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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漫长,人彷徨。心难静,情太伤。
窗棂映,影成双。*帐,已痴狂。
水三千,微荡漾。只一瓢,又何妨?
愿执子,路苍茫。一生尽,笑断肠。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来了。”一阵柔柔的声音传来,叫人以为皇上又新收了个义女。
枫灵转过头来,正看见怜筝一身淡绿纱衣,梳了个松散的发髻,规行矩步,袅袅婷婷,面上一副谦恭之相。她温婉地下跪,行礼,一举一动不失娴静风度。拜过了皇帝,又转向了驸马,温柔一笑:“怜筝向夫君行礼了,驸马为父皇奔波在外,委实辛苦了。”
一股寒意从后背袭来,从头顶直贯全身,枫灵僵硬地微笑了一下,也微微欠身:“公主安好,臣为皇上效力,说不上辛苦。”她心里却是暗自想道:“倒是公主你,平白无故地装成这副德行,不知有多辛苦。”
“驸马谦虚了——父皇,怜筝为您煲了参汤,父皇身子性寒,喝些进补的东西有好处。”怜筝声音温柔和缓,边说还边把盛参汤的盅子递上前去。
齐公贤满脸苦笑,看得出来他对怜筝的变化也是无所适从。“参汤,朕等会再喝,怜筝,驸马累了,你先陪他回流筝宫吧。
枫灵和怜筝一起告了辞,退出了承乾殿。退出时,枫灵多了个心眼,眼神的余光扫到皇帝皱着眉把参汤交给了身旁的王总管——看来,皇帝也是害怕,这一向鬼灵精怪的女儿故意整蛊于他。
回流筝宫的一路上,怜筝没有多说一句话,低着头,迈着细小的碎步,跟在枫灵身后,慢慢走着。
枫灵不知怜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腹狐疑,只能耐着性子和她同速走着。心里仍是念想,到了流筝宫,公主大概就会恢复常性了吧。
往常半柱香就能走到的短短路程,今天走了一刻,才算是回到流筝宫,枫灵本就累得不行,此时更是困乏受不住,不得已,便躬身向公主告请回府休息。
“回府?”怜筝双目睁大,侧了头,柔声说道,“驸马若是累了,暂且在流筝宫休息吧。驸马是怜筝的夫君,自然是流筝宫的主人,应该睡在这里。”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正午太阳高照,“因为还是白天,怜筝还有些事情要做,不会打扰驸马的安眠的。”
不顾枫灵愕然的眼神,怜筝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领着枫灵进了她的寝殿:“驸马请睡吧,醒后怜筝会服侍您用膳的。”
又是不顾枫灵愕然的眼神,怜筝毕恭毕敬地退出门外,唤着清儿醒儿,要她们给杨圣备好饭菜,收拾好房间。
还是不顾枫灵愕然的眼神,她向着枫灵矜持一笑,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枫灵吞了下口水,瘫坐在凳子上,开始疑惑今天行运的吉凶。
纵然再坚强,一个人终究是不可能一下承受太多的事情的,枫灵尚未从惜琴的表白中清醒过来,又被怜筝现在对她态度翻天覆地的转变吓得心惊肉跳。她实在已经习惯了过去三个月内公主殿下对自己的大呼小叫和逃避敌对,也习惯了自己对她的那种暧昧情愫,甚至习惯了被她欺负。
枫灵喜欢真性情的怜筝,率真而又单纯,无拘无束,天不怕地不怕。而此刻的怜筝,中规中矩,矜持守礼,却是叫枫灵不适应了。
那自己究竟是睡还是不睡,枫灵迟疑地看着那张床,莫非她又想将自己引到床边再诬蔑自己违誓好逼着自己听她命令?就这样,枫灵在桌旁发了好一阵呆,睡意全无。犹豫间听到爱笙细弱的声音从窗户传来:“少爷,你睡了吗?”
枫灵赶紧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回应道:“没有,爱笙,怎么了?”
“少爷,我有些怕。”爱笙的声音的确怯怯的。
枫灵推开窗,笑着问她:“怕什么,爱笙,是公主调侃你了么?”
从前怜筝就总是怀疑枫灵有断袖之癖,她总是对枫灵初见时强吻于她耿耿于怀,自从爱笙出现之后,她似乎更加笃定了这个推断。每次爱笙立在枫灵旁边她总是会作出一幅心知肚明的模样,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调侃爱笙的话,叫枫灵和爱笙哭笑不得。不过,怜筝性子宽和,对爱笙倒是不错。她天性善良,对身边的下人都比较宽容,只是偶尔耍耍脾气,拿身边的太监宫女开开玩笑。
“不是,”爱笙苦着脸,“若是那样我还习惯,这次公主对我不知有多礼貌,称我为杨将军,还大大地夸奖了我一番,称我为国效力,为驸马分忧,要我继续努力做国家栋梁之材。还拐着弯儿地问您在军营的情况。”
枫灵长舒了一口气,连爱笙都觉得怜筝不正常了,那怜筝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自己的错觉。沉吟半晌,枫灵叫爱笙去继续休息,又在房中呆了一会儿,就步出房门,向书房走去。
怜筝果然在书房里,正在作画。枫灵脚步轻轻,无声靠近。她注意到了枫灵,连忙彬彬有礼地转身问好。枫灵眉毛蹙起,心中隐隐有一丝酸涩,若非她是真的性情大变,难道他们真的要生分到这种地步?
她也还了礼,开始看公主的画。不看还好,看了惊得她险些跌倒。那画上分明画的是她,不是杨悟民,是杨枫灵!
画中人一袭素纱衣,长发如瀑,这分明是女装时的杨枫灵。画上还题了一首诗,不知是何人手笔:芙蓉面颜杨柳腰,青春年华倾城笑。目光深泉映皎月,命途多舛红颜消。
枫灵不禁胆寒:“公主画的这是——”
公主脸上并未显出什么不正常,只是淡淡说道:“最近深觉以前怜筝太胡闹,决定修身养性,秦榜眼的画艺超群,就请他给我画了幅画,闲时临摹一下,还听他说了个故事,说的是个叫枫灵的女子——驸马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枫灵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悟民始觉自己并不是太累,所以来看看公主在做些什么?不知公主怎会迷上了作画?”枫灵放松了口气,装作无意,柔声询问。
怜筝更加谦恭了:“怜筝近日如获新生,方知过往放荡已久,尤其是对驸马不慎尊重,自知失礼,未尽□□之责,脾气尤劣,令夫君和父皇蒙忧,实在是自觉惭愧,所以决心习书画以自改。以全皇室之颜面,全夫君之颜面。”
枫灵越听越愣,思来想去,赶紧找了个托词离开了书房。这实在太怪异了,以怜筝原本的性格她才不会管什么颜面不颜面的。
“清儿,醒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给说说清楚!”
枫灵故意作出一副严厉模样,把两个丫头找来,而她们竟然也是一脸的迷惑和委屈。
“驸马,我们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那天公主回来之后,就整个人变了,变得彬彬有礼不说,还变得公主架子十足,动不动就皱着眉说‘成何体统’,还吩咐我们把她的剑收了起来,说女儿家不应有这种东西,她的男装也被我们扔出去了,她还说从此后再也不会做女扮男装的荒唐事了。”
清儿嘴快,一下就倒出了一大套说辞,枫灵理了理头绪:“‘那天’?哪天?”
“就是公主独自出宫却被曹大人送回来的那一天。不过,自从那一天后,曹大人就再没有来过了。”
这事还和曹陵师有关?枫灵心中一紧,看来不得不拜访一下相府了。
金陵城,曹府。
“驸马爷大驾光临,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丞相曹庆精神奕奕,现在他已升为右相了,左相之位悬空。
“曹相爷见笑了,学生怎有如此大的能耐。”枫灵毕恭毕敬行礼,扫了眼周遭布置,简单而文气。“此来主要是寻令郎有事商议,不知公子可在府上?”她不想和相爷再客套,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此行来由。
没想到,曹相爷面露怒色:“犬子不才,近来竟纵情声色,现在恐怕正在来福楼和一帮狐群狗党饮酒作乐,哎,可叹可叹,老夫教子不严啊!”
枫灵吃惊不小,曹陵师居然纵情声色,这怎么可能?
她不动声色地向老丞相辞别,问出了曹陵师行踪后便直奔酒楼而去。
“曹兄,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方一上楼,就听到楼中的喧闹,叫枫灵轻轻蹙起了眉头。来福楼是京师第一名楼,酒菜乃京师一绝,不少王公子弟都在此挥金如土。看来今天这里的热闹,少不了平日里她见得多的纨绔子弟。
定睛寻找着曹陵师,终于在一个坐满了人的桌子旁边发现了曹陵师,果真是纵情声色,左拥右抱,软玉在怀,不知是哪家青楼的头牌,此刻正陪着曹陵师饮酒作乐。
枫灵心中不觉暗暗升起了一股怒气,上前几步,劈手夺过酒杯,冷笑说道:“曹兄,好生风流快活啊!”
曹陵师手里一空,醉眼抬起,正瞧见枫灵清冷面庞,吃了一吓,倏地站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惭愧,他满面通红。他摇晃了几下,结结巴巴地说:“驸马?您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枫灵冷声打断了他:“你出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曹陵师有些犹豫,他犯难地看了看自己身畔的女人和朋友。枫灵眉头蹙起,正欲上前去拉他,却见一个妖媚的女子向自己走来:“哟,这就是当朝驸马爷,还真是人中龙凤啊!驸马何必那么紧张,也一齐和曹大人喝一杯吧!”
枫灵对女子素来柔和,见此情状,并不动手,只是侧过了身。
“滚!”曹陵师跌跌撞撞地上前几步,扬手要给那女人一巴掌,枫灵忙出手擎住他手腕,“曹兄,打女人可算不得英雄!”
曹陵师转脸看向枫灵,眼中忧伤难禁,令人动容。这样绝望的眼神,枫灵很多年后才明白,其中究竟是怎样的难过。他甩开枫灵的手,踉跄着下了楼,枫灵亦跟了上去。
跑堂的给曹陵师上了一壶凉茶,好让相国公子醒酒。
枫灵负手立于一旁,心中渐渐平静,和声道:“曹大人如此纵情声色,令尊很是忧心,听闻令尊只有一子一女,令妹在外休养不在家中,曹大人还是应该尽人子之责,不叫父母担心才是。”
曹陵师突然将整壶凉茶都倒在自己的头上,茶水将他的衣服全部浸湿了,脸上还残留了几片茶叶:“驸马,你来是要做什么?”
枫灵见他不理会自己的说教,沉目思忖一阵,说道:“怜筝这几日性情大变,杨某想问问曹大人的解释。”
“如果只是想知道这个,那就没必要管我如何。”曹陵师又叫人上了一壶茶,把嘴对着茶壶嘴喝了一大口,气息喘定,才开口给枫灵讲述那日发生的事情。
“……她表现得那么奇怪,那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后来我就送了她回宫……”
枫灵不动声色地听到最后,抱起胳膊来,轻轻捏了捏天应穴,走上前去,右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狠狠扇了曹陵师一个耳光。
“你!”曹陵师是相国公子,自由出入于王公贵族之中,便是太子,也与他关系亲密无间,如今被人扇了耳光,不由得大动肝火,“噌”地站起了身。
枫灵并不畏惧,她不卑不亢地迎着高自己一头的男子的愤慨眼神,声调略略拔高:“曹陵师,你听着,你不仅仅是个情种,你还是当朝丞相的儿子,堂堂的□□刑部官员。你难道以为你活着只是为了儿女私情?”
曹陵师张口想要辩驳,却没能说出口,泄气地落座。
枫灵将酸胀的手掌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手掌肌肤之中:“怜筝是我的妻子,我是不会让她忘记一切的,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轻易的失去自我。你若是个男人,就马上去找那个老妇人还有叶寂然。”
“为什么?”曹陵师不解。
枫灵轻轻合眼,转过身,朝门外走去:“世间一切试图全然忘情的手段都是虚妄而危险的,怜筝现在很危险。”。
这句话,师父杨四曾经和她说过。
忘情丹,也叫失心丹,由江北医药世家贺家人研制,的确可以令人忘情,却也会令人性情大变。它更是一种□□,服下的人会慢慢的被□□左右,最终为此毒蚕食而死,杨四曾告诉枫灵自己年轻时不懂事,曾把这药给他最爱的女人吃过,但后来发现犯了弥天大错,好不容易才救回了那女人的性命。怜筝一下吃了两颗,更是危险。
世间一切试图全然忘情的手段都是虚妄而危险的,能够将一种情愫消去只有两个法子,一种是用岁月的洗涤使之冲淡、消弭,另一种,是用更为极端激烈的情绪来取代这种情愫。
比如说,恨。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枫灵独自行走于金陵街上,她饥肠辘辘,头脑也不甚清醒,却仍是勉力分析着方才从曹陵师那里听来的消息。
背负药囊,弯腰驼背,声音与外表极其不相衬。
枫灵倒抽了一口凉气,想起了那个帮自己假死的老妇人。
若真是她,老人家,你为什么要给怜筝吃那种药呵……
她满腹纠结,疑云丛生,一步步向着宫廷而去。
“少爷,您回来了?”刚进流筝宫,就看见爱笙跑上前来,一脸开怀,枫灵撑开疲惫的眼,看着她,虽然仍是踌躇,却不由得为她快乐所染,展露出一个笑容来。
“驸马,您回来了。”看到“雍容大气”的怜筝公主规行矩步地款款向自己走来,枫灵不禁打了个寒颤,悠然一叹。
“您一定饿了吧,怜筝已在寝殿为您备好了饭菜,至于府宅那里我已派人通传过了,说驸马今天就在宫中安寝了。”怜筝彬彬有礼,温婉娴静,带着枫灵从未见过的谦恭。
她想见到这个女子的每一面,却不想见到这虚假的一面。
枫灵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向寝殿走去,她的眸色愈来愈深。
爱笙很是紧张,不住朝枫灵撇去,枫灵展开眉头,回以微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今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寝殿里桌案上摆着一桌清淡筵席,倒是十分可口。枫灵用膳时,怜筝只是在旁边坐着,出奇的温婉。
平常人家娶妻,大概也是希望妻子如此温柔贤淑的吧。
吃过了饭,枫灵借口看书又到了书房,说起来,她还真是苦恼今晚该怎样度过,现在的公主和以往排斥她的那个怜筝不一样了,若是真要她——那怎么办?
她随便拿起一本书,也没有看清书名,定睛一瞧,不禁哑然失笑:《忘忧清乐集》若是下棋真可忘忧,不弱自己下个昏天黑地。
忘忧这回事,和忘情一样,虚妄。要想真正不忧,得等到事过境迁。
打了会子谱,枫灵侧着转动了脖颈。她站起身来,向书房四周望了一望,白日没有看清楚,此时才注意到墙上挂着她和怜筝一同画的观音像,情难自已,她近前去看,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画画的时分。
回头却又看到秦圣清画的枫灵的画像,看到他的题诗,枫灵叹了口气,轻轻抚着画中人的面庞,杨枫灵呵,你怎么这么苦命啊。
门突然开了,怜筝低着头,双手交叠于前,向着枫灵行礼,道:“驸马原来在赏画。”
听着那过于娴静的声音,枫灵轻轻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微笑道:“公主,这画画得很不错。”她佯装品评的模样,将目光又聚拢在了画上。
“其实,初见这幅画我也吃了一惊,还道是秦榜眼是在侮辱驸马,没想到却听了个故事,很是感人。可惜的是,那女子就这么死了——不过,她长得很像驸马。”怜筝说得平淡,却惊起了枫灵一身冷汗。
她碎步上前,到了驸马身边,二人一同望向画中人,默默不语。
夜晚静谧而美好,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本该是极美好的夜。
“驸马,”怜筝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安寝吧。”
枫灵心里咯噔一下,情知躲不过去了。
“公主,你先去睡吧,我想——”进了寝殿,枫灵尴尬不已,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寻个借口去做些别的事,但怜筝默默走到她面前,抿唇微笑,低声道:“从前是怜筝的错,怜筝未能尽为妻之责,但现在怜筝改过了,请驸马让怜筝服侍驸马。”
枫灵彻底地无话可说了,只得扯了个笑,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好……”
“那我为驸马更衣。”怜筝轻轻地靠近枫灵,动手为她更衣。她帮着枫灵解开了纹章绶带,脱下了外罩青纱。
枫灵握住她的手,悠然叹气,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分喑哑:“让我来吧。”
怜筝羞赧地低下了头,又偏向了一边,脸颊两侧都浮上了红晕。
枫灵轻轻解开了她衣衫的带子,手滑进衣襟,隔着中衣揽住了她的腰肢,拉到了自己怀里,低头吻住了她。怜筝没防备驸马有此举动,身子绷得僵直。
水一样的馨香充斥鼻息。
枫灵的吻落得轻巧而温柔,柔软的唇瓣在嘴角处盘桓周转。她本能地探舌出腔,寻求着另一个柔软的反应。原来,有时候,如此亲昵的亲近,也是会想要落泪的。她出手极快,勾住怜筝颈背,点了怜筝睡穴。
怀中女子渐渐瘫软,慢慢滑落她的臂弯,她躬身托住女子的身躯,醉了一般低低吟道:“怜筝,我等你回来。”
枫灵把怜筝抱回床上,为她脱去了衣服,犹豫一阵,上床拥着怜筝,嗅着她水一样的馨香,轻叹一声,浅浅睡去。
四更天,枫灵早早起身,点燃一支蜡烛,穿好了衣衫,一回头却看到怜筝面露娇羞之色,扯着被单半遮半掩,起也不是,睡也不是。
枫灵有些尴尬,后悔昨晚给她脱得太多了,不禁红了脸,宽慰道:“公主继续睡吧,悟民前去上朝了。”
“驸马,您起身了吗?”门外传来了爱笙细微的声音,枫灵急忙答道,“起了起了!”便打开门出去。
开门的时候,爱笙好奇地想把头探进来看看屋中的光景,枫灵忙不迭地用身子挡住她,笑着说:“看什么?小鬼!”
爱笙撅起了嘴,一脸的不高兴,嘟囔着:“谁是小鬼!?”随后又关切的问:“昨夜,没出什么事吧?”
枫灵温和微笑:“没什么事。”
爱笙将朝服递给她,枫灵回头看了看寝殿,摇了摇头,到书房换好了衣裳,持笏板上了朝。
朝堂之上国师和右相又一次吵了起来,只因后者建议迁都而前者拼命阻挠。
双方争执得厉害,因而大多数朝官都保持了沉默。
“现下尚与南国开战,此事暂时不议,退朝!”隆嘉皇帝愤而甩袖离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陵师较之昨日已经精神了不少,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他追上了枫灵,高声唤道:“驸马!”
枫灵驻足转身,拱手道:“曹大人,怎么了?”
曹陵师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驸马,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道:“驸马昨日是在宫中就寝的?”
枫灵扬起了秀气的眉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曹陵师马上现出了尴尬的神情:“没什么——不过昨夜我在街上见到那个老妇人了。”
“真的?”枫灵心里骤然一紧,忙抓住了他胳膊,“那她在哪里?你把她留住了吗?”
“没有,我昨天晚上求了她好久她根本不理我。又因为太晚了没办法进宫,只好退朝后再来找你。”曹陵师言语焦虑。
枫灵轻轻咬着下唇:“这样,那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我去找。”
她自尚书台告了假,投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寻找那个神秘的老人。
枫行开遍全国,却在金陵和幽州没有分号。在幽州时,枫灵曾问过杨四,为何没有见过师父的产业。杨四告诉她:“幽州和金陵,都是不该有枫的地方。”
彼时年少,枫灵并不明白,时至今日,仍是不解。金陵没有“枫行”,她只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来办事。
不知不觉间,枫灵竟从清晨找到了黄昏,疲倦至极,累得双腿就似灌上了铅。爱笙在借口看到行走踟蹰的她,心疼地扶着枫灵到一旁休息,劝她说:“少爷,曹大人找到那老妇人时是在昨夜,兴许她此刻已不在这里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枫灵咬牙苦笑,心中暗忖:爱笙啊,你当然是不知道这药的厉害,我累些不算什么,只是怜筝若不经救治恐有性命之虞。
尽管枫灵就这样找了一天都不停歇,却最终没有找到那个老人,她只得神色黯然地回了驸马府。
世间一切试图全然忘情的手段都是虚妄而危险的,但如不能及时抽身,下一步,便是泥潭深陷,彼时彼刻,枫灵还不知此理。
【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