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遇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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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世从绍兴到福州高速大概六百多公里距离,开车也不过六个多小时。但如今却没有高速公路,一路都是偏僻险峻的山道。从山阴城到冶县,要经过上虞县、鄞县、始平县、临海县、永宁县、仙霞关,再过闽东县才到目的地冶县,凡一千五百多里地。山路崎岖,要走一个多月。

    这中间除了县城周围是官府控制,治安相对比较好,其它路途大部分都是荒山野岭,甚至很多地段在山越控制之下。这时的山越其实就跟山贼差不多,拿起刀就是贼匪,放下刀就是种地的农民。没有一定的武力保障,孤身上任是很危险的。

    三天以后,刚过嵊县地界就开始陆陆续续遇到一些零散贼人。一开始路边山林里鬼鬼祟祟的出现几个手拿棍棒柴刀的可疑人士,见甘瑰一行人数众多,还有许多甲具武器,不敢冒犯,看了一会就渐渐隐去。偶尔有些胆大的贼人想趁着夜色掩护摸过来占些便宜,结果甘福带着几个骑从冲上去一顿乱砍,砍翻了几个贼人,余下的连忙呼啸逃走。

    甘福也不去管他,任那些贼人尸体倒在路边。马淳知道这是甘家部曲在向贼人示威,只管自己安生行路、休息。

    这时的远行不像后世,有舒适的高铁和汽车可以代步。全靠两条腿赶路,即便有牛车可以坐,但是没有减震装置,道路又是高低不平,坐在车上能把人震散架了。所以大部分还是走路为主,牛车主要用来装载货物和行李装备。

    甘瑰和甘莘能骑马,马淳却没有学过,只好和周良他们一起走路。

    甘莘是个爽朗的姑娘,据说武艺非凡,不过马淳没有见过她施展。但是这姑娘是个闲不住的,一路上骑着马上上下下的乱窜,偶尔还和甘瑰带着骑从窜进路边山林里打猎,倒是经常能猎些山兔、麂子等野物,给大伙打打牙祭。

    周良他们原本就是山里娃子,打猎这种活计天生就会,刚开始因为甘家是贵人,有些自卑,不敢和甘莘以及甘家骑从部曲答话。但几天行程下来,甘莘又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脾气,没多久就和彭玉熟悉起来。甘家部曲们也知道主人对马淳极为看中,再加上年轻人活泼好动,一来二去就和石峡里的小子们混在一起了。

    周良几个除了路上听马淳讲课之外就是和甘家部曲们混在一起,在大姐头甘莘带领下,打猎玩耍不亦乐乎,甚至还跟着他们学起了骑马。

    马淳看上去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内心却是中年大叔。他当然不会和这些少年们打闹嬉戏,一路上除了思考如何治理冶县之外,经常和甘瑰请教军阵之事。

    “马子厚,过来骑马了!”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爽朗的少女在不远处开阔地里向马淳招手。

    马淳有些头疼,自从甘家父女见到马淳带着学生们早读锻炼之后,对马淳的锻炼学生的方法很有兴趣。队列演练和甘家的战阵之法有些类似,虽然有些古怪,倒也容易看懂。但太极小架拳却是极为新奇,跟军中手搏术不太一样。

    军中手搏术由来已久,更类似于后世的军体拳,简单、快捷、迅猛。太极小架源于南宋军中,继承了手搏术的优点,但更强调用力技巧,借力打力,可以使个体战斗力更加持久。

    甘家父女家学渊源,眼光更是一流,一见之下当然知道这拳法的优劣。当下便缠上马淳要学太极小架拳,马淳也不藏私,倾囊相授,甘家部曲有愿意学的,他也会教他们。

    其实相对于队列拳术,马淳更愿意教导他们自己来自于后世的思想和知识。所以不管行路多么艰难,每日清晨的早课一定雷打不动。渐渐的部曲中那些年轻的甲士和一些仆役被吸引过来,从一开始远远的站在外围偷听,到后来见马淳态度和蔼不避众人,索性和马淳的学生们坐在一起听课。

    因为马淳讲课不像别的文人,之乎者也一大堆,听的人晕晕乎乎,他更讲究选一篇课文,释意之后引申出课文的道理,再以故事的形式举例分析,深入浅出的教课方式使得即便是不识字的文盲也能听得懂。

    马淳的思想来自于后世,本质上厌恶壁垒分明的阶级观,在跟谢赞学习期间,结合孟子的“民贵君轻”的思想,逐步得出“使民知之”的学术观点,认为平民百姓也有“知”的权力。

    但老师谢赞只是部分认可他的观点,历史的局限性让他认为马淳的思想是危险的,阶级的本能导致了他逐步疏远冷落马淳。但马淳“使民知之”和衍生出的“民生百业皆为知,亦为道”,说白了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观点却受到甘家部曲和仆役们的欢迎和拥戴。他的类似白话的讲课,更加吸引底层军士和仆役的学习热情,短短几天时间,大部分的甘氏部曲和仆役都成为了他的学生,以至于大家都亲切的叫他“马师”而不名。

    只是马淳不知道,类似于他的思想,和后世中晚明时期著名的学派“泰州学派”极为相似。这可是被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思想启蒙学派,甚至跟西方文艺复兴思想相媲美。

    不过马淳却不清楚他提出的观点所具有的历史意义,他只是朴素的想把自己的知识传播给更多的人。

    不过他现在很苦恼,因为甘莘锲而不舍的让他学骑马。原因当然不是甘莘对他青眼有加,一见钟情,只是他虽然知识渊博,拳法不错,学习步战兵器也很快有模有样,但是骑马却不知怎么的远远比不上其他少年的进度。

    经常是刚上去就被战马颠下来了,往往一天下来就弄得鼻青脸肿,搞得每天宿营彭玉都要给他按摩半天才能呲牙咧嘴的睡下。甘莘武艺厉害,但在读书识字上却是七窍通了六窍的货色,早课时往往是反面教材的存在,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如今抓住马淳弱点,当然要深挖猛打报仇雪恨,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拉着马淳练习骑马,可怜马淳都已经快被她弄成马匹恐惧症了。

    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要是不会骑马,将来就算逃命都比别人少一半机会,所以尽管知道甘莘让他学骑术不安好心,会逮着机会冷嘲热讽,但抱着我堂堂几十岁大叔不与小姑娘计较的想法,咬牙坚持上马。现在听甘莘叫他去骑马,便答应一声,就要上前。

    彭玉一把拉住他道:“阿郎,要是真学不会就别去了,我看甘姑娘也不过是想看你笑话,你要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马淳轻轻挣开彭玉的手笑道:“你阿郎我身子结实着呢,摔几下无妨,骑马是有用之术,将来游历四方也能用上,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说完快步上前,纵身跃上马背。

    随后……Pia!(o‵-′)ノ“(ノ﹏

    旅途虽然辛苦,但甘氏部曲久经战阵,甘瑰早年也常随父亲征战,行路对他们来说也早已习以为常。马淳这边少年都是山里娃子精力充沛,行走山路也不以为苦,更何况每日里各种学习玩耍不断,竟不觉辛苦。

    不过远行千里总归不是游山玩水,沿途盗贼不断,那些小股匪寇见他们兵甲众多,虽然眼热甘瑰一行携带的财物,但是没有能力一口吃下,只好放行让他们通过。

    但还是有不少流寇远远的跟随在后面,随着旅程过半,后面的已经聚集了几百号人。甘瑰起初不太在意贼匪跟随,偶尔也会带着骑从冲散贼人,但随着贼匪人数增加,他的脸上也渐渐有了担忧的神色。马淳看在眼里也没有办法驱散贼匪,只是把自己几个学生叫到一起演练合击小阵。

    他的记忆中有一套出自戚继光的抗倭阵法,适合少数人作战,不过他没有见过实际效果,只是希望有一些自保之力。

    这天估计贼匪们已经商议完毕,终于忍不住呼啸着过来劫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