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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离开后,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外面是风雨交加。我望着模糊的窗户,很多负面情绪纷纷涌上心头。
如果世间万物能跨越能相爱,便也能够成全云与海,成全飞鸟和游鱼。
他希望我爱他,爱到辗转反侧,爱到夜不能寐,但最后,失眠的人却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他独自一人度过了多少个失眠的夜晚,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每个黑夜的分外清醒,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心悸----是因为我们把心脏留在了对方那里。
但直到天亮,直到雨停,我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意识朦胧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枪声,如光明的坠毁,如黑暗的终结。
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臆想,我怎么可能听到呢?
翌日,我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我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问他,他究竟去了哪里,或许,我即便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
可是,我不想就这样干等下去。
走在路上,我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陷入深深的茫然----我突然发现这个地方是如此的陌生,尤其是时隔七年再次回来之后。
好多朋友因为许久不联系,都逐渐疏远了,记得我的人屈指可数。
而那个爱我的人,又生死未卜,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又漫无目的地等待了几日,我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这种生活,用浑浑噩噩来形容也不为过。
明明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想当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我也是孤身一人,工作,学习,社交,生活,虽然艰难,但也熬过来了,并且,那时候的我,甚至没有现在这么痛苦。
是黑羽快斗,他堂而皇之地闯入,搅乱了这一切,改变了这一切。
当我经过那栋熟悉的办公楼时,我顿住了脚步----我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把我领到了这里,还是之前工作的经历把我领到了这里,也可能是前段时间那个人告诉我的话起了作用:“有人愿意给你当备胎。”“我说的是你曾经的上司,凉辰。”
凉辰,在我的印象里,他依旧是那个大明星,青涩腼腆,待人真诚。而外界对他的评价,也证实了这一点: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温温柔柔,一如刚出道时候的模样。
这么耀眼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在大厦的外面,看着那几位不苟言笑的保安,踟蹰不前。
还是走吧,那个人只是开个玩笑,况且,都过去了七年多的时间,和我玩得好的朋友都忘记了我,对他而言,我也只是给他打过工罢了。
最初,他救我,也是事出突然,他的体贴绅士的性格让他选择帮助我,现在,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他呢?
扪心自问,我好像也并不是想寻求他的帮助----这种事情,我甚至不能去告诉警察。而关于凉辰,之前从他的言论举止和所发布的琐碎动态就可以看出来,他不大喜欢怪盗基德。
我也不敢把黑羽快斗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算了,还是走吧。
可是,正在我转身,打算就此离去,我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沉沉的,像深井里的古水,以厚重的墨绿色为底,好像蕴藏着让人心静的力量。
他关上车门,向我走来:“莫缘小姐?好久不见啊。”
“啊,好久不见。”我惊讶于他还记得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小声重复一遍,好像这样就能表达我的善意,“好久不见,凉辰。”
“当初怎么不告而别?这几年去了哪里?”凉辰走至我身边,示意我跟他走,“今天好不容易见面,如果不耽误你时间的话,就简单聊聊天叙叙旧吧。”
他微笑着朝保安点点头,保安赶忙退让到一边,稍稍鞠躬,让我们进去。
外界的评论没有错----凉辰真的还是那样体贴绅士,风度翩翩。
我却不安地搓捻着提包的带子,尤其是进入装潢精致的大厅,我更加觉得自己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
我并不是专程来找他,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而近期我也没什么心思打扮自己,直接素面朝天地出门。
“不了,还是改天吧,”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肯定很忙,不打扰你了。”
“不忙不忙,刚刚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正打算收拾收拾开溜呢。”凉辰善解人意地笑笑,似乎并不介意我此时此刻的稚拙,“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我微微愣住了----我的气色真的很差吗?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吗?
面对凉辰的体贴,我反而感到更加窘迫了:“最近有些失眠,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吧.......”
“这样啊,”他轻快地笑了笑,眉眼间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温逊,“我也经常失眠,化妆师总是抱怨我的黑眼圈太重。”
“你工作压力那么大,失眠也很正常,”我绞尽脑汁应付他的话,“我当初看到你的工作安排表,真的很惊讶。你也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啊。”
“谢谢你的关心。”凉辰按下电梯的按键,轻声问我,“去我办公室坐坐吧,我抽屉里正好有几包熏香,有助于稳神和安眠,送给你。”
“啊不不,不用了,”我往后退了一步,“您太客气了,我只是最近有些睡不着而已.......”
“你这么说就很见外了,几包熏香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电梯正好到了,他轻轻指了指,“我的办公室你也见过,虽然不大,但环境也还算不错。”
他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如果不愿意的话,权且待五分钟,就当给我个面子。”
我哑然,话说到这里,我再拒绝,好像确实没什么道理----我的脑子有点乱,昏昏沉沉的,可能真的是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反应总是慢半拍。
电梯到了指定的楼层,我跟在他身后,穿过宽阔的长廊。
短短的路上,有眼力的员工点头哈腰地朝我们打招呼,凉辰微笑着,一一回应。
到了办公室里,他拉开抽屉,将包装精美的熏香装入一个小巧的手提袋,把它交到我手里。
他的办公室依旧是窗明几净,整洁明亮,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风景。
我闻到了一种奇特的味道,暗香浮动,却又辨别不出来是什么香气。
“一次取一小撮就够了,一整包点燃的话,香气会过于呛鼻。”凉辰很自然地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淡淡的,像昙花,很好闻。”
“谢谢你。”我再次体会到人和人的交往能力是有区别的,凉辰的言行举止都极其熟稔,总是不留痕迹地表达着善意,相比之下,自己却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为我倒杯茶:“这些年都没见到你,过得还好吗?”
他的关心让我感动,我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挺好的。”
“当时你的男朋友约我见面,但最后也不了了之,”凉辰笑着,把茶端给我,“我还一直期待和他见面交个朋友呢。”
“嗯,”我客套地笑笑,“下次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
等他回来,他就不再是怪盗基德,那个时候,凉辰应该会喜欢黑羽快斗的。
简单聊了几句,我起身告别。一方面,我不想再打扰他,之前做他的助理,我就意识到他每天都很忙;另一方面,除了“嗯”“好”“对”“是的”这些苍白无力的词汇,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凉辰的话。
总是他在熟稔自然地引出话题,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也没有强留,很礼貌地把我送至电梯口:“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摆摆手,“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谢谢你。”
顿了顿,又低声说:“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凉辰你还记得我。”
“因为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什么变化啊。”凉辰眨了眨眼睛,眉眼含笑,“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骗人。我移开目光,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客套话,但我的内心依旧有些触动。
“因为长时间没有联系,记得我的人很少了,”我勉强笑了笑,不禁感叹时间的威力,看似渺小,实则无处不在,“我的男朋友一直记得我的模样,这让我很感激。”
凉辰依然笑着,神色波澜不惊:“看来,你的男朋友很喜欢你。”
“不过,再炽热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磨殆尽。”当电梯到了的时候,凉辰告诉我,“没有人会永远等着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永远记着一个人。”
我正准备反驳,凉辰指了指电梯,让我进去:“莫缘,所以相比于刻骨铭心,我更喜欢细水长流。”
电梯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的笑容,如春风化雨,却又好像意味深长。
出了大厦,我才注意到门口停放的那辆车,应该是柯尼塞格刚出的新款,没记错的话,名称是“西装暴徒”。
又想到了黑羽快斗的车----供我闯了两次红灯的“幽灵之子”。
没有人会永远等着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永远记着一个人。
真的是这样吗?
当我回到家,打开门,走入房间,恍然若失,感觉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生活的。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回到了从前而已。我拿起那条项链,瑰丽的玫红色宝石雕刻成花形,闪烁着温暖的暗光。
在我看来,它比潘多拉还要值得珍惜。
放下项链的时候,却猛然瞥见一摞书籍下面压着的纸张。
纸张有点皱了,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了,但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我自己以前写的句子----“为基德大人献上最高的礼赞!”“基德大人是最华丽的魔术师!”“为基德痴,为基德狂,为基德大人.......”
我无可奈何地笑笑,回想起写下这些字时候的兴奋心情。把纸翻过来,却是另外的字迹。
是黑羽快斗的字迹,苍劲有力,工工整整,不难想象出他写字时的严肃和认真。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可能是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也可能是不久之前。但不管是何时,现在,我看到了这段话。
这段话一下子把我的眼泪勾了出来----
缘缘,见字如面。
从最初见面,我就能感受到你对怪盗基德的热爱,我只是把这份情感视为粉丝对偶像的迷恋,是短暂的,也是多变的。
但或许是你喜爱读书的原因,与你交流时,我发现,你是理智的,是聪慧的。
但你不会把这份聪明显露出来,更多的时候,你怯懦,畏缩,优柔寡断,小心翼翼地猜测着别人的想法,生怕自己在不经意间伤害到别人。
我喜欢你骨子里的温柔,喜欢你眼神里的脆弱,喜欢你言行举止之间的坦荡和稚拙,或许,你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我都喜欢。
一旦动了真心,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了。很多习以为常的情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和那些滥俗的情话相比,我更想吻你,更想抱你。
多看看我,多亲亲我,多抱抱我,你应该也会喜欢我的,正如你所说的,我多情又薄情,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一定是前世做了很多很多的善事,才会在今世遇见你。
我期待着所有事情都结束的那一天,期待着与你结婚的那一天,期待着和你共同迎接新生命的那一天。当然,我仔细考虑过,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就不要了。
我以前并不喜欢规划未来,但如今,我总是会幻想许多我与你的生活。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谢谢你的体贴和温柔,谢谢你对我的执著和偏爱。
或许,神明不佑,星辰晦暗,但是,缘缘,只要你在,我就会爱这个世间,爱自己所处的环境......
看到这里,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