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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夜七知道他见了花,但了无反应,给自己倒了杯水,捂在手里暖着,抬头却皱了一下眉。
“你干什么?”盯着他一过来就将茶几上水仙捏在手里,转手就要丢进垃圾桶的模样。
沐寒声冷无表情,立在沙发跟前,低眉凝着她,又看了一眼水仙,冷唇一动,“你就喜欢这些个俗物?”
她仰脸,坦然的看着他的脸,“女人都爱花,我不是女人?”一边想着,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
对了,当初在英国出差,苏曜给她送暖宝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
意味不明的动了一下嘴角,将手里的水杯放下了,想从他手里把花拿回来。
可他身高臂长,微微往后一摆,她落了个空,却差点撞进他怀里。
“谁送的?”头顶蓦然响起低低的声音,另一手索性将她箍在胸口,英脸棱角压着她。
她皱了眉,满是他身上的酒味,双手贴在他胸口,推了推,纹丝不动。
最终作罢,略微仰脸,“卫子谦,怎么了?”
卫子谦?沐寒声似乎很陌生这个名字,总之没在他的猜测之内,英眉略微拧起,深眸低垂凝着她,“你还真自由择婿?”
原本她没有想,但是他这么问,忽然才觉得,今晚肖筱一句句都那么巧,用途不都明摆着?
不肯定也不否定,她只是仰脸:“我有这个权利,有何不可?”
说得沐寒声无言以对,盯着她良久,最终沉着脸,一句话没说,只是终于一把松开她,扬手将花扔回茶几,削然旋身上楼了。
傅夜七看了看茶几上的花,刚刚还一脸坦然,这会儿略微戚眉,看来她上一次什么都没说,让肖筱误会她了,她现在这个情况,真的不需要被人介绍对象。
搓了搓手,看了看楼上,没打算上去。
沐寒声洗浴完出来,依旧没有见她,英眉微拧,忽然疾步出了卧室,客厅的灯还亮着,但没有她的影子。
略微懊恼,看来他又犯了错,伟岸转而往门口走,她想走估计也走不远。
傅夜七在一楼的客房洗完澡,没找到吹风机,只得出来,这么晚了,再怎么也不能委屈自己,打算上楼拿去。
刚出门却见了他在门口,刚把门拧开,他干什么去?
皱了一下眉,也不说话,转身直往楼上走,等她把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沐寒声却从外边回来了。
在卧室门口立了会儿,只穿了一件睡袍,一眼可见他英棱的脸冻得有些发白,周身可见的寒冷。
手里的吹风机忽然被他抢了过去,她还以为他想干什么,却是见他坐在一旁,抬手给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她想把吹风机拿回来,转头见了他冷冰冰的眼,只好作罢,随他了。
大概是她今天起得太早,一整天在外,坐着坐着就犯困了,脑袋晃了晃,美眸眯着。
沐寒声调小了风力,看着她低下了头,摇晃着往旁边倒,一手垫了她的脑袋,吹风机的电也拔了。
把她的脑袋放在肩上,安静的拥了会儿,总算觉得暖和了不少,心里那团火也略微灭了。
没把她叫醒,只倾身将她抱起,刚走到床边,她却醒了,一双眼水盈盈的看着他,身体动了动。
“安分的。”沐寒声薄唇微动,脸上倒是没几分表情,“掉了不负责。”
她是吓大的?傅夜七醒了几分,清绝的小脸平波不起,继续动了双腿。
可下一秒,沐寒声竟好似真的一时没有抱稳,差一点失手将她落到地上,好在不乏宽阔,凌然往床边紧了一步,她就直接滚落在床。
而他膝盖拌在床边,整个上半身往她身上压。
傅夜七猛地侧了头,可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幽然钻入。
冷然眯着他一张悬在支持的峻脸,她断定他就是故意的,这样幼稚的手段也屑于用!还一脸严正的模样?
“沐寒声,你知道‘流氓’两个字怎么写么?”她幽幽的开口,满是不悦,一手撑着他远离。
沐寒声低眸,微凝,他真不是故意,这么无耻的手段,还不屑于,但听了她的话,却是端着一脸认真,“你想要哪种语言的写法?”
蹙了眉,她懒得跟他辩,一个只会国语的男人,口气倒不小。
“salopard!”她终于从他身下躲开时,咕哝着说了一句,专挑他不懂的法语,然后转过身自顾闭上眼。(salopard法语翻译为‘流氓’。)
沐寒声敏锐的听到了她的咕哝,伟岸身形猛地震了一下,撑在床边盯着她的背影,还真骂人?
可是盯了半晌,他又莫名的揶弄眉尖,被骂了,胸口的气闷反倒散了不少。可他没忘客厅里躺着的那束水仙。
所以第二天傅夜七起来的时候,水仙还是被扔进了垃圾桶,她也没说话,转身用早餐去。
田帧恭敬的候着,看着少奶奶一张脸清然,循着她的习惯,把汤端到她跟。
傅夜七淡然坐下,挺着姣好上身,食不言,咽无声,贵气绝然。
因此,田帧好一会儿才切入话题,“客厅那花,我一早收拾的时候碰掉了,后退不妨的一脚,花枝尽是碎了,少奶奶要是喜欢,今儿帧姨出去买些回来?”
傅夜七听着,抬头却不是看向田帧,而是看向沐寒声,见他优雅的用餐,英眉不抬,也就低婉一句:“不用了,后院不就种着应季的兰花?花束放屋里,反倒受不了太浓的粉味。”
就是这会儿,沐寒声才略微抬了英棱五官,昨晚不是还挺稀罕?
正想着,那头的忽然朝他看来。
冷不丁撞进他黝黯的眸子里,虽然隔得不算近,但深潭般的引力令人不防,她干脆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捻手纸巾优雅的擦了嘴角,“今天没有安排,是么?”
现在她做事前都是以他的项目为主,不是看他的面子,而是看杜总的面子,加之项目涉及邦交。
沐寒声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也就起了身,走了两步又返了回去,“我的车牌,能还给我么?”
嗯……沐寒声鹰眸平视,显然是忘了这件事,开口才低低的一句:“给你买的车不顺手?”
“我喜欢自己的东西。”她淡淡的一句,“也正好,你开自己钟爱那个车牌不就好了?”
他钟爱的?
沐寒声略微眯眼,哪一个?他的车众多,但想来只注重实用,其次是身份,车牌……有么?
一时没想出来,却见了她略微的不耐烦,只好低低的一句:“你直接开那辆就好。”那意思就是车牌不换回来了。
他知道那车是蓝修给她买的。
傅夜七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门。
她最近极少去外交部,一进门却偶然听了别人口舌:苏部长好像在谈恋爱?
她略微挑眉,什么都信,唯独这个犹如天方夜谭,不过想了想,之前苏伯母忙着给他相亲,莫不是成了?
如果成了,倒是应该给个恭喜,不是黎曼就成,这么想着,她正穿过大厅,却感觉到了周遭莫名的目光,扫了一圈,又看了看自己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下了电梯,转弯去自己的办公室之际,正好见了苏曜还在她办公室门口。
“有事?”她略纳闷,走过去,刚到门口却被满屋子的花愣住脚步,转头看着立在身侧的苏曜,“你送花干什么?”
还真是赶巧,昨晚卫子谦,现在是他?
猛地,她蹙起眉,这就是外人说他好像在谈恋爱的原因吗?
苏曜已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清俊的脸温和一笑,隐着一丝不明的落寂,“不是我送的,不过是正好在门口遇见了花店的人,代送。”
她一下就想到了卫子谦,越是紧了眉心,在花束里留意了会儿,却没见着花签。
苏曜这也才温和的一句:“对了,那个翻译的第二批资料出来了,这两天对方想约你当面谈谈,许是有些用词要一起斟酌。”
她看着一片的花,只是点了点头,苏曜见她一脸苦相,也不多说,“我还有会议。”
傅夜七才转头抿笑,点头。
转而扫了一屋子的郁金香,花粉味还好,说实话她极少有喜欢的东西,但花,无语无息,正好令她喜欢那种敛静。所以,虽然不知道谁送的,她一时也没扔。
午休到来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嘟噜噜’的响起。
看了一串的号码,她稍肃接通:“喂?”
“花收到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听着平波无浪,就是沐寒声。
他这会儿一手别进兜里,玉立窗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实则压着声线。
傅夜七一听,蓦地就紧了眉,“你送的?”
“否则你希望是谁?”他淡淡的一句,也没否定的,而是反问。
她这才忍不住的嗤然,又不好失口骂人,只淡然一句:“怎么送的,让人怎么搬回去,暴殄天物。”
可他低低的一句:“这是骂谁?”送的是他,接的是她,谁暴殄了?不过不待她说话,沐寒声又接了一句:“你放心,都经过处理了,放上半个月不是问题。”
她安静了一会儿,终于认真的一句:“沐寒声,别人送花好歹有点诚心,你权当这是攀比呢?”
就因为昨天卫子谦的花?
他今天话不少,一句没给她落下的回了:“你没诚心接,怎么还成我没诚心送了?”
大概是意料到了她现在脸色不太好,他深沉的脸,倒是略微勾着嘴角一句:“对了,花里带了卡片。”
听到这里,她已经起身去找了,刚才没找见,这回倒是一翻就见了,拿起来却愣了一下。
‘salorpard’?一手漂亮的字体,后边还附着中文。
“下次别随意骂人。”话筒适时的传来沐寒声磁性的嗓音,“新学的,写得如何?”
她却闭了闭眼,忘了他上次表现出记仇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她说自己有洁癖,当晚他就非要吻……掐断思绪。
“嘟!”一下把电话挂了。
听着忙音,沐寒声却微微抿唇,心情不算灿烂,也绝不坏。
只是他这样的轻快没持续到傍晚。
下班之际,给她打了几次电话,一直通着,但一直没人接,起初以为她是恼着,越是往后,英眉越是沉郁。
一手勾了大衣,手臂一扬削然披上,大步往电梯掠去,出了公司,开车的速度也压得跟他峻脸一样稳。
到了外交部门口,大概只剩下加班的人了,她的办公室显然没人,转而又出了外交部,往香樟墅而去。
而此刻,傅夜七在湾流汇,蓝修新物色的别墅区,名字她很喜欢。
她刚进门,后脚跟蓝修才进来,怀里抱着裹得厚实的小奶娃。
略微惊了一下,凑了过去,儿子睡得真憨,末了,她才抬眸:“你就这么带着他出去?”
蓝修一脸不以为然,或者说是自信,“不好么?见人就说是我儿子。”
看他那一脸少有的自豪,她竟然无言以对,只不过……万一撞上沐寒声,他也不担心?
她是不知道,就蓝修现在的心情,谈判桌上没捞得顺心,国会中心外略落沐寒声的气魄,他巴不得到沐寒声跟前显摆。
“奶娘,来,这小子该尿了!”蓝修很顺手的将孩子递给候着的奶娘,转眼才看了她,瘦了些,她生熬的那些天也见不上……一想这个,又不顺气了。
“我没事。”她看出了他心底所想,淡然一句,微微抿笑。
蓝修知道她最不愿提及那些事,也就不说,只道:“不是最近很忙?”
她接过他的大衣,顺手挂上,转身并着往里走,沐寒声没事,她就不忙,而且这两天没打没闹,也觉得心里不太畅快,来这儿透透气。
“想我八爷了,再不来看他,该连我都不认了!”她想罢,也就轻巧一句。
哼,蓝修却到了客厅,对着正把尿的小子作势敲了一下,满是爱意,还一副严厉:“他脐带血都没干,敢不认你,我得抽他!”
傅夜七忍不住笑。
不过蓝修那一下不吓还好,这下八爷刚醒,张开嘴就嚎开了。
“怎么了?”吓得她一愣,那清脆的哭腔撕得人心疼,赶紧伸手从奶娘手里把儿子接过来。
“干打雷不下雨!”蓝修只瞥了一眼八爷,“就瞄准了让你抱呢,猴精!”
傅夜七素日在外都是一张清绝的脸,只有进了这个门,才这么柔和,浅笑着看了怀里的小人,“他才一百多天,懂什么呀?”
“谁说?”蓝修最了解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遗传的谁,“你逗逗他,看他笑不笑?”
她不会逗小孩,也就温柔的笑着香了儿子一下。
一转眼就见小家伙咧嘴笑了,光秃秃的牙床,看着说不出的心疼。
“哎哟!”这下是奶娘先笑了,“小少爷可极少笑的,小脸永远板得严严的!看来知道是小姐抱着呢!”
“哼,他是知道丫头长得美!”蓝修一手握了他娇嫩嫩的小脚,满是不乐意,嘴角却笑着,一手把脸上的疤揭了下来。
奶娘起身去冲奶粉了。
蓝修用湿巾擦了擦脸,这才问:“今晚住这儿?”
傅夜七想了想,没定。
夜色逐渐黑下来,八爷都睡着了,除了让她抱那会儿哼了两下就没出过声,这会儿,她才拿了手机,一眼见了数十个未接,惊了一下。
点开沐寒声最新的短信,就三个字:回电话!
看来她还是回去的好,指不定沐寒声就找到这儿来了,总不能天天搬家。
路上也不黑,她就一边开车,一边给沐寒声回了电话。
接通的两秒钟,那边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却能听到‘呼呼’风声。
“你在哪呢?”她问了一句。
香樟墅,她住的公寓外,他一直立在那儿,大衣立领,峻脸在寒风里却越发的冷,点了几根香烟都没把指尖暖过半分。
“夜不归宿?”良久,他才箍着薄唇,冷沉的一句。
她皱了皱眉,也配合的回答:“没,正往回走。”
那头又沉默了会儿,在傅夜七以为他都把电话挂了的时候,他才低低的一句:“行,我等你。”
挂了电话,她一路稳当的往回开,因为第一次开这车,也不敢太快。
结果,还没到御阁园,沐寒声的电话又来了。
怎么现在这么没耐心了,想他刚回来的时候,耐心超群。
可她还是接了。
“你到底还打算明天到家?”一接通,他低低的一句,语气不太好,听得出极力隐忍着。
她看了看路标,倒是耐心,“几分钟就到……”说到这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婉问:“你不在家?”
他没回,她也不问了,直白道:“我回的御阁园。”猜到他大概是在香樟墅了。
果然,那边的人忽而重了呼吸,疾步的窸窣在电话里都能听见,然后是‘嘭’的车门声。
启动引擎之前,沐寒声隐忍的闭了闭眼,忽然发觉这女人气人的功力见长!
“唔!”沉眉冷目,刚把车子掉个头,忽然听了那头女人低低的痛呼。
沐寒声眼角一紧,沉声更见紧张,“怎么了?”
那头只有略微倒吸气的声音,她想回答,但是一时间捋不顺气儿,只几不可闻的已经:“好像……撞到人了。”
“伤哪儿了?”沐寒声又压了油门,半个晚上的愠气都不知道扔哪儿了。
“我去看看……”
“我问的是你!”男人一腔焦灼。
谁管被撞的怎么样,以她的性子,车速快不到哪儿,没伤别人,她先急了把自己弄伤最有可能。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沐寒声赶到的时候,转向御阁园的路口空旷冷寂,除了蹲在路边的她,没有半个人影。
一下车,男人紧着脚步到她身侧,昏暗的夜,眸子里可见的焦急,“伤哪了?”
傅夜七抬头,见了他的脸,忽然来气,就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来,被他揽在身侧,却忽然踹了一脚自己开的车,转头冷冷瞪着他,“你能不能把我的车还给我?!”
沐寒声显然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生气。
低眉只见她幽幽褐眸怒哼哼的,一下柔了心尖,没犹豫就点头,“好!”
说罢弯腰将她抱起,走了两步,却补充:“给你买辆一样的。”总归蓝修买的那辆是不可能给她了。
刚被放到座位上,她听了就拧眉,“我就开自己的车顺手!”
“老实坐着!”这回沐寒声听出来了,她估计也没撞什么人,倒把自己给吓着了。
回身上车,他才转头凝着她,忽然又好笑,他气了一晚上,怎么就一下被她给转过去了?
倾身给她系安全带,一时没说话,紧着往家里开,停了车也没让她走路,一路抱着往里走。
“把大衣脱了。”放到沙发上,他才低低的一句,“还是我帮你?”冬天穿得厚,但她这身子保不齐伤了哪儿,替她脱又怕唐突再把她惹恼了。
她什么也不说就想起身。
沐寒声一手压了她的肩,转而半跪在沙发边给她脱大衣,“车子坏了就坏了,没伤到人就行,你气什么?”
她也不知道,所以冷脸侧眉,没说话。
“明天我找个地方出去住。”她板着脸,冷不丁说了一句。
沐寒声正替她脱了大衣,又脱外套,听了她的话,脸色不太好。
转而又看了她,找个地方?香樟墅不要了?
“住哪儿去?”倒是也只沉着声问了一句。
“住哪不比这儿强?你上班是近,我得绕半个城。”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只是沐寒声也严肃的看了她,“住哪的开销不比这儿大,你现在经济可不松快。”
他说着话,也将她的袖口捋了起来,见了一大片淤青,英眉也跟着蹙起,手一碰,她立刻就往回缩。
看了她气又驳不了的样子,总算回身去给她拿药,正好兜里手机响了。
沐寒声信手接起,“你说。”
一边走到药箱挑着去淤药膏,只听许南大晚上刻板而精神的声音:“太太把香樟墅卖了,现住址还不清楚……”
男人沉着脸,敛眉沉默,最后只低低的“嗯”了一句,什么都没说。
返回依旧半蹲在她身前擦药,沉眉敛目,却是倏然开口:“晚上去哪儿了?”
那种感觉很郁闷,不过一眼照顾不周,她就能溜之大吉,半天没影,半天不接电话,谁知道跟谁在一起?
这忽然的问话,让她回首,几乎与半蹲的他平时,可他低垂眉眼。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好了。”她把手缩了回来,躲过他指尖的药。
他也不勉强,这次直直的盯着她,一双黝黑的眸子满是压抑,“我在问你话。”
她不想回答,也不能答,他这么问,必定是知道她搬家了,但不清楚搬哪儿,所以她更不能说了。
低眉放下袖子,她才淡淡的一句:“很晚了。”
沐寒声抿唇,扬手扔药膏在茶几上,起身一把将她拽回面前稳住,鹰眸勾着她,“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从一年前的车祸开始,她就屡屡不对劲,尤其蓝修一来,整个人都不对!
沐寒声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要求她什么,但原本压下去的气,一升起就包也包不住。
傅夜七心底一惊,他又查到了什么?总不会真的见过蓝修带着孩子在外边晃?
抬眸回视,她却是一脸的无可奉告。
可看着他从进门到现在,自己连大衣都来不及脱,听她出事开始,一心挂的只是她,又一想中午收的一屋子花,叹了口气,总不能太没良心。
终究抬手替他解了大衣扣子,一张清绝的脸,依旧淡然。
猛然切觉得他的气息近了,刚一抬眸,唇畔一凉,铺天盖地的吻,毫无预兆。
握着他大衣的手愣愣的僵住,太突然,一口忘了呼吸,憋得自己心口发胀,才手上使劲推了他,大衣却落到了地上。
转而却被他一手禁锢,整个身体往他胸膛压,薄唇微凉的缱绻,强势也有度。
终于在她蹙起眉心时,他松开了,盯着她呼吸不畅的脸,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是一巴掌,还是一顿臭骂?
结果都没有,她只跟着呼吸,勉强站稳身子,然后略微退开,终于安静的转身上楼,但他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低眉盯着地上的衣服,沐寒声阖眸平复呼吸,不是上楼,却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抹不去的躁意化成几只残燃的眼底,弄得客厅满是烟味。
到最后,起身出了客厅,出了大门,在车上吹了许久的凉风,启车离开。
傅夜七听到他离开的车声了,坐在床边安静了半晌,有些感觉,没有随着她的清冷和拒绝变淡,反而越来越强烈,大概从什么时候起的?
发现口红的时候?
可口红是秋落的,不过是个误会,她却感觉自己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漩涡。
仰躺着半天睡不着,虽然以往也隔得远,至少旁边还多个人气。
……
沐寒声去的公司办公室,大半夜的给许南打电话,“她的新住址,不用查了。”
如果她想躲,一天搬十次家都可能,逼急了还不定干什么,何况,他这样,本就不够理由。
不过,他也吩咐了一句:“过两天把蓝修约出来。”
许南皱了一下眉,这个不太容易,但也只能点头照办。
扔下手机,沐寒声坐在靠椅上,破天荒的伸直双脚叠在办公桌上,一手捏着眉间。
一大半夜都是这么过去的,凌晨时才到自带卧室小睡了会儿。一醒来,又满脑子的还是那个小女人安静转身上楼的背影。
她那脾气,没人哄,能冷到下个世纪!
换了一套衣服,除了脸上略微的疲惫,整个人倒是依旧贵气凌冷,亲自去了言舒那儿。
秘书部长室。
言舒刚到,最后一口早餐还没咽下,见了门口的一抹颀长,愣得差点呛住,赶紧起来叠了双手,“沐总!”
男人“嗯”了一声,又扫视她的办公室。
言舒略微看了一眼,有什么不对吗?他可从来不检查下属办公室卫生情况。
好半天,也没听他说话,言舒短发,OL发型职业而干练,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职业裙,难道是颜色挑得太压抑了?
正想着,终于听沐寒声低低的一句:“连邦的项目,约一个负责人过来。”
言舒愣了一下,以为他记错了时间,恭敬的提醒:“沐总,会谈最早是在下个月初……”
“我知道。”他却笃定的接了过去,“你只管约。”
言舒点头,正好问了一句:“那是不是也把傅小姐约过来?”
“嗯。”沐寒声特别强调:“先把她约过来,就现在,一会儿再给我送份早餐,口味淡些。”
言舒看出来他昨晚在公司睡的,因为领带没系,若从家里来,老板出门永远一丝不苟,不可能大意。
也就点了头,“好的!”
沐寒声也转身出去了,到了门口,顿了一下,略微侧首,“两份吧。”
嗯?言舒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走了,才眨了眨眼,两份早餐?
也对,一米九左右的健硕男人,吃两份早餐挺正常。
傅夜七还在御阁园,接到言舒电话时,往脸上补水,肩头夹着手机,听她说完却皱了眉,也没多问,只一句:“知道了。”
不想迟到授人口实,她紧着时间转身就下楼,到门口要换鞋,蹲下身见了去年他在路上买的鞋,动作顿了顿,略了过去,随手拿了一双低邦鞋,免得挤了脚腕。
车子还在那个路口,她只好走出去打车。
匆匆到了沐煌,人家的职员上班早,陆续上电梯,见了她也都恭敬的一句“傅小姐。”
“不好意思!”她刚进电梯,言舒踩着高跟鞋稳稳的赶到,上了电梯,一眼就见了她。
“傅小姐来了?”
她略微抿唇淡笑,“没迟到吧?”
言舒长得精致,为人淡雅,但作为沐寒声身边呆得最久的秘书部长,身上自有一股气魄。
所以别人自动给她让了地方,让她和傅夜七离得近些。
“不迟到,法商还没到呢,沐总的早餐也还在我手上。”
傅夜七这才看了眼她手里的早餐,没说话。
总不能说她也饿了。
到了楼层,也就剩她和言舒还在电梯里,电梯门一开,她很自然的要往接待室去。
但是言舒叫住了她,道:“沐总说了,您到了直接去他办公室。”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转身跟着她进总裁办公室。
沐寒声立在床边,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捻着电话,不知道跟谁通话,依旧从头到尾就“嗯”了几句,目光倒是几次看了刚进门的她。
“我抽空。”最后他才惜字如金的一句,转手挂断。
傅夜七坐在沙发上,等他挂了电话,倒是站了起来,一点礼仪都没落下,低婉的一句:“沐总找我?”
这疏远的语气,纯纯的工作关系称呼,让沐寒声略微侧目,冷眉微蹙,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展开她面前的桌子,将早餐放上去。
“是不是没吃?”他低低的问。
“我是来谈工作的。”
“那也得先把胃照顾好,你不吃,这工作没法谈。”他很自然的接了过来,亲自给她开了早餐,抬眸看了她略微的憔悴。
昨晚没睡好?
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他不在?
她连眉都没抬,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客气的开动,只是外边的始终不敌田帧的手艺,她也吃不下多大点。
看她配合,沐寒声倒是略微松了眉眼,也先去办工作边敲了会儿键盘,不知道下发什么工作。
她吃完了,从沙发上起来,想出去倒杯水。
但办公桌后的男人犀利的目光盯着她的脚,她快出门的时候才拧了眉,“干什么去?”
“口渴。”她淡淡的一句。
身侧已经多了他的身影,握了她的手腕往回带,凝着她低低的一句:“脚怎么了?”
傅夜七低了低眉,他还是看出来了?眼睛倒挺好使。
也只淡然低婉:“昨晚不小心崴了。”
“什么时候?”男人英眉紧了点,他检查过,除了手臂上的淤青,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不是?
她刚想开口,忽然他一把抱起往沙发走,惊得顺手勾了他的脖颈,然后又放开。
等被放到了沙发上,才低低的一句:“帧姨最近几天病假,留了电卡说快没电了,昨晚刚好停了。”
沐寒声拧起眉,一丝懊恼,已经蹲下身,给她脱了鞋,见她挣扎,冷着声一句:“别动!”末了还满是不悦的一句:“这一双脚跟着你真是遭罪。”
他自己都觉得这场景太熟,数次屈膝伺候她一双脚。
倒也乐意。
“很疼?”他略微握了一下,也不是特别严重,但她这身体特殊,怕也忍不了。
没想她却是淡然一句:“不疼。”
他抬眸,见了她明明拧着眉心。
嘴硬。
“老实坐着,我出去会儿。”他轻缓放下玉足,起身,一手从沙发头取了外套,作势出去买药。
可还没动脚步,听了她低婉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先把钱给我转过来。”
什么钱?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低眉看了她。
“电费。”她淡淡的开口,顺便伸手要着他的手机,“我自己转。”
沐寒声略微愣着,然后笑了一下,“等我去买个药,回来你爱转多少都行。”
“我带药了。”她依旧那个语气,淡得没有起伏,仔细听,却又有几分堵塞。
毕竟从昨晚开始就一路倒霉,饶是再敛静的脾气,也有耐不住的时候。
沐寒声想了想,略有质疑的颔首,示意她把药膏拿出来。
她也不是说着玩,包里真的带了药膏,被他一手接了过去,转手给她抹上。
沉默的好半天之后,忽而听他低低的一句:“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的就是昨晚的事,都崴了脚,还一声不吭?
她没说话,但脸色显然不太好。
“还有哪?”擦完脚,他沉声问,知道她不痛快,声音越是温和,抬手就解了她的外套。
傅夜七拧眉盯着他。
他却是心无杂念的一句:“手臂。”
冬天的衣服厚,不把外套脱了,袖子是卷不起来的。无奈,她只得照做。
巧了,言舒想着他俩用早餐,端着两杯早茶敲了一下眉。
沙发上的两人一时都没应,沐寒声是习惯,傅夜七是没立场。
而言舒已经进来了,一眼见的正好是老板在脱傅翻译的衣服,倏地僵在了原地,进退维谷。
倒是沐寒声淡然的转头扫了她一眼,“放桌上。”
“好。”言舒缓了缓神,勉强稳着步子往里走,把两杯早茶放好,知道非礼勿视,眼观鼻鼻观心的往外走。
“啪!”一声,刚还在她手上的托盘摔得一声响亮。
沙发上的人都看了过去。
言舒向来稳重,就是跟了沐总这么多年,他清心寡欲的,让她见的香艳场面也太少,这会儿背着脸,满是懊恼,闭了闭眼,勉强站起来。
却听沐寒声在背后低低的一句:“你这是蹭药来了?”
说着伸手,把手上刚用得不剩多大点的药膏给她递了过去。
有这么好的坡,言舒自然是赶紧就着就下,接过来匆匆说了句:“谢谢沐总!”然后终于退了出去,这回还算稳当。
傅夜七倒是面不改色,自己给自己穿好袜子,脚腕有点肿,挤进去还是有些疼,拧了一下眉。
“不行就光着,下午再谈。”沐寒声低低的一句,撤走了早餐。
她却拧了眉,“下午谈你这么早叫我过来做什么?”
总不能说让她吃早餐,所以,他信手拿了一份资料,“你先看看。”
转身又把手机给她递了过去,在她快要接过去的时候又缩了回来,低低的一句:“把你的给我。”
“干什么?”她一脸不乐意。
可他已经捻了她的手包,毫不客气的翻找,手机一眼就能看见,但口红不见了,如果没记错,她放自己包里了不是?
“找到失主了?”他蓦然问了一句,一边倒弄着她的手机。
指尖轻快的跳动,几下完事,设了个亲密付,然后将手机给了她,又淡淡的一句:“以后有什么花销,都从我这儿扣。”
她也没怎么听这句,只问:“什么失主?”
他走过去,拿了一只没来及系上的领带,转身对着她,“口红……要不要还我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