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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好!俗人眼里佛祖在菩提树下静坐还觉是傻子呢!到最后人家大彻大悟,终成佛陀,俗人便又将其奉为神明,所以痴痴傻傻这件事,自古便没人说的清百里,是不是,婉儿?”燕南笙慵懒抬起眸子,潋滟的波光流转,似笑非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南笙与筱萝当真是心意相通之人。”靳云轻扬唇启笑,一侧,百里玉及时扶住桌面,这才确保自己没有因为愤怒至极而摔倒。
“什么心意相通,根本就是臭味相投!哼!”百里玉陡然起身,拂袖而去。直至确定百里玉走远,燕南笙方才敛了眼底的戏谑,肃然看向靳云轻。
“可以让奔雷臣服,想必姑娘必不会伤害百里玉,不过南笙还想问一句,姑娘的真实用意是什么?”燕南笙不惊轻尘的语气却蕴着绝顶的威严,让人很难在他的注视下说谎。
“盟主只要知道,筱萝不会伤害肃亲王便是,至于用意,终有一日,筱萝会据实相告,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希望盟主见谅。”靳云轻气度从容回应。
待燕南笙离开,靳云轻缓手松了絮子,施施然走出关雎宫,未在东厢房找到百里玉,便知他去了哪里。一路踏月色而至,心渐渐平静,长乐宫外的柳林里,那抹熟悉的身影赫然站在其间,束手而立。
百里玉的侧脸映在淡淡的月光中,仿佛镀了层银辉,更加显得优美俊逸,百里风吹拂起他如墨的长发,仿佛乘风踏月而来的仙将,不染一丝尘埃,那身形依旧是一贯的坚定与沉稳,这样的百里玉随便一站,便引来无数闺秀千金的爱慕和敬仰,而他的眼睛里,却只有一人。
心,没来由的一阵揪痛,如果当初她选择的是百里玉,而非百里连城,该是怎样的结果呢,可这世上,最廉价的,便是如果,最无用的,也是如果。
“这柳林是长乐宫的一部分,也算是禁地。”靳云轻娉婷走向百里玉,语气中的威胁之意远比不上关心来的。
“本王还以为你会在关雎宫陪那个花痴痛饮三百杯呢!”百里玉冷嗤一声,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长乐宫。
“筱萝蒲柳之姿又如何入得了那位大人物的眼,那些不过是戏言,王爷何必在意?”靳云轻缓缓走到百里玉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长乐宫,那座承载了她前半生喜怒哀乐的地方,如今剩下的,只有厌恶。
“本王在意的可不是你!”百里玉忽觉话不对味儿,登时直言辩解。他的心里只有表姐,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即便精明如表姐,即便长相如表姐,即便是表姐的亲妹妹,可她到底不是表姐!
“王爷放心,筱萝有自知之明。”靳云轻神色悲凉,戚戚然回应,望着长乐宫的眸子渐渐染上一片水泽,若那个地方还有值得她回忆的,便是与仲儿相处的十个月,她每每将手抚在小腹上,都似感觉到蓬勃的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下一秒,靳云轻眼前忽然浮现出冷宫一幕,胸口绞痛,眼前突地被一片血色笼罩,紧接着,靳云轻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耳畔传来一阵急急的呼唤。
“喂!你......你没事吧?喂!”昏迷前一刻,靳云轻感觉到身子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方才安稳的闭上眼睛。
“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个什么状况啊!靳云轻!你起来啊!喂!”看着怀中重重阖上眼睑的靳云轻,百里玉第一反应便是将她撩在地上,回去找汀月过来,只是到最后,百里玉终是抱着靳云轻朝关雎宫而去。
自封皇贵妃之后,百里连城到华清宫的次数明显减少,这让靳素鸾很是头疼,如今后位空缺,除了她,四大贵妃亦跃跃欲试,自己稍有马虎便会让人捷足先登,此刻,靳素鸾正以指抚额,伤神思忖。
“娘娘,大夫人来看您了。”一侧,彩萤轻移浅步走到靳素鸾身边,小声低喃。
“还不快宣。”靳素鸾长叹口气,暂时甩开烦恼。待窦香兰进来,靳素鸾登时愕然。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父亲干的?”眼见着窦香兰两侧面颊浮起的指印,靳素鸾眸色骤寒,愤然质问。
“女儿啊!为娘......为娘受苦了啊—”在看到靳素鸾的一刻,窦香兰突然扑了过去,眼泪唰唰的涌了出来,大声哀嚎,宛如杀猪一般。
“玉枝!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你腿怎么了?”靳素鸾见母亲哭的撕心裂肺,登时看向陪同过来的玉枝,却发现玉枝走路时一瘸一拐,甚是明显。
“回皇贵妃,玉枝这腿是被靳玉那个小贱种硬生用珠钗扎残的......还有今晨,大夫才起床便接到圣旨,不仅褫夺了大夫人二品夫人的封号,更令大夫人自行掌嘴三十下,且由安柄山监刑!那安柄山也不知怎的,明明大夫人已经很用力了,可他偏生说没听到动静,硬是逼着大夫人多打了二十来下!五十来个巴掌啊,大夫人怎么吃得消......”玉枝抹着眼泪,悲戚陈述。
“圣旨?怎么会这样?”靳素鸾不可置信的扶着窦香兰坐在贵妃椅上,转身命彩萤去内室取敷脸的膏药。
“女儿啊!你到底怎么惹着皇上了!皇上为什么会下那道圣旨啊?母亲挨打是小,若你保不住皇贵妃的封号,那我们母女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窦香兰回忆自己接到圣旨时靳震庭鄙夷厌恶的目光,心下陡凉。若没有靳素鸾这张护身符,自己轻则下堂,重则丢命啊!
“女儿哪有机会去惹皇上!自打封了那个白痴之后,皇上几乎百里百里留宿关雎宫,即便有三两日不去,也会去宸妃她们几个贵妃那里!不瞒母亲,皇上有半个月没踏进女儿这华清宫了!”靳素鸾柳眉紧蹙,比起当丽妃那会儿,自己现在简直似打入冷宫一般。有那么一刻,靳素鸾甚至觉得此前皇上对自己分外荣宠,根本就是想利用自己铲除靳表姐,如今靳表姐一死,自己便没了价值!
“又是那个靳云轻!肯定是她跟皇上说了我的坏话,皇上才会下圣旨给她出气!可我就是不明白,她一个白痴,皇上怎么就喜欢她呢!还有,那靳玉自打从皇宫回去,越发不像话,整天拿着绣花针守在苏靳紫身边儿,谁要敢欺负那贱妇,他就用绣花针死命扎,昨个儿一丫鬟被他撵的满院乱跑,扎的那叫一个惨!这肯定也是靳云轻教的!平时看她傻里傻气的,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坏心眼儿!”窦香兰拍着大腿,恨恨道。
“父亲不管吗?”靳素鸾忍气接过彩萤手中的膏药,小心翼翼涂在窦香兰的脸上。
“哎哟......轻点儿......哼!你父亲就差把那个小贱种供起来,不仅不管,还把那丫鬟撵出府去!就说今晨,安柄山分明在找茬,可你父亲就在旁边冷眼瞧着,一句话也不说!女儿啊!现在母亲可就全指望你啦!”窦香兰猛的拉住靳素鸾的手,眼泪如雨点砸落下来。
“说来说去都怪靳云轻,如果她不入宫,父亲怎么敢小觑了本宫!”靳素鸾阴眸骤冷,咬牙切齿道。
“都怪老身错信了高嬷嬷,否则那白痴早就下地狱了,女儿啊,那现在怎么办啊?”窦香兰忐忑看向靳素鸾。
“母亲少安毋躁,不就是个白痴么,还难不倒本宫!你且回去,这两日尽量别招惹苏靳紫和靳玉。”靳素鸾幽眸乍寒,森冷异常。
“也好,那你处处小心呐!”窦香兰心疼拉着女儿。
“嗯,你放心,女儿很快就会让父亲知道,到底是谁在扛着靳家列祖列先的荣耀!”靳素鸾冷眸微眯,心生狠意。
关雎宫内室一片寂静无声,软榻上,靳云轻手中的锦褥已被攥的褶皱变形,秋水明眸直视床顶,迸射着凛冽的锋芒。
为了隐瞒自己的死因,百里连城不惜杀了所有知情人,甚至火烧冷宫,不留一丝痕迹,如果不是畏人言,他必会将长乐宫也一并倾覆。可是怎么办?我活过来了!百里连城,这怕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吧?
“娘娘,您醒过来了?吓死奴婢了!”靳云轻沉思之际,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汀月见靳云轻有了动静,登时撩下水盆走了过来。
“我睡了很久么?”靳云轻暗自吁了口气,旋即起身。
“从昨晚肃亲王把您抱回来,到现在已经午时了!”汀月扶着靳云轻走到梳妆台前,转身将蘸着温水的拭巾递向靳云轻。
“昨晚......是肃亲王抱本宫回来的?”回想月光下那抹似乘风而来的身影,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嗯,不过昨晚肃亲王面色极差......”汀月可不敢形容肃亲王是怎么硬生将自家主子扔到榻上,就好像自家主子似瘟神般急于脱手。
靳云轻嫣然浅笑,就算汀月不说,她亦能想象出百里玉昨晚该是怎样一副冰山脸。
就在这时,刘醒自外面跑了进来。
“启禀娘娘,侯府来了消息,说今晨大夫人得了圣旨,不仅褫夺了二品夫人的封号,更被责令自打三十个耳光,而且因为安柄山刁难,还多打了二十下。大夫人受刑之后便入了皇宫,奴才来的时候,大夫人已经出了华清宫,随后皇贵妃便离宫朝御书房去了。”刘醒将得到的消息全数禀报。
“是么......难得皇上这么在乎一个傻子的话呢......”靳云轻唇角勾笑,眸底鄙夷之色尽显。
“真解恨!娘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汀月欢喜雀跃的看向靳云轻,心知此事必与自家主子有关。
“自是准备午膳,本宫虽然不饿,却不可怠慢了肃亲王。”靳云轻优雅起身,旋即踱步走出内室。一侧,汀月和刘醒不解相视,心知主子必有主子的打算,便不再多言。
御书房内,百里连城端坐龙椅,朱笔不时扫过案上奏折。案前,靳素鸾已候了半柱香的时间。
“如果皇贵妃是来为侯府夫人求情的,那回吧,朕不想听。”见靳素鸾不语,百里连城冷冷道。
“皇上言重了,素鸾平日虽深居皇宫,却对母亲的跋扈有所耳闻,难得皇上给了母亲警醒,也让母亲有所收敛,素鸾是来谢恩的。”靳素鸾声音嗲酥,极尽媚态。
“哦?难得你会这么想,很好。”百里连城闻声抬眸,眼底光芒一明一灭,令人捉摸不透。
“除了谢恩,素鸾还有一事需向皇上禀报。”靳素鸾话峰一转,面色凝重。
“坐下说。”百里连城复尔垂眸,并未注意到靳素鸾的神色变化,继续批阅奏折。
“前两日臣妾从靳妃口中得知......皇后生前曾留给靳妃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靳素鸾轻声细语,眸子紧盯着百里连城的表情。果不其然,在听到皇后两个字时,百里连城手中的朱笔陡然停滞,却依旧未抬眸看靳素鸾一眼,见百里连城不语,靳素鸾继续开口
“依臣妾猜测,皇后会不会早已洞悉皇上意图,所以便留下什么逆天的证据,如今肃亲王与靳妃同住关雎宫,若那重要的东西落在肃亲王手里......”
“皇贵妃也认为朕的智商远及不上皇后?”阴蛰的声音仿佛地狱丧钟般幽幽响起,靳素鸾闻声陡震,心下骇然,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皇上恕罪,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怕纸包不住火,若让靳妃得了那件重要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皇上英明,臣妾决无他意啊!”靳素鸾扑通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整个皇宫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已经下了地狱,就除了朕......与爱妃你!”百里连城将字音咬的极重,深棕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皇上饶命,臣妾只是担心事情万一......”
“那就别让万一的事情发生!”‘咔嚓’一声,朱笔自中间断裂,奏折上留下长长的一抹红,百里连城猛的甩手,断了的朱笔砰然落在靳素鸾面前。
“臣妾知道......臣妾保证将此事长埋心底,不不不......臣妾已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靳素鸾语无伦次发誓,如鸡啄米似的拼命磕头。
“下去!”百里连城低吼一声,靳素鸾如临特赦般踉跄着爬出御书房。眼见着房门紧闭,百里连城双手紧攥奏折,下一秒,倏的将手中的奏折扯碎后甩了出去,整个御书房,顺间似扬起一片棉絮。
关雎宫内,百里玉看着不停朝嘴里送饭的靳云轻,不由冷嗤
“某些人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百里玉很难将现在生龙活虎的靳云轻跟昨晚一头栽进自己怀里面色惨白的可人儿相提并论。
“筱萝一直以为王爷是讨厌筱萝的,若筱萝死了,王爷很有可能会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现在看来是筱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靳云轻不在乎百里玉口中的揶揄,挑眉看向百里君清,眸色清澈如水。
“关于这点,本王要解释,靳妃一直以为的对!如果昨晚靳妃是晕倒在野狼出没的荒山野地,本王定会独自离开,而且是马不停蹄!”百里玉郑重其事道。靳云轻唇角抽了一下,从不知道百里玉竟有如此毒舌的一面,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汗颜。
“咳咳......那昨晚还真是难为王爷了,单凭这一点,筱萝便有必要给王爷鞠躬行礼,以表谢意!”靳云轻闻声,不紧不慢搁下竹筷,缓缓起身,恭恭敬敬,诚诚恳恳的朝着百里玉拱手鞠了三躬,其状犹似上香。
“你!哼!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本王会知道你所有秘密!听好了!是所有的!”百里玉信誓旦旦开口,旋即起身,愤然离开。
看着百里玉颀长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靳云轻不禁嫣然一笑。
“娘娘,奴婢觉得这肃亲王似乎特别针对娘娘,娘娘以后要小心些了。”汀月抱着絮子凑到靳云轻身侧,正色道。
“汀月,你记着,整个后宫我们最不需要防的,便是他。”靳云轻收起眼中的温和,转眸看向刘醒。
“刘醒,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回娘娘,找到了,侯府里的陈嬷嬷一直在外厨房干些劈柴打水的粗活儿,奴才使了银子已经将她安置到内厨,这陈嬷嬷的女儿原本伺候在大夫人身边,因一点小事儿便被大夫人打残了,后因伤口恶化,没有及时医治便丢了性命,算起来,这陈嬷嬷与大夫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刘醒肃然回禀。
“真不知道这些年来窦氏手上到底沾了多少血债,既然陈嬷嬷信得过,便由着她做吧。”靳云轻说着话,将袖内的纸包递到刘醒手里。
“是,刘醒这就去办。”刘醒接过纸包,恭敬退了下去。
适百里,百里连城走进关雎宫的时候,靳云轻正抚着絮子发呆。
“朕的宝贝怎么了?”宫外,汀月原本想要通禀,却被百里连城拦了下来。无语,靳云轻还未开口,眼泪便唰的流了下来。
“婉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朕,朕替你作主!”百里连城急走两步到了靳云轻身侧,手掌托起那张委屈到了极致的小脸,心疼的无以复加。
“皇上......婉儿是不是傻子?是不是啊?”靳云轻哭的伤心欲绝,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滚滚而落。
“发生什么事了?”百里连城深幽的眸子刹那间染上寒蛰的冷芒,双手不停擦拭着靳云轻眼角的湿润。
“是大姐的那片魂沙树......”靳云轻哽咽开口,眸带晶莹的看向百里连城。
“你去魂沙园了?”百里连城托着靳云轻面颊的手不由的颤了一下。魂沙园,顾名思义,其内种植的皆是一种叫作魂沙的树种,树上结满雪色的白花,不分昼百里,不分四季,常开不败。
百里连城至今仍不知彼时靳表姐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树种,只知她每每百里观天象,都会到魂沙园,依靳表姐之言,这魂沙树与天上的星宿相应而生,譬如园内正北方向的那棵魂沙树,便代表了天上万星之尊的紫薇星,亦是他的命格,只要那棵树上的花朵璀璨夺目,花开不败,便代表他帝位永固。
而事实亦如此,自魂沙园修筑之后,园中其他魂沙树大都有暗淡枯萎,花木调零的时候,却唯有那棵代表他命格的树四季不败,常胜不衰。
“嗯,大姐说婉儿本性纯良,心无杂念,适学观星之术,便教了婉儿一些,还告诉婉儿,魂沙树何等神奇,当日婉儿便向大姐要了一棵魂沙树,大姐是许了婉儿的,可是婉儿找到魂沙园后,竟然有那么多棵,大姐已经不在了,婉儿怎么才能知道大姐许给婉儿的是哪一棵啊!”靳云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越发引人怜爱。
“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婉儿喜欢,朕便将整个魂沙园赐给婉儿了。”百里连城轻舒口气,原来这就是靳素鸾口中重要的东西呵。
“真的?皇上最好了!”靳云轻突然止泪,笑靥如花,含着眼泪的微笑仿佛魔咒般蛊惑着百里连城的心神。
“婉儿真的会百里观天象吗?”自靳表姐死后,他也曾让钦天监到过魂沙园,却终究不得要领。
“当然会啦,不过婉儿没告诉过别人,大姐不让说!”靳云轻煞有其事点头,说话间悄悄看向四周。
“朕不是别人,对不对?以后婉儿可不可以把观到的天象告诉给朕呢?”百里连城勾着靳云轻的琼鼻,宠溺开口。
“好!”靳云轻忽然很想笑,狗屁百里观天象!彼时她不过借着魂沙园替百里连城除掉了不少奸臣,现在么......来日方长,筱萝定会让你看到魂沙园的好!
看着靳云轻清澈无垢的美眸,百里连城仿佛捧着一件世间珍宝般将靳云轻横抱入怀,大步朝内室走去。
床榻上的风光无限,两具身体的抵死缠绵,激动的,却只有一个人的心。
卯时刚过,百里连城起身,薄唇在靳云轻面颊上蜻蜓点水的划了一下,便急急穿上龙袍离开,直到那股让人作呕的气息散去,靳云轻方才睁眸,眼底荡着深邃幽冷的光。
她已经记不清安柄山具体得宠的时间,不过自安柄山得宠之后,百里连城每日卯时必会起床离开,不管是之前在长乐宫,还是现在的关雎宫,甚至在其他宫殿,这个习惯都没有改,靳云轻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她还不急于查清,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时间尚早,靳云轻正欲阖眼睡个回笼觉,忽然一阵凉意袭来,靳云轻陡然睁眸,只见一身着黑色百里行衣的女子赫然站在自己床前,冰晶一样的面容白嫩如雪,五官精致细腻,貌美如沉鱼落雁,倾城之色不过如此。
“你是谁?”靳云轻直起身子,面色肃然看向面前女子,目光坚定如刃,没有丝毫畏惧胆怯,坦荡如一池碧水,不惊轻尘。
“属下殷雪,叩见主人!”女子双手握拳,倏的跪在地上,恭敬开口,声音婉转如黄鹂,却含着一股不言而喻的肃杀。
“你叫我什么?”靳云轻诧异看向女子,狐疑问道。
“属下依凤羽山庄少主之命,即刻起,以靳妃为主,主人要属下做什么,属下誓死从命!”殷雪单膝跪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是燕南笙的人?”靳云轻柳眉紧蹙,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那抹逶迤的红裳,尤其是红裳衬托下的绝世姿容,很难让人过目而忘。
“从即刻起,属下是靳妃的人!”殷雪声音清雅,却霸气十足。
“嗯,本宫让你即刻消失!”靳云轻只想试探一下,却不料声音刚落,风过,眼前已空空如也。
“呵!还真是......”靳云轻失声一笑,旋即倒头睡了过去,她真是太困了。
早膳十分,靳云轻回想着卯时之事,总觉是在做梦。晃神之际,怀里的絮子突然窜到桌上,放肆大胆的舔着桌上的参粥。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百里玉忍了絮子很久,此番终于得着机会,单手揪起猫脖子,正想有所作为。对面,靳云轻突然起身,玉指狠狠指向百里玉。
“殷雪,把猫给本宫夺回来!”或许是靳云轻的表情太过狰狞,百里玉愣神儿之际,只觉背脊一阵凉风,下一秒,他已然动弹不得,而絮子却已回到靳云轻的怀里。
“你没走啊?”靳云轻惊讶于刚刚电光石火的顺间,自己甚至没看到殷雪是如何出现的,絮子便已在自己的怀里了。
“属下时刻隐于主人身边,只要主人开口,属下自会出现。”殷雪神色无波,恭敬回禀。
“殷雪!你怎么会在这儿?为什么管她叫主人?”待百里玉看清出手之人,顺间大骇。无语,殷雪仿佛没听到百里玉的质问,只恭敬站在靳云轻身侧。
虽然有些难以至信,但靳云轻却对燕南笙这个礼物很是受用。
“解了他的穴,你可以下去了!”靳云轻挑眉看向百里玉,眉眼弯弯。几乎是眨眼的时间,正厅便只剩下靳云轻和百里玉两个人。
“你和燕南笙到底什么关系?他怎么舍得把殷雪给了你?真是暴殄天物啊!”百里玉觉得自己已经在风中凌乱了,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轨迹,就好像他,原本心已经死了,可每次面对靳云轻,他的心,便跳的无比强悍,这个女人,只是勾勾唇,就可以把他气到死!
“王爷不觉得保护本宫是殷雪的荣幸么?就好像跟本宫一起用膳是王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样。”靳云轻越发嚣张的抚着怀里的絮子,洋洋得意看向百里玉。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凭你也没听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殷氏一族,凡有幸得殷氏后人作隐卫,便代表一世无忧,可寿终正寝!这一代,殷氏后人只有两名,殷雄,殷雪。殷雄现为大蜀太子百里漠北的隐卫,而殷雪则护着凤羽山庄的燕南笙。”百里玉的话的确震到了靳云轻,她如何也没想到燕南笙会这么大手笔,可转念一想,唇角的弧度不禁深了几分,有这样的师兄,当真是百里玉的福气。
“是嘛!王爷,烦劳您抬眼看看筱萝的头上是不是罩着一顶光环,否则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喜欢筱萝呢?”靳云轻欢喜看向百里玉,一派天真道。
“谁说的?本王就不喜欢!”百里玉最讨厌靳云轻的一点,就是她即便那么张狂的笑,却让人打心里恨不起来。
“那王爷就不是人喽!”靳云轻收起脸上的顽劣,怀抱絮子,悻悻绕过百里玉,径自走出关雎宫。
“你说什么!”百里玉的声音回荡在关雎宫内,久久弥散不去。
一侧,汀月小心翼翼走到靳云轻身侧。
“娘娘,您又惹肃亲王生气了?”几番斗战下来,汀月忽然有些同情百里玉,好歹也是堂堂王爷,如今似是被自己家主子欺负的越发不淡定了。
“会生气是好事。”靳云轻樱唇轻抿,笑意深沉。如今有了殷雪,有些事便好办多了。
“看娘娘说的,就好像王爷以前不会生气似的......”汀月小声嘟囔着。靳云轻闻声不语,细细想来,彼时在自己面前,百里玉似乎从未生过气,纵是自己再过分的要求,他也只是沉默片刻,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亦如那百里漪澜轩。
“娘娘,我们现在去哪儿?”汀月小跑几步跟上靳云轻,狐疑开口。
“魂沙园。”靳云轻轻声呢喃,指尖抚过絮子雪亮的皮貌,阳光下,那身雪色皮毛映在靳云轻的清眸里,化作一片冰冷。
看着眼前的魂沙园,靳云轻说不出心底是怎么个滋味儿,彼时为了顾及百里连城的面子,她特意建造魂沙园,用天命星宿解释她辨别忠奸的依据,她那样为百里连城着想,结果还是落得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下场。
“好美的园子啊,娘娘,这是什么树啊?”汀月惊讶于眼前景色,感叹惊呼。只见满园的魂沙树盛放着雪色的花朵,放眼望去,便似雪落枝丫,一片银装素裹。
“魂沙树,花开四季,长盛不衰,花香淡而清雅,花瓣白若棉絮。”靳云轻松了絮子,缓步走进魂沙园。
“娘娘,这园子真的与天上的星宿相应而生吗?”昨百里汀月听到靳云轻这样解释,好奇问道。
“你猜呢?”靳云轻莞尔微笑,目及之处,便是正北方向的那株代表百里连城命格的魂沙树。
“汀月猜不到。”汀月急走两步跟上靳云轻,却不见靳云轻开口,索性不再追问。其实这魂沙树到底代表什么,与她这个做丫鬟的着实没多大关系,她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家主子,汀月如是想。
走到正北方位的魂沙树前,靳云轻不禁伸手抚上树干,细腻的纹理仿佛女子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触手滑腻。彼时为了这棵树可以茁壮葱郁,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而如今......
靳云轻自袖内取出银针,继而将银针狠插入魂沙树的树干内,反复十次左右,方才收起银针。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汀月诧异于靳云轻的异常举动,不解问道。
“过两天你便知道了。”靳云轻唇角微勾,旋即走到不远处的魂沙树前,又将袖内早就准备好的粉末洒在树下。汀月疑惑不解,却也不再追问,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
适百里,靳云轻将殷雪唤出来嘱咐几句之后,便将汀月刘醒留在宫中,独自朝华清宫而去。
华清宫内,彩萤看着一地狼藉,战兢着不敢上前。
“该死的靳表姐!人都死了,还连累本宫遭皇上责难!真是阴魂不散!”只要想到御书房时百里连城冰冷寒蛰的表情,靳素鸾便觉气血上涌,彼时皇上分明暗示靳表姐一死,自己便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可现在呢,自己不但没当上皇后,还倍受冷落!她真是不甘心。
“娘娘莫气,兴许皇上正在气头上。依奴婢看,皇上还是在乎娘娘的,不然也不会封娘娘为皇贵妃,如今中宫空缺,娘娘便是后宫的掌权人,足见皇上有多重视娘娘。”彩萤小心安慰。
“哼!他只重视靳云轻那个白痴!每次那个白痴惹祸,他总是纵容到天上去了,这次也是那个靳云轻说起的靳表姐,本宫只是提醒皇上,皇上便将罪过推到本宫头上!真不知道那个傻子有什么好!皇上跟迷了心窍似的!”靳素鸾甩手扔了手中的茶杯,睚眦欲裂。
“这点奴婢也是不解,靳妃虽说长相清丽了些,可到底是个傻子,皇上怎么就倾心于她呢?”彩萤摇头,疑惑开口。
“呸!什么靳妃,就是个白痴!”靳素鸾咬牙谩骂。就在这时,靳云轻一袭盛装的走进华清宫。
“二姐在说什么呐?筱萝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啦!”靳云轻用一贯的天真看向靳素鸾,眼带笑意。
“呃......你......你怎么来了?”靳素鸾震惊之余瞄了眼靳云轻,悻悻道。
“自然是想二姐啦!怎么?二姐不喜欢筱萝啊?”见靳素鸾脸上掩饰不住的冰冷,靳云轻不禁嗤笑,现在就装不下去了么?
“当然不是,汀月那丫鬟呢,没跟来?”靳素鸾下意识看向靳云轻身后,见无人跟进来,方才放心。靳云轻耳朵不好用,不代表伺候她的那两个贱奴耳朵也不灵光。
“筱萝想跟二姐聊天,不想他们唠唠叨叨的,所以叫他们不许跟来。”
“唠唠叨叨?他们经常在你面前唠叨吗?都唠叨什么?”靳素鸾敛眸看向靳云轻,狐疑开口。
“他们老是说皇上宠着婉儿,婉儿在这后宫便谁也不用怕,谁要是欺负婉儿,就告诉皇上,到时候皇上自会为婉儿出气!打杀什么的,反正就是那些话。”靳云轻说着话,正踩到碎裂一地的瓷片上。
“二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啊?婉儿这就去告诉皇上,让皇上也给二姐出气!”靳云轻心知靳素鸾在百里连城那里吃了憋,才会回来耍脾气。
“不要!咳咳......是本宫不小心打碎的,你不是要找本宫说话么,我们到御花园吧,彩萤,你留下把这里收拾好!”靳素鸾登时拦下靳云轻,故作镇定道。
“好啊!”靳云轻唇角勾笑,继而拉着靳素鸾走出华清宫。
看着臂上缠着的小手,靳素鸾嫌恶的真恨得立刻甩开,只是今非昔比,她也只有忍耐。
玉兔东升,暮色渐浓,靳云轻刻意揽着心事重重的靳素鸾走到御花园里最为偏僻的碧水湖边。
“筱萝呐,二姐听说大姐之前留给你什么宝贝,是什么啊?”靳素鸾一心想套出相关证据,以她对靳表姐的了解,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她断不会弄的这么神秘。
“二姐怎么知道?大姐只对筱萝一个人说的?”靳云轻眨眼看向靳素鸾,看着她焦急烦躁的模样,心底划过一抹寒凉。
“本宫......本宫自然知道,大姐也留给本宫一样东西,所以本宫想看看,到底是大姐留给你的东西好,还是留给本宫的东西好?”靳素鸾一本正经看向靳云轻,正色道
“本宫怎么不记得留给你这卑劣小人什么东西?若是有,便是无尽的恨!”幽冷的声音如鬼魅般自靳云轻口中溢出,此刻,靳云轻突然敛眸,面色沉静如水,清澈的眸闪着森绿的光芒,宛如修罗。
“你......你瞎说什么!”靳素鸾猛然噎喉,不可置信看向靳云轻,身体下意识倒退,她无法直视靳云轻现在那双眼。
“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靳素鸾,你欠本宫的不止一条命!你要怎么还?”阴森的声音缥缈无依,似自遥远不可洞悉的地府传来,靳云轻一步步走向靳素鸾,眼底光芒陡亮。
“你......你是靳表姐?不可能......不可能!靳云轻!你这个白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就在靳素鸾壮着胆子冲上去的时候,靳云轻的身体突然悬浮于空,华裳随风扬起,飘飘然宛若幽灵。
“啊!怎么会这样?你......你到底是谁?”靳素鸾额头渗出大滴冷汗,身体跌撞着后退,猛的绊在石头上,整个人倒仰在地,月光照着她的脸,惨白如纸。
“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靳素鸾,本宫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窦香兰!更不会放过百里连城!每个害过本宫的人,本宫都会让他在痛苦中慢慢煎熬,直至死去,呵呵......哈哈哈......”靳云轻森寒的眸光如利刃般射向靳素鸾,随着手势的转换,靳云轻的身体平稳着地,继而一步步走向靳素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