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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金的王座上,有人黑雾裹身,只有两只苍白的手交叉在腹前,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的幽绿扳指。
他抬头望着大殿外常年灰蒙蒙的天,声音沙哑,“三千六百五十二日,邪气盈满,是时候了。”
“离修罗劫只有不到五十年的时间……若尸神出世,纵然失去摄魂印,本王也能渡过修罗劫。”说罢长叹一声,极为悲悯的语气,“也就是苦了那些凡人。”
“恭贺王上!”
“那名天阴体带到了没?”
“这……”
“嗯?”大殿的空气骤然凝固,似乎有风暴隐藏在沉静之下,长长的尾音让下方的人胆寒万分。
“属下无能!”猛地叩下去,整个身体都快贴到地上,“天阴体身旁跟着九幽天魔尸,属下敌不过,但属下已将天阴体和他引到祭坛!”
“哦?九幽天魔尸果然将天阴体劫走了吗……”分开两手,幽幽道,“这只丧家之犬还真是麻烦。”
“勾魂使家大小姐洛晚书求见。”从殿外快步而来的人双手高举一个盘子,匆忙跪下。上方的人手腕轻翻,盘中紫蝶便慢腾腾地回旋起舞,勾勒出一个人影,身姿柔软,容颜娇媚,“参见王上。”
“晚书侄女何必多礼。不远万里给干爷爷传信是有什么要事么?”
洛晚书笑意盈盈,“王上是准备何时动手?”
上方的人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倒是顿了一瞬,带笑的声音依旧沙哑:“晚书侄女当真是伶俐,爷爷这点手段都被你看出来了。”
“晚书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洛晚书微微低头,眼帘垂下很好的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晚书只是替王上担心……神界的人。”
“你也是有心了。若本王说……神界根本不会管这件事,你信吗?”一点一点地磨挲着幽绿扳指,声音里带着不怎么明显的嘲讽,“晚书侄女不必忧心多余的,替爷爷把好关就好。”
“晚书自当尽力。不过侄女有个疑惑,靠佛像一己之力恐怕不能造成如今这个局面,所以原州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白森森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原州曾经可是潜伏者一只九幽天魔尸,你觉得九幽天魔尸会为何待在原州?”话到此,便不再多说。洛晚书似懂非懂地颔首,“那侄女先行告退了。”
“等等,晚书侄女,听闻你在城中和翁白术相处得还不错。”
闻此,洛晚书双颊飞红,垂眸低声道:“晚书只是见白术公子身上有摄魂印,若将他拉拢过来,也是我鬼界一大助力。”
嘶哑的嗓音发出呵呵的笑声,“侄女喜欢什么,爷爷也不会阻拦,不过希望侄女记得自己是勾魂使一族的顶梁之柱,干爷爷和你爷爷都很看好你。”
“……是。”
洛晚书的离开让一行人沉默不少,秦修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们去攻城略地、自投罗网,随着前行这种危险感越来越清晰,甚至到了让他浑身战栗、毛孔颤缩的地步,不过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振奋,蛰伏的危险有如击入身体的电流,激起了潜伏在身体里的狂野和好战。他无比期待前方的未知。
不能使用法力,众人就只能用计去捣毁那些洞穴,你引尸来我入洞,窃脂一火全搞定,无数次的险象迭生让一行人越来越默契。其中以释暮月和赵飞扬为代表,两人都是插科打诨的货,虽说阵营不同,但交谈甚欢。这一路,除了沐子云比较别扭,其他都好。
秦修发现周边出现了人迹——活人行过的痕迹。这就意味着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伙人进到这里了,是敌是友不可知。
一日,他们照常配合着捣毁洞穴时。
“师哥!”
上空人影乱飞,刀剑砍在化神初期的铜甲尸身上,乱响一通,可僵尸的丝毫皮毛都没伤到。铜甲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吞吐带毒尸气,行动僵硬不灵活,可跑跳。这只僵尸什么都好,就是灵智还未诞生,说白点就是还蠢,容易被人耍得团团转。因此只要外边的人皮糙肉厚就能搞定。
秦修照例冲入洞穴,窃脂开道,白术用魂识帮一把,风驰电掣之间便能搞定。
洞穴轰然一声爆炸,火焰四散,秦修顺手捡起珠子,带着窃脂飞出洞穴。看到自己铜甲尸暴走,双臂一抬,气浪迸爆,四周的人被撞飞十数丈,翻身落地急停。众人往四面八方跑去,秦修飞快窜入林间,窃脂紧随其后,激烈高啼,亢奋不已。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破空而来,犹如几乎是擦着他的肩头过去,带着划破空气的激响,精准地破入身后紧追不舍的铜甲尸眉心。发狂的铜甲尸身形只一滞,旋即被剑带着暴退,“嘭”的一声,被钉在一棵大树上。
秦修愕然,在一株树上驻足折身,只见一柄发锈的青铜剑静静停在铜甲尸额心,阳光下那剑隐隐泛着古朴的光泽,剑柄处圆滑,一看就知道主人十分爱剑。
如此沉稳却又有着猛烈爆发力的剑势,除了……秦修至今没见过第二人。
属于女子清越而冷冽的声音响起,“诸位不必惊慌,师叔已经解决这只铜甲尸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近了,秦修透过下方的叶缝看见一裙白衣,再走近,他看到素白的腰带,接着是腰间的玉牌……
“嗖嗖嗖——”几道人影从四周树上落到地面,纷纷拱手作揖。
“林晨见过莫净长老、莫道长老……师傅。清岚师妹,你也来了。”
“赵飞扬见过莫净师叔、莫道师叔、千言长老,还有师傅。清岚师妹许久不见。”
“宁嘉见过诸位师叔师伯长老,师傅、清岚师妹。”
“子云见过诸位师伯。”
“……”
“你们怎么会在这?”清岚看见突然出现的一行人,惊讶无比。
赵飞扬几人并不回答,只是移头看向秦修藏身的树木。底下的剑霄门众人跟着视线看过来,隐隐绰绰的黑影,玄色衣摆在脚下微微拂动,再往上,那人面无表情,凤眼中墨黑一片。
“修师侄……”莫道慌忙间向前一步,英俊的面庞上有着讶异与惊喜。
莫净则静静的看着他。
“秦师兄。”清岚一惊过后便唤了一声,“你们怎么……”
“原来是诸位剑霄门前辈来了。”从秦修对面慢慢走来的人白纱蒙眼,噙着温和的笑容。
“白术师侄。”莫道又是一愣,“你的眼睛……”
“还好。”
翁白术怎么称他们为“剑霄门前辈”?秦修压下心中的疑惑,跳下树枝,拍拍衣袖,“多谢诸位前辈解困。”
剑霄门众被这称呼噎了一下,唯有清岚还比较自若一些,“秦修师兄,你们怎么来这了?”
“这个我也想问你们。”秦修反问道。
清岚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无奈道:“僵尸成灾,凡间界大乱,我报告了掌门,掌门便让我们来看看。”
“看看?”秦修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消灭尸灾恐怕不是目的,估计掌门是察觉这原州里埋有什么奇珍异宝才来的。所以……其他门派也会派人来搀和么?
也好,分担点仇恨。
“有其他修仙门派吗?”
“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只遇到了你们。”清岚犹豫了一会,又道,“秦修师兄,这原州僵尸遍地,万一遇到个金甲尸王或者更厉害的僵尸,会出事的……不如我们一起?人多力量大,我们还可以帮你找人。”
“也行。”跟剑霄门一起走确实更安全,也免得再被僵尸追着打。秦修应下来后又促狭笑道:“小清岚,你想我啦?”
清岚别过眼,嗔怒道:“秦师兄!正经点!”
“哪不正经了?”秦修走近,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支着下颚一排纨绔子弟的模样,看得清岚无所遁形,双颊都染上一抹绯红,“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呐,你呢?”
剑霄门的男弟子见此,火冒三丈,拳头“嘎吱嘎吱”的响,他们不敢玷污的师姐就这么被调戏了?!
这才见面就正大光明地调戏上了!
身后众师弟那叫一个尴尬,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脸都被丢光了。
众长老见此,也是颇为无奈……在剑霄门就见多了秦二师兄调戏大众师妹清岚的场景,当初又骂又罚也没阻止人调戏的步伐。而且看清岚也不是真怒,倒是羞更多一点。这些小辈的事他们这些老人也就不管了……
“诶,小清岚,别不说话啊。”秦修眼角微挑,配着唇角笑似非笑的弧度,轻佻风流劲十足,“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别羞涩啊。”
清岚一甩头就走,耳根后却漫上红晕。
“当年藏经阁门口,你忘了?”秦修再接再厉,正欲再调戏两把,肩上压下一个重量,“秦修。”
闻声转过头去,只见白术笑吟吟的,“要想姑娘点头,这样可不行。”
“那要怎么样?”秦修拂开他的手,不屑问。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白术凑近他的耳畔,话语含笑温润,挠得人心痒痒。
秦修先是一怔,随即一巴掌拍在白术肩头,眉头挑挑,飞扬得很:“还挺懂的。”看着清岚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而对莫道几人:“诸位前辈,启程?”
莫道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连忙点头。
在这原州,找个地方谈情说爱是不现实的,所以秦修除了口头上调戏几句倒也没什么其他举动。释暮月就觉得自己被修真第一门剑霄门包围了,压力山大,除了他都是剑霄门的精英。
自从莫道莫净等剑霄门前辈加入清剿洞穴的任务后,秦修落得清闲,数了数,竟是收集了二十多个奇石。
数座高耸的翠峰耸立在前方,云雾都只盘在半山腰。山峰与山峰之间排列得极为紧密,似乎在拥着什么。从山峰的缝隙间挤进去,抬眼还是满目的山团团抱合,山峰却比前面的更高。穿过一层,又是更高的一层,如此奇异的地貌景观让一行见惯了世面的人惊讶不已。
山峰的排列如同一层套一层的同心圆,逐层递增,就好像高举着什么……
当众人穿过重重山峦进到最中心的时候,被眼前直插云霄的粗壮翠峰给怔住了。真的就像一个神迹,碧枝翠叶、蒙络摇缀自下而上点缀着山峰一路蔓延而去,无论怎么仰头都望不到顶。
秦修环顾四周的山峰,又仰头看了看眼前这座高山,道:“祭坛,天然的祭坛。”
“按晚书姑娘所说的,小决月应该会被带到此处。”
“恐怕我们还真的找对地方了,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就是原州的中心。”秦修摸着那峭壁,吟着莫名的笑道,“翁白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白术静了一会才回答道:“没有……但是在这里,我闻到了祥和安静的气息。”
莫道掏出一沓符箓,皱眉道:“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自从进这环山群没有看见一只僵尸……这恐怕有些不寻常,你们小心,我这里有些隐匿生气、身形的符箓,骗过修罗飞天尸以下都没问题,你们一人一道。”
这么一沓符箓掏出来,把一群人都给看呆了,这天下第一符师还真是个“土财主”!秦修向来垂涎莫道的符箓,莫道的符箓可以与问鼎期一较高下,而他的……撑死也就婴变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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