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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游移得很快。
很快，新的一年就将到来。
街道上有不少的人为筹备年货而忙碌偿。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绵绵地，绵绵地下个不停撄。
“小姑，我会折千纸鹤了，要我来教你吗？”慕乐阳趴在她床边，黑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她。
阿雅有点泛白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声音无力地说：“你们折就好了。”
她现在连伸出手去揉慕乐阳那重新长出头发的脑袋都没有力气。
自从那天后，她的身体开始就变得很差。
时不时地吐血和身体僵硬已经成了正常的事。
查不出原因，连阿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身体是怎么了？
在医院的两天薄暮笙还会陪在她的身边，但因为每次薄暮笙在，她总会咳嗽吐血，薄暮笙说一句‘不能再待在这’于是，他再也没有来。
不明白他离去的理由，但是，薄暮笙不在，她确实不再咳嗽吐血，但是身体却依旧会时不时地僵硬，也逐渐地越发消瘦。
慕时舟查不出原因，只能渐渐地看着她这样一天一天地接近死亡。
柳雪英和慕承龙偶尔来看她的时候，眼眶总是红的。
顾正华和路萍为了照顾她，暂时住进了慕宅。
四个老人每日都准时来看她，偶尔要去忙的时候，就让这三个小孩来照顾自己。
小孩子根本不会照顾人，一个趴在沙发上画画，一个端正地坐在桌子前看童话书，一个坐在地上折千纸鹤。
也许是谁交代过他们别吵，所以三个小孩都安静地让人喜欢。
阿雅侧头，看了看窗外。
下了好几天的雪，今天总算晴天了。
一直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混混沌沌，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是知道一件事——好久没见薄暮笙了。
“阳阳，你过来下。”
“好嘞！”慕乐阳拿着两张彩纸高兴地来到她面前，“小姑，你终于决定跟我学折千纸鹤了吗？”
“不是，你去叫舟叔叔过来，就说小姑找他。”
“好的。阳阳，一定把二叔带到小姑面前。”
“哥哥，我也去。”趴在沙发上画画的黎玉说道。
人小鬼大的慕乐阳牵着黎玉的手，开心地走了出来。
病房里只剩阿雅和裘香。
裘香见到他们出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把书放在椅子上，推着椅子来到阿雅的身边，重新坐在椅子上问：“您要听故事吗？”
裘香比慕乐阳和黎玉小一岁，但是她老成的模样一点都与她这个年纪不相仿。
“你要给我讲故事吗？”阿雅有点小小讶异，才三岁的小孩就说要给她讲故事，未免也太厉害了。
裘香也没辜负她的期待点头。
“那好，你给我讲故事。”阿雅说道。
裘香翻开她手中的童话书，是一本彩绘的童话故事书，画画占据了整页，字只有几行，确实是很适合小孩子看的书。
裘香完全是看图来讲故事的，看不懂文字的她，压根就不去看字是怎么描述的。
才讲了一会故事，病房的门打开，进来的是人慕时舟，还有去叫他的慕乐阳和黎玉。
“阳阳和玉玉说你找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慕时舟走过来关心地问。
阿雅无力地笑了笑，“我现在这个身体那里都不舒服，不过最不舒服的地方是这里。”
她把手放在胸口上，“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没见到薄先生了，我好伤心啊，伤心地我都快死掉了。”
慕时舟的脸色一黑。
“都这样子，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阿雅无力的声音认真说，“我真的想见薄先生，二哥，喊他来见我吧。”
“阿雅，不是我不让你见。你自己也明白，暮笙哥一靠近你，你就会咳嗽吐血。他又何尝不想见你，但是他不能见你。”
那天，慕时舟听薄暮笙说了。
他说专收魂魄的黑衣人出现在了阿雅的身边，还告诉他，阿雅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他的话匪夷所思，慕时舟却全盘接受。
因为，如薄暮笙自己所说，他在阿雅的身边只会加重阿雅的病情。
只要他不在阿雅的身边，阿雅的病情就不会特别严重。
那么，他只要在薄暮笙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找出治疗的办法，那么就可以让薄暮笙和阿雅重新在一起。
但本来就是不符合科学的事情，他就算熬夜看尽医术和全世界各类奇怪的病情，他都找不到治疗阿雅的病情。
他毫无办法。
听到阿雅要见薄暮笙，虽然口头上说是开玩笑，但他心底却是在愧疚。
“二哥，我其实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我只是，在我剩余的时间里，和薄先生在一起。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没做，我要见薄先生。”
“什么事？我帮你去做。”
阿雅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做，只有我亲眼看到了，我才安心。”
“阿雅……”慕时舟恳求地看着她。
他也想让阿雅见到薄暮笙，但是阿雅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见到薄暮笙再吐两次血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一命呜呼。
就算一天也好，慕时舟想她再活多一点时间。
“二哥，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这次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你不帮我找薄先生来，我就自己去找。”
说完，她作势从床上起来。
慕时舟一惊，连忙将她拦住，“知道了，既然你坚持要见暮笙哥，我就带他来见你，你在这里安静地等会。”
“恩，二哥，你快去吧。”她开心地说。
慕时舟无奈地摇头，走出去。
出了病房之后，他走到离阿雅病房只有两个房间的病房中。
病房里，有着一个超大的显示器。
显示器里有着阿雅的模样，阿雅嘴角微微上扬，对于很快能见到薄暮笙这件事很是高兴。
慕时舟看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显示器的薄暮笙，问：“刚才你都听到了？”
“我不能去见她。”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模样憔悴的他视线一直盯着显示器里的阿雅。
这段时间，薄暮笙一直都在通过这个显示器看着病房里的阿雅。
他知道自己不能亲自去见阿雅，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慰藉自己的思念。
“你知道她的性格，你不去见她的话，她肯定会亲自来找你。”
“和我在一起的话，只会害了她。”
“暮笙哥，阿雅不在乎这个，她只是想见你。”慕时舟道。
其实，薄暮笙又何尝不了解阿雅的性格。
她说要见自己，就一定会来见。
可是，他不敢去见阿雅，他见不得阿雅灵魂逐渐透明的样子，见不得她难受咳嗽，吐血晕倒的样子。
这真是上天给他们开的一玩笑。
明明一切的阻碍都已经解除，但为什么到最后会遇到这样的事？
那个人也没说明白，为什么阿雅变成这样都会是他的错？他明明什么都没对阿雅做。
“暮笙哥，阿雅的时间真的没多少了。”慕时舟再次说道。
虽然他没将这事告诉其他的人，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阿雅的时间并不多。
薄暮笙手微微颤抖，站了起来，道：“我去洗把脸，把胡子都刮了。”
慕时舟应了声好，站房间里等了一会儿，静等着薄暮笙洗脸刮胡子。
等他把自己的形象处理好，便一同与薄暮笙前往阿雅的房间。
走到病房前，薄暮笙的脚步顿住，心中莫名地恐慌起来。
“暮笙哥。”站在他身后的慕时舟为他打气。
薄暮笙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打开门走了进去。
慕时舟走后，就一直将视线的注意力集中在房门上的阿雅，见到薄暮笙走进来，一喜，高兴喊道：“薄先生，咳咳咳……”
她的咳嗽声，让薄暮笙的脚步再也不敢迈开一步。
慕时舟连忙走了过去。
突然岔气咳嗽，终于缓过气来的阿雅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薄暮笙。
“暮笙哥，过来吧，她刚才只是呛到气而已。”慕时舟说道。
薄暮笙对阿雅真的很在乎。
明明想念，却因为害怕伤到对方，而不敢接近。
薄暮笙听到他的话，才敢再次地迈开脚步，走到她的病床边，声音轻柔，含着无限的温柔问：“时舟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薄先生，你还记得春阳镇山顶老庙的那个老人吗？”
薄暮笙微微一愣。
那个一眼就看出来他能看到鬼物的老人，自然是知道。阿雅这会突然说起他，难道是想让那老人合了自己的阴阳眼？
薄暮笙点了点头。
阿雅微笑甜甜，“薄先生，我们去找那个老人吧。你看今天出太阳了，马路上的雪肯定融化了不少，上山的路不会太麻烦的。”
薄暮笙为难地皱起眉头，他不想将这阴阳眼合上，阿雅的魂魄，他还想继续看见。
“薄先生，我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见到你的阴阳眼能合上，这样至少我走也可以走得放心点。”
“别说那样的话。”薄暮笙皱起眉头。
阿雅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薄先生，很善良对不对？因为自己母亲的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去娶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么，善良的薄先生，你也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吧，让我看到你的阴阳眼被合上好不好？”
他抿紧着唇，不说话。
“薄先生，求你了。”
若是死去，最不放心的便是薄暮笙的阴阳眼。
十年，对于他来说折磨已经够了，她希望他可以从这个折磨中脱离出来，别再被那些东西继续折磨。
薄暮笙依旧有些为难，但听到她说求自己的时候，心中有根弦被轻轻地拨动，让他轻缓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薄暮笙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等等，这么急干什么。”慕时舟说。
“二哥，你反对什么？”阿雅不悦地皱起眉头。
“现在是大冬天，你穿成这样能出去吗？我去叫护士进来跟你穿衣服，暮笙哥，你跟我出去下，我让护士拿些阿雅要吃的药给你。”
薄暮笙应好，跟着慕时舟走了出去，来到药房。
“阿雅的身体太虚弱了，这个是人参片，让她一路上都含着一片吧，吊着她那条命。”
薄暮笙接过他手上的药，却发现慕时舟紧紧地握着那药，有点不愿撒手。
他的眼眶微红，一下子没忍住，眼眶又两滴泪留下，“暮笙哥，阿雅回来的时候，你能保证至少她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慕时舟不知道，要是阿雅跟薄暮笙出去了，还能否这样回来。
阿雅的身体，肯定就支持不了外出。可她，执意要出去……
“我会的。”薄暮笙肯定地说。
慕时舟低下头抹去眼角的泪，装作没事地说：“去吧，别让阿雅等太久。”
回到病房的时候，阿雅依旧换好了衣服做在轮椅上。
护士担心她出去冷，将她穿得跟只小猪一样。
没有逗留太久，薄暮笙就推着阿雅来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阿雅坐在车上的副驾驶座上后，见到薄暮笙坐在驾驶位置上，惊愣问：“薄先生，你会开车吗？”
“会。”
“可你……”不是好久没开过车了吗？阿雅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来，这把年纪不会开车可是很丢脸的。
“不用担心，有你在，她们挡不住我的眼睛，何况，我拍戏的时候，有开车的镜头，车还是会开的，你不用担心。”薄暮笙安慰说，替她系好安全带之后，将慕时舟给的人参片放进她的嘴里让她含着。
听到薄暮笙这么说，阿雅也就放心了好多。
薄暮笙启动车，车子行了没一会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只手放在他的大腿上。
他微微讶异地看向阿雅。
阿雅俏皮一笑，“吓到了吧，我那个时候也被你吓到了，差点就踩了油门。”
她的话，让薄暮笙想起了初次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骗了阿雅，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阿雅的大腿上。
“不过，那个时候还是你赚了。那个时候可是夏天，我还穿着短裤，你都摸到我的皮肤，我就没赚，你看你的裤子多厚。”
“下次让你摸回来。”
“真的？！”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阿雅开心地说了个yes，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窃笑着。
薄暮笙无奈地笑了笑，她明明要多点的力气做动作都没有，脑子里还想这些奇怪的事情。
真不亏是她。
该不该这样表扬她呢？
一路上，阿雅似乎担心自己的身体会让薄暮笙担心太多，所以，一路上她说话就没停过，似乎要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尽一样。
中途的时候，她咳嗽过几次，有一次咳出了血丝。也许是因为慕时舟给的药的缘故，虽然咳嗽，但是阿雅没有吐血很厉害。
一路坚持着，三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那个老庙。
这里靠海，温度不会特别低。
积雪的厚度也没有南波厚。
老庙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被雪稍微点缀了些。
只是，多了个老奶奶。
老人与老奶奶在松树下下围棋，他们两人身边都放在一个火盆。
在他们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时候，老人和老奶奶的目光就不在棋盘上，而是在他们的身上。
见到薄暮笙和阿雅，最先开口的不是和他们曾有一面之缘的老人，而是那个初次见面的老奶奶。
“孤老头，你这里还真是来了两个有趣的人。”老奶奶头发霜白，满脸尽是皱纹，乍眼看去，比老人年纪估计还要大上七八岁。
“一个阴阳眼确实有确，现在这个世道要见到个有阴阳眼的人可不容易。”
“也不只这小伙子，这小姑娘也很有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
两个老人如说相声般，一搭一言的。
老奶奶从椅子上走了下来，围着阿雅转了一圈，笑道：“孤老头，你这都看不出来，所以说你道行不够，这个小姑娘能灵魂出窍你都看不出来。”
听到老奶奶的话，薄暮笙和阿雅一怔。
“怎么？看你的表情被我猜中了吧，你们来这里要是想救这个小姑娘的话，我告诉你们，可没法子。”
听到老奶奶的话，薄暮笙心里本来燃起的那点希望瞬间被浇灭，他看着靠在他怀里的阿雅，心中酸涩得难受。
听到老奶奶的话，本以为有法子能救阿雅，但是一眼就看到阿雅能灵魂出窍的老人都说没法子，那么阿雅就真的没法子救了吗？
“老人家，真的没有什么法子吗？”他还抱着一点的希望。
老人家摇头，“都走到这步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不过，你俩怎么会凑在一起？能灵魂出窍的人是站在阴阳中间的人，若阳气盛的人接近她，她的灵魂出窍自然会不治而愈。但，你双眼能看到鬼，想必身边一直都聚集不少阴气极重的鬼物。被鬼物围绕的你，身上阴气自然也跟着重。这样的你跟她在一起只会消耗她身上为数不多的阳气，你这不是把她往阴间推去，害她性命吗？”
薄暮笙一震，讶异地看着老奶奶。
他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个黑衣人说，阿雅这样都是他的错，原来，竟是这样……
“不过，看小姑娘这样子，已经被你害惨了。”老奶奶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