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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人正在想回去该如何对夫君说小姑已经惹恼安亲王妃的事情,猛不然被秦夫人这么一推,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责怪的看了秦夫人一眼。
在家里受小姑的气也就罢了,出来了哪里还肯再受别人给的委屈?
她沉声道:“表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名门贵妇哪个没点脾气性子?来之前我也与表姐说过,要好生安置王妃,可表姐却做了什么?怎么如今都倒怪在我的头上?”
秦夫人脸上神色越发沉的厉害,当即辩道:“若是表妹先前不说安亲王妃年纪小,总是有些事情不沉稳的,我又如何会这样大意?”
花厅里头觥筹交错,一派热闹的景象,虽然一些身份地位尊贵的世家女眷们都走了,但剩下的许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夫人不好怠慢的太过,只好将这件事翻过。
“罢了,你也是好意,只是今日的事情还得表妹上上心,总不好就这样让王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秦夫人拉了拉马夫人的手,打小一同长大的情谊到底是比寻常官宦场上认得的来的深厚,便是说的过分了些,该管还是要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田地,是谁也不想看见的,马夫人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心中叹了一声,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如今该琢磨的是如何将这事翻篇儿,安亲王妃别看是个小娘子刚及笄,但心思却十分深,若是她怪罪上了一个人,往后就是挖空心思讨巧都是无用功,你看我小姑子便能知道一二,偏偏咱们这个地界儿上属安亲王妃最贵重。”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这样原本在川贵就不易的,突然掉下来个金樽玉贵的王爷,逼的人不得不站队,若是站队站错了,往后都是官司,可偏偏连选都没的选。
别的不说,单说老爷前些日子回来说起安亲王爷的那几桩事那就是件件棘手,老爷还犹豫着,安亲王就不高兴了,当着老爷的面儿就能给老爷难堪,若不是老爷及时应下来,只怕老爷这会儿早早的就被安亲王架到一边儿去了。
马夫人心中感慨颇多,原先以为两个小孩子能懂得些什么,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安亲王也好,安亲王妃也好,行事作风都是滴水不漏,哪里像十来岁的小孩子了?
秦夫人听着马夫人这番感叹,也有些感同身受,草草的将宴席敷衍过去,便回了房与自家夫君商议。
秦霂是在前院招待楚少渊直到散场才回来的,听说在安亲王妃提早离开还有这样的缘故在里头,脸色当场便沉了下来。
“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秦霂有些痛心疾首,一想到自己努力的结果可能会被自家夫人给破坏,他就挠心挠肺的不舒坦,“若是安亲王妃回去吹枕边风,安亲王岂不是会觉得我治家无方?原本我在这个布政使的位置上头已经蹲了十年,难道你要我一直在川贵这么坐穿衙门不可?”
秦夫人听着丈夫的埋怨声,心中忍不住腹诽,谁叫你当初一味的听信了老师的话,使了全力的去巴结瑞王跟齐王,偏偏放着正统嫡皇子不巴结,现下反却将这些事情都怪罪到别人的头上来,若不是皇上不重用与你,你哪里会求到父亲这里来,不是看不上我们家的门楣么?又何必求娶我!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又开始嫌弃我碍手碍脚了,好事都想占尽了,岂不是可笑!
只是心中这么想,到底是不能这么一股脑的说出来的,低了头不做声,脸上多少带出些不屑来。
秦霂太了解妻子了,看到她的这个神情,便知道她心里不知又想到了哪里去,心中忍不住失望极了。
顿了片刻,他才将那股子失望压下去,声音平淡的道:“既然你与马夫人商量妥了,便尽早去拜访,别落下一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说完了,又借口说有事要与幕僚商议,便从内院里出了来,一个人在布满孤月清辉的夜色里漫步。
多少年了一个人这样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还以为眼前是一条光明大路,可多少次失望而归,这一次只怕也是上天给他的磨砺吧,可是,多少有些不平,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到了这般的境地,不上不下,不死不活。
秦霂不知不觉当中,走到了自家厨房,厨房里头的下人都已经熄了锅灶,只有些冷饭冷菜跟午时宴客开封过的一大坛子金华酒在桌案上拿着竹箩扣着,他午时吃的不多,又与自己夫人在房里说了许多话,又气又恼,不觉中踱步到此,腹中饥饿难耐,便取了酒食来吃。
对着月色与满腹的委屈,不知不觉便吃的多了些,趴伏在桌案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秦夫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那么四仰八叉的在桌案上头睡着,叫秦夫人气得简直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于是连衙门也去的迟了,这一时节到了收缴各地赋税徭役的时候了,在得知近在眼前的泸州还未收缴赋税的时候,他当下便大发雷霆,将泸州知府赵施一顿臭骂,连带着发落了好几个大小官吏,这才将这口气发出来。
而赵施原就因元宁县的县令之子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而将徭役赋税全都交给了副手来办,此时副手非但没有将事情办好,反倒是越办越糟,这叫他不得不分心出来收缴赋税,对于元宁县令之子的事情,就有些不耐烦,吩咐手底下人将县令之子关入牢中的时候,口气就有些重。
等到他将手上的事情都忙的差不多,再回头去看元宁县令之子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就剩下半口气在了,他一时间大惊失色,将一整个牢狱的牢头都连坐了,可这样也不能弥补他的过失,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太平镇。
……
婵衣自订婚宴回来,就受了些热伤风,在家里养病的时候总是接到花贴,楚少渊生怕她太过操劳,索性闭门谢客,跟着她一道歇在了家里,每日陪着她说话。
婵衣不是个好病人,尤其是得了热伤风这样不大不小的病,便更是粘人。
见楚少渊不在外头忙碌,反倒是整日整日的陪着她,一会儿捧着书念给她听,一会儿又叫厨房上的厨娘做些清热解毒的点心吃,不舒坦了,他亲手拧了刚从井里打的水摆过的巾子给她擦拭额头,虽心里头多少担心耽误他大事,可这样温馨甜蜜的日子并不多,便索性由着他,也由着自己性子。
楚少渊一手将她额头上的巾子取下来,一手端着碗莲子羹,都是现摘的莲子,用冰糖炖的甜甜的,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婵衣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细致的眉眼当中充溢着欢喜,伸手拽了拽楚少渊宽松的道袍,笑着道:“今天没前日那么难过了,想去院子里走走。”
楚少渊看了眼窗子外头,半上午的天气,太阳没有那么毒辣,院子里有几颗极大的梧桐树,他想着若是走的累了,也可以在树底下歇一歇,或者摆上个棋盘,与她对弈几局也不错,不过转念一想她的棋艺,他眼睛一眯,笑容里有几分得意。
“在屋子里待着闷了?那还不起来拾掇拾掇?”楚少渊轻笑一声,看着她。
婵衣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笑得那么诡秘,但总归是与她少不了关系的,忍不住便腻在他身上,下颔微抬的看着他:“又想怎么算计我?嗯?”
软玉温香在怀,楚少渊怎么会推拒?他回抱住婵衣,语气轻快:“晚晚可还记得刚搬来院子的时候,曾经说那梧桐树下倒是遮阳蔽日的好场所,我方才便想,若是在树底下放上两只胡床,摆上一盘棋,岂不是更妙?”
说到下棋,婵衣哪里是楚少渊的对手,便是在家中未嫁的时候,婵衣就已经不愿意跟楚少渊对弈了,毕竟明明知道下不过对方,却还要凑上去找虐,这样的行为实在不是婵衣所喜欢的,即便是楚少渊让她棋,她也不情愿,所以两人成亲之后也极少对弈。
此刻听得楚少渊说起来,婵衣一下子便想起了在夏家的时候,楚少渊为数不多的几次找她下棋,分明是让的辛苦,却还要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实在是叫她看都觉得不忍。
她眼睛抬起来,细细的打量楚少渊,发觉他眼里映着太阳折射的光十分的耀眼,哪里还有当初在夏家时的隐忍小心,不由得伸手点了他的额头一下。
“还说,都是被同一个先生启蒙,怎么你的棋艺就那样高超,我反而却是一手的臭棋?定是先生收了你的好处,偷偷与你开了小灶,你说是也不是?”
婵衣越说越觉得是,最后索性下巴抬高狐疑的看着他。
楚少渊爱极了她此刻的样子,只觉得她眼睛里流转的风情跟妩媚勾的他心里酥痒一片,哪里肯承认这样的事,只忍不住的凑上去一边亲她的唇,一边笑着道:“晚晚总要拿这事诬我,你都说一样的先生一样的启蒙,若是给我开了小灶,便绝不会落下大哥跟二哥,你若不信下回见了他们你且问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