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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起身见众人在身后跟着,就笑到“你们乐你们的,不用管我了。”
话是这么说,可周宝珍几个还是将老王妃送到阶下,看着她坐的软轿走远了,这才回了敞厅。
“这时候,林夫人巴巴的来做什么?”金玉娘因和林姝走的近,少不得开口问了一句,眼看着就是午饭的时候了,再没有这个时候上人家的道理。
“谁知道呢,许是有事吧。”周宝珍摇头,林夫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这样失礼的人,恐怕真是有事吧。
几个人回到厅上,众人刚吃过一回酒,这会儿正好起身散散,金玉娘同赵寿两个在窗前看荷花,周宝珍走过来对了单氏说到“你坐了也有一会儿了,要不去榻上歪着吧。”
单氏自有孕后一直是在房里养着的时候多,这会儿腰还真有些酸,当下也不客气,口中笑到“二嫂不嫌我没规矩就好。”
“这有什么。”周宝珍说着叫人重新换过坐蓐,引枕,靠垫,叫丫头扶了她过去躺下。
单氏歪在榻上,舒服的突出一口气,“二嫂也上来吧,咱们一处歪着说话。”
周宝珍也不客气,脱鞋上榻同她歪在一处,笑到“母亲自来不是刻薄的人,你累了只管开口就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母亲难得出来散散,还要处处顾虑我不成?”单氏摇头,自来没有婆婆迁就媳妇的道理,转而说起陆明惠来“四弟妹眼看就到日子了,也不知她身子怎么样,可千万要顺利些才好。”
“是呢,你不知道你和四弟妹有孕,表哥心里也高兴呢,他总说王府的人丁太单薄了些……”周宝珍笑,男人总想着家大业大,子孙昌盛才好。
单氏大喜,他们这房以后必定是要依着王府过活的,若是腹中的孩子能得了王爷的青眼,又有和世子一处长大的情份,这日后的前程自也就不用愁了,因说到“我昨日还同三爷说呢,最好先生个儿子,这样同世子年纪差不大,日后学得了文武艺,好给咱们世子做帮手。”
“正是这话呢。”周宝珍笑,抬眼看着她认真说到“都是一家子兄弟,以后总能照顾到的。”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周宝珍在给她吃定心丸,单氏如何会听不出来,当下握了她的手说到“我说句不该说的,二嫂哪怕生个小郡主呢,王爷也必定是欢喜的。”
一说起这个,周宝珍不由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也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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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房里,伺候的人都退到了门外,林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哭个不住“……这样的话,我再不敢同别人说,也只有求到您这儿了,求你同王爷说说,看在过世老爷的份上,帮着把孩子找回来吧……”
林夫人一早起来见丢了女儿,自是又惊又怒,将她院子里的人都拘了挨个问,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好好的人在家里睡着怎么就不见了?
她一向是极要强的人,孀居后就更是如此,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如今哭的这样老王妃看了也是不忍,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你先不要哭,我问你这姝丫头可是有心上人……”
好好的大家小姐,半夜在自己家中不见了,高门大院的,人们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这个,私奔。
“不瞒您说,我也怕这个,可您也知道那丫头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我也并不曾逼着她嫁人,再有她屋子里的丫头我也都问过了,都说绝没有这样的事,她的衣裳,首饰,乃至钱物也查了,一样不少,您说她若真是自个走的,总要拿些钱财傍身吧……”林夫人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如今只怕,那孩子是落在歹人手里了……”
林姝说起来也是老王妃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出了事,于情于理也不能放着不管,“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这事我会同王爷说的,你自己也要保重些才是。”
“去看看王爷这会可在家,若是在家叫他到我这里来一趟。”安慰了林夫人两句,老王妃转而吩咐身边的大丫头。
林夫人一进府萧绍那里就得到消息了,这会儿见老王妃派人来问,只对来人说到“你回去同太妃说,我这里会客走不开,告诉太妃说林家的事我已知道了,马上就派人去查的,只请林夫人先回去等消息就是。”
醉双回来当着林夫人的面将王爷的话一一禀了,没能见到王爷林夫人虽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倒是老王妃听说儿子说会派人去查,安慰她说“好了,王爷既然答应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正好你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
林夫人听了这话有些赫然,“到底是您心慈,不怪我失礼就好,只是我如今心里乱的很,也吃不下什么没得让您也跟着烦心,就不多打扰您了。”说着,林夫人起身冲老王妃行了个大礼。
老王妃见她不过半日人就憔悴不少,也不勉强只让人好生送她出去。
“说吧,你去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呢?”待人走了老王妃看着醉双问到,儿子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醉双闻言抿嘴一笑,上前说到“什么都瞒不过您,奴婢过去的时候,王爷并不曾会人,而且照奴婢看来,王爷像是早知道这事了。”
“哦?王爷早知道了?”老王妃的眉皱了起来,若有所思。
“王爷来了——”
丫头话音才落,萧绍从外头进来,老王妃见了儿子就朝他问到“你这时候又进来做什么?”
萧绍先给母亲行礼,起身对了屋里伺候的人吩咐到“我有话同太妃说,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醉双同三梅两个亲自在门上守着,老王妃看着儿子皱眉“你又同我弄什么鬼,姝丫头的事不会同你有关吧?”
萧绍在母亲身旁坐下来,对着老王妃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鞑子的奸细,儿子让人将她捉了来,如今正在地牢里关着呢。”
“竟有这事?消息可准?”老王妃皱眉,她一生经历风雨无数,碰上这种事倒也并不如何惊讶。
“证据确着,而且怕是时日不短了。”萧绍替自己和母亲各倒了一杯茶,接着说到“三月里岳父在西北受伤失踪,因着查这事倒是顺藤摸瓜知道了不少事。”
“什么靖国公失踪了?如今怎样,可是有消息了?”靖国公失踪,老王妃着实吓了一跳,京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母亲放心,岳父并无性命之忧。”萧绍见母亲着急,忙出言安抚。
从三月到现在时日可是不短了,儿子却只说靖国公并无性命之忧,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你老实说,再不许瞒我。”
“其实这事也该叫母亲知道的,萧玥那丫头胆大包天,居然与人合谋,从战场上将重伤的岳父私藏了起来。”说着萧绍看了老王妃一眼,“这怕是从前的事叫人打听出了端倪,拿岳父做诱饵引她上钩的,偏她也真敢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老王妃听了气的直拍桌子,“这个三丫头,自小脾气就左性,人蠢胆子还大,真不知以后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母亲不必动气,为了这么个人也不值当的,”萧绍端了茶递给她,劝到“此事珍姐儿还不知道,您只记得别在她面前露了马脚。至于岳父哪里您更不用担心,如今他的伤也好了,小小一个萧玥还奈何不得他。”
老王妃点头,“我知道,没得让珍姐儿跟着一块儿闹心。”这事关键是恶心人,“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了吧……”
“吴侧妃进府前的事您知道多少?”萧绍之所以会这么是因为他很清楚自个母亲的手段,就算吴侧妃是父亲同意纳的,可这里头若是没有母亲点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吴侧妃进府前母亲对她之前的种种必然了如指掌。
“好好的你问这些做什么?”老王妃看着儿子,表情有些奇怪。
“她进府前有个心上人,后来被吴将军拆散,儿子说的可对?”
老王妃看着儿子沉吟一瞬,这才若无其事的说到“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
“儿子要提的并不是这事,那人后来不知怎的当了和尚且颇有些名声,关键是替林姝传信的人正是他身边常年服侍的一个僧人。”说着萧绍皱眉,到现在也无法确认法印到底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老王妃再不想里头竟还有这些事,她摇了摇头,“不管如何,吴侧妃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她既然答应进府跟了你父亲,又生下两个孩子,那么就必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父亲和王府的事。”
萧绍其实并不关心吴侧妃如何,就算真有事到时候也不过就是个暴毙,“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母亲心中有数就好,至于父亲那里,您的空也提上一句吧。
“我知道了,”说着老王妃看着儿子,有些心疼的说到“这里里外外多少事,你一个人也不要过于操心了。还有当初林将军可算是难得的忠勇之士,林家那里,你预备怎么办?”
“儿子留着她还有用,过两日就让她家去吧。”萧绍对此心中早有成算。
“这样也好,你把道理同她说明白,若她知错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还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才好。”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曾经也真心疼爱过,老王妃少不得替她说两句好话。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萧绍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正好都这个时候了,午饭你就留在我这里吃吧。”说着,老王妃朝门外喊了声“来人。”
“太妃——”醉双同三梅两个进来听后吩咐。
“去跟厨房说,中午做几个王爷素日爱吃的菜。”
“太妃,我看竟是不必了,”醉双闻言就是一笑,说到“王妃同三夫人几个中午留在聆风轩吃席,因派丫头来打听林夫人是不是走了,正巧听说王爷在这儿,王妃估摸着您必是要留饭的,早就吩咐人将饭菜预备下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就是一笑,看了儿子说到“谁能想到咱们珍姐儿有一日竟能安排这些事了,且难为她这样事事周全。”
“这也多亏了母亲教导的好。”话是这样说,可珍姐儿能有今日这般,到底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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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林姝果然回家去了,对了林夫人只说自己在外头得罪了人,所以叫人给绑了好叫她得点教训,幸亏王爷的人及时赶到,除了饿了几顿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既然女儿这样说,林夫人就也只当是她们小姑娘间斗气,况且女儿拳脚功夫不弱想来也不至于真就吃了亏,当下也就信了。
林夫人只说要带了女儿进王府谢恩,林姝听见王府二字面上就有些不自在,身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疼,“要去还是母亲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没事就爱往王府跑,怎么遭了一会难反倒转了性子了?”林夫人看相女儿的目光中带了诧异。
“哎呀母亲,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如今又闯了祸,叫我怎么有脸再登门——”
林姝怕母亲看出什么来,只做小女儿羞恼之态,果然林夫人心疼女儿倒也不再逼她了。
这里林夫人预备了礼品上门道谢,不想却吃了闭门羹。原来南疆急报,南诏突然发难,连下数城边关告急,王爷马上就要启程往军中去了。这会儿王府上下为王爷出行忙成一团,太妃自然没有心思理会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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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数载周宝珍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一接到消息萧绍还在前院忙,她这里就已经看着人将路上要用的东西预备好了。因为是急行军,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无非也就几身换洗衣裳,加上应急的药品和吃食。
萧绍一直呆在前院忙,事发突然京城之中有许多事都需要安排,王府角门处一顶顶小轿趁着夜色往来,川流不息。书房里萧绍不停会人,面授机宜,待承影送走最后一位大人,天已经蒙蒙亮了。
周宝珍在帐子里看着儿子一夜未睡,两只耳朵随时听着外面的动静,说到打战本身她其实并不太担心,表哥自成名以来便未尝有败绩,况且南诏也算是王府的老对头了,彼此之间可谓是了解甚深。
只是京城二载,表哥总是在家的时候多,如今夫妻乍然就要分离,她心中自有许多不舍。想着丈夫,她低头看看睡在身边的朝哥,还好表哥不在家,还有儿子陪着我。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节奏很快,周宝珍一笑是表哥回来了,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昂首阔步,疾行而来的样子,她起身从房里迎了出去。
“表哥——”小跑两步,周宝珍猛的投进刚进门的萧绍怀里。
萧绍一把将她搂住,一只手抬起她的脸看了看,责备到“看,眼睛都熬抠了。”
周宝珍嘟嘴,只搂了他的脖子不肯松手,萧绍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对了站在一旁的桂月吩咐到,“去将世子叫醒,换上出门衣裳。”
“表哥?”周宝珍纳闷,即便是要叫儿子送行,这会儿叫他也未免太早了些。
“珍姐儿——”萧绍低头抚她的脸,目光温柔中带着歉意,“去给儿子收拾些要用的东西,一会儿他跟我一起走。”
“什么?”周宝珍一惊从他怀里抬头,“表哥要带朝哥一起去?”
夫妻两四目相接,彼此都能看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萧绍目光坚毅,朝哥是他的长子,日后责任重大,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如今机会难得,自要带他去历练一番,想当初他也是三岁跟着父亲进的军营。
周宝珍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之前表哥也带过儿子去军中,可这次不一样。此次南诏大举进犯,显然是有备而来,恐怕会有一番苦战,到时候表哥自顾且不暇,又如何能保证儿子的安危,说到底朝哥的年岁也实在是太小了些。
“表哥,不能再缓缓吗?”表哥主意已定,她知道不能硬拼,只能红了眼睛语带哀求之意,想着哪怕再缓上两年也好啊。
“珍姐儿——”萧绍见她这样,语中似有叹息之意,“我说过,儿子的事你不要管——”
周宝珍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知道她不该抱怨,也不能抱怨什么,自古富贵险中求,朝哥既享了王府世子的尊容,日后或许还会有更大的权柄和荣耀等着他,那么他自也该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艰辛和努力。况且表哥反复说过,儿子的事不要她管,可是她身为人母,又怎么不为孩子的安危心生担忧。
周宝珍站在原地,背身捂着脸哭了起来,萧绍见她这样想要上前安稳,就听她带了哭腔说到,“表哥你别过来——我自个哭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她肩膀动了动,有抽泣声传来。
萧绍沉默的立在原地,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独自哭泣的珍姐儿格外让人心疼。
隔了一会儿,就听她哑着嗓子吩咐桂月“你带人去给世子收拾出门的衣裳,对了他爱吃也给他带一点,还有他平日喜欢的玩具,也带上两个——”说着她又哭起来,回头红肿着两只眼睛看向萧绍“表哥,只带两个小的,不占地方——”
“自然可以。”萧绍点头。
周宝珍回过身去,继续说到“先就这些吧,莲生你去厨房给王爷做碗鸡汤银丝面来,王爷忙了一晚,想来也该饿了。”
丫头们答应着下去了,周宝珍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自己走到萧绍身前,伸手牵住了他一只手,抬头她刚哭过的眼睛像水洗一般明亮,里头有依恋有不舍,哽咽着开口“表哥陪我去看看儿子——”说着又有泪滚落下来。
“珍姐儿——”萧绍紧紧抱着她,低低叫她的名字,觉得心简直都要被她哭成一团了。
“表哥,若是朝哥有什么事,我怕是也活不成的——”周宝珍抬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隐没在鸦青的鬓角之中。
“傻孩子——”萧绍低头吻她的眼睛,珍姐儿的眼泪又涩又咸,那苦涩的味道似乎渗入到他心里“表哥保证,一定会将儿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你看表哥何曾骗过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你这是要剜表哥的心吗?”
周宝珍摇头,眼泪纷落下来,“表哥和朝哥都要平安才好,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房里,周宝珍对着儿子熟睡的面庞亲了又亲,这孩子长到如今,母子两聚少离多,如今相聚不过数月就又要分离,因赌气说到“表哥,我以后再也不生儿子了。”
这样的孩子话听的萧绍想笑,这儿子又岂是你说不生就不生的?他抚了她的头,心想着恐怕由不得你了,咱们不仅要生儿子,且要多生几个才好,至于女儿自然也要,生一个像你一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会对了表哥撒娇,那样表哥才欢喜呢。
朝哥醒来,见父亲母亲都在床前守着自己,先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孩子自来爱笑,从来不让人操心,即便长大了淘气,在周宝珍看来也是诸般可爱的,这么想着她又想哭了。
然而当着儿子的面,她却不愿意将这些情绪传给他,只抱着他温柔的亲了亲,给他穿衣裳。
倒是朝哥看了母亲眼睛红红的,打趣她“母亲可是因为父亲要出门,哭鼻子了?”说着他拍了拍自个的胸脯,“母亲放心,有儿子陪着您呢。”
周宝珍笑着拧了拧他的小鼻子,“淘气,连母亲也打趣。”说着替他理了理衣裳,郑重对他说到“这次不光是父亲,就连你也要去呢。”
一听这次自己也要去军中,朝哥两只眼睛发亮的看着父亲,语带询问,“父亲?”
“嗯。”萧绍背手立在床前,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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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早饭摆在了老王妃这里,全家人都来了,算是替萧绍践行。
老王爷亲自给儿子跟孙子敬了杯酒,说了许多勉励的话,萧绍同朝哥两个站在地下恭敬的听了。
老王妃看着周宝珍略带了粉色的眼周,虽然极力收拾过了,可仔细看还能看出是哭过的样子。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没事的,咱们家的男人,总要有这一遭的。”
“是我不争气,倒要您跟着操心。”被人看出来哭过,周宝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丈夫、儿子、孙子,没事会平安的。”老王妃是过来人,自然知她的心事。
萧行一听说要打战,就兴奋的不行回房说要跟着一起去。金玉娘是不同意,她是京城富贵窝里长起来的,金家也非行武,这打战的事自来只在戏文里见过,因此昨天萧行一说,两人先就在房里闹了起来。
这会儿,萧行挣脱了金玉娘的手,站起身对了老王爷和萧绍说到“父亲,二哥要不我也一起去吧,正所谓打战亲兄弟嘛。”
不待老王爷和萧绍说话,金玉娘先忍不住跳起来了,“打战的事不是有二哥吗?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她生怕万一公公或二伯一个点头,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开什么玩笑,这王府又不是他们这一房的,再说她还没儿子呢,这样的事,哪里轮到着萧行一个小儿子出头。
这话说的老王爷都皱眉,然而老王爷和萧绍自不会同一个女流计较,老王妃正要开口,萧行先就火了。
就见他对着金玉娘恼怒到“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打战自有二哥?我告诉你,我们萧家的男人,就没有不上战场的道理。”说着他冷笑一声,“没得享了王府的富贵,遇事就当缩头乌龟的。”
“你——”金玉娘又羞又恼,对了老王妃表白到“母亲明鉴,媳妇并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待金玉娘说完,老王妃沉着脸开口了,“你们二哥出征在即,你们夫妻两个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说着她也不理会金玉娘,只看了小儿子训到“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出征最讲究个好意头,你这是要触你二哥的霉头吗?”
“母亲息怒,儿子不敢。”萧行一听这话,忙在地下跪了向母亲请罪。
金玉娘见了少不得也委委屈屈的跪了下去,说起来成亲到现在,婆婆当众给人没脸还是第一次。
老王妃兀自气恼,今天金玉娘这番话却着实叫人寒心,这已经不单单是耍小性子的问题,家里有这么个人,必定不是福气。
萧绍仿佛没有看见眼前的闹剧,他捏了捏周宝珍的手,起身走到老王妃身前,“母亲不必动怒。”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跟我出来。”
萧行起身缩着头往外走,院子里萧绍背手站着,看着弟弟出来表情尚算温和,“父母亲年纪大了,我走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二哥,你放心吧。”萧行本就心中有愧,此刻见二哥不但不介意,还将家中之事托付给自己,心下很是感动。
“嗯,”萧绍点头,“至于你屋里的事,我上次已经同你说过了,她不好你要教,若是教不好就是你的事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了。”
萧行羞的满脸通红,看着自家二哥期期艾艾说到“我知道了,二哥只管放心就是。”
大门外,萧绍和朝哥都换了戎装,一式的银色软甲穿上萧绍身上,越发衬得他英武不凡,小小的朝哥立在父亲身旁,眉眼同父亲很是相似。
到底是男孩子,天生就对宝剑,名驹,军营,热血……这些东西感兴趣,所以朝哥并不觉得离别是件需要忧伤的事,他神色兴奋此刻心中只有对军营的向往。
“表哥,千万照顾好儿子。”周宝珍忍不住,到底又嘱咐了次。
“朝哥,在外头要听你父亲的话,万不可淘气涉险。”这话她也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萧绍上前抱了抱她,在她耳边再次承诺到“放心吧,表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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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儿子和孙子,老王妃有些乏了,对了一脸忐忑的金玉娘说到“老五媳妇,回去把《女则》《女诫》《列女传》这些各抄上二十遍,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才是做人媳妇的道理,在亲家太太生辰之前,就先不要出来走动了。”
“母亲?”金玉娘有些不敢相信,从来慈爱的婆婆居然也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关键是这根本就是变相将她禁足了。
“行了,我也乏了,珍姐儿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老王妃不想再搭理她,挥了挥对屋里的人说到。
周宝珍扶着老王妃回房,婆媳两个坐在榻上说话。
“朝哥的事,你也不要怪你表哥心狠。”老王妃到底怕这事在她心里留下疙瘩,少不得还要开解她一番。
“是,我没有怪表哥的意思,只是心疼朝哥到底年岁太小了些。”周宝珍从碟子里叉起一片水蜜桃递给老王妃,含笑说到。
老王妃接过桃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对她说到“这桃子不错,你也尝尝。”接着她又叹了口气,说到“老五着媳妇算是娶遭了,说起来也都怪我不好,当初要是早点将老五的亲事定下来就好了。”
老王妃这话再不会同人说,也只有在周宝珍面前才吐露几句,周宝珍不好接话,只劝到“弟妹年纪还小,您慢慢教着也就好了。”
“不是我说话刻薄,这金家从根上就不行,谨恩侯夫人的为人你或许不清楚,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知道些,当初金家老太太看中的其实是她的姐姐,这位金夫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硬是让当时还是世子的谨恩侯上门求娶了她……”
这说不好听了就是妹妹撬了姐姐的墙角,金夫人最少也得落得个行为不检的名声。
事关长辈,这样的辛秘老王妃再不肯说的,如今既然说出来,可见对金玉娘厌恶到什么程度。身为儿媳妇挑拨丈夫的兄弟关系,以致家宅不宁,这是老王妃万不能容的。
“你说这样的母亲,能叫出什么样的女儿来?”老王妃皱眉,继续说到“之前她不过是掐尖要强,我都能忍,可今天这事我是万不能忍的——”话是这样说,可这人却是退不回去了。
“如今我先杀杀她的性子,若再有不好她也就不要怪我心狠了,”老王妃低头摸了腕上的佛珠,要论手段她有一千种法子能治金玉娘的,也是她如今年纪大了,不愿意损阴德罢了,可是为了儿子她也没什么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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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娘回房,这次她倒不敢闹了,只急着让丫头回去给母亲金夫人报信,就说她得罪了婆婆,得赶紧想个什么法子补救才好。
老王爷把小儿子拎到书房训了一顿,同萧绍的话一样,也只说若是再管不好老婆,就只寻他的不是。
萧行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听说金玉娘被自个母亲禁足,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就这还罚的轻了,很该再严厉些才好。
索性也不搭理她,回了院子也只往丫头房里去。萧行婚前有两个通房,都是从小就伺候他的,金玉娘进门后虽看两人不顺眼,可到底也没寻着什么错处,再有萧行也一直没往两个丫头房里去,她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两人在后院住着。
这会儿一听丈夫往后头去了,金玉娘立时就要去寻晦气,屋里的丫头跪了一地,只管抱了她的腿苦劝,“夫人好歹想想爷上次留下的话,如今夫人刚得罪了太妃,若真闹的爷起了性子,夫人可连个帮忙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谨恩侯夫人得了女儿的信,赶着叫大儿媳妇一起到房里商量对策,不想大儿媳妇一听这话也不关心女儿如何,倒先惊叫一声,“哎呀,这可怎么好,咱们可答应十九那日带赵姑娘给大长公主见见,如今妹妹不能出门,这事可该怎么办才好?”
谨恩侯夫人一听这话也发了愁,大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他们家要不是仗着那点子亲戚情分还未必能同她攀的上关系,如今这样总不能放大长公主鸽子吧。
“母亲,为今之计媳妇想着,也只有咱们明日上门给王府赔礼,然后求着太妃她老人家能对妹妹从轻发落才是,总之大长公主那头的事是万不能耽误的。”金大夫人想了想,如此这般对婆婆说到。
“嗯,也只好这样了。”侯夫人点了点头,为今之计除了她舍出这张老脸去赔不是,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金大夫人见婆婆答应下来,在心里撇了撇嘴,要不是婆婆将小姑子宠的不像个样子,又哪里能有今日之事。
“母亲别怪我多嘴,妹妹着性子也该改一改了,王府可不是她能随便撒野的人家,那太妃是什么人,岂是说顶撞就能顶撞的。”
金安姐带了丫头在院子里掐花玩,中途遇到祖母屋里的丫头还托她给侯夫人带去一鲜束花,之后安姐儿又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这才带了丫头不紧不慢的回去了。
“母亲,”安姐儿提了裙摆进门,对了正在桌前看账本的金二夫人急急说到“听说小姑姑在王府惹恼了太妃,被禁足了。”
金二夫人皱眉看着女儿,这丫头也太冒失了些,好在屋里的人都是靠的住的,“急什么,这样不管不顾的。”
安姐儿了自知鲁莽,忙讨好的对母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母亲,现在哪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做儿媳妇的惹恼了婆婆,这事可大可小,只不知小姑子到底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照她的性子太妃能容她到现在,已是极宽厚的性子了。
”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今日王府可是有什么事。”金二夫人转身朝身边的妈妈吩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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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珍一直陪着老王妃吃过饭,这才回了自个的院子,表哥和儿子不在,院子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她觉得有些无趣,自己坐在窗下叹气。
“唉,也不知表哥和朝哥走到哪儿了,这一路急赶去封地,万一朝哥受不住可怎么好?”
丫头们知她心里记挂丈夫和儿子,便都拿话劝她,“王妃万不该这样想,世子也是王爷的儿子呢,自不会拿他冒险的,您在家只管安心就是了,王爷临走前可是有交代的,若您不好回来便要拿咱们治罪呢。”
桂月上前来,奉了盏红枣桂圆茶给她,“您昨夜一夜未睡,这会儿就别劳神了,好歹歇一歇吧。”
周宝珍端起五彩盖碗抿了一口,也不想做这伤春悲秋之态,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用不了多久,表哥和儿子就回来了。
丫头们陪着她说话解闷,过了许久,见她拿帕子掩口打了个哈欠,知道是困了,忙服侍她上床歇息。
周宝珍睡在帐子里又是一阵失落,心酸的几乎掉下泪来,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怎么倒越活越回去了。然而到底抵不住困意,很快就睡着了,桂月在外头撩帐子看了看,见她睡了才放下心来。
睡得一觉起来,周宝珍也觉得自己不能一直颓废下去,便打起精神来处理家事,王府里一天大事小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人一忙起来倒觉得好了许多。
萧绍出京,倒有不少人觉得松了口气,至少大长公主等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消息,这战一打起来又哪里是一天两天的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被萧绍控制的朝局扭转回来。
“想个法子让王爷赶紧回京来。”大长公主府里,大长公主对了底下的幕僚吩咐到。
“法子倒也容易,只说王爷劳累,旧疾复发需回京静养也就是了。”那幕僚想了想,恭敬回到,“只是王爷回京,这平叛大军又该交到何人手里才能放心?”
大长公主沉吟,兵权这东西还需得放在信得过的人手中才好。
二公主和明珠郡主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动,都想将这个机会抓到自己人手里。
“这钱家自从失了太后,便一直在找新的靠山,如今他们都看好四弟,姑姑,我看不如就用钱家人吧。”二公主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到“再说这钱家本就多有人在军中,用着倒也顺手。”
大长公主皱眉,她对钱家她并无多少好感,只是若实在无人可用,有二公主在这钱家倒也不是不能用。
”这钱家再好,那也是外人,又哪里有自己人用着放心?”二公主话音才落,明珠郡主便紧接着开口了,她看向大长公主,“姑姑,这钱家在太后在时就满门骄奢,这样的人一旦掌权怕就不好控制了。”
果然大长公主一听这话,脸色就更坏了几分,这大长公主以前可没少吃钱太后的排头,就连钱家人在她面前也不多恭敬。
“倒不如我家父王,他的为人姑姑也是知道的,最是个怕事贪享乐的,姑姑让四堂兄只管留下心腹之人,让我父王过去担个虚名也就罢了。”明珠郡主再接再厉,将诱饵一个个抛出来。
大长公主心中一动,这个提议倒是颇合她的心意,这样既不担心被人□□,且说出去在朝中也比较不容易遭人反对。
“军国大事,岂能这般儿戏?”三公主在一旁听的直皱眉,这些人将朝廷的军队当成了什么,又将平乱之事当成了什么,若随便一个人都能领军,那这世上的事还不早就乱套了?
相比起其他两个侄女,大长公主倒更愿意听听三公主是怎么说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
“比着其他两家,我倒觉得镇国将军府齐家更靠谱些。”三公主本想推荐周延青的,可再一想他的身份又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将齐家推了出来。
二公主和明珠郡主自然不能这样容易就让三公主如愿,几方争执不下,好在这事还有时间,倒也不急在一时,所以大长公主先将事情压下去,只所等的了慎亲王的回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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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周宝珍同婆婆还有赵寿三人一处吃早饭,就听丫头报说谨恩侯夫人带着大儿媳妇来在门外等着求见。
老王妃皱眉,这家人也太不懂事了,哪有这样早就上门的道理。她心里不痛快,便不想见这二人,想也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来的。
周宝珍见状起身说到“母亲您昨晚没歇好,这会儿精神不济,不如就由媳妇去见见吧。”
老王妃脸上有了笑模样,看了她说到“也好就这么办吧。“说着又指了指她面前的碗,“吃饭皇帝大,让她们等着吧。”
周宝珍一笑,吩咐丫头将人带到偏厅奉茶,自己仍旧坐下来吃早饭,一时吃过饭又陪老王妃喝了茶,这才起身离开。
赵寿看着王妃的背影若有所思,果然这天下就没有白得的好处,王妃之所以能得了婆婆的喜爱,也不全仗是外甥女的缘故。做人做事这般伶俐又有眼色,加之性情柔顺,但凡这婆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道理。
谨恩侯夫人婆媳两见了周宝珍忙起身朝她行礼,周宝珍待两人行完了礼才笑到“夫人太客气了,您是长辈,倒叫我怎么好意思。”
“哪里,哪里,应该的……”谨恩侯夫人陪着笑脸说到“不想太妃身子不适,倒是咱们来的不巧了。只不知太妃可是要紧?照理咱们也该探望一二才是。”
周宝珍又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就见她笑了笑,先吩咐一旁的丫头给客人换茶,这才说到“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昨日生了点气,夜里没歇息好罢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谨恩侯夫人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夸张的说到“太妃这样的身份,谁敢给她气受?”
周宝珍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喝了一口,不再说话了。心想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来这儿干嘛来了?居然还想将脏水泼到自家身上,话里话外说王府以势压人的意思。
偌大的厅里一时针落可闻,谨恩侯夫人被那一眼看的有些尴尬,停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心里暗恨周宝珍托大,怎么说她也是长辈,怎能这样摆王妃的谱,当众给她没脸?
金大夫人气婆婆到这时候还想耍小聪明想将事情蒙混过去,忙上前圆场到“呵呵呵,什么也瞒不过王妃,咱们也是听说小姑子不懂事冲撞了太妃,所以今日我跟婆婆是特意来跟太妃赔礼的。”
“金大夫人言重了,弟妹既然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了,又何来亲家太太替她赔礼的道理?再说这些都不过是王府的家务事,就不劳亲家太太操心了。”说着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垂眸不再看两人,摆明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