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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用来赚钱的东西？”
罗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眼前一堆坛坛罐罐问道。
“怎么？瞧不起咱手艺人？”
郭晔指间夹着一柄碧玉般的刀片，随手拎起旁边的鼓槌敲在早已挂好的铜锣上，顿时吸引了大片学员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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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数年间，史莱克流传着关于鱼脍的故事，相传那不知名的高人斩出鱼脍薄如纸，白如云，轻如沙，晶莹剔透，入口即化，佐之酱料食后令人遍体通泰，有飘飘欲仙之感。
至于这传闻的来源，基本都是郭晔散播的，而那铜锣也是如此。你要是光摆一大堆鱼搁楼底下一站，知道的说你是卖鱼脍，不知道的以为你晒鱼干呢。
尽管大名鼎鼎的霍氏烤鱼还要等明天才弄出来，郭晔却也不敢凑到校门口摆摊。因为他实在没信心和贯穿整部原作的烤鱼争客，所以只好老老实实把家伙支在宿舍楼下，起码还能占一个先发的便宜。
罗睺敲了敲那明显是粗制滥造的木牌，上面被郭晔龙飞凤舞地刷了四个大字——郭氏河鲜。先不说字写的怎么样，那漆皮是一扣就掉，看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对自己室友的生财大计明显没抱什么希望，他这态度引来了郭晔的不满，小声催促道：
“叹什么气啊，我这鱼摊本来也只是当个门面，不过得把名气打出去才有后面的事。之前咱们怎么说来着，你就是第一个顾客……”
就在郭晔喊出“开业大酬宾，今日一律六折”后，周围驻足观望的人群中明显有个别心动的，只不过他们似乎还沉得住气，想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这时就体现出罗睺的作用了。
将半小时前还属于郭晔的铜魂币丢进钱匣，罗睺随手指指冰块上一条尾巴还在跳弹的鱼，漫不经心道：
“就这条了。”
“请您稍等片刻。”
罗睺恍惚间有种错觉，尽管是两人自导自演的戏码，但自郭晔说出那句场面话后，整个人的气质就不同了，懵懂学生变成了市井气浓郁的小贩。
哪怕做戏也要做全套，这是郭晔给自己定下的标准，虽然这河鲜只是自己打开以后道路的铺垫，但若是连开头都做不好那更不用谈以后。
两天前郭晔曾粗略读过校规，史莱克没有明确禁止学员想办法捞外快。想来只要不太过分，也不会有哪位老师故意找你的茬，所以拥有类似想法的学员不在少数。
即便忽略霍雨浩的烤鱼，史莱克也有好几家“无证私业”，零散分布在学院各个角落。郭晔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勉强在宿舍区占领了一席之地。这还幸亏他入行早，若是等到开学，可能连这点地盘都保不住。
这些人包括霍雨浩在内，也是郭晔接下来的竞争对手，经过一番优胜劣汰后才有摆摊的资本。毕竟史莱克的客源有限，有你的，就没我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郭晔比起富裕学生略显寒酸，在这一群体间似乎尚算资本丰厚，毕竟有钱人家的孩子哪有心情干这个。以自己稍微比他们多些的“资历”，应当不会太吃亏才是。
至少当郭晔知道隔两栋楼后就有一孩子，正可怜兮兮地贩卖烤红薯时，他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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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成为今日第一位刀下鬼的是条鲤鱼，鲤鱼多刺，而河鱼土腥味尤重，本并非制脍的上佳之选，但郭晔并未表现出丝毫迟疑。
双手泛起浅浅的魂力波动，在鱼身之上如蝴蝶般游走，快刀分鱼，弯钩挑刺，即便细入绒毛的软刺都被一一挑出，鲜血与内脏在冰水的冲刷下未曾释放腥气便被镇住，当鱼脍斩好，那鱼嘴犹自不停张合。
围观人群眼前一亮，就近旁观的罗睺也感到一丝不可思议，因为郭晔展现出的技术已经超出想象。这世界尽管没有庖丁解牛的传说，但转眼间料理一条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而那仍在颤动的鱼嘴更是能唬住不少孩子。
魂师家庭出来的大多神经较粗，即便小小女孩也不缺乏杀生经验，不过若是杀成郭晔这个样子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能察觉郭晔内心紧张的人不多，罗睺是一个，不远处打盹的穆恩也是一个。
把老头暂且放下不提，罗睺敏锐地发现，郭晔在剖鱼时双手极为稳定，但最后一片鱼肉被分割后，便开始控制不住的微颤，这是用力绷紧肌肉的后遗症。而他不知道的是，郭晔缠了一层白毛巾的额头，刚冒出过细密的汗珠。
郭晔并无制作鱼脍的经验，也并非什么刀工大师。方才的奇迹是由多方面组成的，缺少任意一个都不行。
其中基础来自王瑞在地球的经验，些许的理论知识与观摹，还有他的必修课——雕塑；在此之上又添加了郭晔对力道的掌控与手指的灵活；负责锦上添花的是魂力与武魂，郭晔将魂环隐藏在案板之下，而手中那碧色小刀正是武魂所化。细微的魂力封住鲤鱼血脉，武魂中特有的生机催发鲤鱼活性，最终造就鱼脍如落英缤纷，鲤鱼尚且存活的景象。
或许真有高人可以单凭手艺做到这点，但至少郭晔不行，既然技术不过关只能靠歪门邪道来凑。而想要发现这点除非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例如学院老师或一些高年级学长；亦或是宗门内那些对他知根知底的家伙。其他人就算看出些门道，多半也不知其所以然。
后者不用考虑，前者也没理由来拆他的台，在郭晔的算盘中，自己的计划近乎天衣无缝。
发现郭晔表面沉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穆恩微阖的双眼有了一丝赞赏。这孩子天赋或许并不强大，但很明显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这点哪怕在那些强大魂师中也并非人人皆能做到，剩下最需要磨练的自然还是心性。
郭晔自然不知穆老忽然对他来了兴致，此时他正进行最后的步骤：将早已备好的葱丝，米醋，姜水与黄芥研磨后调成汁水倒入瓷碟，粉红的鱼肉被堆砌为花瓣形状，最后佐以不知名的绿叶点缀，一齐端给侯在旁边的罗睺。
“这道‘桃夭’已经做好了，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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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的眼光逐渐从郭晔转到罗睺身上，他们对于这盘鱼脍的好奇要强烈得多，而罗睺心中自然有底——那些钱根本就不是他的。
只见他挑起一片鱼肉，沾上些许汁水后送入口中。闭目咀嚼数秒后，面上浮现极为惬意的神色，却不言语，足足吃了三筷子才停下手上动作，随后背出早已记好的台词：“鱼的鲜美与韧性都完美保留下来，真是好手艺。”
听到这话郭晔总算把心放回肚子，这孩子平时看上去蔫呼呼的性格，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如果不是事先安排，他也看不出是演的。
脸上摆出些许傲然，郭晔做出相当自信的姿态，同时拒绝罗睺再来一份的要求，郑重其事道：
“世人皆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若是一昧追求而不知满足，岂不成了贪得无厌的饕餮？何况美食最易使人懈怠，我辈来此是为攀登武魂的高峰，焉能沉迷于这口腹享受？”
一番文不文白不白的酸话这么一说，竟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围观的学生大多为涉世不深的少年，被他这一忽悠不禁有种发自内心的认同感。看着周围人略含赞许的眼神，郭晔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再安排几个混在人群里鼓掌叫好的。
这些行为自然逃不出穆老的感知，当他听到这番装腔作势的对话后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好不容易对郭晔上升的评价又被狠狠砍了一刀。也幸亏老爷子不知道郭晔已经考虑请更多的“托”，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出手……
“这种孩子……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尽管穆老已经活过上百个春秋，但他哪怕岁数再涨一倍，估计也很难理解郭晔身上的古怪。
实际上郭晔早就不能单纯以一个世界的眼光看待，经历了正宗魂师家庭的培养，又多了天朝恐怖的应试教育，两个风格不同，价值观迥异的世界都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而他在融合了两个世界的见闻与学得后，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一颗怎么拿捏也很难改变形状的铜豌豆。
可能是味道真的不错，罗睺至少演得还算卖力。点头表示受教后将冰块倒掉，餐具放入一旁的框内，之后便一声不吭地走回宿舍，将属于他的戏份画上了句号。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走进楼门的那一刻，旁边的宿管大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现在楼前只有郭晔一人同时面对十几个学生，配角已经退场，现在是他这个主演发挥的时间了。用盆中的冰水净了双手，刺骨的寒冷让他保持清醒，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郭晔缓缓吐了口气，如同立在箭岚下的将军……
“忙活这么久，你大概赚了多少？”
看到郭晔一进来就向床扑去，罗睺终止冥想，忍不住问了一句。
“别问，先让我喘口气。”
倒在床上的郭晔有气无力道，让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选择闭目养神。
过了半晌郭晔开始在钱盒中挑拣，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核对一遍账簿道：
“人工是我自己的，刨去成本和魂导器的租金，再加上请你那份……如果运气不差这个月能回本，下个月开始盈利。”
罗睺听罢点点头，他本是不愿过多关注这些杂事的，出于关心才随口问了一句，还未等他进入冥想状态，又听郭晔说道：
“明天不是很好挨过去的，做好心理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