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救陆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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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复杂的心情,马淳的船队扬帆起航,一路西进,不到两天,就进入朱雀门外的秦淮河水道。

    这两天里,虞汜一直拉着马淳介绍朝中局势。他告诉马淳,如今朝中众多孙吴元老勋贵、公卿大臣,或主动,或被动地卷进这场储争;他们互相攻讦,誓不两立,以至出现“中外官僚将军大臣举国中分”的危急局面。

    其中,只有陆逊、顾谭、吾粲、朱据、诸葛恪等支持太子,而步骘、吕岱、全琮、吕据和孙弘等都支持鲁王。

    如今陆逊被皇帝孙权数度下诏斥责,在武昌郁郁而终。顾谭、顾承兄弟因为芍陂之战被全琮所诬,罢官停职赋闲在家,听说皇帝有意将顾氏兄弟流放边地。而吾粲因为直言犯谏,被下狱处死。

    诸葛氏向来两头下注,自家主大将军诸葛瑾三年前因病去世以后,当代家主诸葛恪虽然支持太子,但其长子诸葛绰却是鲁王的狂热支持者,与鲁王孙霸过从甚密。而且身为威北将军的诸葛恪驻守柴桑抵御司马懿,不在京中。

    还在朝中支持太子孙和的只有左将军朱据。不过朱据自从假钱案以后,极少参与朝政,经常与一帮名士往来酬酢,对太子帮助有限。

    面对这一局面,虞汜忧心忡忡,但是虞氏自虞翻故去后,势力大跌,在朝中只是边缘人物,根本影响不了孙权的决策。

    其他一些元老重臣的去世,朝中出现了暂时性的权力真空。皇帝孙权虽然向来以善于提拔年轻俊彦出名,可是他年纪真的已经太老了,又有些急功近利,提拔起来的年轻一代官员说实话真的有些良莠不齐。

    本地士族子弟提拔起来的官员很多能力不堪入目,当年暨艳就说过,那些五官中郎部里面担任郎官的东吴后备官员们,士族出身的子弟九成不合格。而这些人如今俱多已经入朝为官,担任许多重要的职位。

    以至于魏国过来的降人,淮南郡钟离长马茂,一个曹魏的低级官员,竟然被皇帝任命为征西将军、九江太守、外部督。一跃而成朝中重臣,这是何等的讽刺。

    就是这帮能力低微的所谓大吴朝臣,齐心协力治理国家,抵御强魏还来不及,却只顾家族利益,鼓动鲁王孙霸夺嫡,互相构陷,离心离德,斗的你死我活。如何不让虞汜等中直之臣扼腕叹息?

    马淳的船队到了秦淮河码头,便有户曹官员前来交接钱粮。不多时,宫中内侍过来传话,宣马淳进宫见驾。

    马淳只是边郡小县令,孙权自然不可能在召见群臣的太极殿见他。不过忠义县进贡了那么多的钱粮财物,孙权出于重视,也没有随随便便在偏殿召见马淳,而是在宴请近臣的广宴楼接见了马淳。

    孙权善饮爱饮,所以把广宴楼建的非常宏伟华丽,他平常不但在楼内时常设宴召集群臣豪饮,大部分时间也在这里处理朝政。

    见到马淳,孙权表现的异常开心,他说道:“曾记得马卿当初在太极殿侃侃而谈,言三年可治崖洲。殿内群臣多有不信,子瑜还说你大言炎炎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五年已过,卿果真如当年所言,大治崖洲。子瑜却已故去,令人不胜唏嘘。”

    马淳躬身施礼道:“微臣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放了豪言。所幸托陛下洪福,府君陆敬宗全力支持,这才有了些微成就,微臣不敢居功。”

    “陆胤确实有些能力,算得上是干臣。”

    马淳见孙权似乎在怀念故去的老臣,对陆胤也没有不满的意思,趁机双膝跪地,叩首道:“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你是功臣,但说无妨。”

    “陆敬宗威震交州,西南蛮夷闻其名而不敢异动。如今其人冒犯帝威,其罪甚大。然陆胤一心为国,其言其行也是为了大吴国祚,请陛下念其一片忠心,从轻发落。臣虽边境小吏,却深知边疆不宁则国内动荡,请陛下仍放敬宗远镇交州,戴罪立功。交州百姓定焚香以谢天恩。”

    孙权闻言脸色一变,斥道:“陆胤之罪,岂是冒犯帝威。此人妄议朝政,擅自干预储位。孤只是让他在诏狱里清醒清醒,已经视网开一面了。你是边臣,也想干预朝政?”

    孙权确实是一代雄主,刚才还是一和蔼长者,转眼间随着他作色呵斥,一股难以名状的威势顿时笼罩在厅内。让马淳心中一颤,将头伏在地上。

    不过他还是劝谏道:“微臣是边臣,只知道为大吴守好边地,不敢妄议朝政。太子储位乃国家大事,自有陛下圣断,微臣绝不敢置喙。然敬宗实是边地良牧,请陛下明察。”

    孙权双目圆睁,紧紧的盯着马淳良久,见马淳虽然被自己的威势压的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甚至说话间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决为陆胤申辩。

    他是有些欣赏马淳的,当年马淳还没出仕时写的几首诗他自己还清楚的记得。曾经也想召他入京,做自己的陪读之臣。只不过因为吕壹的进言,他才没有下诏。

    后来马淳跟着甘瑰治理冶县,据说做的很不错。后来为了救他主公甘瑰孤身入京,甚至还在校场击败了丁奉。这时孙权是动了爱才之心,想要征辟马淳入朝为官。

    不过马淳却放弃了安逸的京官,甘愿为国远赴边地,拓土崖洲岛。这样的少年英才,彻底打动了孙权,不但让马淳在崖洲岛放手施为,还将原本在汉时两个郡的崖洲岛地域划为一县,全部由马淳治理。这在东吴是绝无仅有的。

    不过马淳也争气,完全实现了当年的诺言。这在孙权看来,简直是君明臣贤的典范。

    只是他对马淳也是又恨又爱,爱的是马淳的才能,恨的是马淳又像当年救他主公甘瑰一样,向他提出来释放他的上司陆胤。

    自从杨竺被处死后,没过多久孙权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陆胤摆了一道。这杨竺再傻,也不可能把自己与皇帝的密议会告诉对头,分明是陆胤联合他叔父陆逊骗了自己。

    孙权自认为是当世雄主,连曹操、刘备都在他手里吃了败仗。竟然会被小辈陆胤欺瞒过去,怎么会不恼羞成怒。

    只不过孙权还没有昏聩到糊涂的程度,知道陆胤是为了东吴国祚,所以才没有对他动了杀念。但死罪可免,让陆胤在诏狱关个几年让自己出出气还是应当的。

    可眼前的马淳也算是有功于朝廷,他虽然只是一个边地县令,但表现出的能力已经远超众臣。假以时日,定能辅佐储君中兴大吴。断然驳斥马淳,会打击这个年轻人的信心。

    想到这里,孙权和声道:“你起来吧,陆胤之事稍后再议。你说说想要什么奖赏?想不想升迁回朝?”

    孙权这么说,可算是对臣子少有的厚待。不过马淳此时决不愿放弃崖洲岛,回到朝廷陷入到两宫之争的漩涡里。

    当即马淳摇头道:“只要陛下能释放陆敬宗,微臣不需任何奖赏。臣还愿立誓,若陆敬宗回镇交州,愿为陛下再拓土千里,以赎敬宗之罪。”

    马淳这flag立的,顿时堵住了孙权的嘴。他本来想用升迁和奖赏堵住马淳的嘴,没想到被马淳反堵了一把。孙权毕竟是雄主,与拓土千里比起来,陆胤欺骗他只能算是小事一桩。

    闻言心中一动,对马淳道:“此事容孤仔细思量,自会给你一个答复,你还是与孤说说崖洲岛是何情形。”

    孙权这么说,马淳心中立刻有了底气,知道陆胤获释不会有太大的关碍了。至于能不能够得到孙权的赏赐,马淳心中已无所谓,只要崖洲岛还在自己手里,要什么没有,区区功名俸禄还真没放在马淳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