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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也不知道,只是在山上碰见过其他村庄的人,举家逃荒,听说金河决堤之前县里来人视察过河岸,那时就不对劲,有内部消息的人家早就搬走了,听说连何安县的知县早就逃走了,如今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俺们兄弟准备拾到拾到些还能使的物件,跟着其他村的人一路走,好歹有个照应。”
领头的汉子说完也不看赵三富的反应,立马带着兄弟离开,他能耗费时间和赵三富说这么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赵三富见二人离开,回到妻儿身边。
李荷花站得不远自然听见几人的对话,吓得她双腿发软,不听使唤,“他爹,我……我动不了了。”
赵三富试着扶起李荷花,但李荷花失了力,不但没扶起媳妇,反而还差点被拖下地。
“五郎拿着火把,我背你娘。”
赵三富把火把递给儿子,把媳妇的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闭眼猛地使劲,将李荷花从地上背起来。
离家还有二三里路的时候,刚好遇见赵五平和三郎,两人去村里荒芜的地方拾了一张破门板,赵三富才如释重负地将李荷花放在门板上,与赵五平一前一后地抬着走。
三郎见找到李荷花,就去村里找周喜儿报信,后来一群人赶在一起回家。
赵三富一路上都在感慨,幸亏娘有远见,把粮食运去山里,羊家店离仙来村只有七八里地,要是再下几天雨,说不定自家也要遭殃。
贺传雯听完眉头紧锁,不能拖了,明日一定要上山。
“老三老五,等下你们吃完饭先别歇着,把我屋里的八百斤粮食先藏到水帘山洞里去。”
“哎!”
兄弟俩忙不迭地应声,一前一后地去厨房吃饭,正好谢小草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赵三富才知道赵四贵也回来了,正准备招呼谢小草喊赵四贵一起去藏粮食,但被赵四平制止了。
兄弟俩端着饭碗在院里吃饭,赵三富莫名其妙地问,“五弟,你干啥拦着我,八百斤粮食可不轻,让你四哥一起去岂不更好?”
“三哥仔细想一想,既然四哥回来,娘为啥刚刚不说让四弟和咱俩一起去藏粮?”
赵五平压低声音,往正房瞧了一眼,“刚才喜梅告诉我,六弟的屋里有人,说不得娘是在防着别人。”
赵三富隐隐觉得五弟说得在理,只是他心里觉得娘和五弟做法不地道,这样瞒着四弟怕是不妥。
赵三富端着饭碗回屋,和媳妇商量了一下。
李荷花已经恢复许多,正在吃饭,听说丈夫要去藏粮食,她立马放下碗筷,“你咋这么蠢!少一个人晓得粮食在哪里不更好?就几百斤粮食看把你愁的,等会我跟你们一起去搭把手。”
赵三富比起藏粮食更加担忧李荷花的身体,“你凑啥热闹,安心歇着,要是水真淹到咱家,到时候你不想往山里跑都没法子。”
“哎呀!你懂个啥,我不管!我要去!”
李荷花强硬地从炕上坐起来穿鞋,又从妆箱里拿出一大布袋子,神秘兮兮地从布袋子里抓了一把,递到赵三富面前,“他爹,你看看这是啥!”
赵三富一看,竟然是粟米,回想起昨天家里粮食失窃,他不由得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惊叫道,“家里的粮食是你!”
李荷花急忙捂住赵三富的嘴,恼羞成怒道,“你嚷嚷啥!我可没偷粮!这是白日里我去杨老六家换的!”
“杨老六?”
赵三富有些心虚的摸了摸下巴,他了解媳妇,虽然抠门,但品行端正,不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实在是话赶话他敢没头脑地说出来,所以李荷花一解释,他立马相信了。
“杨老六家的粮食不是被水淹了吗?还是村长逼着村里交粮接济他家。”
“你个憨货!你又不是不知道杨老六家是个啥货色,他万记不得村里人的好,每家每户交的可是实打实的麦子,他家人口又少,光吃麦子也吃不完,他就把他家今年换的粟米全部卖了,白日里我在村里溜达打听消息才晓得,想着家里粮食遭了贼,怕你那个好娘克扣咱三房补贴大房和六房,这才去花了五百六十文买了八十斤粟米!”
李荷花想起杨老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杨老六,完全不念着乡里乡亲的,他家的麦子还是咱们白送的捏!可他卖的粟米不但一文钱不少,还按市价卖给咱们,真是狼心狗肺!”
赵三富听完对杨老六一家全无好感,对村长杨有理颇有微词,思忖着要不要把涨水的事情告诉村长。
李荷花见自家男人想事出神,觉得忽视自己,忙推了赵三富一把,“想啥捏?听见我说啥了没?”
赵三富不耐烦地瞪了李荷花一眼,“干啥!我在想正事!”
“想啥正事?”李荷花把一麻袋粟米放在门后,准备等会跟赵三富上山时把粮食偷偷藏起来。
“你说淹水这事儿要不要和杨有理家通个气儿?”
要是没发生杨余山强行收粮的事,按着赵三富的性子,怕是今晚先回的就不是赵家,而是去杨有理家,正因为发生了那事,赵三富一见杨家人就觉得膈应,现下犹豫不决。
李荷花一听,粮食也不拾捣了,她胖胖的脸上出现少见的正色,“他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逞一时意气,要我说,你现在就该去通知村里人。”
赵三富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和他相处十几年的媳妇,万万没想到平时抠门泼辣的李荷花还有这一面,这样一想,赵三富立马有了主意,“等会我跟娘说一声儿,先去把粮食搬去山里,再去通知杨有理。”
打定主意后,赵三富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去给贺传雯说,贺传雯自然没有拦着他,要是谢家人不来,赵三富没有事先得知涨水,她也早就计划等天亮了就要声势浩大的山上,好歹让村里人都有个防备,不至于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