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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透了那些瀛匪,我要那些瀛匪全都去死!”
看到陈晨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余生猜不准他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在跟他逢场作戏,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个少年的城府之深足够令人惊讶。
“先进来吧。”余生领着陈晨进了城主府,拿着陈晨写下的有关瀛匪的所有情报,仔细读了起来。
良久后,余生将那一沓纸放下,看向陈晨问道∶“你说瀛匪中有三股势力互相牵制,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有人在扶持是吗?是瀛人的本土势力吗?”
陈晨闻言摇了摇头,不确定地回答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是他们驻扎在临海城附近的确是有目的的,其实他们并没有拮据到需要来掠夺临海物资供给自己的程度,但这么些年来他们的确一直在侵犯着临海,显然是意有所指。”
余生听完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你说的那个骷髅岛,离临海有多远的距离?”
骷髅岛正是大量瀛匪聚集的地方,是所有瀛匪的根据地。
陈晨仔细想了想后回道∶“直线距离的话大概二百海里吧。”
“这么近?”余生有些惊讶,“那临海渔民要是出海打渔的话岂不是很容易就会碰到他们?”
“是这样的。”陈晨略带悲伤的点点头,“不然的话这骷髅岛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余生本想问会不会有人已经见过这个骷髅岛了,可听到陈晨这句话便明白过来,凡是碰到骷髅岛的大楚渔民,现在已经变成岛上的骷髅之一了。
“你在那里待了多久?”等了一会儿后余生又问道,可问完这个问题后,陈晨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他的神色很挣扎,很犹豫,似乎这个问题有着让他难以启齿的地方。
“不想回答就算了,换一个问题。”余生随口又问道∶“你在骷髅岛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听到余生这个问题后,陈晨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此刻他心底已经明白,余生一定是猜到了些什么。
看到陈晨这副样子,余生心里已经明白了,于是他又紧接着说道∶“之前你在那伙瀛匪当中,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楚人的俘虏,最后剩下的那伙瀛匪明显是在保护你,可你之后地所作所为又的的确确证明你恨透了瀛匪,这样矛盾的事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么我只能猜测……”
余生看着陈晨的眼睛,缓缓道∶“你既不是楚人,也不是瀛人,对吗?”
陈晨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余生回答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随后又是苦笑一声,解释道∶“我父亲是瀛匪的一名头目,而母亲却来自楚地,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我既不是楚人,也不是瀛人。”
说完这句话后陈晨脸上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身份上的差异感使得他不论是在骷髅岛还是在临海城,他都得不到归属感。就像漂浮在大楚与瀛洲之间的一座无名小岛,既不能飘向大楚,也不能流向瀛洲,他是一颗名副其实的弃子。
“真可怜啊。”余生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一句。
“像你这样的人,在骷髅岛上一定还有很多吧?”
“嗯。”陈晨点点头,“不过他们比我还要惨些,得益于我父亲的地位,以及对我母亲的偏爱,我虽然不及他其他的那些儿子,但明面上没有人敢对我不敬,可其他人就要惨的多了。”
余生深吸一口气,将陈晨所写的情报收好以后,走到陈晨面前扶住了他的肩膀,随后一字一句说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吧,或者说给你们这种漂泊在无根浮萍上的人一条明路。”
陈晨抬起头来,用那双有些失神的眸子看着余生。
“什……什么路?”
余生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明,而是又问了陈晨一个问题。
“骷髅岛离瀛洲本土的距离,是不是要比到大楚的距离远的多?”
尽管陈晨不明就里,却还是点头说道:“是的,骷髅岛是夹在两方之间的一座岛,直线距离来看的话的确离大楚更近。”
“那么这不正是适合你们这群人安身的好地方吗?”余生不在乎陈晨说了什么,而是自顾自说道:“既然你们不属于瀛人也不属于楚人,为何不再别的地方建造一个专属于你们的乐园?”
听到余生这样说,陈晨苦笑一声,摇头否定道:“现在的骷髅岛完全被那三股瀛匪把持着,就算所有像我这样的人一起抱团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如果他们都死绝了呢?”余生冷漠地问道。
陈晨闻言一惊,看着余生久久无言。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能把骷髅岛上的瀛匪尽可能引到临海来,我有把握让他们有来无回,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不能掌握骷髅岛上的残存力量的话,那你就真的是活该受罪了。”余生说话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可陈晨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低着头在沉思着什么。
“骷髅岛离瀛洲有距离,只要你能在骷髅岛上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那就真的是天高皇帝远了。”眼见陈晨还在犹豫,余生又添了一把柴。
“你想让我配合你,把瀛匪全部引来临海?”陈晨终于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看着余生,“你真的有把握不论来多少都能全歼?”
“你只能相信我。”面对陈晨的质疑,余生表现的不屑一顾。
“好,我答应你。”沉思许久后,陈晨说道:“我有办法将至上两股势力的瀛匪引来临海。”
看到余生面无表情的模样,陈晨又说道:“其实我这次前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调查这近一年来那些无缘无故死在临海的瀛匪是怎么回事儿,毕竟临海戍卫军已经很久不敢向瀛人挥刀了,而现任城主更是只想着破财消灾,所以每年的掠夺都成了走个形式,更像是临海向骷髅岛进贡一样。”
“而只要我将你们现如今的真实情况如实上报给骷髅岛,他们一定会大举来犯,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将你们抵抗的心思彻底击溃。”
听完陈晨的陈述后,余生心里并不意外,在这之前他就想过贾强到底要怎么平息每年的匪患作乱呢?后来他便猜到贾强一定与瀛匪那边有什么交易,否则的话就凭之前的戍卫军和他衙门里的那些捕头,根本就不够瀛匪杀的。
“你怎么做我不管,反正路已经摆在这里了,只要你愿意诚心诚意与我合作,那么你就拥有光明的未来。”余生拍了拍陈晨的肩膀。
“既然两边都不属于的话,那就试着做自己吧。”
“做自己?”听着余生这句话,陈晨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生根发芽。
“对,我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接不接得住这场富贵了。”余生背过身去,随后又对陈晨说道:“明日你便启程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陈晨站起身来,在余生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谢过大人。”
望着陈晨毅然决然离开的身影,余生叹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确定此举到底是对是错。
“是给瀛人埋下一根刺,还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就看你日后怎么选择了。”
随后余生叫来了陈让与郑灵丹,郑重其事地对二人告诫道:“随时随地准备打仗,戍卫军这边的训练必须尽快了!”
等到余生将陈晨的事情告知二人后,陈让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时间这么紧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会。”余生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们没有犯错的余地,告诉你手下的那群人,错就是死,让他们自己选择。”
“我这边呢?需不需要我抽调出一部分人马到戍卫军这边?”郑灵丹出言问道。
“这正是我想与你商量的一件事。”余生心底有些欣慰,郑灵丹果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我希望你这边能够精简骑兵的数量,将多余的人马借调给陈让大哥这里,灵丹兄弟这边只留精锐,只负责穿插掩护就好,正面战场全权交给陈让大哥的步兵。”余生看着郑灵丹,“如何?”
“好,我这边我来与他们商量,给我些时间。”
余生知道让郑灵丹的手下并入臭名昭着的戍卫军,着实是一件有些难度的事情,但由于时间太过紧促,他还是忍不住出言催促道:“要快。”
“好。”
在制定完了应对瀛匪大举来犯的策略以后,余生疲惫的坐在城主府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取出那封图南寄来的信。
说起来图南寄来这封信已经有些日子了,可由于他实在太过忙碌,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抽出时间来看。
打开信封后,余生一字一句地仔细读完,大致上写了图南与玉儿的一些近况,以及瀛洲名人已经进京一事。
读完这封信的余生犹豫了许久,才决定提笔回信,回信中他表达了歉意,约定好要在国运之争回去陪图南比赛的余生要食言了,现而今的临海正是风雨飘摇之际,他实在脱不开身。
最后又在信中表达了对图南的信任,他坚信图南会赢下这场代表着两国国运的棋道对决。
……
“殿下,明日便是国运之争了,您还不打算接见棋圣大人吗?”遥远的汴京皇宫里,一位大内官受了图南的嘱托轻声在楚璇身边问了这么一句。
谁料批阅奏折的楚璇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道:“倘若能赢最好,赢不了也无所谓,这种情况我见与不见有区别吗?”
那内官脸上的表情有些踌躇,最后还是犹豫着问道:“可这毕竟关系着我大楚国运,倘若棋圣大人败了,那我大楚恐怕会有动摇根基之祸啊!”
谁料楚璇闻言却是嗤笑一声,随后抬起头来,玩味的看着那个太监问道:“那我问你,之前我们可曾赢过这国运之争?”
那内官想了想后回答道:“自韩童生之前,我大楚国运之争虽有过败绩,但还是胜利居多。”
楚璇接着又问,“那赢下国运之争的那些年,可曾让我大楚君临天下,国泰民安?”
“这…”那内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输掉的那几次又可曾让我大面临动乱,或是遭受亡国之威胁?”
“额…”
“再反过来问,既然关乎国运,南诏与瀛洲在此之前胜多败少,为何到如今还依旧与我大楚三足鼎立?不仅不弱分毫,甚至犹有过之?这又是为何?”楚璇一连串的问题彻底让那太监哑了火。
最后楚璇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批阅奏章了。
“告诉图南,好好下,赢了最好……”
“输了他就自裁吧。”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给人的感觉既渺小又震撼。
在立秋的前一天,图南收到了余生的回信,得知师兄无法如约回来的时候,图南的心底是有那么一些失望的,不过紧跟着他就对自己打气道:“师兄在外抗击瀛匪,我在汴京对抗名人,我们都在拯救大楚。”
想起前些天见到的那位不败名人,图南的心底不免有一些紧张。
见到那位名人的时候,他看到那位名人已经很老了,干瘪的身躯,满头的白发,以及如树干般粗糙的皮肤,很难想象他今年也不过五十来岁。
可当再看见那位名人的眸子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自信与威严,又让人生出一种不敢与之对抗的念头。这个老人浑身上下,唯有这双眼睛还保留着不败名人昔日的风采。
图南记得去接见这位名人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令人听不懂的话,后来在别人的翻一下,他才知道名人说了一句:我年轻时来过这里,赢下了一场伟大的对局。
那一刻图南忽然感到心神为之一震,他明白名人口中所说的伟大的棋局指的是什么。
而他,这个才勉强刚过二十岁的青年,也即将站上那个肩负着两国命运的擂台,那场伟大的棋局的胜负,将由一老一少的两人来谱写。
“我可以的!”图南对自己说道。