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殿前奏对

我欲归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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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步皇后的入葬,建业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或许孙权因为失去了爱妻还在悲伤,后宫内侍失去了一位宽厚的女主人,即将引来未知的新主人而忐忑不安,步氏族人没有了强大的靠山而悲痛。

    但生活毕竟还要继续下去,百姓们还需要辛苦的劳作才能填饱家人的肚子,官吏们还需要削尖脑袋巴结好上官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才能得到升迁的机会。所以很快就将这场国丧抛之脑后,只有互相聊天时才会偶尔提及那位美丽宽厚的皇后,顺便提一下大虎公主的嚣张跋扈。

    十一月的一天,当初雪降临之时,马淳终于等到了大吴至尊、皇帝孙权的召见。

    时隔四个月,马淳再次随着内侍进入石头城皇宫,在太初宫一处偏殿,马淳又一次见到了大吴皇帝孙权。

    此时的孙权,因为步皇后的去世,更加显得苍老,两鬓明显增添了许多白发,看上去短短四个月就已经老了十岁。

    马淳进殿之后大礼参拜完毕,孙权赐座,马淳便正襟端坐在下首蒲席之上。而孙权边上一白发老者,正是前些时日马淳特意了解过的侍中,都乡侯,兼左领军,拜偏将军,兼左执法,领辞讼的胡综胡伟则。这位胡侍中才是孙权真正意义上的秘书和顾问,东吴大部分的诰文、策封任命文书和致邻国的书函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名声不显却对孙权的决策影响颇大。

    孙权见马淳肃容端坐,便笑着道:“马卿不用紧张,就当平常与长者闲聊即可。”

    马淳却知道这位东吴至高无上的君主性格外宽内忌,说白了就是有点小心眼,如果自己按他说的随意交谈,肯定会被穿小鞋。于是便躬身道:“陛下乃天子,天子之威浩浩荡荡,雷霆雨露一念之间,草民怎敢不战战兢兢肃容以对。”

    孙权呵呵一笑道:“想不到马卿小小年纪对于儒门礼法一道竟也颇有涉及,不错不错。马卿,你可知今日孤为何召见你?”

    马淳道:“草民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但讲无妨。”

    “草民时常听闻陛下爱才若渴,数月前草民侥幸校场对阵赢了丁承渊将军,故此草民以为或许是陛下想要考校一下草民的才学。”

    “嗯,孤向来最喜广招天下才学之士。今日招你入宫确实是想考校一下马卿的才学。不知马卿以为我大吴如今施政如何?可有强吴之策?无论军政卿可畅所欲言。”

    马淳心中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于是微微思索一下道:“启禀陛下,草民本出身寒门,虽曾就学于伟庆公,辅助子芳公治理冶县,然草民学识不深见识浅陋,若大言炎炎妄自评议朝政优劣,则徒惹朝堂兖兖诸公耻笑。若以微薄学识教化边民蛮夷,劝农桑,归王化,草民当有几分把握。”

    孙权莞尔道:“马卿不提,孤险些忘了你曾广传增产之术,造福众多大吴百姓。只是孤见你两军对阵之才也颇有可取之处,怎地不愿言及军事?”

    马淳正色道:“草民之兵法皆学自子芳公,当时校场对阵不及生死,丁承渊将军的战法已广传天下。草民针对丁承渊将军设计了多套应对之计,加之草民乃无名之辈,承渊将军颇有轻视之态,以不备对有备,草民仍苦战得胜。若真正两军对阵生死对搏,草民定然完败。而大吴名将如云,超过草民者不知繁几,草民又怎敢妄言军事。”

    “马卿啊马卿,你这是过于谨慎了。”孙权伸手指了指马淳,笑道。

    “陛下,非是草民过于谨慎,草民只是想将最擅长的一面呈现给陛下,若妄自评议朝政、军事,一则徒惹笑话,二来若陛下因草民之言擅改朝政,则朝堂不稳,黎民百姓受苦,草民罪莫大焉。”

    “哈哈,孤知矣。那马卿就说说你擅长的吧。”

    马淳神情一振道:“陛下,今天下三分,九州之地曹魏独据其六,蜀汉得其一,我大吴得其一,剩余荆州,我三国共分之。十年前大司马吕定公平定交州,我大吴疆土已南至涨海。若论版图疆域之广,与曹魏也不遑多让。

    只是曹魏居天下之中,膏腴之地皆在其手,我大吴虽疆域广大,然境内多山野丛林,民间常称七山二水一分地,可耕之地远远不如曹魏。

    然交州却与北方不同,草民在冶县时常听来往商贾说,交州虽多丛林,耕地开发也很原始,但此地气候炎热,稻谷一年可三熟,若在交州屯田,则大吴可解粮草短缺之虑。

    特别是朱崖郡,对岸即为崖洲大岛,那里虽然遍布黎族野民,但环岛多为平原,可耕之地众多。草民愿为陛下远赴崖洲开辟新田,三年之后可供大吴百万石稻谷。”

    “哦?马卿怎地对崖洲如此熟悉?”孙权诧异的问道。

    “我大吴鼓励商贾,草民在冶县时曾收一学生,乃是闵地松阳柳氏子柳荣柳长盛。松阳柳氏常跨海经商来往与南阳林邑等国,崖洲大岛是其必经之地,多有商贾在岛上暂歇,故此草民对崖洲岛略知一二。”

    孙权闻言,哈哈笑道:“想不到今日召见马卿,孤虽没听到北伐曹魏的策略,却得一开辟南疆的做事干才,真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马卿,你且退下,这些时日你可将开辟崖洲岛的方略写一条陈呈与孤,容孤思量之后再做论断。”

    马淳躬身施礼,退后几步离开偏殿。

    等马淳走后,孙权转头问一边端坐着的胡综道:“胡卿,依你观察这马淳所言如何?”

    胡综微微躬身道:“陛下,以老臣看来,马淳此人出身寒门,虽有才学但于天下大势流于泛泛,故而只能藏拙。不过他一向善于实干,听闻甘瑰治理冶县皆出自此人之手,他对农桑之事颇为精通,也听闻非常重视教化。由此看来,此人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治理郡县之才,可用于地方。若在朝堂任职反而多有限制,不能尽其才而用。

    至于崖洲岛,老臣确实多有不知,尚书令严畯严曼才公博闻广识,于地理颇为精通,交州刺史大司马吕定公也当清楚此岛详情。只是大司马尚在交州交通不便,曼才公处当有该岛记录,顾丞相也应清楚朱崖郡详情,陛下可请二公为您解说一二。如此便可知马淳之策是否可行。”

    孙权点头道:“胡卿所言甚是,来人,传丞相顾雍,尚书令严畯觐见。”

    殿中伺候的内侍上前应诺领命,出殿传唤顾雍和严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