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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代善躺在梨香园的床上奄奄一息,太医见着贾母和贾赦贾政道:“大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前几天精神好已经是回光返照。现在也只能靠着参汤维持着,有什么要紧的话还要抓紧说。”贾母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强忍着伤心对贾赦吩咐道:“你请太医出去坐坐。”贾赦忙着请太医出去。
“老爷,政儿也来了,现在你的儿子都在眼前了,你有什么话要嘱咐的。”贾母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握着他的手。子骊看着贾母一脸的哀伤也是一阵难过,到底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了一朝分别也是伤心。
贾政和贾赦跪在窗前只是低声的哭泣着,屋子里面静悄悄,子骊和邢夫人站在后面,也是一脸的哀伤。躺在床上的贾代善慢慢地睁开眼,贾母忙着拿着勺子给他喂参汤,贾代善艰难的转过头,发出微弱含糊的声音。贾母凑到跟前:“老爷要说什么只管说,一家人都在。”
贾政和贾赦也止住了哭泣,盯着父亲。贾代善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贾玫——”就再也说不出来话了,子骊倒是听清楚了贾代善的话,原来他惦记着两个庶出的女儿。贾母听清楚了丈夫的话眼神顿时一变,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对着贾政和贾赦说:“你们父亲是糊涂了。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叫人抬了软床来把老爷送会荣禧堂去。”寿终正寝么,贾代善身为荣国公怎么也要在正房咽气的。
贾政看着父亲的样子,忍不住说:“父亲已经是这个样子,若是挪动一下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是怎么好?”
贾母冷眼看了下贾政,贾政立刻把剩下的话咽回去,贾赦倒是个没心的,他从地上站起来已经没了哀伤之色,拍拍弟弟的肩膀:“二弟,父亲现在已经是一口气吊着了。寿终正寝才是正理,若是在这里咽气,还要移灵更麻烦。你们快点去抬了软床来——”正在屋子里面乱糟糟的要把贾代善抬走的时候,邢夫人悄悄地拉一下子骊低声的问:“方才我恍惚听见老爷子说什么贾玫,那是谁?”
子骊和邢夫人是儿媳妇不方便上前来伺候,只站在碧纱橱后面看着屋子里面乱哄哄的折腾,子骊才想起来邢夫人是续弦,她并不知道贾敏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是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她们出嫁的早,我进门的时候她们已经嫁人了。”邢夫人立刻明白了,想必是庶出的女儿不得喜欢,出嫁的时间久了和娘家就像是断了联系。“老爷子既然念叨着也该请她们回来看看。”邢夫人声音很小可是依旧被贾母听见。子骊低着头也感觉到一道尖锐的眼光看过来。
子骊心里冷笑,贾母绝对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她怎么会放过情敌的女儿们呢。就连着贾敏也不能回来,贾母怎么会叫两个庶出的女儿回来。她们在贾家的痕迹已经被洗刷干净,连个影子都不剩下了,两个女儿的婆家也都微寒的小官之家而且远在南边,就是贾母现在叫人去请,贾代善也不能看见了。
“事已至此还请太太节哀。眼下最要紧的是给三妹妹写信,老爷最疼三妹妹,虽然她现在还在苏州,可是姑爷没准还能进京述职呢。老爷的遗折也要送上去,钦天监那边也该情人过来。还请太太发话,怎么安顿丧事。叫人给亲戚们送信去。”子骊扶着贾母,转移贾母的注意力,把邢夫人从贾母的怒火中拯救出来。
“还是你想的周全,我的心都乱了,就按着你说的办吧。老爷的丧事还要你做媳妇的多费心。珠儿还在宫里呢,叫人去叫他回来,琏儿呢,叫*们好好地看着孩子别吓唬着了。”贾母是赞许的看了一眼子骊,有把丧事主办权教给子骊的意思。
子骊才不会专美于前,她忙着说:“我知道什么,全是跟着太太学习罢了。我想大嫂子到底是长房媳妇,来来往往的调度,客来客往的事情都要嫂子一个人承担,我是小媳妇,只听嫂子的指挥就是了。我们到底是晚辈,哪里经过那样的事情一切还要太太给我们掌舵呢。”
“你说的是,叫你大嫂多受累吧,若是有客人来你来出面。我上了年纪,哪有心思管这个。”说着贾母拿着手绢擦着眼角哭起来。
贾代善到底是没见到两个庶出的女儿,他被移到荣禧堂没多久就闭上眼了。钦天监择了日子,贾赦和贾政亲自给父亲收敛了,全家上下换上孝服,荣国府大门洞开,两行孝幔子如同白龙一般从大门延伸进来。孝子孝妇在灵前跪着哀哀欲绝,吊唁的人来来往往,整个一条街上都是车水马龙。
子骊每天不过是在按时在灵前哀哀欲绝的哭泣,便是招待来往的女眷们,贾母推说自己太伤心,也不怎么出来见人梦之声有些要紧的客人来了才见一面。邢夫人则是每天忙着安排招待来往客人,做法事等等,忙的脚不沾地,不过大事都是贾母要发话才算数,子骊冷眼看着邢夫人处理事务,惊讶的发现邢夫人其实没想象的那么愚钝执拗,反而是颇有些当家的本事。其实仔细想想邢夫人的确是有点本事的,她父母早亡作为长姐带着弟妹维持一家生活,要应付那些亲戚们,保住家产,给妹妹说亲事,打发她们出嫁。完全是一家之主上的架势,虽然贾家比邢家显赫富贵,可是邢夫人是个有经验,很快就能上手。只是不知道她最后怎么成了贪婪,懦弱,人见人嫌的邢夫人了
贾代善的丧事体体面面的完了,贾政上折子清秋丁忧回家,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和周先生单先生谈天说地,一下子就清闲下来。子骊除了每天给贾母请安就一门心思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是亲自教元春做针线,带着元春在身边学习处理家务,给贾珠做衣裳,做新奇的点心给家人吃。
邢夫人本来对着子骊存有戒心,可是等着看子骊回来只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既没有特别在贾母跟前邀宠也没对着她管家指手画脚,反而在人前人后对她很尊敬,并没因为邢夫人是续弦就慢待。邢夫人见子骊没和她争锋的心也就放下戒心,反而对子骊更亲热了。贾母倒是本来更属意叫子骊管家,可惜子骊却是淡淡的不怎么热心,她也不好提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转眼三年丧期就要满了。这天子骊正在屋子里指点着元春核对账目,见贾母的丫头过来:“二太太,老太太叫二太太过去一趟。”子骊听了问:“什么事情?”
“老太太看见院子里的桂花开了要明天在花园子赏花,说都是公中做了酒席上来怪没意思的,不如大家凑份子,自己做了拿手菜放在一起,反而热闹有趣。老太太叫二太太过去商量呢。”子骊听着笑着说:“老太太好兴致,我自然要去捧场的。”说着子骊换了衣裳带着元春过去。
见着子骊母女来了贾母笑着说:“你们也辛苦了这几年,如今眼看着出了孝,也该松泛松泛了,我想着带你们散散心。”
“还是老太太兴致好,我正想着趁着桂花好摆上几桌酒请了那边的大嫂子过来坐一天。只是被眼前的琐事绊住了,倒是老太太先提出来了。我出当天的酒菜吧!”子骊很豪爽的表示要出酒菜。
邢夫人忙着笑道:“我出一班小戏子,昨天老爷说京城现来了一班好戏班子,叫来我们也开开心。”
贾母笑着说:“既然是你们老爷说好那就是好了,他做别的也还罢了,独独在看戏吃酒上上心。依着我说他也是老大不小的,虽然袭了爵位可是总该闹个正经的官职。”说着贾母长长的叹口气,场面顿时冷了。
子骊装着没听见,坐在那边低头不出声,邢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贾母也不理会邢夫人的尴尬,她转脸看着元春道:“元丫头这几天在做什么?”元春笑着说:“我被我母亲拘在屋里学针线,学算账呢。也不能出去走走,怪闷得。”
贾母对着元春招招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才是正经事,今后嫁人也好不别婆家挑剔。”说着贾母问元春喜欢吃什么,想要什么玩的,祖孙两个嘻嘻哈哈的说话,倒是把两个媳妇仍在边上了。子骊看着邢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不忍。贾母不教训贾赦反而在责难媳妇,难道邢夫人就不希望贾赦好好做官不要整天花天酒地的混日子么?分明是自己溺爱孩子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她父亲给元春找个先生,说是极好的一个先生,是当初王先生的学生。我想女孩子虽然不要考状元的,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孩子总不能是睁眼瞎子,也该叫她知道道理,不叫人笑话。”子骊的话没完,贾母连连点头:“很是,咱们家不能像小门小户的样子,姑娘们也要知书识礼的。只是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狭窄了,当初你们小夫妻,人口少,住在那边也离着我近些。现在元春和珠儿都大了还挤在哪里就不方便了。每天来拜访的人不少,我说不如叫你们搬到荣禧堂去,哪里宽敞,来客人也方便。你们收拾了东西,我看下月初一就是吉日,就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