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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酣是一只天兽,她的寿命比普通的凡人自然是长了不少倍。她下凡间的时候,虽然知道这一点,却并未往心里去。她爱上韩禾的时候,韩禾也正是凡人风华正茂,英俊潇洒的年纪。她遇见陈瀚的时候,陈瀚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她爱上的凡人,都年纪正好。当韩禾与陈瀚两世都死在她面前时,她虽然知道了凡人生命的脆弱,却并未真正意识到这种脆弱可能带给她的困境。
直到她和枭九一起生活在令丘山,听枭九向她讲述自己看着一代又一代巫族人民出生、成长、死亡,她才意识到一件事情,若是韩禾没有死于赵国军队手中,自己就要看着他很快很快地老去,她则要接受他每一世的死亡和转世间的漫长等待。想到这里时,她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听上去真可怕,她想。
她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枭九,枭九挠了挠脑袋,想了下,说:“没事啊,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会陪着你一直等下去啊,等到你不喜欢他了,也就不害怕了吧。”红酣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一万个舒坦,而且枭九也是神仙,他们有几万年的岁月可以一起度过。
未来,有如美丽梦幻的雨后彩虹,斑斓精致,还有出人意表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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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酣从未想到自己真能见到那挑起天魔大战的魔族公主阎眇。从小她就知道她的故事,一个因为天帝背叛而受了巨大情伤,不惜怂恿魔君挑起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天魔大战,以报复自己多情的丈夫。结果,魔族大败,她带着残兵回魔界去休养生息。母亲受伤后对她说,那是个可怜人。红酣想想,同意了母亲的看法。痴情女子负心汉,古来使然。
但是,母亲毕竟是因为天魔大战受的伤,这一点,她无法释怀。所以当她得知叶言体内神魂的真实身份后,她就再没去直面叶言了。
直到叶言挺着大肚子来找她,直到阎眇现出本来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她拒绝了阎眇要相助她的提议,只身上了天界。当她因枭九一番话,伤心绝望之际,阎眇出现,点醒了她。是啊,怎么可以不相信一直守候着自己的枭九呢?
就这么想着,她冲向了广目天将,奋力迎战这位勇武的天将大叔,她小时候这位大叔没少抱着她逗乐。为的不过就是此刻,那道黑色身影落在了她面前,黑色的,原来是他散开的发,他此时****着上身,只身着白色的衬裤,嘴角流着血,看着十分狼狈。
“小九九……”她望向他,泫然欲泣。
枭九将她搂进怀中,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声道:“没事的,你都知道了,我中了傀儡珠,才解开,之前那些话都不是我说的。”
红酣点了点头,伸出手抱住他,心中觉得万分满足。
但很快,枭九松开她,警惕地望向天帝。天帝已经将沉影剑收入剑鞘,朝他二人缓缓飘过来。红酣也看向自己旧日的主人,她记忆中的天帝像父亲一样疼爱自己,所以她今日抱着一丝侥幸来向他请求,却遭到了他的无情拒绝,她很伤心。
天帝走到他俩身旁,望向阎眇化成一道紫烟飘去的方向,喃喃道:“还没完。”他伸出手扶在枭九肩头,停留片刻后,脸色异常凝重。枭九的唇边流下了黑色的血丝。
“你对他做什么?”红酣一把推开天帝的手,也不顾君臣尊卑。
枭九拉了拉红酣,摆摆手,道:“不碍事的。他在替我看伤。”
红酣怀疑地盯着面前的天帝,只见他摇摇头,道:“值得么?”
“值得,庄信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我的决心。”枭九回答。
天帝竟然难得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袖中滑落了一套玄黑衣袍,他微念咒语,衣袍自动套在了枭九身上,慈祥地道:“礼袍既然脱了,那就穿上这套。”
天帝和善的态度让红酣和枭九都感到十分困惑。红酣正要多说几句,一阵喧嚣声从远处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见天边飘来五色祥云飘来,正是苦等新郎不到的众仙。吉祥天女一身彩衣,奔在最前方。很快,众仙来到他们旁边,一部分仙人已经将他二人包围了起来,另一部分仙人则纷纷奔去救助地上的伤兵。
吉祥走上前问道:“父君,这是……”
天帝挥手打断了她的问话,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简单地向众仙说道:“魔女阎眇,被枭九放走。他已是罪人,婚礼取消。”
还身着嫁衣的吉祥气愤无比地冲着父亲嚷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枭九怎么会放阎眇那个魔女走?”
此时场上还有意识的伤兵们纷纷叫嚷,证明刚刚枭九的确冲撞了天帝,放走了阎眇,而之前天兽长右还帮助阎眇伤了广目天将。
众仙面露惊讶之色,议论纷纷。一位仙者出列道:“天帝,既然如此,枭九和长右应被拘于天牢中受罚。”“没错!”,“对啊!”之类的响应声此起彼伏。
天帝的目光扫过众仙,最后停留在女儿吉祥脸上,他冷酷地说道:“朕不关他们,朕判他们就地被诛。”
又是一阵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吉祥也瞪圆了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天帝,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天界自从天魔大战之后,虽然天帝统治严苛,却从未诛杀过一位天人,没想到天帝今日竟然这样决定。一时众仙都不知道当劝不当劝,谁都知道阎眇是天帝的逆鳞,谁敢去触呢。
说话间,天帝已经拔出沉影剑,口中念念有词,正是诛仙咒语,诛仙咒语配合沉影剑,由强大的天帝执法,定能将二人打得灰飞烟灭,形神俱散,无法再入轮回。
红酣听到天帝的回答,一下子却释然了。她紧紧抓住枭九的手,心里很平静,她隐隐觉得这样死在一块儿也挺好的。五百年前,她看着韩禾死在自己面前时,心中悲伤,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生命中唯一获得幸福的可能。那时她毕竟太年轻,此时她与枭九共同赴死,她觉得这样也好,什么轮回,什么下一世,她一点也不稀罕。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找到幸福的时间太晚,不过来得迟总比没来过要好太多。她望向枭九,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却见枭九只是对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睛。
就在此时,天帝举剑朝二人劈去。剑身落下的一刹那,变故又生。吉祥天女冲到枭九面前,五彩衣的一道长袖化成了一只五彩凤凰,飞至二人面前,另一道长袖紧紧缠住了天帝的手臂,将沉影横在了自己的颈上。
“还不走!”吉祥大吼道。
枭九没有丝毫犹豫,拉着红酣跳上凤凰的背,凤凰扇了扇翅膀,腾空而起。红酣竖起四只小耳朵,听见吉祥对众仙说道:“谁敢追,我就自己诛了自己!”继而天帝的声音传来:“吉祥……唉,众仙莫追。”
红酣靠在枭九背上,双臂搂住枭九的腰,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她不知道凤凰要飞向哪里,也不知道天兵是不是真的就不追来了,但心中却很安定。和他在一起,就是心安了,她想。就这样,二人坐在凤凰背上一路疾驰,最后落在了一处山坡上。
“这是狱法山。此处是魔界入口所在。这边比较安全。若是天兵真追来,咱们就躲到魔界去,去魔界做大魔头。”枭九扶着她从凤凰背上下来,一边说着笑话。
实在是个安全的地方,红酣想。她下了凤凰身,见凤凰身形散去,恢复成一只五彩的丝袖。红酣心中暗道:“这真是一件漂亮的嫁衣,只是可惜了。”
“小九九,吉祥天女会受惩罚吗?”她开口问道。半响等不了回答,突然觉得身边人身体一歪,只听见噗通一声,枭九倒在了地上。
她赶紧扶起枭九,见他口中吐出了大口黑血,看起来伤势极重。她扶起他,在山上找到一处洞穴,堆起干草,点起火堆,将他安置好。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枭九慢慢醒转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周,费力地笑着说:“小右右,你这是给我搭了个鸟窝吗?看着不错,我很喜欢。”
红酣也知道这里实在是简陋,被他这么一说心下也有点难为情,但嘴上习惯性地占着上风,道:“你不就是个鸟人么,给你住鸟窝不是正合适么。”她心里却暗暗想着一会儿要去寻个舒服的住处,将枭九安顿好,让他好好养伤。
枭九见她佯怒,忙哄她道:“小右右,我说笑呢,有你陪着我,住在哪里都是我的福地。若你陪着我,我住去须弥山天牢,也没关系啊。不过,那天牢没有夫妻间,所以咱们是无论如何不能住进去的,对吧。”
红酣被他说得心中欢喜,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他鼻子,只是刚刚轻轻捏了下,枭九就急促地喘了口气,又吐出一大口黑血。他的气息有些虚弱,缓缓说道:“小右右,你夫君我受伤了,需要再睡睡,你先去寻些吃食来如何?”
红酣点点头,望着他闭上双眼,给火堆添了些料,决定飞速出去转转,找吃的,也找处更舒适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