了。
前面一排二十军棍打完,被打的人起身,后一排的人匍匐,又是一轮开始。
秦大同八十军棍毕,他人已经意识模糊,可依旧强撑起来,抱拳和赵勋道:“末将八十军棍已领,请将军阅兵!”话落,回头冲着身后的兵喊道,“列队,布阵!”
顾若离能看到,在他破损的衣服里败坏的肉泛着白挂在身上。
一场操练下来,便是完好的无损的人,也会汗流浃背浑身乏力,何况今天这些人都受了罚,不过两阵过后,就有人相继倒了下去,待人一倒便有人上前将他们扶下去,另外的人顶替而上。
顾若离看的心惊肉跳。
一个时辰后,秦大同跌倒在地,跪在地上回禀:“营州中屯卫,操练完毕,请将军指示。”
赵勋始终未动也不曾说话,待秦大同说完,他一挥手,就道:“各退下,虎贲营集合!”
虎贲营昨晚来了不过四百人,只是他们气势不同,所营造的震慑力也不是普通军队所能比的,赵勋话落,剩下护卫的八十人就从四面八方,如鬼魅一样飘然而落,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刚才可是一个人影都不见的。
“演练。”赵勋负手,目光扫过这八十人。
虎贲营的军士抱拳,大喝一声:“是!”便两两上手,真刀真枪,下手毫不留情,看的人惊心动魄却又佩服不已。
这是秦大同手中的兵所没有的。
两两演练完,便又换了阵,虎贲营的阵和秦大同的不同,胜在多变,极其灵活,每个人的反应和身手,都是一般的人难以相比的。
顾若离就看到秦大同那边一个个看着目瞪口呆,满眼叹服。
以往只听说虎贲营,今天是实实在在看到了。
除了服,没有别的可说的。
虎贲营的人停下来,赵勋挥手,那些人如来时一样,猎豹一般迅速分散在四周,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勋跺着步子走下看台,大步离开了校场。
他什么都不用说,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走,满场沸腾,传出嗡鸣之声。
顾若离叹了口气,跟在赵勋身后走着,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十几步,赵勋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问道:“想明白了?”
“没有。”顾若离回道,“将军直说吧。”
赵勋凝眉接着往前走,顾若离站了一会儿,道:“刘大人让我带话,求将军能否和户部商量,将他们的军饷分发一些,他们无米开锅,几千人将要饿肚子。”
赵勋还是不理她,接着往前走。
“县主。”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就看到方才在校场的那些兵陆续走了过来,一个个笑着和她打招呼,“县主,多谢您昨晚救了内子,秦某感激不尽。”
秦大同由人搀扶着站在她面前,和她道谢。
早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他几乎要嚎啕大哭,一夜那么艰险,他么父子几次就要阴阳相隔。
若秦家的香火在他手中断送,他便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秦大人不必客气,我是大夫,救人治病是本职。”她看着他,问道,“你的伤势很重,快上了药去休息,以免感染溃烂。”
秦大同应是,抱拳道:“县主在此处多住几日,我请人陪县主您好好玩几日,以尽地主之谊。”
“不敢劳驾,等确定秦公子没事我就回去了。”她指了指马,“应该没事吧?”
秦大同羞愧,摇头道:“没事,我们确实是谎报,没有想到……”没想到赵勋会亲自来了,“往后再不会做这种蠢事。”
顾若离失笑,众人看着一愣,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顿时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看她。
怎么没有声音了,难道是因为受委屈了不敢跟来?赵勋皱眉立刻绕过一排马厩去找顾若离,就看到顾若离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有说有笑,那些人望着她满面恭谨,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的意思……似乎说的很高兴,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往前走,时不时人群中还爆发出笑声。
他突然觉得,如若她是男子身在军中,应该也有一番作为,这个想法一起他便皱了眉。
他们一起来的,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他不理她换做别的女子难道不该无助的哭,来求他?
却不曾想,她比他还要自如。
“将军。”刘配书跑来,躬身道,“宴席已经备好,请将军移步。”
赵勋和刘佩书一起顺着人流往前走,边走边道:“你早上找过县主了?”
“是!”刘佩书一惊,忙解释道,“是末将求县主来将军这里说情的,县主推脱不过,才来和您说这话,将军若要怪责,就罚末将吧。”他说着,噗通一下跪在赵勋面前。
赵勋脸色阴沉:“我说过要罚了?”
“啊?”刘佩书一惊抬起头来看着赵勋,紧张的问道,“将军不是生县主的气?”
他看出来了,昨天两人还有说有笑,让他们误会以为县主是将军的……今天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分明就是闹僵了。
所以,赵勋这么一说,他才会紧张的跪下来替顾若离求情。
仔细一想,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就算将军生了县主的气,也用不着他来求情吧。
“我生她的气与你何干。”赵勋话语低沉不容人质疑,“去告诉县主,我们今日便回去。”
“将军不多住几日吗?县主她……”刘佩书的话没说完,赵勋已经大步而去。
他愕然,觉得赵勋的脾气实在是难以琢磨。
他只好跑去请顾若离。
赵勋带着车夫和马车等在路口,来往的人都很怕他,不是远远看到避开,就是垂着头匆忙行礼见鬼一样跑了。
他面无表情,回头就看到正由一群人浩浩荡荡送别的顾若离,她微微笑着,和大家说着话。
“我走了。”顾若离和众人道别,“等我从家中回来,再来看你们。”又摸了摸韩苗苗的头,“乖乖听你母亲的话,若是想去京城就给我捎信,金簪胡同的顾氏合安堂。”
“记住了。”韩苗苗点头,艳羡又钦佩的看着她,“县主,我真能去找你吗,我能不能学医?”
顾若离点着头,道:“当然能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韩苗苗点头,“我知道了。”
顾若离又和韩缪氏叮嘱了孩子的事,这才转身去看赵勋,就看到他冷着脸站在路口,而他身边停的不是马,而是马车。
是因为她不想骑马,所以他换的马车?
顾若离抿着唇走了过去,赵勋扫了她一眼,径直翻身上马,秦大同过来,站在马下抱拳道:“将军慢走,往后营州中吞卫听将军号令,没有不从!”
赵勋根本不在乎他们从不从,不从就打,打不服就杀,这些在他眼中从来都不是阻碍。
只是此刻,他看着秦大同眼中的钦佩和信服,感觉便有些莫名,颔首道:“好好养伤,军饷不日便会补齐。”话落,夹着马腹嘚嘚往前走。
“将军。”秦大同眼睛一红,带头跪了下来,他一跪身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多谢将军!”
声音整齐,由衷的喊着。
赵勋头也不回扬鞭而去。
顾若离上了马车,车夫驾车追了上去,她顿了顿掀开帘子朝后看去,那些人依旧站在路边目送他们。
这些人其实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有一顿饱饭罢了,只要朝廷能给,他们就会死心塌地。
不过,她不在其位,所以不能完全去理解赵勋的心思,或许,他要的是先打再捧,这样一来反而更能使人拥戴……
马车走的很快,顾若离虽被颠的难受,可却觉得比骑马舒服多了。
赵勋没有上前,一直走在前头,一直到下午未时,车子才在路边的一家酒馆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若离掀开帘子,就听到车夫道,“将军进去酒馆了,大概是要用膳吧。”
他们中午没有吃饭就走了。
“哦。”顾若离也饿了,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原想着忍一忍到晚上再说,没有想到赵勋中途找了酒馆。
她戴上帷帽下了车,和车夫交代了便去酒馆,赵勋坐在一楼的隔间里,一个人不急不慢的喝着茶。
顾若离走过去,提壶给自己斟茶,坐在他对面。
两个人都不说话,顾若离觉得有些尴尬,便道:“你还在生气?”
赵勋扫了她一眼。
“我道歉了。”顾若离觉得他太难缠了,就站了起来,不悦道,“我在这里妨碍将军用膳,告辞!”说着,又走了几步,回头盯着他,道,“是你诓我来的,现在又在这里生闷气,你太不够意思了。”
话落,板着脸就走。
“站住。”赵勋忽然站了起来,顾若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谁求着谁,反正顾家的事已经落定了,她得罪了赵勋大不了和方朝阳一起搬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何至于下次见面摆着脸。
这丫头,居然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大步上去,一把拉住顾若离的胳膊,顾若离推他,怒道:“放手!”
“我让你站住。”赵勋冷着脸说完,顾若离就回道,“我道歉了,将军要是不满意,就地砍了我吧。”
赵勋眉梢一挑,咬牙切齿的道:“你当我不敢?”话落,抓着她的手臂,就跟提包袱一样,提溜了起来往肩上一扛转身就回了隔间,脚一踢就将门关上!
留了外头那些食客目瞪口呆,有人低声道:“那男子目露凶光,不会是这两天京中通缉的那个叫汪通的大盗吧?”拐杀小姑娘?
“你什么眼神,那汪通有此人这般容貌。”旁边的人说完,就露出暧昧的笑,“人这是小两口吵架了,打是亲骂是爱。”
众人都笑了起来。
顾若离被他一扛人就懵了,耳边听着大堂里众人的议论声和笑声,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赵勋放下来,摁在在桌子上噼里啪啦的屁股被他打了几下,就听他怒道:“想走就走,跟学谁的本事?”
顾若离不觉得疼,回头呆呆的看着赵勋,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像是被涂了辣椒面,火辣辣的腾腾的冒着烟……
赵勋打完也愣住,低头看了看还被自己摁着撅着屁股的顾若离,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
他真的是被这丫头气糊涂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这样失态过。
“知道错在哪里了没有?”赵勋凝眉,心中虽有些虚,可面上却依旧是板着的,毫无情面可言,“我们一起出门,自然就是一起回去,你说走就走,可与我商量过,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顾若离大怒,将头上的帷帽摘了就丢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赵远山,你太过分了!”
赵勋冷眼,两人对面立着,一副谁也不让谁的样子,顾若离喝道:“我丢你在那边是因为什么,是你不讲道理,难道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你争执才是对的。你说我错了,我就和你道歉,你非要我自省,你什么话不能说清楚,非要猜来猜去,我没心情去猜你的心思。”
“你就不该和我争执。”赵勋满面威严,怒道,“你一个女人,站在我身后就好了,谁允你走出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和那些处的火热。”
顾若离简直气的不行,她抬手指着赵勋的鼻子:“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是,我没有资格站在军营中去质疑你的决定,可是,这和我是不是女人没有关系,你要弄清楚,我不是你的奴婢,也不是你属下,我自己挣银子自己养自己,我凭什么没有说话的权利,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和谁认识就和谁认识,你管的着吗。”
“你烈女,女戒读过没有。”赵勋喝道,“女论语读过没有,该怎么做你不懂?”
顾若离惊愕的看着他,不可思议的道:“所以呢,你就觉得我不该出来走动,不该抛头露面,就该躲在后宅里生儿育女,直到老死。”
“哪个女人不是如此,就是你不同?”赵勋比她高很多,这样低头说话很累,但足够威严,能在气势和身高上压她一头,让她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话。”顾若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你为什么当初要请我去给太上皇看病。你就是个虚伪的人!”说着,她又觉得不解气,抄了杯子就要去泼他,赵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顾若离怒道,“你瞧不起女人,我也不会变成男人,更不会变成你眼中的那种女人,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话落,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砸的粉碎。
赵勋大怒,攥着她的手不放:“怎么着,你还翻了天了不成。”话落,按着她坐下,喝道,“你给我坐下,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就跟长辈训斥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顾若离蹭的一下站起来:“要打就打,少和我废话。”转身就走。
又走,赵勋一把拉住她胳膊。
顾若离怒不可遏:“赵远山,以你的权势我只有仰望的份,你不用委屈自己里附和我,我也不想改变自己去迎合你,三观不同,我们不要废话了。”
牙尖嘴利,他说一句,她就有十句等着他。
脾气也倔,他不过打了她一下,她就打算用茶泼她。
“客官,小人进来上茶。”门外,酒馆的小厮敲门,赵勋喝道,“滚!”
小厮吓的差点摔了盘子,掉头就跑。
“好好说话。”赵勋将她掰过来,道,“你这脾气是跟你娘学的?”
顾若离脸更沉,冷笑着回道:“赵将军,做人不用这样吧,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和风细雨的,用不着便就翻了脸,怎么我以前没瞧出来你这么看不起女人。我的脾气不用跟谁学,我就是这样的,从小就这样。我不偷不抢不求不心虚,我凭什么要对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赵勋一愣,脱口就道:“你不嫁人,嫁了人难道不相夫教子,伺候夫君。”
“我自己养自己,他要看不惯就不娶,我也不稀罕嫁。”顾若离回道,“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赵勋大怒拍了桌子,盯着她怒喝道:“怎么没有关系,你当有我在,你还能嫁给谁!”
他声音拔高了一分,顾若离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亮着嗓门对谁呼喝,就是生气他也从不用声音去压着谁,正如他所言,这世上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她愣住,惊愕的看着他,一瞬间所有的气都消了,也不是消了……而是被他这句话冲散了,转移了……
她懵了一般看着赵勋,结结巴巴的道:“你说什么。”他在威胁她?
“你名声还要不要了?”他盯着她,冷笑着,“你跟我独自出门,一来一去,你当你还能嫁的出去。还有,就你这脾气,除了我谁敢要你?”
这些和他刚才的话有关系吗?顾若离愣愣的问道:“所以呢,你是在说你打算娶我,还是说,我必须要嫁给你,你勉为其难?”
这有什么区别吗?赵勋皱眉回道:“都一样!”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顾若离被气笑了,“让你天天瞧不起,躲在你背后哪里都不准去,是我傻了还是你有病。”她话落,很不收敛的翻了个白眼。
赵勋大怒,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娶你,是我有病?”
顾若离点头:“你有病。你地位再高,满京城姑娘想攀附那是别人的事,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再次站了起来,仰着头睨着他,“我说了,你不用委屈自己,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丫头,简直就是说不通了。
“我就娶了,回去便就求圣旨。”赵勋挑衅,一副婚事他做主的样子,“下月便嫁。”
顾若离简直想将荷包里的药粉都倒在他头上,她笑了,不可思议的道:“堂堂赵将军,就只会这种手段强迫别人?不行怎么办,杀了我还是把我抓起来?”她说着一顿,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不愿意,你可以试试看。”
赵勋至此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要不然她一转身又跑了:“那我们就试试看,我赵远山能不能娶到你。”
“幼稚!”顾若离轻嗤一声,“我不想和你说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两不相干。”
想的美,赵勋冷哼一声,道:“我赵远山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昨晚。”顾若离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的是气的头晕了,这个时候说这话做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她提出来不是找话说。
果然,赵勋就一副料到你会这么说的样子,道:“我昨晚是反悔了,可反悔了也是我的决定,我不后悔。”
顾若离微怔。
“你当换做别人她还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与我争执?”赵勋探身过来,一张脸放大了在她眼前,“这仅仅是因为那些话是你说的。”
顾若离看着他,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剑眉微调,眸色凝重,薄利的唇角紧紧抿着,虽也严肃可比起昨晚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来,此刻他莫名有种温和的感觉……
好像他不杀你,能愿意和你争论,和你好好说话,已经是暖若春风,和煦阳光。
没有来由的,她有些烦躁,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话顶了回去:“那也是你的事,没有人强迫你这么做。”
“顾娇娇。”赵远山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你再说一遍。”
他捏的很轻,顾若离抬手就拍了下去:“这是你的事,我可以感动,也可以不感动,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好。”赵勋点头,“好的很!”
这丫头简直就是一块石头。
“还有。”顾若离道,“我不确定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抑或你又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而用的手段。但是我告诉,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将来即便要嫁了人,也不会躲在谁的背后,也不会为了谁而放弃我想要做的事,就算我会这样,那也是我因为喜欢而自愿的,绝非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女戒,女论语,这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他要怎么办?再把她摁到打一顿?
可就算打了她也不会低头,赵勋忽然就有些泄气,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说不通,打了也没有用。
他怎么会动了心思娶她,什么时候有的?是那天建安伯府的闹剧之后,还是昨晚她负气走了之后?
他松开顾若离的手,无奈的坐下来,自己找了只茶盅,倒茶喝茶。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不过这丫头确实比别的女子有趣,但想要将她乖乖听话温顺一些,却是不容易。
“告辞!”顾若离起身离开,她简直没法和他沟通了,好好的跟抽风一样,赵勋咳嗽了一声,道,“想想秦大同,想想司璋!”
顾若离猛然转头过来,盯着他:“你威胁我。”
“坐下。”赵勋拍了拍椅子,命令道,“吃饭!”
顾若离看着他,觉得自己胸口都要炸开了,她走回来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赵远山,你就是个小人。”
“我从来也不是君子。”赵勋眼角睨着她,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他不敢和顾忌的。
小人也好,君子也罢,他从来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