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多个矛盾

晴云又散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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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街道的某个民宅里,四只上了年纪的老猫挤在主卧里。

    三只老猫围在茶桌旁,时不时把目光转向孤零零坐在炕上的猫。

    屋内只有炭火燃烧和茶杯碰撞的声响,没有猫出声。

    这种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终究被一声叱问打破了:

    “司清,你要搁这坐到什么时候?我连酒都喝不了了!”

    王叔瞪着眼睛看着炕上的老猫,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司清不甘落后地瞪了回去,气呼呼地说道:

    “呵,你身子都啥样了,还喝酒?真是不怕先我们一步走。”

    他不屑地盘起腿,背靠着酒坛,把好友偷酿的酒堵得严严实实的。

    张叔摸了摸发白的胡须,无奈地摇摇头:

    “晴云崽子啥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有个亲人在外边呐。”

    “死倔老头这吊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苦了小晴云咯……哝。”

    李叔耸了耸肩膀,又泡了一杯新茶,递给炕上的司清。

    “除非他不走,要不然别想找到我!”

    司清生气地夺过茶杯,啪地放在身旁的小桌上,吹胡子瞪眼地面向窗外。

    “哎哟,我的新茶杯!你轻点啊……”张叔在一边哀嚎。

    “你看你,不跟他说明情况,大早上就躲来这边干生气,就像那什么……小媳妇似的。”

    李叔躲过司清扔来的东西,又补了一句,

    “这扔东西的行为跟我过世的妻子也是一样一样的……欸,你怎么扔的是令牌啊!”

    司清把自己的东西召了回来,气鼓鼓地背过身子,不搭理他们。

    但这并不能阻止兄弟们继续对他的“指指点点”:

    “他还让全镇的猫帮着挽留人家,真不害臊!要不是你有点名誉,谁乐意帮你阻拦想出门找弟弟的可怜孩子啊?”

    “要我说,小崽子出镇也不是不行,他还能去判宗帮你带封信呢。”

    “就是,你跟你哥多少年没联系了?好不容易有个跑腿的还不使使……”

    “嚷嚷啥?!外面这么危险,又是魔物又是黯的,你们难道忘了咱判宗都没了吗!?”

    司清磨着牙看向他的兄弟们,气势汹汹地撸着袖子,

    “猫是我留的,我养的!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搁这说风凉话呢?!”

    他又恶狠狠地看向王叔,咬牙道:

    “臭王八羔子,你那小子要想出镇,你敢让他出去!?”

    “你说得对!我那不孝子要敢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三只老猫默契地交换一下眼神,纷纷藏起炸毛的尾巴,不再说话了。

    “唉,不是不让他走,我也想帮他找到弟弟……”

    退休的京剧猫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只是外面的局势如何了,咱也不知道。我又腿脚不便,帮不上忙,哪敢让他一只猫出去冒险啊!

    “十年了,早就当亲儿子对待了,我又怎么可能舍得让他……”

    司清突然噤了声。

    其他老猫疑惑地转头望去,他们看到窗外站着一只年轻的猫,正和房内的养父大眼瞪小眼。

    “……哟、哟这不是小晴云吗,快进来坐坐!”

    王叔连忙把晴云拉了进来,又把两个准备吃瓜的兄弟推了出去,只留下了有矛盾的两猫。

    “房里闷,俺们出去溜溜弯哈,你们走的时候关上门就行!”

    大门关上后,屋内开始酝酿无言的沉默。

    在这沉闷的氛围里,只有时不时响起的陶瓷相碰的声音。

    晴云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又把司清的茶杯拿了过来,添上热茶。

    他默默地把两个杯子放上小桌,坐在了炕尾,跟司清就隔了个40厘米宽的木桌。

    司清抿了口茶,没说话。

    晴云耷拉着耳朵,没敢说话。

    到了茶快凉的时候,晴云开了口:

    “我想……”

    “不,你不想。”司清堵了回去。

    “可我能……”

    “不,你不能。”

    晴云皱起了脸,把茶水一饮而尽。

    在心里打完稿后,青年展开第二波攻势:

    “我弟弟……”

    “那我呢?”

    司清转过头来,那双混浊的眼睛上起了雾。

    晴云败北。

    这是个两难的境地。

    晴云自然是能猜到司清的想法。

    或许那十年前发生的事,便铺垫了现在的沉默。

    ——那天晚上,他们在客厅商量着他的去处。

    深受战争叛乱迫害的四只老猫,除了彼此再也很难信任其他猫。毕竟他们真的见过,本是楚楚可怜的小猫,转眼间成了敌方派来的猫肉炸弹。

    四只猫里,只有司清愿意留下他这只背景模糊、又因为经历过战乱而性情不定的猫。

    或许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也可能是依旧心怀同情和侥幸。

    那时本来想直接离开的晴云,也便因为他的【收留】,又从房间门口爬到了床上。

    司清虽然有时脾气暴躁,嘴上骂骂咧咧不停,但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况且,若不是司清为重伤的他忙前忙后了一年,他能否下地走还是个未知数呢。

    但在那之后,晴云便预料到,若他们准备分别,便会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他也相信,司清叔会放手的。

    “……唉,回去吧!”

    司清下了炕,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门口走去。

    晴云连忙跟上,打算搀扶他的时候却被对方抬手阻止。

    老猫仰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去,把炕上那坛酒摸走,别给他们留!”

    ……

    黄昏时,一只小猫悄咪咪地来到城门前。

    阿晴抬头看着这扇巨大的、厚重的城门,默默地站在原地,试图与门作“韵力沟通”。

    虽然荣光在一开始便说,她的韵力已经达到了“独自一猫就能开门”的水平,但有些自卑的孩子并不大相信。

    她问过系统关于自身韵力的数值评价,对方给予的答案却只是个及格水平,这更让她缺乏自信。

    她突然被“分离”了出来,或许是被看出来她是抱有目的接近他们的吧。

    阿晴低下头,默默地闭上眼睛。

    如果不跟着主角团,那她还能去往哪里呢?

    她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除了熟悉的白糖他们,或许真的没有能够依靠的了。

    女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这些糟糕的想法甩出脑袋。

    只要自己的韵力真的像荣光说的那样强大,那之后星罗班的旅程就由开挂的她来当保镖吧!

    阿晴目光坚定地看向这扇大门。

    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出来,这次她特地在小猫们还在进行默契训练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跑过来尝试。

    在星罗班修炼的日子里,她对掌控韵力已经行云流水。

    所以现在,女孩能够轻易调动起身体里的韵力,她静下心来,仔细感知城门里的能量。

    韵力在身旁流转,清风拂面而来,阿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能量流动。

    韵力从她的身体里汇流而出,又与城门中的韵力交相呼应,门扉缓缓往外打开。

    “阿晴!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难道你也是……”

    白糖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响起。

    阿晴吓了一跳,原本徐徐运转的韵力也因此失控。

    砰!!

    城门轰鸣着往外呼扇开,把两只小猫吓得愣在了原地。

    “怎、怎怎怎么门开了?!”白糖吓得结巴。

    他看了看阿晴,又转头看向大开的城门,cpU都被干烧了。

    “我、我在尝试开门,被你吓到了……”

    阿晴支支吾吾地辩解,她现在反而更在意这扇门要怎么关上。

    被白糖看见还可以糊弄过去,要是星罗班的其他小猫过来了她可就——

    “阿晴,你……”

    本不该出现的师兄姐吃惊地看着大开的城门,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下换阿晴懵逼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赶上趟了啊!

    走之前她还偷听了他们训练的动静,明明说过还要在练上十个来回啊?!

    “你们听我解释,我……”

    但她还没编出个事来,就被打断了。

    “阿晴,你好厉害啊!”

    白糖挥舞着正义铃,眼睛里金光闪闪,

    “我还以为荣光师兄是说大话呢,没想到你真的一只猫就能打开大门!”

    “看来之前我和武崧给你安排的训练成效很不错嘛!你现在已经能很好地运用自己身体里的韵力了,恭喜你!”

    小青握住阿晴的手,欣慰地说道。

    “这段时间的训练辛苦了。”

    武崧朝她点了点头,又握住了拳头,挥了挥手,

    “不过,俺也不会输给你的,总有一天我也能独自打开大门!”

    “俺也会努力的,一起加油吧!”

    大飞轻拍着阿晴的肩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不会因此讨厌我吗?”

    阿晴不知所措地比划着,有些诧异地问道。

    “嗯?你为什么这么想呀,我们怎么会讨厌【家人】呢?”

    白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究,就被身后严肃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不继续训练,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回头一看,是唐明和荣光。

    “师父、师兄,我们……”

    小猫们刚想解释,唐明却直直地走了过来。

    他略过不知所措的徒儿们,靠近城门,运转韵力将门关上了。

    “偷偷跑出来开门,可有想到过后果?”

    唐明转过身,严肃地说道,

    “这道城门可是咚锵镇结界的一部分。好在门外没有魔物,否则你们这么一开门,他们全都跑进来了!你们这么做是完全不顾城里的普通猫民吗?”

    “对不起,师父!门是我开的,与他们无关,请惩罚我吧!”

    阿晴上前拱手道歉,又低下脑袋,不敢与唐明对视。

    “师父,也有俺武崧的责任。结界一事俺本就清楚,没有提醒阿晴也没有告知师父,我作为师兄也有过错,请一并惩罚俺吧!”

    武崧跟阿晴并排站立,向唐明道歉道。

    “我作为师姐,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差点酿成大错,也请惩罚我!”

    “俺也是如此,师父,也责罚俺吧!”

    白糖反应了过来,也上前低着脑袋:

    “俺也一样!”

    “你们、唉……”

    唐明叹了口气,却又欣慰地笑了笑。

    他没有继续责怪,只是摸了摸阿晴的脑袋,弄得对方一头雾水。

    “小青他们是担心你的情况才跟过来的。阿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如何,你都是星罗班的一份子,是我们的一家人。”

    阿晴张了张口,却没出声,有些不知所措。

    “阿晴,你可比我厉害多啦,还有啥压力呀?”

    白糖凑了过来,疑惑地绕着她转悠,

    “我要有你这样的实力,我会高兴一整天呢!”

    “你体内的韵力比你想象的多。”

    荣光走了过来,满是歉意地摇了摇脑袋,说道,

    “也正因如此,针对城门的【默契训练】并不适合让你加入。如果他们和你相互配合一同开门,不同宗派的韵力反而更加难以平衡。

    “是我之前没和你说明白,真是抱歉,阿晴师妹。”

    阿晴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是我对自己太没自信啦,与师兄没有关系的。以前经常被……亲近的猫数落,所以总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

    “现在我测试过了,也就放心啦!之后踏上旅途,我也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力来保护大家了!”

    阿晴的心结解开了,大家也便其乐融融地打道回府。

    在这时,白糖跑到了唐明跟前,悄咪咪地问道:

    “师父,明天出城的时候,我可以多带一只猫吗?”

    “丸子,俺们又不是去春游,外面或许很危险,你带上他是完全不顾及人家的生命安全吗?”

    武崧走了过来,严肃地和白糖说道。

    “确实如此。出了咚锵镇,我们可能会遇上魔物,或者是魔化的京剧猫,在战斗中,我们可能没有办法保护好他。”

    唐明认同地点了点头,但依旧选择多问一句,

    “你想带谁一起走?”

    “是晴云哥!我之前和他约定好了,等我成为京剧猫,开了城门,就带他出镇一起找他的弟弟!”

    白糖期待地看向师父。

    “晴云哥也要来吗?”

    大飞和小青也凑了过去,参与小猫们的叽叽喳喳讨论活动。

    而落在后面的阿晴则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不是……剧情改变了?

    她回忆起跟晴云有关的事件,突然发觉,晴云一开始接触到魔物和星罗班的缘由,似乎是为了归还她掉落的手帕。

    当时她只是很感动,并没想到晴云竟然因此加入了主线剧情。

    如果不是为了还东西,当时的他根本不会绕路来到广场的!

    阿晴有些懊恼和不知所措。

    如果晴云因为加入了这次旅程受了伤怎么办?

    如果后面的剧情因为晴云的加入而被改变了,又该怎么办?

    前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城门还没成功打开呢,你也还没成为京剧猫,再加上你没有十二宗的血统……你这不是给他画大饼吗?”

    武崧闭着眼,摇了摇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血统血统的,你又开始你的‘血统学论’啦?我现在都有韵力了,怎么就不能成为京剧猫了?”

    白糖生气地叉着腰,晃着正义铃,不满地怼了回去。

    “唉,好了,你们两个!武崧,你可是师兄,不能总是对师弟冷嘲热讽的。”

    唐明把两个争吵的小猫隔离开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是就是!”

    白糖作着鬼脸,躲到了唐明身后,

    “师父,你要多说说他,他老是这样!”

    “白糖,你也是!你们都是星罗班的弟子、是一家人,如此这般争吵,成何体统?之前说的团结一心,都忘了?”

    唐明转过身,敲了敲白糖的脑袋,继续说教。

    站在一旁的小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地和身后的女孩吐槽道:

    “这两只猫总让师父操心,阿晴你可别学他们。”

    阿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讪笑道:

    “啊哈哈,毕竟还是孩子嘛。”

    “你这话说的,明明你的年纪比我们还小。”

    小青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因其柔软的触感而爱不释手,

    “你要总是这种想法的话,会变成老太太的!”

    “我、知道、了啦。”

    大飞在一旁看着互相打闹的同门,无奈地笑了笑。

    一阵吵闹过后,白糖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唐明,说道:

    “所以师父,可以吗?”

    “如果他有自保的能力……”

    唐明回想起了之前晴云跟荣光战斗的情况,以及那会他在元初锣楼的表现,还有大飞所说的巴蛇事件,顿了一下,无奈道,

    “……还得问问他的意愿,毕竟他对京剧猫有些反感。”

    白糖僵在了原地,随后惊讶地瞪大眼睛:

    “啊?晴云哥他、他讨厌京剧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