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以色侍人的舞姬16

茶叶云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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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破济州的第三日,城中就恢复起了原本的模样,士兵敲锣打鼓走街串巷,“来来来,摆摊的卖菜的,全部出来了,做生意了!”

    齐裕站到冯将军身边,“你小子想的口号?真是通俗。”

    冯将军哪里听得懂邵阳侯这是在说他没文化,他颇为自豪地点点头,“就是我想的,侯爷。”

    齐裕叹了一口气,远远地他瞧见晏怀明走了过来,他扬起笑容抬脚向他走去。

    这仗打得他书都没时间看了,今日闲下来,倒是可以和晏公子好好聊聊诗词歌赋。

    谁知道晏怀明笑着冲他点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他叫住他:“晏公子有事?”

    晏怀明不明所以,“侯爷有事吩咐?”

    齐裕摆摆手,“那什么……这军队里都是大老粗,我最近提笔写文,却总是文思阻塞,这军中,我也只有和晏公子聊聊文学,以此来激发灵感。”

    晏怀明笑了,他说:“正好。”

    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递给齐裕,“公主最近正在学诗,就有劳侯爷代为教导,相信侯爷在授课的过程中,也能温故知新,有新的体会。”

    齐裕三两句话就被晏怀明忽悠着接下了这个差事。

    晏怀明喜滋滋地搬了把躺椅坐在庭院里,摇摇晃晃地吃樱桃,听得屋里齐裕时不时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及愤怒的“公主!”

    褚燕宁聪明,你跟她讲排兵布阵、拿捏人心,她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教她认字,学得也是飞快,可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字迹还是歪歪扭扭,长进没有一点儿,教她作诗,更是要被气死。

    偏偏她还爱学,缠着他教。

    屋里又传来齐裕一声怒嚎。

    樱桃甜得很,褚燕宁爱吃,一会儿就会没了半盆,趁她还没下课,他先吃点儿。

    晏怀明躺椅摇得咯咯轻响,阳光透过树梢,他想,今天天气真好啊真好。

    十三蹲在远处的树上,凑到十四耳边和他说:“公子每次使坏成功了就这样笑。”

    十四点点头,“可怜的邵阳侯。”

    教公主学诗这事儿,以后他是甩不掉了。

    在济州休整了几日,他们又举兵西行,半个月就到了与上京相邻的永州。

    永州刺史张正站在城楼上,他形容枯槁,瘦瘦小小一个老头,不过五十岁,晏怀明一年前见过他,那时候他远没有这样沧桑。

    张正是忠臣,忠的是宗政霖,他曾带着永州的士兵攻打上京,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高高的城楼上的辽人哈哈大笑,同他说:“陛下?就是你的陛下放我们入的洄州!”

    “城门大开,如入无人之境,开门的将士被我们举刀砍死的时候,还满脸不可置信!”

    “就像你如今这样!哈哈哈哈!”

    张正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从马上跌落。

    这半个月,褚国公主的军队一路打过来,每攻下一座城池,不杀不抢,不祸及百姓,他早有耳闻。

    天下终究要更迭。

    他站在城楼上,身边还有永州长史张浪和司马徐康,除他们三人,城楼上并未驻守士兵,远处也没有看见弓箭手的身影。

    张正对领兵在前的冯将军说:“我想见见褚国公主。”

    士兵来到营寨禀报,褚燕宁问:“是领兵攻打过上京的那个张正?”

    士兵道:“是。”

    褚燕宁说:“我去见他。”

    云枝驾着马车,带她到永州城门前,她下车来,抬头和张正的目光对上。

    她长得柔弱,眼神却很坚韧。

    张正说:“永州城中不过残兵败将,不足与公主之军抗衡。永州之后,便是上京,天下已是公主囊中之物。”

    “本官想问问公主,入得永州城中,如何待我的部下,如何待我的百姓?”

    褚燕宁道:“降者不杀,善待百姓。”

    “本官还想再问公主,若成天下之主,如何待你的百姓?”

    褚燕宁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张正望着褚燕宁,“今日天下见证,公主此言。”

    他又说:“我身侧是长史张浪、司马徐康,此二人心系天下,才华横溢,张某在此举荐,望公主善待之。”

    褚燕宁道:“若愿效忠,又确有才,不吝重用。”

    张正点点头,睁着眼睛又看了看身侧的两人,颤颤巍巍站上城墙,身后两人互握双手,掩面而泣。

    风吹起张正宽大的衣袍,他瘦得惊人,“国已亡!我这个旧臣,已无处可去,今日,永州刺史张正,以身殉国!”

    他张开双臂,鸟儿一般跃下,跌落在褚燕宁前方。

    她看见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永州城门缓缓打开,城中兵士向褚燕宁跪下,“愿效忠公主!”

    褚燕宁站在城门之前,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她说:“张大人以身殉国,令人钦佩,将他的尸骨带回去,好好收殓吧。”

    “是。”为首的一个军士流着泪站起来,和狂奔下城楼的张浪、徐康一起收走了张正的尸体。

    她的军队驻进永州,如她对张正所言,她没在城中杀一个人。

    上京就在咫尺,她和天下只有一步之遥。

    晚间晏怀明在她身后搂着她写字,他忍不住笑意,“怎么还是写成这样,狗儿爬似的。”

    褚燕宁心不在焉,她搁下笔,转过身看着晏怀明。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怎么了?”

    他又吻吻她眼下那颗泪痣,“为张正的事难过?”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地安慰她:“他若活着,才是受罪,他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不是你的错,”他说,“是宗政霖,他做皇帝,却做得这样差,要让他的臣子来为他殉国。”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不是吗?”

    他教她恩威并施、以儆效尤,教她笼络人心,教她明察秋毫,他好像毫无保留,把什么都教给她了。

    她握住他的手,“是,我都记住了。”

    他说过:其心有异,杀而诛之。

    他若想拿她当傀儡,她也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